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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脸打将过来。那厢苏仁眼急身快,飞起一脚,正踢中那厮手腕,木棒脱手飞去。那厮“哎呀”一声,收回手去,哇哇大叫,原来那手腕竟被苏仁踢断。众汉子见状,皆扑将上来。苏仁手法甚快,早抢过一条木棒,打将起来。
市井百姓见状,远远围观,亦有胆大者近前几步,高声助威。七八人打成一团,不多时,众汉子皆被苏仁打倒在地,痛苦叫喊。苏仁弃来木棒,来见苏公,有好心人低声告诫:且速速离去,若清城派头领包虎来了,便难逃脱了。”苏仁冷笑道:“甚么角儿?我倒想见识一番。”苏公生气道:“休要逞狂,速离此处。”主仆二人正待离去,那厢有人高声喝道:“贼人休走。”苏仁回头看去,只见众汉子拥着一条大汉追将过来,那汉子约莫三十上下,身高体大,气势汹汹。苏仁让苏公暂且躲避,苏公无奈,道:“休要伤他等性命。”且躲闪一旁去了。
众汉上得前来,一汉子擦着鼻血,指着苏仁,道:“包爷,便是这贼人。”那包虎凶眼园睁,上得前来,呵斥道:“你这贼人,莫非想造反不成?”苏仁冷笑道:“以众欺寡,以强凌弱,以壮打老,以凶压善,便是你等行径?”那包虎怒道:“你这贼人,不知死活,打狗也要看主人,也不打听我包虎在黄州城是何等人物。”苏仁冷笑道:“也不过是条野狗罢了。”那包虎大怒,上前便是一拳。苏仁身子一闪,躲过去了。那包虎一拳落空,遂又是一拳,苏仁又躲闪过去。众汉只当苏仁胆怯,皆高声叫喊助威。包虎一连七八拳,竟连苏仁衣角也未碰着,甚是恼怒,遂抽出腰刀,砍将过来。苏仁冷笑一声,一闪身,反扫一腿,正踢在包虎脸上,包虎“哎呀”一声,翻倒在地,钢刀掉落一旁。苏仁拾起钢刀,近得前来。包虎惊恐不已,连忙道:“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小的瞎了狗眼,冒犯爷爷了。”苏仁冷笑道:“你平日飞扬跋扈,不可一世,今日怎龌龊如狗?”包虎连声道:“小的再也不敢了,爷爷便饶过小的这回。”苏仁手一扬,将钢刀抛在屋檐上,径自走了。
不出十步,有人惊呼道:“小心!”苏仁早料想那包虎不肯善罢甘休,猛然一闪身,但闻“啪啪”两声,两枚暗器打在苏仁身边一棵树上。苏仁顺手拾起一粒石子,打将过去,那厢包虎一见,抓过一名汉子挡在前面,但闻那汉子惨叫一声,那石子正打着那汉子鼻梁,顿时鲜血直流。包虎大喝一声:“各位弟兄,打死这厮赏银十两。”众汉子闻听,死命价蜂拥上来。苏仁冷笑一声,抽出分水娥眉刺,打将过去。
众汉子方才本已吃亏,此番仗着人多壮胆,不想苏仁如此威猛,声东击西,指头打脚,那分水娥眉刺甚是锋利,招招见血,说话间伤了五六人,其余人等心惊胆战,纷纷后退。那包虎见苏仁如此厉害,惊恐不已,只恨得咬牙切齿,遂双手一抬,对准苏仁,施放暗器。苏仁眼尖,急一闪身,但闻一声惨叫,暗器正打在一汉子肩头上。那汉子哇哇痛叫。包虎见势不妙,撒腿便跑。苏仁正欲追赶,苏公高声道:“休要追了。”苏仁回身来看中暗器的汉子,却见两支短箭没入肉中。苏仁不觉一愣,急忙回身,近得树身,目寻两枚暗器,果然亦是短箭,不由喜道:“老爷,快且来看。”苏公近得前来,苏仁指着短箭道:“这箭似是临江书院那厮短箭一般?”苏公细看,道:“箭尾甚似,且挖将出来。”苏仁寻得一把刀来,费些周折,将短箭挖出。苏公置于掌上,道:“果然是同一弩箭!”苏仁喜道:“如此说来,这包虎便是临江书院偷施暗箭射死周中之人!”苏公思忖道:“且先见徐大人再言。”
