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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成了死水,“这个问题一时还不能解决,现在要做的就是仔细检查现场还有无其他线索,最好能锁定准确的死亡时间。是几点几分,而不是八点到九点之间,你明白吗?”
“精确到几点几分我做不到。”
狄康并没有因此放弃:“你别忘了,那天下了场大雾,大雾是8∶30分左右下的,循着这条线索,也许能够推算出准确的死亡时间。还有,萧楚格是个极其聪明的女孩,她死前一定会给我们留下线索的。你看这琴谱,崭新的,为什么有一页发生了褶皱?”
何晓筝低头一看,马上进行检验:“皱褶里还夹杂着紫红色红砂砾泥,是葬狗坡的。”狄康见她脸色微微一沉,已知其意,笑道:“紫红色红砂砾泥?这就有问题了,看来我们要研究一下,这位反复出现在案件中的配角了。”
狄康不说话,冷眼看她,何晓筝报以冷笑:“紫红色红砂砾泥,有干湿两种,葬狗坡的干燥,土质细腻,就是贯穿豆豆的石头上常带有的。而豆豆身上的紫红色红砂砾泥黏性比较大,是因为红丹河畔水汽大,这种泥遇见水汽,就会发黏。你看琴谱皱褶里的紫红色红砂砾泥,虽然在葬狗坡睡了几个小时,但仍显十分干燥。”
“琴谱是崭新的,而且是摊开反扣在地面上的,这不是随意掉下来就能产生的状态。”狄康立刻拿了本书,反复掉在地上,却怎么也不能实现摊开反扣在地上的局面。
何晓筝捡起书,说了句:“别试了,萧楚格是个反应异常的人,琴谱一定是她故意翻开反扣在地面上的。”
狄康很敏感地看了何晓筝一眼:“故意的?”
何晓筝神秘一笑:“萧楚格虽然眼盲,但耳朵灵敏,当车在撞击她之前,她就应该有危险意识。我对比过她的包,比琴谱小,由此推断,她是手拿琴谱被车撞倒,情急之下,她将琴谱翻开,反扣在地面。接着凶手扑来,她用肘部撑在琴谱上,奋力抵抗凶手的攻击。这就解释了萧楚格衣服上,为什么一只袖子肘部有污迹,而一只却没有。同时也说明了,她和凶手发生冲突的这种姿势,只能维持在二十秒之内。琴谱反扣地面,在萧楚格的肘部作用力下产生了摩擦,形成了带紫红色红砂砾泥的皱褶面。可萧楚格有意将琴谱反扣过来是想告诉我们什么呢?”
狄康说:“萧楚格想告诉我们什么,暂时还不知道。但我可以从萧楚格的琴谱,推断出准确的案发时间。琴谱上干燥的紫红色红砂砾泥,证明当时还没有下雾。琴谱下面的路面也是干燥的,可以准确地锁定,萧楚格案发于大雾之前。而萧楚格腿部淤伤的炎症反应,告诉我们,她死于被凶手撞击后半个小时以内,也就是说,萧楚格准确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八点二十分左右,当时并没有下雾。如果没有下雾的话,就会很顺利地从葬狗坡赶回鬼街口……这段时间,萧错在哪儿?”
何晓筝说:“他说他在丽人公司,而丽人公司的职员都被大雾困在了鬼街口,九点半以后才正式营业。许老板也说,他是九点半以后才见到的萧错。”
“猴渣和萧错在七点多就分手了,两小时,足够从葬狗坡到鬼街口跑个来回,让他做完这种残酷的车祸行为。还有,虎尔赤在和凶手搏斗后去了哪儿?”
“难道在发生争斗之后,虎尔赤就被凶手带走了?虎尔赤是逃回来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虎尔赤就活不成了,赶紧跟我走。”
“还去葬狗坡?”
