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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下楼,无非还是心里堵得慌,因为自己在这二楼,已经是老同事的局外人。
八戒依言,站起来跟我出了包房门,到门口,居然贼眉鼠眼地还朝大包房那边瞄了一眼。我啪地拍了一下他那颗大脑袋,大脑袋便忙扭过来,跟着我往楼下走。西瓜和葫芦也跟着我一起往一楼走去。
走了几个台阶,猛地想起刚才西瓜那句玩笑话“躲沙发下面”。会不会事先就有人躲在包房里,然后……
但这假设又被自己立马打住,毕竟这假设能解释出凶手进入现场,但离开现场的路径呢?
又或者是……我加快了下楼的脚步。
第7节
一楼大厅里就吧台俩服务员在那犯瞌睡。在那年代,KTV到十二点后也很是安静,唱通宵的属于个别,再加上那天是周一,所以二楼三楼人也不多,才方便我们控制局面。而一楼的俩服务员估计还在纳闷,刚才上去那群男人,大半夜还跑来唱啥玩意。
一楼餐厅里还亮着一盏灯,是刘司令和王胖子带着一群手下,还在喝着酒,聊远大理想与抱负。我寻思建伟哥他们应该也要到了,看着这群孙子在这胡闹似乎不好,便进了餐厅。
王胖子正端着手里的一个大酒杯,吹嘘着自己如果不是热爱厨艺,选择去当兵的话,凭他的本领,现在起码是个军长之类的。见我和八戒几个人进来,很是兴奋,说:“看谁来了,咱火龙城的黑西装部队来了。他吩咐一个小伙计,赶紧加位加碗筷,要我们尝尝啥叫大补汤。”
我接过另外一个保安递上来的烟,说:“碗筷啥都不要加了,王胖子,赶紧收拾下,建雄哥建伟哥他们要过来了。”
王胖子愣了下,说:“来了又怎么样?我们就不能吃饭吗?”说完笑笑,把酒杯里的酒一口干了,说:“都赶紧干了,收拾一下。”
一干端正坐着的穿灰色制服的伪军,穿白色制服的伙夫们便忙干杯!起身开始收拾,我们扭头往外走,冷不丁的我总觉得有啥不对一般,走了几步,回过头来,说:“刘司令呢?”
王胖子得意地哈哈笑,指着厨房门口两三条凳子拼着的所谓小床说:“早被我放倒了,就他那点酒量,今儿个跟我王大酒仙拼酒,压根就是没死过。”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只见那凳子上,刘司令趴得报是端正,嘴角和衣领上都是呕吐的污垢,好笑的是那顶橙色的帽子却还庄严,纹丝不动地戴在头上。
我们几个出了餐厅,走到门口,外面云淡风轻,一点都不像是个月黑风高的杀人之夜。我一个人往火龙城侧面走去,西瓜和葫芦见我神神秘秘的表情,便没跟着,在大堂的沙发上坐下来,点着烟开始熏蚊子。八戒估摸着在寻思,不好好跟着我,就会被楼上的一干雷霆战警缉拿,尾随着我往大楼旁边的小巷子走去。
因为火龙城的一号房,都是在走廊的尽头,尽头没有窗户,但大楼的后面却有一个装空调的大洞。那年代的空调一般都是所谓的窗机和分体式。分体式,也就是现在用得比较广泛的家庭用的机器,一个外置,和一个房间里的风机,只有一根管子连着。而窗机,就是整个一个四方的机器,对着房间的一面是出冷气的,另外一面就对着外面了。而装这种机器,必须在墙上打一个四方的洞,正好容纳这台机器的大小。
一号房是用的分体机,但一号房旁边还有个所谓的榻榻米的小包间,是用来给个别需要单独谈心的狗男女,或者不热爱音乐,只热爱扑克的客人准备的。里面就是装的那么一台窗机。那年代的VIP的待遇,也就是这么些不搭调的安排罢了。
我一路从大楼旁的小巷子,走到了楼后面,抬头看去,二楼的小包间外墙上,俨然可见裸露在外面的窗机背面,一个大铁架简单地包装着它。洞的大小,八戒这种大块头也能轻易爬进去。而窗机旁边两尺的距离,居然有一根碗口粗细的水管一路经过,从地面,一直通到楼顶。
八戒也抬头看着,喃喃地说一句:“咱如果是飞贼的话,这倒是条不错的飞檐走壁的捷径。”
我笑了,说:“那依你看,顺着水管爬到二楼后,要怎么进到包房呢?窗机在那拦着,总不能几脚把它给踹进房间吧?这么大个的玩意,掉地上声响不小啊!”
