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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加那利群岛上关切人的真正秘密,不是他们到底属于什么人种,而是他们到底怎样来到加那利群岛的。欧洲人先于哥伦布几十年就发现了他们,那时候,他们什么船都没有,甚至连木筏或独木舟都没有,但是岛上满是参天大树,并不缺少木材。关切人,不论是白人还是黑人,全都务农,并且养羊。他们当初设法把活羊从非洲带到了这些群岛上。要在船上带着『妇』女,还有活羊离开非洲大陆,那么你就必须既会行船又会打鱼,不管怎么说,只会牧羊是绝对不够的。那么,关切人怎么会把自己曾是水手的祖先们留下来的船忘得干干净净呢?是不是因为他们的祖先除了这种带帆的纸莎草船“玛地亚”之外,不知道还有别样的船只?直到今天,在摩洛哥北海岸还能见到这样的纸莎草船。假如一个人只会制造纸莎草船,而不知道如何把木板连接在一起,制造中空的可以防水的船壳,那么,一旦纸莎草船因老化而腐烂,他就会无船可用,无计可施了,因为他登陆的这片岛屿上既没有纸莎草,也没有其他芦苇类植物。
“太阳”号突然开始向前倾跌,动静如此之大,以至于我们不得不把“关切人”置于脑后,向开始迎风抖动的船帆奔去。风向并没有改变,只是我们被一阵阵的海浪赶着,像是暴风雨就要袭来。而且浪谷愈来愈深,浪尖越来越高,我们也随着忽上忽下。巨浪铺天盖地似地从我们后面打来,但是却盖不过我们,因为我们这只金『色』的纸天鹅只是优美地抖一下尾巴,浪头就从船身下面倏地溜走了。阿布杜拉觉得头痛,而且想吐。尤利怀疑他是晕船,虽然他上船以来还没有过晕船的症状。他便叫阿布杜拉上床,吃几口埃及“木乃伊”饼干。同时,圣地亚哥可以走出船舱来到甲板加入我们的行列了,因为尤利已经治好了他的皮肤。诺曼如今身体极佳。我们正围着鸡笼坐着,享受着卡洛的意大利调味饭,里面还有杏仁和干果。这时,突然有人叫了起来:“当心上头!”大家吓了一跳,全都抬头看去,一看,吓得差点都逃命去了。一道巨浪,比船舱还高,正向我们这边翻卷过来。突然一下子退下去,只剩下一些白沫飞溅着,从船身下面流过,这时我们看到自己已经身陷深深的浪谷了。接下来我们还经历了一个又一个这样的浪头。大海没来由地这样运动,通常是到了入海口,这里的海浪会被洋流推得一个高过一个。我们现在一定驶进了加那利群岛几个大岛之间的海峡,所以来自葡萄牙的洋流在通过这狭窄的通道时因为挤压变得更加狂野了。我们沿着既定的航线,走得更加轻快了。这就是加那利洋流,直奔墨西哥湾。
我们的纸莎草船随着波浪的起伏,一下被托了起来,又高了一点,再高一点,一会儿又往下落,跌入深渊。可惜阿布杜拉睡着了,他没有看到五条巨大的抹香鲸紧贴着船身『露』出水面。卡洛还没来得及拿照相机,它们就又潜入水中不见了。我们又被抛了起来,然后下落,下落,落入深谷。接着就听到木头吱嘎吱嘎响了又响。又一条小桨断成了碎片,只剩下一小截挂在草船外边。现在连小桨都不够用了,得想点办法了。要不要设法驶进佛得角群岛去弄几根好木材?大家一致反对。不过,我们带的货物当中有一块方形的用埃及的西尼巴木材制作的备用桅杆,十分结实。到目前为止,桅杆经历风吹雨打还没有断过,也许我们根本用不上这备用桅杆。因此,我们把它绑在备用的舵桨上,用来加固厚实的伊罗柯木轴。结果,舵桨加固好以后,变得又粗又沉,我们只有七个人全体出动搭一把手,才能把它抬起来,准备在后半夜放入海里。那夜满月圆圆,繁星闪烁。奔腾的大海在后面追赶着我们,泛着微光,有时又蹿得老高,黑洞洞的很是凶猛,可它们已经吓不倒我们了,因为它们同纸草船较量,从来都没占过上风。大海只是讨厌木材,我们一把木材放到舷外,立刻就被大海折断了。而木材只要放在甲板上不用,就安然无恙,还有船上一百六十只易碎的陶瓷坛子和其他的货物,如今也都还平安无事。但是,这根巨桨却不得不去舷外和大海较量一番了。
