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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受不了你这女人。”
我翻了个白眼，拉上掀开的床帘，重新倒下头去，补眠。
微雨的天气总叫人倦，更何况现在已经没课了，我要睡个够本。
翻过来复过去，转过来侧过去。睡不着，睡不着啊……
我在床上乱折腾。
上铺传来类似抗议的□□，我不好意思地僵住。集体宿舍最忌讳的就是打搅别人的好眠啦。
于是我探出头，对已经坐到床上看书的许晴小声道：“去食堂吃早饭吗？”
去食堂吃早饭。很普通的一句话。
可是对于现在的大学生来说，却像笑话一样。我们每天能睡十分钟，就绝不早起一分钟。清晨上课的路上，随处可见提着豆浆馒头，边啃边赶路的学生。
果然许晴笑了，因为不能吵睡觉的人，她捂着嘴巴发出闷闷的笑声。
“小楠，你转性啦，要当个生活规律的好宝宝啦？”
“我很想知道食堂卖的早饭什么味道，已经喝腻楼下小卖部的开水豆浆了。”
洗簌，穿衣，梳头，边换鞋边问视线绕着我打转的许晴：“去不去？”
“不去。外面还在下雨，你记得带伞。”
我皱眉，“我讨厌下雨，讨厌打伞。”
“呵呵，我喜欢下雨，没那么热。”
许晴不是普通的怕热，一个月前天气还算凉爽的时候就开始用台式小风扇。到现在她床上摆的小风扇已经增加到四台了。哪有人睡觉开着三台，抱着一台的？她也不嫌不舒服。我老早就跟她说现在吹那么爽，染上风湿，老了受罪，后悔来不及的。
她却抱着风扇在床上打滚，嘴里喊着：“知了，知了，知了……如果现在不吹，没得上风尸，我先成干尸了。”
早晨沁人心脾的空气混合着微微细雨，夹带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扑面而来。让人从头到脚都舒舒畅畅的。
我打着伞，认真看着雨水落在沥青色的路面上，泛出圈圈可爱的涟漪。小心地绕开积水，免得弄湿鞋子。
食堂就在宿舍楼西面，两分钟就到了。时间真的太早了，路上只偶尔有一两个学生擦肩而过。
半路中央有个圆形的喷泉，假山堆切成主干，水从假山的各个孔里喷出来，样式有点旧也不吸引人。
我远远就看到喷泉的另一面站了两个人。两个个子差不多高的女生。其中一个打了把很大的黑伞，伞下的身形很窈窕，白色T…恤，牛仔裙，微微低着头，长发自然地披垂下来，挡去她的侧面。
另一个没打伞的竟然是林吟！
没想到她也起这么早。我欣喜地朝她走去。
走近几步后，尴尬之感油然而升，我犹豫着停住了脚。
林吟死死地瞪着撑伞的女生，表情非常……非常古怪。是凶狠，是不甘，是威胁，是怒气，是痛苦，是无奈……那么多的情绪就凝结在那双一向淡定的眼里。真的没想到她也会有这么强烈的情绪波动。
呃，事实证明，每个人都是有脾气的。平常越是淡然的人，生起气来越是可怕。我甚至想，如果她那眼神是对着我发射的，我一定会崩溃。
她一定不想别人撞见她与人吵架的场面吧。我想这招呼还是免了，悄悄地绕过去好了。
但是打伞的女孩发现我了。像电影的慢镜头一样，她缓缓地转过脸来，黑伞下一张瓜子脸，很秀气，只是有些苍白，没有血色。
我认识她。
某天，课间去厕所的时候。我在走廊上看到个熟悉的背影，就喊了声“林吟！”，人也跑上去拍她的背。
她回过头来，清清淡淡的目光，分两股垂在胸前的头发也比林吟长。
我一下子红了脸庞，“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她目光一闪，然后礼貌地点头，“没关系。”
我正待走开，她却“暧”了一声，叫住我。我疑惑地看她。
她犹豫着，似乎很为难的样子，半响才轻轻开口道：“你……最好离她远点……”
啊？离他远点？
这台词还真是眼熟，电视肥皂剧里常看到女配角对女主角歇斯底里地吼：“你给我离他远点！”
