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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芜人烟的大道上,我和曦劲手牵手,单车闲庭信步。
我说:“小女子初来乍到,请多多指教。”
曦劲道貌岸然地说:“那是当然!不光是指教,我还得调教你呢。”
“给你一点阳光你就灿烂哦。你才比我早到南京几天啊?”
“半个月呢!这不是时间的问题,而是智商和情商的问题。哪个小朋友要爸爸妈妈护送上学啊?哪个小朋友要爸爸妈妈整理寝室啊?又是哪个小朋友在自己的校园里迷路啊?”
“左暖啦。有劳曦劲多多指教、调教。”
“darling,我会尽全力照顾你的。”他讲到动情处,哼唱起了《玻璃夕阳》:“爱你会用尽我全部力量……”
恋爱,是一个初长成的男人背着一个不惑之年的男人悉心照顾他的女儿。
车水马龙,曦劲的背影若隐若现,最终停在马路对面,转身。我一个人走走停停,平安到达他身边。曦劲重新握紧我的手,掌心的温暖让我忘记了他放手时扑面而来的冷风。
“一、二、三,一、二、三,我拎三包,你拎三包。曦劲恭贺左暖战果累累。”他说。
“代价是我大放血了,一会儿去药店买补血口服液哦。”
“呵呵。对了,你想一想还要买什么,一次买齐,省得再来。”典型的男式发言。
“恩……回去的路上我的大脑会缺氧,记不起还要买什么,可一到家我就找到再逛街的借口。”
“恩?那要不要去新华书店转转?”
“好啊——算了,不去了吧。时间不早了,我怕赶不上末班车,再说韩寒的新书还没上市呢……”
“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全中国就他一个会写书吗?比他写得好的多得是!你的视野怎么就这么狭窄呢?只看他一个人的书!你这么专一‘有人给你立牌坊吗?在爱情方面怎么不见你这么专一’呢?该专一的时候不专一,不该专一的时候乱专一……”他“粗暴”地打断我,冲我吼。
我温柔地打断他,不是为了以牙还牙,而是想帮他悬崖勒马,我说:“我想起来我们忘记买什么了!”
“什么?——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啊?”他有点儿不耐烦。
“忘记买胶布了!”我挣脱他的手,腾出俩手指在他的嘴前比画了一下,说:“好大的嘴啊,这得耗费多少胶布啊!”
他无奈地笑了,缓和了语气,继续:“看书应该广博,看不同人的书——你看什么——你看多了,就觉得文章都那样,韩寒没什么特别的——你在看什么啊?”
“我在看你的嘴巴呀。”
他亲吻我的脸颊,“嘴巴有什么好看的?”
“我在琢磨,你的嘴巴为什么会这么大呢?是不是小时侯话太多了,爸爸经常用红富士‘堵你的嘴啊?或者,香瓜?难不成是西瓜?”
“呵呵,我嘴巴有那么大吗?那样的话,我会先吃掉你哦。”他又一次在众目睽睽下吻我。
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我会想:像曦劲这样一个占有欲极强的男孩,吻我,或许是因为他嘴巴不够大,无法一口吞掉我吧!
零下一度在电话那端问候背井离乡的学子,旁征博引地概述大学生活:大一彷徨,大二呐喊,大三伤逝,大四朝花夕拾。曦劲在我身旁以雷电轰鸣之气势点评:“一派胡言!……”于是,天空很配合地倾倒雨水。ty的话湿答答地砸在我的心上:“他习惯否定一切……”
“你……不方便说话吗?”零下一度问。
“是的,雨太大了,我几乎用吼的。你还是听不清吧?那下次再聊哦。”我说。
“这就挂了啊?”曦劲阴阳怪气地。
“不敢多聊了,怕你声嘶力竭。”我愤愤地。
“如果不是下雨,你们会聊到什么时候?”
“聊到下雨的时候。”我一跺脚就踩水洼里了。
“小心——唉,鞋子弄湿了没?”
“鞋肯定湿了,我不是踩水里了吗?”
“我问的是袜子。”
“那么让袜子回答你吧。”
……
两个人的天空,时晴时雨。掉水的头发,湿透的鞋已经不能叫我难过,我最害怕的是电闪雷鸣时你扭曲的脸。
离开家一个多月了,我才意识到遥远。想念的涕泪污染了曦劲的外套,在所有人都雨过天晴之际。
“左暖要坚强哦,像十月份那样。”
“那不是坚强,是迟钝,是星期一踩到钉子,星期天喊疼。”
“呵呵,好傻。那就像我这样吧,整个星期都不喊疼。”曦劲自作主张擦去我思乡的泪。
“你都寄宿六年了呢,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吧?”