八戒说:“那倒有办法让它不响,弄俩橡皮绳把它给固定住不就成了,只是费劲一点,推进去,露个口子出来,空调还是挂在墙边上。”(八戒所说的橡皮绳,不是小姑娘下课玩的那种,是搬运工人搬货物用来固定的那种橡皮绳。)
我还是有点不解,八戒便来劲了,手把手地比划:“先用橡皮绳在铁架上打上结,然后用根弯的小棍子把绳子的另外一端给系上,塞进到窗机前面,再把小棍子转动,棍子的另一段便到了窗机前方的下面,最后把窗机往上抬一点,用另外一根棍子把里面的小棍子拨弄出来,再用小棍上的橡皮绳拴上铁架的下方,窗机就算从上至下给严严实实地捆上了。”
“如此的程序,重复两次,窗机便被橡皮绳捆在了铁架上,但橡皮绳是有弹性的。飞贼再从外面对着里面一鼓作气地把窗机推进房间,橡皮绳的长短与伸缩程度,必须先一步计算好,到窗机完全脱离开铁架,悬空往下掉时,橡皮绳的功能便体现出来,因为系了两条,空调便在房间里悬在了半空,飞贼自然可以轻松地进入到里面了。”
听他说到一半,其实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过八戒说得那般积极,也不好打断他,扫了他的雅兴,毕竟八戒也很少机会能向人表达自己的独门绝学。到八戒说完了,我便问他:“那依你看,这高技术的功夫,在这墙上能不能玩出来。”
八戒便做沉思状,抬头看着那窗机发了会呆,说:“问题应该不大,双腿夹住水管,身子可以探过去,一个手抓铁架,另外一个手完全可以搞定。”
我冲他笑了笑,说:“那你表演个给我看看。”
八戒对我露出个苦瓜脸,说:“哥!我这块头不是在这摆着吗?”
我笑道:“那连你都不能做到,不还是白说。”
八戒喃喃地说:“可惜我爹不在,我爹肯定能做到!”
所以说,在儿子心目中,父亲始终是一个神一般的人物。就像我心目中的老公安——我父亲,也就像八戒心目中的老飞贼——八戒他爹。
我俩还是那样抬头看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我往前走了走,拿出打火机打着,往那水管边上照去。仔细一看,居然还真看出了猫腻,只见那水管上的污垢,明显有鞋在上面蹭过的痕迹,并且这痕迹应该还很新鲜。
我让八戒也过来看。八戒看了说:“还是个老手啊,穿的是胶底鞋。”
我点点头。就像咱小时候体育课上的一个项目——爬杆。最好的方法是脱了鞋,脚面和竹竿接触便不会很滑。同样的道理,爬这种粗的水管,最好的自然是胶底鞋,胶底鞋鞋面是布的,鞋底是胶,不会打滑。当个飞贼。穿个光光的皮鞋去爬水管,翻围墙,自然是死路一条。而一干美国大片里,大兵们飞檐走壁地执行任务,都穿着厚底的靴子,是因为他们翻墙还有绳子之类的,你让他去爬个水管?两片白腚,摔成八片,绝对可能。而人家穿大靴子,还有一个另外的目的,装腔罢了。一干大靴子,在朝鲜战场遇到咱志愿军的胶底鞋,还不是一马平川的败走麦城?
正和八戒在那研究着,一旁的巷子里便走出两个人,是黑猫和另外一个同事。见我和八戒在这打量水管,黑猫便说:“怎么样?邵波,发现了啥没?”
而窗机下的这个位置,因为已经被发现有了攀爬的痕迹,可以肯定为另一个犯罪现场。所谓的犯罪现场,本就不单单指凶案的现场,还包括罪犯准备犯罪、实施犯罪与处理罪证的不同空间,甚至包括罪犯进入与离开有关场所的路线。但现在的这一点点小发现,自然懒得对黑猫他们表功。
于是,我呵呵笑笑,说:“除了觉得这里有人上去过,也没啥发现,咱毕竟没你们专业!”
黑猫便上来拍我肩膀,说:“好了好了!少说得这么酸溜溜的,说得好像咱就不是好兄弟了。”然后扭头看着我身边脸上又开始青一块、白一块起来的八戒说,“这是你兄弟吗?咋看上去要哭了一般?”
