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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一条银『色』的鱼跃上波光粼粼的水面,还有远在湖对岸的黛『色』的山峦。这足可以让我们找到前进的方向了。于是,我们一行四人又继续跳上车颠簸着穿过这片魔幻般的仙人掌林,尽量在日落之前多赶些路。
突然漫天的仙人掌林像是打开了门,眼前出现了一片矮小的常青灌木。看哪,大海就在眼前,微波粼粼的水面和开阔的尚未开发的海滩。突然,五条鲸鱼弓起黑『色』的脊背,冒出水面,像是朝我们游来似的。当它们潜入水中时,喷出瀑布般的细雨,闪闪发光,激起的层层泡沫涌向岸边。它们嬉戏玩闹了一阵便四下散去,消失在海水中了。
好一片动人的自然景『色』啊。在我们的前方是加利福尼亚海湾,身后则是伸延向远方的索诺拉沙漠。海湾对岸是光秃秃的、黛紫『色』的山峦,绵延大约六百英里,那是墨西哥沙漠的加利福尼亚半岛,位于下加利福尼亚。可是我们还得离开这片常青灌木,再回到仙人掌林里去,因为沿着海岸一间茅草屋也没有,根本找不到有人生活的迹象。我们只好继续往海湾深处进发。
就在太阳从海水对岸的山峰间沉下去,海水开始变成黑『色』的时候,一个印第安人的村庄出现在我们面前。人们很难想像,这就是那个曾经如此强大的斯里部落,而今竟然就只剩下了一些传奇般的建筑。这里有十来户人家,大约六十几个成年人和孩子。他们早就居住在庞塔?丘耶加这片贫瘠的沙漠中。每家都用波纹铁和柏油毡搭建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窝棚。想在窝棚里边的沙地上伸直腿躺平,几乎是不可能的。屋里后墙的墙跟堆放着食物碎渣、建筑材料,还有碎玻璃、空罐头,全都是用卖乌龟的钱买的。这些印第安人在水边垒起圈,把捉来的活乌龟养在里边,由它们在那里爬来爬去。
印第安人对我们的到来没有多大反应,大多数人继续干他们的活。他们三三两两坐在一起,或者在窝棚中间安闲地走动,他们头上系着『色』彩绚丽的发带,佩戴着自制的装饰品,穿着吉卜赛华丽而艳俗的长衣。男人们都留着黑『色』的辫子,一直垂到后腰。女人的脸上都涂抹着对称的斑点和线条,透着一种野『性』的美。在我们这个超高度发展的社会中,上一世纪流行的东西也许又突然冒出来,变成时髦了。一个长得不算丑的女人,穿着齐脚踝的裙子坐在中间,四周围了一圈女人,正忙着把天然颜『色』和油搀和在一起,放在小碗里磨碎,另外一个拿过来一只普通口红,熟练地用它在脸上画出一道道竖线。雷蒙的妻子站在一旁,看得发呆了。那个女人十分严肃地招呼她过去坐在沙地上,她在她的脸上涂抹上了同样的图案。这时,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和一群孩子走到我们中间来,他们立刻就认出了雷蒙。孩子们像箭一样飞快地跑到最远处的那个窝棚去叫楮出和他的家人。上一次雷蒙到海湾来拍摄鲸鱼和其它动物,楮出做过他的向导。现在大家终于又见面了,感到分外高兴。
雷蒙说他带来了一个朋友想看看他们的芦苇船。楮出回答说,现在的斯里印第安人不再做那种“阿斯卡姆”了。雷蒙两年前看见的那种是他们做的最后一条。自从『政府』帮助每个村子买了一条带有舷外发动机的木船以后,就再也找不到做“阿斯卡姆”的斯里村了。
夜『色』已深。我们借了一些纸箱,在一个放渔具的棚子里,把纸箱子展开,铺在地上睡下了。印第安人一整夜都在喋喋不休地唠叨着,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我每次翻身都『迷』『迷』糊糊地听到他们的声音。他们围坐在一小堆烧尽了的篝火旁边,一直争吵着,直到他们爬上床去睡觉才算安静下来。没一会儿,天上的星星开始隐去,我们又都起床了。
朝阳还没有染红仙人掌的顶冠,我们四个人就已经坐在海岸边,眺望着宁静的海湾,有几个印第安人在旁边围观。我们静静地坐着,谁也没有说话。楮出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慢腾腾地朝着寂静无声的海滩走过去。他朝海里撒出一张小圆网,两下就网住了四条鱼,两个小男孩舞动着三齿叉,转眼间又抓住四条。足够吃了,于是大家都坐了下来,看上去,好像这一整天都不会再发生什么事了。
“你们愿意帮我造一条阿斯卡姆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太忙了,”他们异口同声地回答,“太忙了。”他们会说的西班牙语单词差不多也就这几个。再想说别的,他们就得要翻译了。楮出就是翻译。
