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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苏公探案全集-第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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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想不着吧。”苏公思忖道:“《礼记》有云:出土器车,河出马图,凤凰麒麟,皆在郊棷。史书曾多有记载麒麟之事。只是这麒麟一物,甚是罕见,究竟有无,兀自可疑。”
  徐君猷哈哈笑道:“苏兄莫非不知?且不言汉晋,亦不言三国隋唐,便是我大宋太宗皇帝太平兴国九年,岚州亦曾献得麒麟,满朝称贺。今我黄州现麒麟,岂非是一桩天大盛事?”苏公捋须点头,道:“若果真是麒麟,端的是盛事也。苏某若得亲眼一见,何其幸哉。”徐君猷叹道:“只是麒麟乃是神兽,恐难再现也。”苏公笑道:“徐大人欲表奏朝廷否?”徐君猷笑道:“麒麟现,乃是祥瑞盛世之兆。蕲春县令谭百丈呈状与我言,欲呈状淮南西路,答奏朝廷。”
  苏公点头,思忖道:“此等盛事当奏明朝廷,只是当小心谨慎些个。”徐君猷点头笑道:“苏兄所言甚是。故而令架阁库库吏搬来黄州府志,欲查找一番,可惜无迹可寻。其次,我欲往蕲春县查访,若可获得,献与朝廷,则厥功甚伟。”苏公笑道:“麒麟乃是灵兽,传闻其不饮池,不入坑阱,不行罗网,焉可轻易获得?”徐君猷笑道:“即便未获之,今现黄州,便是我大宋盛事。”苏公捋须思忖。
  徐君猷又道:“待明日赶赴蕲春,定要将前后细细查问,何人何时何地发现?其模样如何?有何举止行径?可曾遗有足迹、毛发、粪便?凡如等等,当细细纪录,而后方才答奏朝廷。”苏公点头,道:“正是。若冒然答奏,恐反招惹祸事。”徐君猷淡然一笑,道:“苏兄多虑也。”苏公叹道:“若蕲春县言错,非是麒麟,岂非落得个欺君之罪?”徐君猷淡然笑道:“苏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苏公不免诧异,追问道:“其二者何也。”
  徐君猷笑道:“麒麟现,乃是祥瑞盛世之兆,此等事情上奏朝廷,皇上自然欢喜万分,又有何人敢言其非也,如此岂非败皇上之兴?大有诋毁盛世之嫌,反会招惹杀身大祸。再者,麒麟,乃是神兽,非世间凡兽,难得一见,长则数百年,短亦数十年,现身后便不知踪迹矣。如此,自然不可追查,何人又能言其假?”苏公闻听,不觉一愣,斯道:“徐大人所言不无道理。”徐君猷笑道:“此等盛事,乃是官家所好,有亦是有,无亦是有,断然不可言破。”
  苏公哑然失笑道:“徐大人深谙为官之道,东坡不及也。”徐君猷笑道:“非是苏兄不知,乃苏兄不屑如此。若真有其事,徐某当书札子上奏。”苏公笑道:“徐大人适才言,此等盛事,乃是官家所好。官家宁可信其有,不会信其无。何不速速上奏,邀功请赏?”徐君猷淡然笑道:“官家虽好。但君猷不可胡言,如实具表,乃为官之准则。”苏公闻听,嗟叹道:“可惜我大宋官员,心口不一者,何其之多?”
  二人闲话多时,又翻阅黄州府志,追溯至秦汉,无有麒麟记载。当夜,苏公宿在府衙,徐君猷已令人去邀马踏月同往。
  次日天尚未亮,徐君猷、苏公、马踏月并各随从,一共六人六骑,出得东城门,直奔蕲春县而去。约莫两个时辰,到得蕲春县城,未入城门,便见得城头甚多新旗,迎风飘扬。入得城来,但见得街巷皆是喜庆之象,家家张灯结彩,又闻得四方敲锣打鼓声。徐君猷诧异,问道:“今日是甚节,竟如此这般热闹?”那厢徐溜诧异道:“今日非是甚节,莫不是本地灯会不成?”苏公环视四下,但见一旁一家店铺正悬挂灯笼,那店主颤颤巍巍,满面愠色。徐君猷见前方有个面摊,遂勒住缰绳,翻身下马。苏公、马踏月亦下得马来,苏仁等三随从下得马来,将马匹牵至僻静处拴了。
  徐君猷至面摊旁,顺势坐下。苏公、马踏月亦坐下。那面摊主急忙过来,唱声喏。徐君猷遂要了些面点,不多时,那摊主端上三碗面来,又有一笼包子并三碟咸菜。徐君猷招呼那摊主道:“敢问店家,你等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所为何事?”那面摊主冷笑一声,道:“看员外爷等骑马来的,定非本地人氏。”徐君猷连连点头,道:“正是,我等乃是路经蕲春。”那摊主道:“只因我蕲春出了桩奇事。”徐君猷问道:“甚么奇事?”那摊主道:“员外爷有所不知,前两日有人在那石马庄见得了麒麟!员外可知晓麒麟是何物?”