“是随遇而安。对了,你和室友处得怎样?”
“还好啊——我说话有港台腔‘吗?说实话哦。”
“呵呵,我很喜欢听你说话,百分百实话。怎么了?”曦劲抱我。
“没什么——曦劲,想家的时候我会更爱你,因为你是我从临岩拐骗来的孩子,我要,我会把你打包了带回去!”
如影随形,粘合的生命,只要呼吸,就有强烈感应,天涯远亦若比邻。
『44』残墨未央(5)
“做女孩一定要经得起谎言,受得起敷衍,忍得住欺骗,忘得了诺言,放得下一切,最后用笑来伪装掉下的眼泪,宁愿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那张破嘴!”
一开机就收到月晨转发的触目惊心的信息。为何我不调查就认定是“转发”呢?因为这丫头对爱情的认识已然达到了“共产主义高级阶段”——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特别注释:她的“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他”的症状导致不识遗,因此“路不拾遗”;至于“夜不闭户”,这里特指高度的信任。月晨原创的短信应该是:“我打字的手指还带有他的体温,我要把最深的爱和我最好的朋友分享。左暖,我太爱翼昏了,是爱‘不是喜欢’哦。”
我回复:“你转型了?”
晚上,月晨来电话。
“我和他分手了……”她轻声道。
“什么时候复合呢?一小时后,一天后?最多三天!”我暗示她“床头吵架床尾合”。
“他说,要复合除非放假之前我不能主动联系他,我一旦上门找他,或是拨他电话,哪怕只是发一条信息,那我们就彻底完了。”
我想,他们已经完了。“月晨,你不要难过……”
“恩。我会听话的,再想念他也不去烦他,这样我们就可能复合了,西西。”她天真无邪的笑像眼睛里的一粒沙,催人泪下。
“恩!那你还要爱惜自己哦,漂亮的月晨,翼昏不爱是你的福气,会有王子取代他来爱你的呢。”
“我不要王子,因为我不是公主啊。即使我是,我也只要翼昏。他不是最好的,但在我心中他是最好的呢。”月晨说,用热恋中小女生的语气。
我沉默地检讨,原谅了曦劲吃醋时扭曲的脸。
“……再坚持两个月就放假了,我又可以和他牵手在厦门的海濒散步,在临岩的山林唱歌……好高兴哦!”
我大滴大滴地掉眼泪。
“左暖……怎么不说话?你在哭吗?”
“月晨……我好讨厌你这个样子……明明难过干吗还假装坚强?又没人会夸奖你……”我的声音能拧出水来。
月晨哭着说,不哭,不哭。
熄灯后“卧谈会”永恒的主题是“男人”——关于恋爱,无关爱情。住进大学的寝室我才知道:恋爱是一所学校,它未必教会你爱情。
今日话题——要嫁就嫁“四有新人”:有车,有房,有钱,有貌。我怯以为光“四有”是不够的,还必须有病,白内障等眼科疾病都不够,非头脑有病不可!这只会是“供五脏六腑交流”的想法,一旦出口,后果一如往公厕里抛石头——引起“公粪”,还是有“屎”以来,“粪”量最重的。
辗转反侧,与室友们的高谈阔论无关——我早就习惯成自然。月晨睡着了么?还是蜷缩在被窝里,用潮湿的目光一遍遍地抚摩手机里爱过的痕迹?