主仆二人询问街坊府衙所在,街坊不解,纷纷劝苏仁逃走,苏公道:“我却要见府衙徐大人,问个清楚,此等凶恶歹人横行霸道,为何不加管治,听任其肆意妄为?”有街坊叹息道:“这位老爷好生糊涂。”苏公奇道:“我素闻徐大人清正清廉,爱民如子。”有街坊冷笑道:“这位老爷言语兀自滑稽,为官者,不害民便是好官,那徐大人身居高位,怎见得市井疾苦?”苏公疑道:“我闻人言,徐大人常在市井乡间察探民情,怎生不知市井情形?”那街坊叹息道:“徐大人只见得些表象,又怎知表象之下?这清城派便是徐大人应允的,当初只道是护民,百姓欣喜不已,却不想不到半年,便如这般。老爷若执意要见他,须小心言语才是,恐惹祸上身。”苏公叹息一声,心中思忖道:“世间之事,多有如此者,本欲做桩好事,却不想成了坏事。荆公新法,只道是强国富民,改除弊制,却被小人所乘,误国误民。今细想来,但凡法度政令,有如双面利刃,可为民,亦可害民,君子用之则善,小人用之则害,皆在人为也。适才街坊所言:为官者,不害民便是好官。此等言语,何等凄然。哀莫大于心死,若百姓心死,则我大宋完矣。”
有一好心街坊引路,苏公二人来得黄州府衙前,谢过街坊。苏公抬头看那府衙正门,颇为简陋陈旧,门前一名年轻衙役正扫地。苏公正欲上石级,却见一人急冲冲出来,下得石级,径直走了。那扫地衙役望着那人背影,忽狠狠吐了一口唾沫。苏公淡然一笑,上得石级,拱手道:“敢问小哥,徐大人可曾回府?”那衙役抬头望苏公,问道:“敢问你找何人?”苏公道:“在下苏轼,有事求见徐大人。”那衙役一愣,奇道:“莫非是翰林学士苏轼苏大人?”苏公道:“某乃川蜀苏轼。”那衙役抛了扫帚,拱手拜道:“小人素来仰慕大人,只恨无缘得见。”苏公一愣,疑道:“小哥何出此言?”那衙役道:“小人辛正,常闻徐大人言及苏大人,只道苏大人胸怀坦荡。为官吏者,便要如苏大人,”苏公笑道:“徐大人如此盛誉,苏某惭愧不已。辛小哥毋信徐大人所言,苏某不懂为官之道,故落魄如此。苏某以为正视绳行、退食从容,乃为人之道。”
辛正引苏公入得门来,道:“苏大人暂且稍候,容小人前去通禀大人。”苏公点头。辛正一路飞奔去了,不多时,又跑回来,道:“大人正与元大人在二堂中议事,有请苏大人。”辛正引苏公来得二堂,徐君猷、元悟躬出堂相迎。徐君猷笑道:“适才正与元大人言及苏大人,不想苏大人便来了。”元悟躬拱手道:“正所谓说曹操,曹操到。”苏公拱手回礼,道:“不知言苏某甚么?”徐君猷道:“正言临江书院命案。”遂引苏公进得堂来,宾主落座,苏公依下首坐了。苏仁立于苏公后侧。元悟躬道:“适才闻徐大人言临江书院一案,果然跌宕曲折。苏大人好生厉害,一眼便识破温七诡计。自古先生者,当以德立教、为人师表,然温七、周中、庞广之流,却利欲熏心,竟做下谋害人命之恶事,兀自可恨可惜。”徐君猷叹道:“元大人所言甚是。为人师者,当先立德,德厚方可育人,如孔儒、朱溪等,秉承先圣师德,宏扬百世师名。幸亏苏大人识破温七面目,若教他来主持临江书院,岂非误我千百黄州子弟也。”
言语间,有府衙下人端上热茶,苏公谢过,叹道:“苏某此番前来,乃求救于大人。”徐君猷一愣,问道:“苏大人何出此言?”苏公道:“适才苏某在市井间逢得一伙人,自称清城派,正殴打一近七十老妪,苏某颇不忍心,不合言语两句公道话,却险些被他等射杀。”徐君猷、元悟躬闻听,大吃一惊,相互对视,徐君猷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元悟躬道:“原来是苏大人,想必是误会了。”苏公闻听此言,料想有人先一步告知他等,故做不知,愤愤道:“这清城派好生凶恶,但有不顺眼者,便是拳脚交加,街坊百姓道路以目,敢怒不敢言。苏某实不敢相信,在徐大人治理之黄州城竟有如此这般横行霸道者。”元悟躬甚为尴尬道:“不瞒苏大人,这清城派乃是徐大人授意招募组建,其中不免混有凶恶奸诈之徒,正如米中之砂粒一般。此事查明,定严惩之。”苏公叹息一声,道:“苏某以为,非米中之砂粒,实砂中之米粒。”元悟躬把眼望徐君猷,嘴角抽搐一下,不再言语。
