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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康看了看手上的表,合上笔记说:“好吧,今天先到这儿,我一会还有预约,你的这事我会好好研究一下,要不我现在给你开点安定药,让你好好睡上几觉。”
文山也站了起来,“不用了,要是还梦到它,我还想搞清楚,那地方倒底在哪儿?我敢肯定,一定有那个门存在的,因为昨天我看得非常清楚,那不象是幻觉。”
“那也好,如果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你及时找我,我这一两天会有分析结果出来的,到时我再找你。”
当天晚上,文山早早在派出所吃了晚饭,回到家的时候,他把门口的地堑认真刷得干干净净,又把锁从里面转了几圈。
呆在家里看电视的时候,他拿出昨晚剩下的半瓶酒,他固执地以为,喝完酒后他在梦里会有清晰的思维,虽然现实中喝了酒只会让思维混乱,但也许梦境和现实是相反的。
不错,当他又一次在昏昏沉沉中睡去时,他一如往常地踏上了那条空空荡荡的通道。
文山机械地迈着步子,走得不急不慢,周围依然是空空洞洞的,他拼命想集中思维,似乎有点作用,却又象不并完全由自己控制着思维,很想思考却什么也想不起来。文山只好等待,不停地走着,等待走到那扇门前……
今天这条路似乎更加漫长,文山走了很久很久,终于,前面出现了一栋楼,这是一栋旧的居民楼房,有七层高,楼房的外墙有一大块脱落,露出里面的红砖结构,脱落的这一片看起来很象一幅中国地图。
文山的眼睛象被一条无形的线牵引着望到了三楼的一个窗户上,那窗户还亮着黄黄的灯光,有半截花布窗帘挂着,看不到人影,文山就这样不自觉地望了许久,突然,他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传来,这声音肯定不是自己的,仿佛来自身体周围的任何一个地方。这声叹息很长很深,悠悠地在他身体外散去……
不知站了多久,他就往回走,走着走着他感觉到浑身骨骼奇痛难忍,象是被什么外力在一寸一寸地挤碎,他仿佛听到了骨骼在裂碎时的声音,破碎的骨片一点一点在刺入肌肤,全身上下就象马上要爆裂开来一样,他痛得想大声喊出来,却张不开嘴。
就在文山痛得几乎要晕过去的时候,他醒了过来,全身的大汗淋漓。
看了一下表,六点多钟,应该就快天亮了,他点了根烟,细细地回想刚才梦中所见的情景。文山突然感觉那栋居民楼很熟悉,他似乎以前看到过,尤其是那块脱落的墙体,很象一幅中国地图,绝对是似曾相识的感觉。想到这里,他也坐不住了,决定早点去派出所查查资料,看附近都有哪些七层高的楼房,也许答案会在那里找到。
文山洗涮完毕后走到门口,眼睛自然地望了一下地堑,这一望让他浑身即刻起了一层鸡皮,他又看到了地堑上的鞋印,还有一层薄薄的泥土渣。
文山几乎惊叫起来,赶紧拧了一下门锁,竟然一拧就开了,他记得昨天特意反锁了几圈的埃
文山扔下手里的包,蹲了下来,再次细细地在地板上搜索,瓷块地上光洁明亮,纤尘不染,竟然再也找不到一点的泥土渣来。
这时文山真的感到了害怕,到底是谁?他要干什么?为什么只是门口站一下,难道只是为了吓吓他?