“我会付钱的,”我承诺说,“给实物,或者付比索都可以。”
“太忙了。”他们还是这样回答。
我提高了价格。没有人说话。我再次提高了价。
“要走很远才能找到芦苇呢。”楮出支吾道。
“我们和你们一起去。”说着,我站起身来。
这时,四个印第安人也站起来了,他们愿意去,楮出和他的两个兄弟,还有他的一个侄子。只有长兄凯塔诺知道芦苇长在什么地方,那是一个叫鲨鱼岛的地方,在依沙拉?提泊诺湖边。旭日东升的时候,我们依稀可以看到这座位于海湾对岸的小岛的轮廓。
『政府』资助的汽船这时开始运行了。我们登上船,很快便驾着细浪向远处的天际驶去。在近处找不到芦苇,这一点让我感到很是意外。
“这都是淡水芦苇,”凯塔诺解释道,“在沙漠这边的海岸上没办法生长。淡水湖离这里可远着呢。”
鲨鱼岛和它身后的荒山隐隐呈现在海面上。那可不是一座小岛,方圆有将近四百平方英里,因而在世界地图上都能找到它。我们在一片白『色』沙滩的海岸登陆。没走几步就是一块辽阔的平原,一直伸展到远处被朝阳染红的山脚下。眼前到处是郁郁葱葱的灌木,不时也有几棵仙人掌点缀其间。海滩上有一只鹿,头上顶着宽大的鹿角,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眼睛盯着我们。不知谁悄悄拿出了照相机,想趁它逃走之前抢下这永恒的瞬间。它还是一动不动。我们悄悄地移近过去,再近一点。我已经径直进入镜头了。它开始警觉起来,开始慢慢地走动。后来竟信步朝我走来,低下头,用它的角抵我的肚子,没有敌意,却丝毫也不肯放松。我的两腋各被一只鹿角顶住。我想把它推开,以便能拍一张体面的照片,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不论我怎样推搡,想从这种尴尬的架势中后撤出都无济于事。这头鹿算是跟定了我,一会儿向前,一会儿向后,友好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把我夹在它的两只角之间,但也不会把我抵伤。这局面太滑稽了。直到我在它的脖子和耳朵后边抓痒,它才吃惊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我赶忙慢慢地后撤,回到和我一起登岸的两条腿的同伴们当中去了。
我们把船拖上沙滩,便开始步行穿越这块平坦的土地。我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着看见芦苇丛生的内陆湖。可是我没有看到。这里只有干燥的沙砾。我们只得努力穿过这片像『迷』宫一样的低矮的常青灌木,刺人的荆棘,还有随处可见的仙人掌。没有道路,而且除了鹿、兔、蜥蜴、蛇和鼠以外,什么都没有。自从最后一批斯里印第安人被强迫移民到大陆以后,鲨鱼岛就再也没有人居住了,那是发生在凯塔诺小时候的事情。我们艰难地跋涉着,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一会儿径直朝前,在这崎岖的山路上,哪能『插』脚就朝哪走,但总的方向是朝群山那边的内陆走。
“湖在哪儿呢?”大家不停地问。
“在那边。”凯塔诺每次都这样回答,鼻子朝前耸耸,连手都不抬一下。我们走啊,走啊,终于已经离开海岸很远了。不知不觉,群山愈来愈近。很快我们就站在山脚下了。半天的时光已经过去了,我们一口水也没有喝过,也没有带食物。
“湖在哪儿呢?我都要渴死了。”吉曼嘟囔着。
“在那边。”凯塔诺还是向前耸耸鼻子,重复着同样的回答。我们面前横亘着一片碎石遍地的陡峭山坡,直通向群山间的一条裂缝,这时的群山早已被太阳照得红彤彤的了。于是我们开始攀登这片山坡。到目前为止,我们只见到过蜥蜴和兔子,这里却有许多山羊和鹿,它们被惊得在碎石遍地的山坡上四下奔跑着,其实它们无非是想向我们表示欢迎,就像沙滩上那位孤独的鹿朋友一样。我有一两次看到了印第安人制作的陶罐的碎片,肯定是当年印第安人到湖边去取水,回来时在这里被绊倒摔碎的。我们已经爬到很高的地方了。很难想像,在这样陡峭干旱的山上,四周除了仙人掌什么都不生长的地方会有湖。
这时,凯塔诺停住了脚。这一回他伸出手朝前指点起来。我们正站在几块巨大的、凹凸不平的岩石上,俯瞰着一个怪石嶙峋的峡谷。对面山崖上光秃秃的红『色』岩石裂开一个大缝,沿着裂缝向里望去,却见一个小小的盆地。就在那里,一片春光翠绿在阳光下闪烁,一望而知那里比任何仙人掌,或其他沙漠植物生长的土地都要肥沃茂盛。是芦苇!
