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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罗加格开始直盯着他了:“一听你的话音儿就知道后面得跟着点儿脏事。”他说。
“根据我的经验,大多数警察的故事也不比这个干净多少。”奥尔斯吼了一句,然后朝我转过身。他的眉毛都立了起来,“该你发言了,马洛。把那些事情说给他听听吧。”
我把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
当时,也不知为什么,我有意略去了两件事没讲,一件是卡门去布罗迪家的事,另一件是艾迪·马尔斯下午去找盖格的事。剩下的我倒是和盘托出了。
在我说话的时候,克罗加格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我的脸,但是目光却毫无表情。我把话说完以后,他好半天一句话也不说。怀尔德也沉默着,只顾一口一口地呷着咖啡,悠闲地喷着雪茄烟。奥尔斯则一直盯着自己的大拇指。
克罗加格慢慢地仰身靠到椅背上,把一只脚脖子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用他那瘦削的、颤巍巍的手揉着自己的踝子骨。他把眉头在一张瘦脸上拧得紧紧地,用十二分客气的语调说:“这样看来,你没有来报告昨天晚上发生的一起谋杀案,又花了今天一整天到处跟踪,让盖格的这个相好的有机会在今天下午又干掉一个人。”
“是这么回事。”我说,“当时我也挺棘手。没准儿是我做错了,可我要保护我的委托人哪。况且我也没有任何道理想到那个小伙子会跑去把布罗迪给干掉。”
“警察其实可以想到的,马洛。如果昨天夜里你把盖格死的事报了案,那些书就绝不会从书店搬到布罗迪那里。那小流氓也就不会跟踪这些书找到布罗迪,再把他杀死。就算他是气数该尽了吧,他们这种人一般都是这样!可毕竟是一条人命啊。”
“对极了。”我说,“不过我看你还是把这些话留一留吧。等下次哪个小偷仅仅因为偷了一条备用轮胎在街上跑就叫你手下那帮家伙开枪打死的时候,你再拿这些话去教训他们吧。”
怀尔德把他两只手啪地一声放在桌子上:“够了,够了。”他喝道,“马洛,你凭什么敢那么肯定说,是泰勒这家伙打死盖格的?就算打死盖格的那把枪是从泰勒身上——或者是从他的车里——搜出来的,你也不能因此就断定泰勒是杀人凶手。那支枪可能是往他身上栽赃——说不定就是布罗迪这个真正的凶手干的。”’
“从物质环境上看完全可能,”我说,”但从伦理角度考虑这种推断是站不住脚的。这需要太多的巧合。这种做法同布罗迪和他那位姑娘的性格不相符合。从他的动机来看也解释不通。我和布罗迪谈过一阵子。他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不是杀人犯。他有两把枪,但随身却一把都不带。他一直想方设法要在盖格的这个肮脏的生意里插一手,这事他全都是从那个姑娘那儿听来的。他说他时不时地打探盖格的行踪,想看看他有没有腰杆硬的后台。我相信他说的是实话。假设他为了那些书杀死盖格,而后带着盖格刚给卡门·斯特恩乌德拍的裸体照片溜之大吉,而后又把枪栽在欧文·泰勒的身上,还把他从里多码头推到海里,那这种假设也未免太过分了。但是另一方面,泰勒却有目的——也有机会——杀死盖格。由于嫉妒,他对盖格恨之入骨。他没有经主人同意就私自开出一辆汽车。他当着那个姑娘的面杀死了盖格。这是布罗迪绝对干不出来的,就算他杀过人也干不出这种事来。我想象不出有哪个只想赚钱图利的人会干这种事。但是泰勒却有理由这么干:那些裸体照片就足够他气得去杀掉一个人。”
怀尔德咯咯地笑着,斜瞥了克罗加格一眼。克罗加格哼了一声,清了清喉咙。怀尔德又问:“那为什么要把尸体藏起来?这一点我可想不通。”
我说:“外面那个小伙子没告诉我们,但这肯定是他干的。布罗迪不会在盖格被杀死以后再去那所房子。那个小伙子一定是在我把卡门送回家去的时候溜了回来。像他那样见不得人的人当然害怕警察。很可能他还以为在把财产转移之前先把尸体藏起来是什么高招呢。他把尸体拖出了前门——这可以从地毯上留下的痕迹判断出来。很可能把尸体放进了汽车房。然后他把屋子里所有属于他的东西全都收拾起来拿到了别的地方。后来,到了深夜,在尸体还没僵硬之前,他突然又心血来潮,觉得这样做对不起死去的朋友。所以他又回去把尸体搬出来放在床上。当然了,这些全不过是我的臆测罢了。”
怀尔德点了点头:“接着,今天早晨他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书店里,可是眼睛却没闲着。而在布罗迪往外搬书的时候,他弄清了书的去向,而且推断出,谁弄到了这些书,谁就是为了搞书而打死盖格的人。他对布罗迪和那个姑娘的情况掌握得非常多,恐怕连他们自己都意料不到。你说呢,奥尔斯?”