他对她说:“你在时,我会认真地看你;你不在时,我会专心地想你。”他对她说:“如果我们只能相爱四天,我希望是春天、夏天、秋天和冬天;如果我们只能相爱三天,我希望是昨天、今天和明天;如果我们只能相爱两天,我希望是白天和黑天;如果我们只能相爱一天,我希望是我生命中的每一天。”他对她说:“生命是一条线段,有始有终;爱你就是一条射线,从开始到永远。”……
他对她说,他曾经对她说。
月晨不会后悔她为翼昏充的话费,爱的熊熊烈火熄灭后,还留得手机里温暖的骨灰。她说:“左暖,我再保存一条信息,信箱就满了。翼昏再发一个爱‘字——哪怕是谎言,我就再不能接收新信息了。可直到现在,我还能阅读到好朋友、普通朋友、同学发来的舒心的信息……”她为他编织的围巾,洗涤过的被褥,清理过的房屋,都残留她的暗香,而他“久闻不觉其香”。她说:“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把空洞的爱拆分成细枝末节。回忆浪漫时,我笑过,哭过,也埋怨过,就是没有后悔过。”
临岩,四月。月晨舍弃了自身的完整,成全了爱情的完全,化身折翼的天使,甘愿一生守侯在翼昏身边。厦门,十一月。翼昏潇洒地展翅……峥嵘的七个月,他帮她完成了从女孩到女人的蜕变,又教会她做一个坚强的女人。当一个人无可奈何,只能将失去当作另一种获得。
夜深,人闹,手机震。
“喂……”我擤了擤鼻子,轻声道。
“你不是还教育我睡前要关机吗?怎么不以身作则呢?”曦劲说。
“那人家不是还没睡吗?”
“都快一点了!”
“知道了。”
“乖,睡吧。”
“等等,你深夜打扰‘所为何事啊?”
“就是想看看你关机了没。”
“抽查?”
“呵呵,正是。晚安。”
“晚安。”
“做个好梦哦。”
“做个好梦。”
曦劲,每个夜晚你都会和我说“晚安”“做个好梦”,我已然习惯了枕着你的祝福入睡。如果有一天,你突然不说了,我们会不会都失眠呢?
『45』残墨未央(6)
“不懂南京冬天的我们,还以为冻死只是古老的传言。冻疮有多脓,脚有多痛,当雪被埋在南京校园中,冻死了才懂。”
十二月的南京流行《僵南》,“僵南”的校园还不流行热水器。掬一捧冰水敷在脸上,呵一口白气蒙住镜面,用僵硬的手指划出一个字——家。我想念温暖的地方。
“娇生惯养的,我都是用冷水洗脸啊,挺好的。”曦劲说。
“不好,光冷水不能深层清洁皮肤。”我避重就轻。
“胡说八道。”他不假思索地。
“我这是根据热胀冷缩‘的原理推论的呢。”我委屈。
体育课前。叽叽喳喳,张家长李家短。一个名字刺激我的周身神经。
“同学,你刚才说……韩寒?”我用气声吐出这个神圣的名字,为误听留退路。
“是啊。怎么了?”声音尽管“中性”,还是比外形“性感”——果然是女生。
“他明天会来我们学校,你是这样说的吗?”
“是啊。怎么了?”
“你知道具体时间吗?”
“不知道。”
“那你知道他来干什么吗?”
“不知道。”
“哦。你也是寒迷吧?”
“是啊。怎么了?”
“我也是呢!”
我手舞足蹈的体育课!
灯光柔和。我托着下巴深思一些肤浅的问题,譬如,明天要梳什么发型,淑女型,还是可爱型呢?要穿戴什么服饰,妖艳的,还是清纯的呢?要怎样说话,智慧式,还是真诚式呢?
“会不会是圈套啊?对你图谋不轨的人为你量身订做的套儿。”曦劲隔着电话线“危言耸听”。
“想太多了啦,我早就找班主任证实过了。”粉碎“危言”后,我自言自语:“他居然会来我们学校!太不可思议了!西西。”
“切!有什么不可思议‘的?这里是南京,又不是临岩。我早就知道会这样啊。”
“恩!你先知!”我拍完马屁就道别。
“你有事要做吗?”他问。
“睡觉啊。”
“这才九点一刻,你睡得着吗?”
“那就闭目养神咯。乖不乖?”
“乖。为什么呢?说、实、话!”
“因为,美女是睡出来的呀,嘿嘿……”我轻声细语地解释。
九点半上床,闭目养神了一夜。
十二月8日。早晨的每一个课间,我都绕着教学楼“像少年啦飞驰”。中午绝食,生怕我“油嘴滑舌”时,韩寒大架光临。下午,在“零下一度”的风里我“就这么漂来漂去”。傍晚,我飘到了教务处。
“韩寒临时有事,活动取消了。”老师说。
“他出什么事了?”
“这就不知道了。干吗这么紧张啊?呵呵。”
“老师,你说取消‘?不是延期么?”
“好像是取消吧。你是韩寒的粉丝啊?”
“恩!”我声形并貌地回答。
“呵呵。这次活动是院学生会学习部的部长负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