圣地亚哥和我在船桥上各就各位,手里握紧那根二十五英尺长巨桨的把,在我们上面,这儿必须把桨抓紧并且固定住。同时,其他人都站在下面的甲板上,举着那沉重的桨片。我们得把它推进海里,然后把巨桨的颈部绑在左舷的横梁上,后甲板两边都有这样的横梁用来固定舵桨。
一声令下,巨桨被推了出去,周围的海水也跟着草船的抖动剧烈颠簸起来。大海掀起一道巨浪,把桨片高高抛起,下面的五个人虽然用尽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紧紧拽住绳子想要把桨片拉回原位,最后还是不得不脱手。我和圣地亚哥站在船桥上,也只能勉强抓住舵桨上端较细的部分,正是要和船桥的栏杆绑在一起的部位。可是,巨浪在我们身下嘶嘶做声,从船中间落下去,在“太阳”号的船尾底下开了一个大缺口,船尾一下沉了下去,脱手的桨片就趁势全力向横梁狠狠砸去。这就像是巨锤呼啦着抡向铁砧。又一道巨浪掀起,将桨片再次抬起,又狠命砸了一下横梁。船桥下的五个人拼命想用绳套和双手逮住那坏事的铁锤。而我和圣地亚哥就像两个木偶,被舵桨抬得忽上忽下,什么也干不了,只能每次趁着巨桨漂在海面上时,借助浮力抬起舵桨的这一端,将它往合适的位置送。每当浪头一落,舵桨也随着下垂,我们二人就被抛到半空,船桥下五人用所有的绳套套住桨片的扼喉部位,想要把它固定在横梁上,可每次都不成功,下个浪头袭来,桨片再次脱手,舵桨被高高抬起,而我们就像是在跷跷板的另一头,一下子又垂直下落了。由于我们下落时又猛又快,万一舵桨砸上护栏,我们的手指和脚也许都要砸烂,因为我们不但手抱着舵桨,脚还钩着护栏呢。可是,又只有这么做,我们才不会随着巨桨被甩到船外去。过了不久,我们终于明白了,如果我们再不撒手,这根发了疯的巨桨一定会把横梁砸个粉碎,那么纸莎草船也会散架,因为固定草船的绳索都是绑在横梁上的。
可是一想到只有坐在这草堆上束手无策,任凭这船侧着身漂到美洲去,我们又平添了几分蛮力。我们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发现舵桨不偏不倚落到了一个非常合适的位置,我们七个一拥而上,用绳子将它固定好了。我们终于将这怪物制服了,将它的首尾都用很粗的缆绳固定在“太阳”号上,想来这回海浪也动它不得了。也就是说,我们终于又将一根古埃及舵桨安到了船尾适当的位置,虽然本应该有两根的。巨桨中间的杆已不成形,又粗又笨重,转动起来也不方便,因为这部分绑上了备用桅杆,而且那桅杆不是圆的,是方的,可是它结实得很,海浪想要把它打掉已经不可能了,即使草船整个被扭歪,舵桨杆也不会断。
圣地亚哥说,这是他一生中最惊险的经历了。尤利帮我们几个包扎了手指上的小伤口。那根巨桨果然有用,纸莎草船开始沿着既定的航线平稳前进了。我们已经精疲力竭,终于可以爬上床睡觉了。夜间值班的时候也轻省了许多,只要注意来往的船只别把我们撞翻了就行。看看头顶的月亮星辰,底下的浪尖的涌向,就知道我们的航线十分稳定。值夜班时,可以坐在舱门口下风处自得其乐。我们只在换班时,才爬上船桥,看一下罗盘,这是人造的小罗盘。我们很快发现头顶的星空就是一个大罗盘,闪烁的盘面正好对着我们。我们的朝向是正西。不过,我们并不十分在意到底开往何处,反正离陆地越来越远了。
此后一连三天都很顺利。我们抽空用两根断桨的杆把另一根舵桨也修好了。一根钉子也没用,以防木头折断,接头的地方都用绳子来连接。大海依旧奔腾不息,“太阳”号迎风的一侧完全湿透了,草船被弄得更湿了,一直湿到船舷栏杆处。船体的加重使得暴『露』在外的横梁入水越来越深。由于浪头很高,我们不敢冒险把第二根桨放下水去。不过我们做好了准备,万一已加固的舵桨被折断,就用它来代替,因为第一根舵桨在与大海进行了一次又一次搏斗后已经岌岌可危了。另一方面,我们却冒险挂上了整张船帆,效果还不错。海风从北方吹来,颇为刺骨,可我们仍能瞥见西撒哈拉沿海低垂的云幕。我们尽可能地把货物都搬到左舷,也就是下风的一侧,这边离水面仍旧很高,就和我们出航时差不多。挂上船帆以后,我们这艘沉重的纸莎草船又开始高速前进了。我们径直朝西驶去,速度保持在每二十四小时六十海里,也就是二点五节左右。现在我们能够清清楚楚地看见纸莎草船驶过后,船尾后边被拨开的波浪了。十一天里,我们航行了五百五十七海里,跟乌鸦飞得一样快了。为纠正时差,我们把表往回拨了一个小时。