奥尔斯说:“我们会弄清楚的——可惜这帮不了克罗加格的忙。他觉得心里别扭的是,这件事情发生在昨天夜里,而他却是刚刚才听到信儿。”
克罗加格没好气地说:“这件事我想我有办法对付。”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目光马上又移开了。
怀尔德挥了一下手中的雪茄,说道:“咱们看看那些物证吧,马洛。”
我把衣服兜翻了个底儿朝天,把我弄到的东西一件件地放在他的桌上:三张纸条,盖格给斯特恩乌德将军的名片,卡门的相片和那个用密码写着通讯录的蓝色笔记本。
盖格的钥匙我事先已经给了奥尔斯。
怀尔德看着这些东西,轻轻地喷着雪茄烟。奥尔斯点着了一支他自己的小雪茄,平静地往天花板上吹烟圈儿。
克罗加格靠在桌子上查看我给怀尔德的东西。
怀尔德拍了拍签有卡门名字的三张条子,说道:“我估计这些只不过是个试探。如果斯特恩乌德将军出钱,那他一定是害怕发生什么更不妙的事。那样,盖格就会得寸进尺。你知道老头儿害怕什么吗?”他看着我说。
我摇了摇头。
“有关的细节你都讲清楚了吗?”
“几个牵扯到私人的问题我略过去了。以后我也不准备谈,怀尔德先生。”
克罗加格说道:“啊哈!”这一声可真是意味深长。
“为什么呢?”怀尔德平静地问我。
“因为我的雇主有权利受到这种保护,除了面对大陪审团我是不会说的。我有私人侦探的执照。我想‘私人’这个词毕竟是有点意义的。好莱坞警察分局管辖下发生了两起凶杀案,两起都破获了:凶手都已经缉捕归案;两案的作案动机都已经查明;凶器也都搞到了。这里面还牵涉到一件敲诈案,没有必要张扬出去。至少当事人的姓名不一定非公开不可。”
“为什么?“怀尔德又问了一句。
“算了吧。”克罗加格冷冰冰地说,“我们很乐意给一名私人暗探当当配角哪。”
我说:“我还可以给你们看一样东西。”我站起来,走出屋子,向我的汽车走去。我从车里拿出盖格店里那本书。那个穿制服的警车司机正站在奥尔斯的汽车旁边。那个小家伙还在汽车里,正斜靠在一个椅角上。
“他说什么了吗?”我问。
“他提了个什么要求,”那个警察啐了口唾沫说,“我没理他的茬儿。”
我又回到房间里去,把书放在怀尔德的桌上,打开包装纸。克罗加格正在使用桌子这边的电话,在我进来的时候,他挂上电话,坐了下来。
怀尔德毫无表情地把书翻了翻,又把它合上,推给克罗加格。克罗加格打开书,看了一两页,赶快合上。他的颧骨上露出两块半元银币大小的红晕。
我说:“看看封底里借书的日期戳记吧。”
克罗加格又翻开书看了看:“哦?”
“如果有必要,”我说,“我可以发誓证明这本书是盖格店里的货色。那个金黄头发的阿格尼丝会向你坦白店里面搞的是什么名堂。稍稍有点眼力的都看得出来,开那个铺子不过是为了装装门面。可惜好莱坞的警察却允许这个黑店营业。警察当然自有这样做的理由。我敢说大陪审团一定想知道这种理由是什么。”
怀尔德咧嘴笑了一下说:“大陪审团确实常常问起这个令人尴尬的问题——我看这当然是白费力气——他们想搞清楚为什么现在城市都被管理成这个样子。”
克罗加格一下子站了起来,戴上帽子:“在这里我是一对三,”他怒气冲冲地吼道,“我是刑事部门的警察,就算这个盖格是在经营黄色书刊,这跟我有什么相干?不过我也承认,这事要让报纸嚷嚷出去,对我们分局没什么好处。你们这帮人到底想怎么样?”