“你不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
何晓筝最恨被人鄙视,二话没说,立即把身上的衣服还给狄康,收拾东西准备出发了。
狄康与何晓筝准备去找萧错的时候,谭彪就在他们楼下。谭彪看着何晓筝灯火通明的办公室对龙叔说:“这俩人可真够卖命的。现在的情况对我们不利,巴图和王二都牵扯到那瞎子的案子里去了。万一这俩人管不住舌头,水下的事情还没叫萧错先知道,警察就来围剿了。”
龙叔伸手在膝盖上弹了几下后,说:“那套防护服呢?”谭彪说:“还在。”龙叔露出一丝冷笑:“把它收拾干净,丢到萧家后院去,只留点火星子,逗那警察玩几天。”谭彪“嗯”了一声,心道:龙叔高明。如此一来,狄康就会专心研究萧错是不是杀人犯,再也不会往红丹河里想了。
何晓筝与狄康得知萧错正在附近的医院看护虎尔赤,两人立即开车前往。萧错一直陪着虎尔赤,几天前,格格和虎尔赤还是活蹦乱跳,现在都躺在冰冷的地方一动不动。虎尔赤拒绝进食,甚至拒绝呼吸。王妈看着虎尔赤实在是太痛苦了,只好把医生找来。医生站在萧错身边说:“拉布拉多犬是忠诚的犬,我们这样救它……只是增加它的痛苦。”
王妈见萧错不言语,按了萧错肩膀一下,萧错才缓缓说道:“我知道虎尔赤要到哪儿去,它是不放心格格……它担心格格在另外一个世界里看不到路,想去陪她……”
萧错很想救虎尔赤,但虎尔赤已经放弃了活着,他忍不住抱紧了虎尔赤。虎尔赤把爪子像平时一样放在萧错的胸口上,眼睛哀哀地看着他。萧错低下头,把脸放在虎尔赤的头上,来回地蹭着。同时,也眼睁睁地看着医生把一管液体推进虎尔赤的脖子里。虎尔赤用嘴把萧错的头顶起来,眼睛直盯着他脖子上的链子。萧错知道虎尔赤想格格了,因为那是格格留给萧错的老银锁。萧错伸手把老银锁掏了出来,虎尔赤伸出舌头,朝银锁上舔了一口,头便慢慢地滑了下去……
一刹那间,萧错心中不舍之情全压抑不住地爆炸了。他闭上眼睛,在真真切切感受又一场生离死别,虽然虎尔赤它不是人。
王妈看虎尔赤实在是可怜,忍不住伸手去摸他,就在王妈去抚摸虎尔赤的头时,虎尔赤用最后一口气,咬住了王妈的袖子。随后,虎尔赤便十分安静地走了。
当萧错睁开眼睛,再去看虎尔赤失去呼吸的身体时,他仍旧不能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第八十五章 血色嘎乌
何晓筝与狄康走进动物医院,门内却一片寂然,两人的心都咯噔一下,冥冥中预感到某种不祥,第一个念头便是虎尔赤莫非真的出了什么事。何晓筝喊了几声,门内竟连半点回应都没有。狄康眉一皱,正想上前追问萧错,却见萧错神情恍惚,只顾抱着虎尔赤,往医院外走去。
狄康看到虎尔赤死去时,心中除了惊恐交集,还有一种混合着愤怒与悲哀的情感。兔死尚有狐悲,何况面前是一只忠贞不二的狗呢。他对着萧错说:“认识你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把你和凶手相提并论,今天我对你,却要另眼相看。”
萧错面无表情,旁若无人般从狄康身边走过去。忽然,外面起风了,树叶沙沙地往下落着。一片浮云,掩住了月光,本已幽暗的大地,此刻更觉苍凉。整条街都没有行人,只有狄康等人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他。狄康见萧错不以为然,拿出老嘎乌链子,说:“我想你见到这个,不会说是其他人的吧。”
老嘎乌?萧错看后,立刻碰了一下自己的胸口,老嘎乌不在了,他戴着的是格格的老银锁,格格临死前他们俩才交换的。他突然回想起,狄康在葬狗坡摸了他胸口一把,果然是有心的。
接着,狄康口气非常坚硬地给萧错讲诉了豆豆的死亡过程,他见萧错依然僵着身体,不闻不问,又换了种语气,说:“在豆豆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还紧紧地抓着老嘎乌。你没杀豆豆,但是豆豆却是因你而死。因为他认出了这条老嘎乌是你的,拼了命也不想让别人抢走。”狄康艰难地说完这些话,想抽根烟,却发现烟盒是空的。
萧错听到豆豆死去,几乎不敢往上移动自己的目光,四周的景物,近了,远了,飘忽起来,他的手一抖,怀里的虎尔赤竟脱手而出……幸好何晓筝手快,托住了虎尔赤,它的遗体才不至于落在地上。