可她的声音软软的，细细的。没办法让人联想到威胁，所以应该不是叫我离她男朋友远点之类的话。
“谁？”
她脸颊愈发地苍白，咬着唇，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吐出两个字：“林吟。”
当时我立刻感到一阵莫名其妙与不愉快。一个陌生的女孩，让我离我的好朋友远点。真是，真是荒唐的笑话！
也许是注意到我面上流露出来的不屑，她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后来我依然清楚地记得她走了几步后，回头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同现在她投过来的视线一样，冰冷而又遥远。
林吟也发现我了，她先是有些惊讶，然后笑着走向傻站在原地的我。
“天是在下红雨吗？你没课还起这么早。”
“呵呵，我睡不着就起来了。”
再早也比不上你啊，居然大清早在这里演出仇视剧码。
“吃早饭？走，我陪你去食堂。”林吟拉起我，再不看那女生一眼。
“喂，她是谁呀？”我小声问着，回头看了眼那女生。
而那女生，汗，她居然也在看我。
“别理她，离她远点。”林吟说道。
难怪那女生叫我离林吟远点了，看她们两人那样，矛盾还真不小呢。
食堂窗明几净，三三两两的人散落在诺大的空间里，安静悠闲。与中午傍晚时的抢菜抢座位，还要与陌生人面对面吃饭的尴尬简直有天壤之别。
我打了碗粥和几个小菜。林吟说她吃过了，就只是坐在对面陪我聊天。
都说早餐要吃好。可是我大多数时候都或是啃点饼干，或是楼下买了豆浆包子边走边吃，或是干脆一觉睡到午饭时间给打发掉了。
难得起了个早，觉得这清粥小菜也是别有风味，吃得十分舒服，身心都活络起来。
可是林吟却说：“小楠，你憔悴了好多，人也没精神。”
我摸了下脸，“是吗？我没在减肥啊。”
“还在想那件事吗？”
我夹向小菜的筷子在半空中停了一会，搁到碗上。提起这个我就没胃口。
“不想了。只是……最近睡得不好，可能是考试压力太大了。”
“以后，以后离34号楼远一点。一个人的时候千万别进去。”林吟有些激动地说道。
“阿吟，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狐疑地问她。那天，我只对她说，我看书看得累了，没注意脚下，滑了一交就跌出门外。但她却认定是那座楼有问题。其实以前她就一直排斥那座楼，为什么？
她有些恍惚起来，眼睛望向远处。
☆、第三章 1993年6月14日
“33号楼404，你不是也经历过了吗？”林吟的口气似在叹息。
“可是，我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我会遇到这样的事！”我明明只想平静地过我普通人的生活啊。
“因为你看得见呀！在33号楼实习的人那么多，偏偏只有你撞了上去。因为别人看不见啊！”
别人看不见……是啊，这个我已经想到了。舍友不是说那间教室是暗着灯的吗，那么……
“阿吟，你也看的到？！”
“没错，我看到了。所以我一直劝你别去。”
“不去就没关系了，对不对？”我睁大了眼睛盯着林吟，满心期待着。
林吟没有笑着说，对，她目光又移到外面灰蒙蒙的天空，“谁知道呢，不去总没错。”
那时，我心里不禁有点责怪林吟，我多期盼她能跟我说肯定的答案啊。
这些天，我一直没提这件事情。因为我不敢说啊，说了便愈发地显得那一切真实恐怖。不说的话，我可以在时间的磨砺中渐渐淡忘，甚至以为那不过是读书累了，趴在桌上做的南柯一梦。
可是遗忘之前的时间却是难熬的，像有细细的针卡在你的心边，什么时候会突然刺你一下。总是让你无法放心地笑，放心地哭，放心地吃饭，放心的睡觉。
看恐怖片的时候，我从不害怕也不担忧。因为我认定主人公不管靠运气还是靠实力都会安然无恙，最后趋魔镇邪，自古就是邪不胜正嘛。