文山不敢再开自己睡姿帅的玩笑了,急急开了门离去。
在派出所,他查了一上午的资料,结果出来很多,象这种楼房根本随处可见,数不胜数,不过,文山是下了决心,只要这楼房真的存在,他就一定要找出来。
中午他匆匆扒了几口饭就骑了车出去,以派出所为中心,一圈一圈地扩大范围,文山下定决心找遍整座城市也要找出那栋楼房,只要找到了那栋楼房,他就可以找到那个三楼的窗子,那么,谁住在那间屋子,也许答案就在那里了。
当然事情并不会那么顺利,当文山精疲力尽兜了一下午回来时,他依旧一无所获。不过当一栋栋相似的居民楼被他一一否定的时候,他也更加坚信他见过那栋楼房,没错,还有那块象一幅中国地图的脱落墙体,他一定在以前的某个时间里见过它们。
夜晚又象一张巨大的黑布悄悄盖上了这个城市,文山开始对黑夜感到恐惧起来,他害怕夜晚的来临,那样他就不得不回到那个梦中,走进那条空荡荡的通道。还有那个藏在黑暗中的某个人,和地堑上神秘的鞋樱想到这一切,他的心不断地收紧,毛孔上也开始往外冒出凉气来。
文山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他在思忖着今晚要不要回家,回去意味着又要去面对那一切,不回去的话,难道自己又可以逃脱吗?只要他会困,他就不得不要睡觉,睡觉就意味着他还是逃不脱那个可怕而奇怪的梦境。
他妈的,不管如何,我不信那一套,怎么说我还是一名警察,文山在心里骂了一句,突然想起刑事科有一台摄录机,他决定去借用一晚上,看看到底是谁在半夜三更跑到他家来留下鞋樱
文山随便找了个借口借到摄录机后,询问了一下用法,然后直接就回家。
进了家门,他依然仔细地反锁好了门,然后把地堑刷干净。做完这一切,他就去冲凉,完了出来便开始捣弄那台摄录机。按同事讲的方法支起了三角架子,定好摄录角度,当然是对着大门的方向,然后装上菲林,自己先试拍了一段,效果不错,他放心了,于是开始喝酒。
文山的酒量并不大,喝不了多少感觉脑袋开始发晕了,他挣扎起来开动了摄录机,听到丝丝的机器转动声后,他一头倒在沙发上便进入了梦乡。
熟悉的通道就在眼前,文山意识到的时候,脚步已经在迈动了。这是一段很长的必经之路,文山交替着向前迈动步子,直到又来到了那栋居民楼下。文山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望向了三楼的窗口,灯依旧亮着,文山站了一会,思维一片空白,只是不由自主地,他开始迈开了脚步,不过不是往回走,而是进了居民楼的门,一步一步踏上了楼梯。
文山随着自己的脚步上到了三楼的二号房前,这又是面对一扇门,不过这扇是个铁门,门上贴了个大大的倒福字。文山以为自己会敲门,然而他没有,只是呆呆站着,死死地看着铁门,然后看到了门上有个猫眼孔,好象没装猫眼,只有一个小小黑黑的孔口。
文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自动把眼睛往孔里贴上去,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在孔口的另一端,他也看到了一只眼睛正往他这边瞧……
文山瞧了一会,就默默地转身走了,好象没有下楼梯,直接又走上了那条空空荡荡的通道,一直走一直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那久违的一脚又踢上了他的后背,文山向前一倾,身体就急速地往下坠落……
他醒了,还是一身的汗水。
文山张开眼睛稍稍定了一下神后,顾不上抹脸上的汗水,赶紧找摄录机,却发现三角架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倒在了地上,摄录机还稳稳地连着三角架子,不过镜头却不再是向着门口,而是向着电视机。
文山站起来,急步走向门口,文山最不愿意看到的鞋印又静静地出现在了地堑上,碎碎的泥土渣仿佛在看着文山嘲笑。文山急忙转身拧了一下门把手,大门应声而开。
摄录机,对,也许它在倒地之前会录到些什么?文山几乎是一步跳到电视机旁边。把摄录机的线连好,开了电视,调到AV,画面一下就出来了,开始是门,一直都是门,文山等了一下有点心急,就按了快进,突然他看到镜头晃了一下,赶紧按了暂停,然后倒过去,看到门了就开始正常播放。先是门,不一会镜头晃了一下天花板,然后就是电视机了。看来就是在这时候倒下的,是不是有人故意踢倒它的呢?可是之前大门一直也没有开过啊?文山反复放了几遍,还是一无所获。
声音?对,没有录到画面,那么声音呢?文山把电视按到了最大音量。可是让他失望的是除了沙沙的电流声以外,什么也没有录到。
