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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萧致远站在他身边,往前跨了一步,冷冷的说:“你再说一遍?”
年轻人怔了怔,许是有一瞬间害怕,说不出话来,他很快反应过来,恼羞成怒:“我说让你老婆当心死无全尸!”
萧致远眉心微微一皱,子矜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知道他真正被激怒了。
她忽然有些害怕,还没等喊住他:“萧致远——”他已经快步走到子矜车边,拉开车门坐进去。
车子明晃晃的亮着大灯,他一脚踩下油门,轰的一声,就往那辆保时捷尾部撞去。
保时捷被巨大的力道一撞,直直的冲向路边,哐啷一声,半个车身越过绿化带——尾部被撞得凹陷下去,惨不忍睹,近乎报废。
萧致远从驾驶座下来,踩过一地尾灯碎片,举止优雅,言语间亦是轻描淡写:“我太太之前告诉你,就算砸了这车我们也赔得起,现在你信了?”
☆、
后续处理又是一团忙乱,一直处理到了近八点才算暂时了结。
暴雨已经止歇了,小周让司机开了车过来。
“你刚才何必呢?”子矜浑身湿漉漉的,像是裹着一张湿透的毯子,说不出的难受。
他静静伸手将领带解开了,半是嘲讽:“是谁说‘就你这么辆破车,我就算把它砸了都赔得起!’”
“我那是气话。谁让你真砸!”
他却不说话了,转过头,异常认真的盯着她,一双眸子在黑暗中熠熠生辉:“桑子矜,就当是我求你了。以后能不能不要这么莽撞?”
子矜怔怔的看着他,忽然想起那个晚上,她吞了很多很多药,他赶过来抱起自己,一巴掌把自己甩醒,目光也是这样恐惧得近乎明亮。
她有些狼狈的转开脸,一声不吭。
“以后你不要开车了。”他严厉的说,“那个小子是超速了,可是变道的是你,主责也是你,交警没判错。”
子矜望向窗外,有些事不关己的想,这两天为什么过得这么糟糕?!先是被偷拍,然后被扔在德城机场差点回不来,最后还用车祸结尾……他却还没说完——
“你活着什么都好说,我替你赔10辆保时捷都行。你要是死了呢?你让乐乐找谁去?”
他的语气虽平缓,却像是一把刀,狠狠的戳进去,转一圈再拔出来。
她本就满腹委屈,听到了最后一句话,忽然冷声:“你说够了没!”
萧致远怔了怔。
她回过头,目光与他对视,眼眶已经红了。
“停车!”子矜大声对司机说,“停车。”
司机不知所措的放缓了速度,缓缓把车停了下来。
子矜拉开车门,头也不回要下车,身后有人拉住了她的手臂,她用力一挣,却挣不开。
“你有什么资格说乐乐?”子矜用力咬着唇,死死盯着他,声音都在颤抖,“萧致远,我为乐乐付出多少,你不知道吗?”
他定定的看着她,深邃黝黑的眸子深处,哀凉一闪而逝,最终却只是紧紧的将她拉在怀里,低低的说:“对不起。”
她拼命想要挣开,可他实在抱得太紧,像是铁铸的一般,没有给她留下丝毫的空隙, “对不起,子矜,我只是……”
他顿了顿,并没有将那句话说完……他只是太害怕,接到她电话的时候生怕她出车祸,幸而饭局所在的酒店就在人民路口,于是伞都没拿就冲了过来,看到她安然无恙才松了一口气。
子矜的脾气他再了解不过,看似温和无害,其实底下却是暴烈的火星子。如果不是他去拦着,早和对方吵起来了,所以才让她在车上等着。
可刚才那个人竟骂她“不得好死”,他才一时冲动便失去理智——他只是太害怕失去她。
助理和司机都专注的看着前方,仿佛没有
人注意到后边的动静。她在他怀里,大约是脱了力,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近城郊的时候,小周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说了两句后小心的看了一眼后视镜,“萧总,陈经理的电话。”
萧致远慢慢放开她,低声接起了电话:“什么事?”
陈攀同他说了说饭局上的事,又问:“萧总,你那边也没事吧?”