  徐君猷故作惊诧,道:“麒麟乃是神兽也,其现身乃是祥瑞之兆,不知此事是真是假?”那面摊主连连点头,道:“确是千真万确。”苏公惊奇道:“店家何以如此肯定?”那面摊主道:“县衙已详查此事,并已张榜公告,榜文上言有多人亲眼望见麒麟,焉能有假?”苏公笑道:“你等张灯结彩,便是为贺麒麟现身?”那面摊主环视四下,叹道:“麒麟现身,与我等小民有何干系?莫不是那吃面的人便多些不成?兀自不过糊口生计而已。”
  徐君猷点点头,问道:“那为何你家门前亦悬挂新灯笼?”那面摊主叹道:“乃是县衙下令,每家每户皆须悬挂灯笼,大户人家并店铺须悬彩陈花,只道要胜过那元宵佳节。”徐君猷淡然一笑,道:“此乃百年难遇之奇事,庆贺一番亦无不可。”
  另一桌忽有书生模样食客笑道:“此番情形,乃是为那知府徐大人所置。”徐君猷闻听,不觉一愣,问那食客道:“此事与知府徐大人有何干系?”那食客笑道:“我蕲春现麒麟,那知府徐大人闻讯,欲来蕲春察看。县令大人一声令下,我等百姓便要劳累数日。凡此等等,不过是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之举罢了。”那厢苏公笑道:“原来如此。不知那徐大人何时到来?”那食客道:“便是今日。”
  徐君猷正举箸吃面,刚咽下一半,几乎呛住,待吃罢,惊诧道:“你等怎的知晓?”那食客笑道:“员外果真是自外乡而来,兀自不知情。县衙已张榜告示,只道知府大人今日将至,沿途四方村庄,皆要黄土铺路,城内街巷张灯结彩,敲锣打鼓,万不可拦轿喊冤。”徐君猷闻听,奇道:“为何不可拦轿喊冤?”那食客白了徐君猷一眼,淡然一笑,道:“此等事情,还须多问?”那厢苏公笑道:“正是,此等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马踏月笑道:“不知那知府大人怎生模样?我等可等候一看。”那食客笑道:“想那知府大人坐着八抬大轿,前呼后拥,岂是你我等市井布衣可见得?”徐君猷只是苦笑。苏公叹道:“不想这徐大人来一遭,竟这般劳民伤财。”那面摊主闻听此言,惊骇不已,急忙上前道:“诸位客爷,切毋言官府大人不是,恐招惹祸事。”
  正言语间,忽闻得喧哗之声,众人寻声望去,但见得街道之中数十余人,团团簇拥,往城门口而去。徐君猷望得清楚,当中之人正是蕲春县令谭百丈谭大人。那书生食客冷笑道:“他等乐癫癫迎接知府大人去了,想那知府大人何等威风。做官如此,复夫何求!”徐君猷苦笑一声,埋头吃面。
  吃罢面,徐溜付了铜钱,六人直奔蕲春县衙。到得县衙门前,但见那正门悬着斗大的灯笼,门前两名衙役,正吆喝闲杂人等回避。徐君猷迈步上前,那衙役见得,厉声呵斥。徐君猷指着堂鼓,道:“我来告状。”那衙役挥手道:“去去去,今日知府大人前来,暂停一切事务。你要告状,待两日再来。”徐君猷怒道:“知府大人前来,便不可告状,是何道理?”那衙役闻听,冷笑道:“哪里来的撮鸟,恁的不知好歹。若再鸹噪,先拿你入狱。”
  徐君猷冷笑道:“不问青红皂白,怎可随意拘人入狱?”那衙役冷笑一声,遂拔出刀来,威吓道:“今日爷爷公干缠身,不与你这厮计较,且饶你这回,快且逃命去吧。”徐君猷冷笑道:“且唤谭百丈前来见我!”那衙役怒道:“你这撮鸟,恁的大胆,竟敢直呼我家大人名讳。”遂召唤同伴,欲抓徐君猷,但见县衙内出来一人,见得这般情形,遂询问缘由。那衙役如实相告。
  那人急忙上前,拱手施礼,道:“这位员外,实因谭大人要事缠身,今日暂不受诉状。员外若有状纸,可交与在下,在下定然为员外呈上。”徐君猷见此人约莫三十五六,温文尔雅,仪表堂堂,遂问道:“你是何人?”那人答道:“在下乃是县衙押司,姓杜,单名攀,字书室。”