完了,他绝望地跌坐在地板上。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文山换了衣服去上班,还摄录机的时候他问同事,这东西能不能录音的啊?同事说,可以啊?接一个受话器就行了,不过这台的受话器坏了半年了,所里也很少用,一直没去换,这是老式的,以后换个新式的不用另外连受话器的。文山心里暗骂了一声就走了。
回到办公室报个到他就匆匆骑车出去,他要继续寻找那栋居民楼,越早找到对解开这个梦境越有利,可以说,他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了。
文山从来没有想到这个城市竟然有如此多的大街小巷,他穿来穿去跑了半天,还没跑完一个城东区。快中午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是所里让他回去,说是辖区发生了一起恶性斗殴事件,要他亲自去处理。文山说我这就回来,电话那头说你不用回所里了,先去医院吧,伤者送院了,行凶者已被扣留,这边正在问话,你去医院取口供和伤势报告吧。于是文山只好结束兜圈,向医院而去。
伤者伤势比较严重,有一刀刺进了腹部,伤及了肝脏,文山赶到时正在手术室抢救。
等了一个多小时,文山看到手术室的门开了,主治医生赵奋强走了出来,文山赶紧跟上去询问,赵看到文山突然从走廊的凳子上站起来立在他面前时,似乎受了一惊,眼睛定定地看着文山,文山赶紧说我是派出所的,里面的伤者伤势如何?赵很快恢复了正常,点点头说,已经脱离了危险期,不过再晚一些送来可就不好说了。
文山看到赵奋强说完后并没有走开,仍是眼睛死死地看着他,似乎在等待文山的下一句话。文山想想也没什么好问的了,只好说,那一会麻烦医生给我们出个伤势报告吧,这时赵又点点头才走开了。
回派出所的路上文山心里莫明其妙沉甸甸的,总觉得有什么事好象不太对劲。是什么呢?他觉得自己面前象遮了一张纸,就差那么一点点,只要一捅破他就可以窥全豹了。
倒底什么地方不对劲?那个伤者?医院?还是医生?医生,对,赵医生,他的那个眼神,很奇怪,却很熟悉,莫非就是——
文山几乎要在车上跳了起来,他赶调头,往医院赶回去。
他想到了,就是那个眼神,赵奋强刚才看他的那个眼神,和昨晚梦境里那个小孔后边的眼神一模一样,绝对没错。文山在车上使劲拍自己的脑袋,为什么这么笨,跑了两天也没找到的居民楼原来就在眼皮底下啊,医院后面的宿舍楼自己不是去过几次吗?那幅中国地图就是那栋楼的!
此时文山感觉到周身都沸腾起来,所有那栋楼的记忆一下子全涌上了脑子,大概两年前自己由于有急事要找一个医生咨询,便来过那栋楼,当时还饶有兴趣地研究墙壁上的地图形状呢,同去的同事当时为此还和他争辨过,说怎么看也不象中国地图啊,而文山一口咬定象,很象。
不一会文山来到了楼下,熟悉的楼房外貌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还有那块墙上的地图形状脱落体,和梦境里一模一样,文山在楼下放好车,抬头看了一眼三楼的那个窗户,没错,半截的窗帘也和梦里一模一样。
就是这里了。
文山慢慢地走进了楼房,上到三楼的二号房门口,那个铁门,那个猫眼洞,一切都和昨晚一模一样,文山站在门前,心里一下子没有刚才的兴奋,换成的是一股突然袭来的寒意,为什么?自己两年没来过这里了,为什么会有如此清晰和真实的梦境?为什么自己会梦到这里?赵奋强和自己到底有什么关系?文山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除了一些工作上的接触以外,自己根本和这个赵奋强一点联系都没有,为什么会几次地在梦里来找他呢?
这时候楼梯上响起脚步声,走下来一位老太太,看到文山呆呆地站在这里,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文山想了一下便主动问:“大妈,请问刘医生是住这里吗?”
老太太一听乐了,“刘医生在隔壁楼,你得下去在另一个楼梯口上,也是三楼,这里是赵医生住的。”
文山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拍拍额头说:“原来是我搞错了,谢谢大妈。”
“不客气,呵呵,”老太太高兴地颠着小脚下了楼。
文山虽然找到了梦境里的楼房,却也换来了更多的疑惑。他推着车子默默走出医院,这时候电话响了,是陆康打来的,让他一会去一趟他办公室。文山一口答应,他先回去派出所交待了医院伤者的情况后就去了康复医院。
陆康又把他带到了那间宽敞的办公室。
“你还让我躺这儿吗?”文山笑着问。
“随便你,其实让病人躺着也是为了让其放松心态罢了,只要你能达到放松的目的,你想躺地上都行。”陆康笑笑说。
“我不是病人,”文山没好气地说。
“好吧,你不是病人,你是病患,坐下还是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