“没事。”萧致远叮嘱了一句,“晚上你陪着他们,尽量要尽兴。”
“对了,你也注意身体,不然Iris又要打电话来怪我。她说你还在发烧呢。”
“我知道。”萧致远草草挂了电话,一转头,见子矜看着自己,若有所思。
她隐约听到了陈攀最后一句话,也想起来,他的病还没好。这个晚上一直在咳嗽,呼吸也比往日重很多,于是直直探手过去触他的额头。
掌心触到的肌肤滚烫滚烫的,子矜吓了一跳,她仔细去看他的脸色,他的脸颊上不正常的晕红色,嘴唇亦是干裂的。
“你还没退烧?!”她急急的问。
“还好,没什么大碍。”他轻描淡写。
“小周,他今天去医院了吗?”子矜不再问他,转头问助理。
小周为难的看了萧致远一眼,最后讷讷的说:“今天实在太忙了,从早到晚萧总一直在接待客户开会,本来是打算晚上饭局坐一坐就走的……”
子矜看着他苍白得有些脆弱的眉眼,心底真正是五味杂陈,咬了咬牙,对司机说:“不要回家了,去医院吧。”
“没关系……”他想要劝阻,却看见她异常坚决的表情,只能噤声。
车子转了方向,子矜给乐乐打了个电话,电话里小丫头各种不乐意。子矜狠了狠心:“萧隽瑾,不许哭了,妈妈明天来接你!”
萧致远在一旁听着,无奈的皱了皱眉,伸手:“给我。”
他接过电话,同女儿低声说了几句话,奇迹般的让小姑娘止了哭,自己唇角亦露出温暖笑意。
子矜一直沉默的听着,等他挂了电话,万籁俱静间,她忽然抬头看着他,轻声说:“萧致远,我……”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是歉疚,还是感激?
可他安然看着她,目光清明,最终却只是伸出手去,紧紧攥住她的手,声音却清淡:“傻瓜。”
进了医院一检查,医生二话不说安排住院。萧致远起初并不同意,坚持输液就好,直到拍片结果出来,确认肺部有感染症状,终于无奈松口。
办妥住院手术,Iris也赶过来了。她一进门,看见躺在床上输液的老板,就忍不住叹了口气:“萧总,您怎么这么不注意呢?”
萧致远对她倒是客气的,勾了勾唇角说:“没什么事。带衣服过来了么?”
她将手中的纸袋递给子矜:“赶紧把湿衣服换了吧。搞
不好也要得肺炎。”
子矜接过纸袋,说了句谢谢,又侧头看了萧致远一眼,他已经换上了蓝白相间的病号服,或许是衣服有些大的缘故,侧脸更加清癯消瘦。
他察觉到她的目光,不轻不重回望一眼:“还不去换衣服?”
Iris就近在优衣库给她买了一套家居服,又极细心的在纸袋里备了洗漱用品,甚至还备了一部迷你的吹风机。她做萧致远的生活助理已经三年多了。这三年间,子矜不知道因为自己的任性给她添了多少麻烦——虽说她每次都是和萧致远吵,可最后来收拾残局的,却总是她。她离家出走,是Iris找到她;她忽然生病,是Iris照顾乐乐……明明她们是差不多的年纪,可子矜总觉得Iris像是她的亲人、甚至姐姐,妥妥地替她解决一切麻烦。
今天又是这样,大晚上把人喊出来……子矜心底叹口气,换完衣服出去,却发现Iris已经走了。萧致远半靠在床上,虽然在输液,却没有闲下来,依旧在看身前那一大叠文件。
“她走了?”
“嗯。”他的鼻音浓重,时不时的低低咳嗽几声。
“每次麻烦到她,我真的觉得不好意思。”
他有些讶异的抬起头,似笑非笑间说:“有什么不好意思?她拿的薪水可比你的高多了。”
“话不是这么说啊!Iris今年多大?我看她被拖累得没时间谈恋爱。”
“萧太太,我看你还是管好自己吧。”萧致远重新低下头,漫不经心地说,“你怎么知道她没有男朋友?”