  徐君猷拱手还礼道:“原来是杜押司。不知县令大人有何要事?”杜攀道:“乃是为石马庄现麒麟一事,黄州知府徐君猷徐大人将亲至蕲春,查问此事。谭大人已出城迎徐大人去了。”徐君猷点头,道:“原来如此。敢问杜押司,这麒麟现身之事可是真的?”那杜攀笑道:“此等事情焉敢胡言乱语。说来甚是遗憾,杜某错了目睹麒麟时机。”徐君猷惊诧不已,急忙追问。杜攀叹息道:“十三日,杜某曾到得石马庄,约莫未申时分曾路过木阴谷,可惜错了时辰。遮莫申牌时分,石马庄地堡焦无泥便见得那麒麟立于木阴谷巨石之上,前后不足半个时辰,而后便不知了去向。”
  苏公惊诧不已,上前询问道:“可曾看得清楚?或是其他野兽?”杜攀摇头道:“石马庄有数人见得,皆近得前去观望,最近者只十丈远近,看得甚是清楚。”徐君猷思忖道:“或是不识那怪兽,误认作麒麟?”杜攀摇头道:“谭大人初始亦不肯信,遂唤来画师,依据亲眼目见乡人之叙说,描绘出图样来,分明便是麒麟。”
  徐君猷惊诧道:“还描绘了图样?”杜攀点头道:“正是。”徐君猷惊叹道:“如此言来,确是真事。”那杜攀拱手问道:“敢问员外尊姓?”徐君猷笑道:“在下徐君猷。”那杜攀闻听,惊诧道:“莫不是知府徐大人?”徐君猷笑而不语。杜攀急忙上前施礼,道:“小人眼浊,多有怠慢,万望恕罪。”遂令衙役速去通禀谭百丈,自引徐君猷一行入得县衙。
  约莫半个时辰,蕲春县令谭百丈率一班人马急急回来,见得徐君猷,急忙施礼,又言错过之罪。徐君猷只道蕲春县一派喜气,恁的喜人。那谭百丈只道乃是徐大人治理有方,诸县皆保泰持盈、松茂竹苞,百姓安居乐业,其乐融融。
  苏公细看那谭百丈,约莫四十上下,身肥体胖,一双弥勒眼,无事三分笑。徐君猷遂引见苏公、马踏月,谭百丈急忙施礼,只道久闻苏大人贤名,怀八斗之才,百丈高山仰止,仰慕久矣。见得马踏月,只道马将军龙威燕颔、堂堂一表,真壮士也。
  一通吹捧之后,入得堂来,早有女婢端上香茗,谭百丈令人取来卷宗,呈与徐君猷。徐君猷不看卷宗,笑道:“闻说谭大人请得画师,描绘出麒麟模样,不知是否?”那谭百丈急忙寻得一册卷宗,自其内抽出一纸,呈与徐君猷。
  苏公探头望去,但见那纸上画有一头麒麟,乃是麋身,牛尾,马蹄,鱼鳞皮,头上生有一角,角端有肉,通体金黄色。徐君猷惊诧不已,将画纸递与苏公。苏公细看,果如传说中一般,喃喃道:“不想这世间果真有麒麟?”谭百丈连连点头,道:“麒麟者,乃是吉祥神兽,主太平、长寿。今麒麟现我黄州,可见我大宋尧天舜日、河清海晏、国泰民安、承平盛世。”
  徐君猷点头,问道:“却不知是何人见得?可否召来一见?”谭百丈一愣,道:“乃是石马庄乡民,此刻并不在城中。徐大人若要见他,卑职即刻遣人去唤他前来。”徐君猷摆摆手,问道:“此人姓甚名何?”谭百丈吱吱唔唔,把眼望身旁一人,此人急忙上前道:“回大人,此人唤作焦无泥,乃是石马庄地保。”徐君猷望了此人一眼,约莫三十四五,油头粉面,满面阿谀之情,淡然一笑,道:“你是何人?”
  那厢谭百丈急忙道:“此乃我蕲春县衙押司严窦。”徐君猷点头道:“原来是严押司。不知严押司可识得那焦无泥否?”严窦躬身道:“回大人,小人本是石马庄人,与那焦无泥甚是熟知。”徐君猷问道:“除却那焦无泥外,可有他人见得麒麟?”严窦连连点头,道:“还有二人,乃是焦无泥堂弟。”苏公忽问道:“他三人可是同行?”严窦点头道:“闻他三人言,他等乃是自县城买些物什,回石马庄,路经木阴谷,便见得那谷顶巨石之上,立着一物。三人诧异,待近得前去,唬得半死,只当是老虎。定睛细看,却非是老虎,身形怪异。那焦无泥壮胆摸将上去,约莫十丈远近,望得清楚,果是一头怪兽,头上兀自长有一角,此等野兽,他等从未见过。但见那怪兽在石上来回走动,后仰头冲着北方,约莫半个时辰,那怪兽忽跃起,唿得焦无泥半死,险些滚下坡去,待回过神来再看,便不见了怪兽踪影。”
  徐君猷点头,道:“画师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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