两天来,不时有船只出现在我们周围。有一次,我们竟同时遇见三艘远洋巨轮。我们一定是已经航行在那条环绕非洲的大环形航线上。晚上,我们不得不把几盏最亮的煤油灯挂上桅顶,以免被撞。可是过了不久,就见不到载人的船了。只有一群群海豚在我们周围嬉戏,有的离我们特别近,我们都可以伸手拍到它们了。偶尔会有一两头昏昏欲睡的翻车鱼从船旁漂过,船头开始有飞鱼从底下跳出来了。天空中却没什么活物。只是偶有昆虫『迷』了路,被吹上船来。也会有一对对小海燕在浪槽中疾飞。这些小海鸟就栖息在海面上,因为它们像纸莎草一样轻,浪头再大它们也能在上面漂浮着。前几天开始,从纸莎草的小洞里爬出成群的灰褐『色』的小虫子,我们只能寄希望于海水把虫卵和幼虫都杀光,否则,这艘纸莎草船会从里面被蛀空的。曾在造船工地时就曾经有骆驼想要啃我们这艘船的船舷,有人预言,纸莎草船可能被饥不择食的海洋生物用来填饱肚子。幸好,迄今为止,鲸鱼和海鱼都没有想把我们的纸莎草捆当做食物,但是那些密密麻麻的小虫子却着实让我们大为不快。
夕阳西下,月亮慢慢升起,它们轮番为我们指引着航程。独自守夜让我再一次完全体验到当年在“康提基”号木筏上那种永恒而且永无止境的感觉。夜空繁星点点,海水融入漆黑的夜里。星星在我们头顶闪烁,海面上磷光点点与之遥相呼应,浮游生物就像霓虹灯似的点缀着柔软的黑『色』绒毯,而我们就是在这黑毯上漂浮着。借着浮游生物的闪烁,我们常常觉得自己是在镜子面上行走;又或者大海如水晶般透明,而且深不见底,因此我们可以透过大海看见宇宙另一边的闪烁繁星。在这无所不在的星空里,只有我们乘坐的柔软顺从的金『色』纸莎草船是最真实的,伸手可及的。此外,还有那张方形的大帆,衬着星空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黑影,上面桁端处宽一些,下面底部窄一些,像颈子。这种古埃及的梯形的船帆,似乎把夜空下的时光倒转回去几千年。这种形状的船帆如今早已绝迹了。纸莎草、柳条、木头和绳子发出的怪异的吱嘎声让这种古昔的情境更为真切了。我们并非生活在原子弹和火箭的时代,而是生活在地球还是那么广袤无垠,到处都是未知的大洋和大陆的时代;而且地球还是方的,没人知道它是球形的;时间也没有那么宝贵,因为每个人都觉得时间用也用不完。
经过这一番斗争,我们的肌肉都有些僵硬了,可是却更能战斗了。纸莎草船随波起伏,甲板上的煤油灯也随之摇晃起来,我们借着煤油灯微弱的亮光交接夜班。这时候钻进温暖的睡袋休息简直是妙不可言。一觉醒来,食欲大增,更觉得精力尤其充沛。而且一点开心的事都能越想越美,烦恼则都大事化小了。看来,石器时代的原始生活还不能随便鄙视哩。我们还真不能臆断,以为我们的祖先从事着艰苦的体力劳动,只是备尝艰辛,而从不知生命的乐趣所在。
我们每天都能在地图上记下向西行驶六十海里,虽然我们眼前的地平线从未改变过,而且天天如此,一刻也未变过。它好像是和我们一起移动,我们总是在它的正中央。不过,我们知道有一股海流一直在推拥着我们向前,虽然我们看不见它。加那利洋流移动得非常快,像是一条咸水河,伴着西向的信风,朝西下的太阳奔去。水里浮着的,空中飘着的,都被带着往西边去了。去西边追赶太阳和月亮。
我和诺曼一同站在船桥上,他拿着一个六分仪,我拿着一个自制的土仪器。这是我用两块木板修修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