“她有吗?”子矜吃了一惊。
他却不说话了,伸手揉了揉眉心,表情有些痛苦。
“怎么了?胸口痛?”子矜走到他床边,仔细观察他的脸色,“我去叫医生来看看。”
他伸手按压住她去摁铃的手背,“……你安静点,我就不会头痛了。”
“……那好吧。”她难得不和他争执,乖乖在沙发上坐下来。
萧致远瞥了她一眼,看她双手放在膝上,安静坐着的样子,只觉得可爱,不由抿了抿唇:“你去睡一会儿,不用陪着我。”大约是料到她不会答应,又说,“今天我得把这些东西看完,你这么干醒着,我还得分神。”
“那我在沙发上睡觉,有事你就喊我。”子矜今天出乎意料的好说话,因为出了车祸,连累他发烧淋雨,感冒转成了肺炎,她心底实在觉得愧疚。
“也行。”萧致远点了点头,看着她裹着毯子缩在沙发上,终于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回了公事上。
萧正平这两天正拼了命的和股东们打电话,整个秘书室忙得不可开交,各种通知信函雪片般发出去,都是为了在月底前召开股东大会,从而弥补之前的失误。
可萧致远很清楚,哪怕现在他们将每一
秒的时间掰成两瓣来用,都不可能按照程序走完董事大会,并将保证金注入对方账户。
对手光科却一直气定神闲,不见任何动静。
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广昌已经和光科暗中达成了协定,而保证金不过是幌子,无非要踢上维出局而已。
上维的困境虽非他愿意见到的,却是他唯一的契机。
此刻,他想要绝地反击,凭借的是智慧和手段,并且期冀……老天能给自己多一点点好运。
作者有话要说:我怕晚上又忘记更新……六一节快乐,周末快乐!O(∩_∩)O~另,上章萧同学行为请勿模仿。
☆、
前一个晚上几乎没睡,白天又靠着咖啡提神,子矜这一觉睡得极沉。直到一大早被查房的护士吵醒,病房里灯光大亮。
“退烧了没有?”子矜站在床边问。
“比昨晚好一些,还没全退呢。”小护士安慰她说,“肺炎疗程的前三天体温反复很正常,输液了会好一些。”
萧致远量完体温,沉沉闭着眼睛,一句话都没说。
他秀长的睫毛下是黑黑的眼眶,因为病着,脸颊有些下陷,昨晚也不知道几点睡的。子矜替他拢了拢资料,尽量不去吵醒他,蹑着脚步出了病房。
昨晚的暴雨之后,今天的天气极晴朗。碧澄的天空一丝云朵也无,只在延伸开的尽头陈铺起淡淡的紫红色朝霞,令子衿想起了老爷子在家中收藏着那只宋代钧瓷香炉,亦是这般流光溢彩的紫色,明明色泽变幻万千,却又让人觉得沉静。
她打车回家,在小区外边、萧致远最爱的那家早餐店打包了皮蛋瘦肉粥,又匆匆忙忙提着热腾腾的粥回到医院。
病房里却没有人,只剩下凌乱、尚未铺成的床褥。子矜怔了怔:“萧致远?”
他从卫生间探出头,口中还含了牙刷:“嗯?”
他的头发凌乱,唇边是白色的泡沫,又因为精神不好,声音都有些有气无力。
“你怎么这么早起来了?”子矜看看时间,不过七点,“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他含含糊糊的说“忙”,便又缩回了脑袋。
洗漱完毕,萧致远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焕然一新——哪怕身上还穿着皱巴巴的病服,可眼中自然而然的带了锋锐之气,如果不是时不时的还在咳嗽,子衿几乎以为他的病已经全好了。
“你不是还要出去吧?”子矜刚将粥盛出来。
“约了客户,不见不行。”他轻描淡写,“谈完我就回来输液检查。”
“不行!”子矜走到他面前,抬头看着他,神色也异常坚决,“今天才住院第一天。”
“别闹。”他微笑着摸摸她的头发,“我知道分寸。”
“你知道分寸昨天就不会淋雨撞别人的法拉利!”子矜气急,“总之有我在,你别想出医院的大门。”
他抿了唇看她,修眉俊目,并没有丝毫不悦:“你在关心我?”
子矜避而不谈,“我请了年休假,就在医院里看着你,你别想走。”
“老婆,我真的有很重要的工作要去谈。”萧致远笑眯眯的说,“你就给我三个小时好不好?”
老婆?
……真是烧坏了吧?她皱起眉——结婚四年,他
平常叫她“子矜”;生气的时候叫她“桑子矜”;讽刺的时候叫她“萧太太”——却从未叫过她“老婆”。
如果是平时,她一定当做没听见。可是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