怀尔德看看奥尔斯。
奥尔斯心平气和地说:“我只不过想把一个犯人移交给你。咱们走吧!”
他站了起来。克罗加格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便昂首阔步地走出房间。奥尔斯紧跟在他后面也走了出去。门重新关上了。怀尔德敲敲桌子,那双清澈的蓝眼睛凝视着我。
“你应该理解,你这样把事情隐瞒起来,警察对你会有什么想法。”他说,“你最好把全部情况都说说——至少是为了存档立案。我看也许能够把这两起杀人案件分别处理,也不叫斯特恩乌德将军的名字卷进去。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揪掉你一只耳朵吗?”
“不知道。我猜是为了留着把两只耳朵一齐揪掉吧。”
“你这么做到底能得着什么?”
“一天二十五美元,外加必要的花销。”
“那也不过是五十美元,另外还有一点汽油而已。”
“差不多吧。”
他把头歪到一边,用左手的小手指头背儿揉搓着下巴颌。
“你是不是为了这点儿钱就愿意把这地方警察局里的人给惹翻一半儿呢?”
“我不愿意这么干。”我说,“但是我又能怎么样?我也是在办案。我不过是出卖我的一点本事来混口饭吃,出卖上帝赐给我的一点点勇气和智慧,出卖我经得住受夹板气的本领,为了保护一个委托人。今天晚上在没有得到将军同意的情况下告诉你们这么多事,我已经违背自己的原则了。至于说到隐瞒嘛,其实你早就知道,我自己也在警察局混过事。在任何一个大城市里,干警察这一行的人一毛钱就能买一打,便宜得要命。如果一个局外人想要隐瞒点什么事的话,警察们就会显出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可是为了照顾他们熟人的情面,为了讨好有权有势的人,他们自己还不是一转过脸也照样这么办。况且我的事还没有了结。我还得继续办我这件案子。如果有必要的话,我还会这么做。”
“假如克罗加格不吊销你的执照的话。”怀尔德又咧开嘴笑了笑,“你刚刚说你有几件私人问题没透露,重要不重要?”
“我还得继续办我的案子。”我说,目光直视他的眼睛。
怀尔德朝我微笑了一下。他常爱露出爱尔兰人那种坦率、爽朗的笑容。
“让我来告诉你点情况吧,孩子。我的父亲是老斯特恩乌德的好朋友。为了让老头少伤点儿心,我在自己的职权范围内已经尽了一切力量了——也许还不止这个呢。可是到头来我还是白费力气。他的那两个姑娘早晚非得牵连进一件叫人没法儿遮掩过去的事情里不可,尤其是那个黄毛的小丫头。她们实在不该这么到处放荡。不过这事儿也怨老头儿。我估计他一定认识不到如今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另外,既然咱们现在是男子汉对大丈夫式的谈话,我对你也用不着装腔作势。我想另外有一件事我也不妨跟你说说。我敢以一美元对加拿大一毛钱打赌,将军怕他那位过去卖过私酒的女婿多多少少会和这种事情有牵连,他真正希望的倒是你最终证明这些事同雷甘没有瓜葛。你觉得我这么想有没有道理?”
“据我所知,雷甘似乎不像个诈骗犯。他已经弄到一个安乐窝,可他又自己走出去了。”
怀尔德哼着鼻子说:“这个窝究竟安乐到什么程度,你我都无从判断。如果他是一个有骨气的汉子,他弄到的那个窝就不怎么安乐。将军告没告诉你他一直在寻找雷甘呢?”
“他对我说希望知道他的下落,也希望知道他平安无事。他挺喜欢雷甘,可是雷甘没和老头打声招呼就跑了,这可伤了老头子的心。”
怀尔德往后一靠,皱起眉头来:“我明白了。”他用完全另一种声调说道。他的手在桌上摸索着,把盖格的蓝色笔记本挪到桌子一边,把其余的东西推给我,“你不妨把这些带走,”他说,“这些对我没有什么用了。”
第十九章
快到十一点钟的时候,我把车子放好,绕到霍巴特阿姆斯前门来。大玻璃门在十点钟就上锁了,我只好掏出我的钥匙。在光秃秃的方形大厅里,一个男人把一张绿版的晚报放到一盆棕榈旁边,又把烟头掐灭在花盆里。他站起来,对我挥了挥帽子,说道:“老板想跟你谈谈。你可让哥儿们等了好一会儿啦,伙计。”
我停住脚观赏着他的塌鼻子和一只像肉饼似的耳朵。
“什么事?”
“你就别管什么事了,只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