我扭头看八戒,这没出息的露出个新闻联播里农民见领袖的表情,手脚都已不自然,不知道要摆到什么位置。我便对黑猫说:“这孙子,上午便秘吃了泻药,今天拉了一天,都快要认马桶做亲妈了,胆汁都拉出来了。”
八戒忙憨憨地说:“是啊是啊!谢谢干部关心,下次我再不敢了!”
黑猫被八戒弄得一愣一愣的,点点头,说:“那你确实不能乱吃泻药了……”扭头和另外那警察往墙上仔细看去。
见八戒都要手脚发凉了,我便跟黑猫打了个招呼,往前门走去。八戒如释重负,急匆匆地跟在我屁股后面……
第8节
到门口,西瓜和葫芦还坐在那儿低声说着话,应该是长舌般地在议论上面的命案。见我和八戒进来,便忙对我说:“刚才建伟哥和建雄哥上去了,要你也赶紧上去。”
我应了声,往二楼走去。八戒便坐在下面,没有跟上。
楼上建雄哥正在招呼二楼当班的服务员全部到一个包房里开会,包括小姐房里还没走的三四个小姐和妈咪小妹姐。郑棒棒和龙虾一个被安排站唯一一个客人还没走的包房门口值班,另一个站在二楼楼梯间的吧台里冒充吧台少爷。见我上来了,建雄便低声对我说:“你下面的人我就不另外开会了,都知道怎么做吧?”
我点点头,然后建雄便进去给服务员们上课去了,无非是说些要注意低调之类的话。
建伟哥那一会站在一号房门口,和钟大队叼着烟,不知道在说些啥。我便走了过去,建伟哥见到我,对钟大队点了点头,搭着我肩膀,往旁边一个包房里走去,边走边在骂着:“晦气晦气,怎么就出个这事。”
进到房间里,建伟哥说:“邵波,今晚你和你的兄弟们就辛苦一晚咯,等会我会让楼下前台的也先下班,楼上客房的都安稳点别乱跑,你让你的兄弟们在一楼给我盯着,等会尸体下去,别让多的人看到。”
说完建伟哥又朝门外看了一眼,说:“人手不够的话,要刘司令也带俩灵活的过来,一定不能让外人看到等会尸体出门上车。只要没人看到,就算明天开始这事传来传去,也都只是说说罢了,没有个根据的。”
我点点头。建伟哥便又开始叹气,说:“邵波,依你看是啥人干的?怎么给进来的啊?”
我心里虽然有了一丝丝的线索,但没根据,便没说出来,应付着建伟哥说道:“就是啊,这怎么给进来的啊……”
那晚辛苦到半夜,我让哥几个在各个楼梯间傻站着,偶尔进出的人,都上前给看着点。大厅里让西瓜和葫芦俩灵活地盯着,另外还有当班的俩保安,也受了咱的命令,在那里很是严肃地行使着职责。因为知道刘司令已经醉了,便没有通知他过来。八戒被我叫到了楼上,让他在客房那两层呆着,免得这孙子看着一干忙着的警察又开始抽筋。
一直到半夜四点多,刘科被用白布包着,抬出门弄上了车。钟大队和建伟哥在门口还说了会话再走的,何队和黑猫在包房里多呆了一会,也走了。
我便要哥几个进一号房收拾下,这活不可能让服务员上。郑棒棒便在那骂:“哪个王八蛋,歌舞升平的日子不好过,整出这么个好事来,苦了咱兄弟几个。”
龙虾便说:“行了行了!废话干吗?咱大半年了,就这么一次体力活,赶紧收拾好就是了。”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上面溅了血的沙发用白床单包着,搬到了楼下。地上的地毯也卷了起来,弄到楼下。建雄哥带着个小货车过来,把一干东西都扔上了车。
我问:“建雄哥,这都拉去哪里扔掉啊?钟大队那边没说要吗?”
建雄说:“咱按他们说的去做?他们还想要这东西都继续放在房间里不动呢!相片也照了,图也画了,还想怎么样呢?才懒得理他们,直接给拉到市局对他们一扔,動自己研究去。”说完,建雄便坐上货车,往市局去了。
房间里勤劳的八戒和西瓜几个,又提着水,把地给狠狠地拖了。血腥味还是很重,莎姐递了瓶清新剂要我进去喷。我拿着在一号房里倒了一墙和一地。气味便很是芬芳,把哥几个都熏得往外疯跑,还哈哈大笑。
等到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几个人在二楼吧台前抽着烟。小妹姐居然贼眉鼠眼地过来了,跑我旁边说:“邵波啊!这具体是啥事啊?建雄哥说半截留半截的,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