萧错抱着虎尔赤,看着带血的老嘎乌,喉咙动了一下,喃喃而说:“豆豆三岁的时候,我就抱着他,他喜欢骑在我脖子上,玩我的老嘎乌,他每次要求戴一下的时候,我总是拒绝。我说,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我视它如命……”
萧错就这样抱着虎尔赤站在夜幕里,一动不动。他提醒自己,无论多心疼多难过,都不要忘记思考。他心中陡然想起娜仁萨满跟他说的“一尸三命”,格格出事那天,娜仁萨满一定是看到了巴图抱着死去的豆豆回家,接着又看到了张友和的车下带血,而后便听说格格死在了葬狗坡下。娜仁萨满没有占卜预知能力,只有高明的洞察和推理能力。稍微推算,她就会得出“一尸三命”的结论。
可娜仁萨满凭什么那么肯定其中豆豆一命跟他有关呢?老嘎乌,对,娜仁萨满一定看见豆豆手里拿着他的老嘎乌。可豆豆是在哪儿,是怎么捡到老嘎乌的呢?这事萧错想起来还有更怪之处,当日,张友和碾死格格的大货车,就停在娜仁萨满的家门口,虎尔赤却没有跟到那儿。萧错抱紧了虎尔赤,他不明白,虎尔赤到底在追什么,追得吐血。
狄康走到萧错跟前,说:“这条老嘎乌,是你母亲的遗物,由你一直贴身佩戴,如今却出现在车祸现场附近。基于这个理由,我不得不跟你一起回葬狗坡喝杯茶。”何晓筝站在一边,圆睁大眼,呆呆地望着狄康,不解其意。
萧错知他意不在茶,是有的放矢,当下温言答道:“如果不是太渴,请等我安葬了虎尔赤以后,再喝茶。”
萧错抱起虎尔赤,从狄康身边走过,准备上车时,喊了一声:“王妈。”王妈的眼睛却一直在看狄康,听到萧错喊她,急忙离开,脚下一滑,身子便朝地上摔去。王妈自知年纪渐老,摔在地上定会断骨伤筋,心里已是怕到极点。就在这时,狄康上去一把将王妈扶住。王妈心里怦怦乱跳,却不知道说什么话好,只是愣愣地看着狄康。直到萧错又喊了她一遍,才跟着上了车去。
狄康拉着何晓筝,跟着萧错一起来到葬狗坡。萧错并不打算把虎尔赤葬得太远,十几年来,他一直把虎尔赤当做萧家的一员,他抱着虎尔赤,来到萧家后院,他希望虎尔赤能在萧家永远安息。
王妈找来了铁锹和电筒,萧错脱了衣服,把虎尔赤包裹起来。就在这时,何晓筝走到前面,问萧错:“你介意我看看虎尔赤吗?”萧错愣住了,直盯着何晓筝,问:“尸检?”何晓筝摸了摸虎尔赤的头,说:“我想知道,虎尔赤的真正死因,因为它是本案的唯一目击者,我的意思不是指安乐死。”萧错说:“我不想再伤害它了,医生说它年纪大了,器官衰竭,再加上疲劳过度……”
何晓筝把虎尔赤的头托起,掰开虎尔赤的嘴巴,细看一番后,说:“我不对它动刀,只是看看,格格和虎尔赤平时发生过冲突吗?”
“虎尔赤不是宠物狗,它的目的是保护主人,而不是取悦主人。比如格格要去的地方危险,虎尔赤就会不听她的指令。”
“虎尔赤不听话的时候,格格就会强迫它?打它的嘴巴?”
“是的。虎尔赤身体强壮,只有打它的嘴巴,才会有疼痛感,你怎么知道?”
何晓筝把虎尔赤的嘴巴翻开给萧错看,并说:“虎尔赤口腔内带伤,是从外部击打,磕在牙齿上打造成的。虎尔赤是一只训练有素的导盲犬,按照它的行走方式,不会离开格格半米。而我一直疑惑,格格出事时,虎尔赤为什么不在格格身边,它是怎么幸存的。现在,从伤口上看,是格格逼虎尔赤离开的。”
萧错听得纳闷,连连摇头:“不会的,格格很疼虎尔赤,她下手很轻,基本都是点到为止。”
何晓筝转脸走向狄康:“狄康,你还记得萧楚格的包吗?我在检查的时候,发现上面有虎尔赤的牙印和唾液,结合包里面的东西和虎尔赤的伤口,就能证明我的推测。”何晓筝说着话,把自己的背包拿了下来,从里面掏出一个玻璃瓶子,先倒掉一半里面的水,而后才说,“这是格格包里的柔肤水,我走了好几条街才买到相同品牌。在静止不动的情况下,它清澈如水。现在我把它放进包里,证明格格被撞倒在地时,曾经拿着包使劲敲打虎尔赤的嘴巴。”何晓筝拿着包,在空中不断做敲打的动作,然后打开包取出柔肤水,继续说,“你们看,柔肤水在来回摇晃下,会产生泡沫。我计算过,这种柔肤水的泡沫在密封状态下,能保持四到五个小时以上。根据现场照片来看,格格对虎尔赤有过持续性击打。”
萧错对此不明所以,狄康却看出了许多端倪:“当萧楚格倒在地上,不能站立时,虎尔赤就会用嘴叼住她的衣服往外拖,这是狗的本能。而这个时候,格格不但不听虎尔赤的,还拿包敲击它,强迫它离开。虎尔赤不是老死的,是累死的。一只狗直线速度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