苏公摸出两支短箭,呈与徐君猷,道:“此便是清城派所用弩箭,苏某险些被其射杀。”徐君猷一愣,接过短箭,疑道:“果真如此?”苏公点头。徐君猷望元悟躬,疑惑道:“清城派配备了武器?我与元大人说得甚为明白,清城派不过巡查市井,维护百姓,非是军兵、捕快,怎生配备刀棒弓箭?”元悟躬叹道:“徐大人有所不知,那市井之间多有刁民,甚是凶猛,往往持刀棍相抗法,清城派多有受伤者,配备武器,亦不过是防身罢了。”徐君猷脸色铁青,喃喃道:“既如此,此事可交与都总管便是,要清城派何用,且遣散算了。”元悟躬迟疑不语。
苏公轻声道:“大人且细看此箭。”徐君猷一愣,望了苏公一眼,低头看短箭,又一愣,疑惑道:“此箭似曾见过。”苏公道:“大人且细想。”徐君猷猛然醒悟,道:“便是临江书院射杀周中那弩箭!”苏公笑道:“正是。偷施此箭者,唤作包虎。”徐君猷一惊,道:“包虎?怎生是他?”元悟躬疑道:“苏大人可曾看得清楚?切莫冤枉了好人。”徐君猷思忖片刻,道:“可召包虎前来询问。”
苏仁忽低头在苏公耳边言语,徐君猷、元悟躬正疑惑间,苏公忽望着徐君猷,低声道:“窗外有人偷听。”徐君猷一愣,苏公、苏仁早已冲向门口,徐君猷急起身奔将而去,元悟躬稍有迟疑,亦跟将出来。苏仁出得门来,见得一人正扭过身来,乃是一男子,家丁模样,那厮见着苏仁,唬得一惊,转身便跑。苏公、徐君猷出得门来,却只见得那厮背影。苏仁追将而去。元悟躬出得门来,已不见那厮身影,忙问道:“可曾看清是何人?”徐君猷恨恨道:“未曾看清,若教本府知晓,定打断这厮狗腿。”早有三四个家丁奔来,徐君猷遂令他等快快追赶,又令一人前去召包虎。
不多时,苏仁回来,元悟躬忙道:“可曾抓得?”苏仁摇头道:“那厮跑得甚快,似熟悉府中路径,不知藏匿何处了。”徐君猷问道:“可曾见得其面目?”苏仁点头,道:“乃是一男子,约莫三十四五,脸稍胖,若再教我见着,便定认识。”徐君猷思忖道:“既如此,本府便叫府中男子悉数召来。”前去追赶的家丁陆续回禀,皆未追见此人。徐君猷吩咐管家召集府中所有男丁。
约莫一顿饭时刻,在府衙中的男丁悉数召来,唯四人不在府内,其中两人因事告假,一早便走了,一人方才奉徐君猷之命去唤包虎了,另一人唤做徐溜,不知去向。徐君猷询问众家丁,有家丁道先前还见着他。元悟躬问道:“这徐溜多大年纪?”徐君猷道:“今年端是三十四岁,自小便在我徐家,倒也聪明伶俐,曾是徐某书童,现主掌府内日用采买,他跟随于我已多年,颇为忠心。”元悟躬思忖道:“除却家奴,府内可留有外人?”一言提醒徐君猷,徐君猷忙询问管家,管家摇头只道并无外人。徐君猷面有愠色,嘱咐管家道:“若徐溜回来,即刻唤他来见我。”管家唯喏,退出堂去。
苏公自袖中摸出纸笺,呈与徐君猷,道:“徐大人且看此。”徐君猷接过纸笺,见上书有“吉梦录”三字,不由一愣,望着苏公,疑惑道:“此笺何来?”苏公道:“乃是下人苏仁自朱溪堂外废物坑中找得。”徐君猷把眼望苏仁,赞道:“果真是苏大人手下,端的精明。”又皱眉思忖道:“如此言来,果真有《吉梦录》一书?”元悟躬不知前后,莫名其妙,追问道:“甚么《吉梦录》?”徐君猷道:“我等本以为《吉梦录》不过是凶手故布疑阵,诱使我等误入歧途罢了,故此方才未曾告知元大人,不想竟确有此书。”遂将临江书院鲁氏所遇之事,并苏公猜疑庞广所撕“吉”字等细细道出。元悟躬疑惑不已,思忖道:“元某也算得博览群书,却不知晓有《吉梦录》一书,不知此诗集出自何人之手?”徐君猷点头道:“非但不曾见过,连听亦不曾听及,若查得此书作者,或可寻得些线索来。”元悟躬思忖道:“却不知此书中隐藏甚么秘密?莫不是藏宝图?”徐君猷思忖道:“临江书院死了三人,凶手兀自苦苦找寻,若非宝物,又是甚么?常言道:财帛动人心。”苏公思忖不语。
正言语间,门吏辛正来报,只道包虎来见,徐君猷令其进来。不多时,包虎进得堂来,苏公望着包虎,那包虎低头行步,并不看苏公,近得徐君猷前,施礼道:“小人包虎拜见大人。”而后又向元悟躬施礼。徐君猷一摆手,手指苏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