山坡下边的低地、平原,以及远处的大海都已经被我们甩在身后了。我们又累又渴,于是便加快速度翻过山岩,只盼着能一头钻进高山平湖里喝个痛快。我发现有几个依岩石而建的蔽身处,以天然石块作支撑。这里曾经是人们忙碌的地方。我们终于到达那片丰饶的绿地了。凯塔诺拿出刀,在前边砍出一条路来,他那褐『色』的后背和黑『色』的辫子很快就没入一人多高的芦苇丛中了。我们在后边紧紧跟着他。
“湖在哪儿呢?”我追上他,站在绿『色』的屏障中,困『惑』地问道。站在这里只能看见咫尺之内的东西。只见他停下来,盯着脚下的土地,用鼻子朝下点了点。那是松软的黑『色』沃土。其他人也都纷纷挤过来,想扒开前面的芦苇,好看见湖水。凯塔诺犹豫着俯身下去,只见有一个来这里喝水的动物们留下的黝黑的隧道,他钻了进去。隧道的尽头是茂盛的芦苇形成的一个像洞『穴』一样的地方。那个洞『穴』大极了,如果我们都弯下腰,足可以全部钻进去。这里的地面非常像沼泽地。长满绿苔的石头『摸』上去凉凉的,石头的中间有一个浅浅的水洼,还没有一个洗脸盆大,上面覆盖着厚厚的苔藓。我正要坐下去,想凉快一下,却突然疑『惑』起来,于是便止住自己,没有碰那一汪水。
“湖在哪儿呢?”我问道。
“就在那里。”凯塔诺指着我刚才差一点要坐下去的地方说道。
大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想像中的湖水像幻影一样消失了,我们都突然感到极度的干渴。大家小心翼翼地把我们脚底下那个小水洼表面一层绿『色』的东西捞出去,并拢五指过滤了一点点水,只够让大家润一润冒烟的嗓子,然后把剩下的水抹在干烫的身上,又把双脚吧唧吧唧地踩到泥中,想把那块湿地里的最后一滴水挤出来。
尽管如此,这个阴凉的绿『色』巢『穴』令人感到出奇地清凉惬意,生活也立刻显得美妙而富有魅力了。巨大的差异才能给人带来巨大的快慰。经历了艰难的长途跋涉之后,一点烂泥和阴凉竟会让我们感觉比驾车出行后喝一瓶香槟酒还痛快。一点点阳光透过我们头上的芦苇顶照了进来。那几个印第安人斜睨着眼睛看了看,他们在盘算回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于是有两个人拿着他们的大刀爬了出去,选了几根最长的芦苇,把它们齐根砍断。我们其余几个都抓紧时间躺下打个盹儿。
我们从这次长途跋涉中确实学习到了不少东西。和许多科学家一样,我曾经认为斯里印第安人能造芦苇船,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我们一直以为他们造芦苇船是因为在索诺拉沙漠中很难找到木材,而海岸边肯定生长着茂盛的芦苇。然而眼下的事实却大相径庭。斯里印第安人用芦苇造船并非因为芦苇易得。相反,他们曾经艰难跋涉到深山里,找到这涓涓淡水,在此处种植芦苇,以提供造船的原料。如果造芦苇船不是他们的祖先从外面学来,或者是从外来的航海人那里学来,他们决不可能跑到这个池塘边来采集芦苇,造什么芦苇船的。他们肯定会用结实的铁树枝杈制造船架,再给它蒙上兽皮。制造小筏子,海豹皮就非常理想,而鲨鱼岛南岸的岩石上到处都是海豹。斯里印第安人肯定是从外来人那里学会了制造芦苇船,那些人的家乡一定盛产芦苇。可他们会是什么人呢?
很快我们就动身往山下走了,四个印第安人走在前边,每人肩上都扛着一大捆芦苇,其余的人拿着摄影机的三脚架和其他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