这次也一样，我需要个能够镇住心魂的信念，让自己认为一切都可以解决。比如谁给我个平安符，说可以趋灾避邪；比如有串佛珠，可以关键时刻佛祖保佑；又或者有人能告诉我，那是幻觉，她也遇到过，没什么危险；甚至只是告诉我，不接近就没关系。
但是，唯一可以为我做这件事情的人，她没有做，虽然仅仅是一句话，甚至一个字。
别了林吟，我心情更加的郁郁。不想回寝室，不想去教室，不想看书，什么都不想做！就那么撑着伞顺着渐渐有些人气的校园路乱逛。
如果逃避不能解决问题，那我是不是该有所行动呢？至少该确认那间教室是否发生过什么……
年代久远的学校，总会有那么些与各个阴暗角落相配的似真似假的故事。
但我见到的那双脚，穿的靴子样式并不十分古旧……
“喂，苏柏！”
跨进网球场旁边的亭子里，我拨通了他的电话。
“小楠？你终于想起我这么个人啦。”
隔着手机，我依然听得出他声音里的喜悦，我也跟着轻快起来。
“苏柏，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你帮忙。”
“就知道你，说吧，上刀山还是下油锅，我绝对义不容辞。”
“没那么夸张，我只是想问问你们学生会有没有历年失踪、死亡学生名单？我想请会长大人您行个方便，让我翻翻。”
“汗，失踪、死亡……学生会不是警察局啊。还有，你找这个做什么？”
“那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传说记录？”
“……小楠，你没事吧？”
他明显地迟疑，我甚至可以想象他脸上浮起担忧的神色。
“那让我看看历届学生档案可以吧！”
“你到底想调查什么？”
“……”我沉默。
“你也知道，学生档案是不对外的。这样，你要查什么？我帮你查。”
我低下头，看着脚尖与地上的小石头纠缠。查什么？可以跟他说吗？ 脑海浮现他双眼闪亮，笑如春风的模样。
“苏柏，我必须亲自查。这件事很重要很重要，请你一定要帮我。”我语气坚定。
“帮，帮，你叫我做什么我都会做的。”
“那先谢过啦！”
我笑了出来，不同于这些天来的虚弱苍白，是发自肺腑的没有阴影的笑。
苏柏端了杯水给我，我指指桌上难得的一个空地，示意他先放着。然后头也不抬地继续埋头翻找。
桌上堆了满满一大叠的黑皮厚本子，就是传说中不可外露的学生档案了。
学校历史悠久，但我认为那女生，恩，生前的年代不会距现在超过三十年，排除我入校的三年，只需要翻二十多本的学生档案就行了。虽说范围大大缩小，但是全校那么多个系，每个系那么多的学生……呜呜呜，手好酸，头好晕……
“小楠，你找什么人呢？失散的兄弟姐妹？”
“学生会都没事做吗？还是你在防止我破坏公物？”我不爽地白了眼那个无所事事在旁边乱转的苏柏。
之所以不让别人帮忙，是因为除了我没人见过那女生。
那天和我在同个教室的女生。
当然也不排除她和我一样是误入鬼教室的普通人，但，有一个线索可查总是好的。
长头发，白衬衫，面目有些模糊，那是因为我有点近视，也因为她太白，非常非常的白……想到这，我不禁心上一寒，起了满手的鸡皮疙瘩。
“小楠，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苏柏问的小心，问的迟疑，可是一对上我震惊的目光，他握着水杯的手抖了一下，水飞溅出来，洒到他的衣服上。
我丢开手里的学生档案，抽了几张手巾帮他檫水渍。
“怎么那么问？谁跟你说了什么吗？”
“不是，只是你眉心隐隐黑气缭绕，恐怕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他说的太过玄乎，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好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他的意思却是还会再发生！
“你怎么懂这个？”我伸手摸向眉心，无意识地用力抹了抹额头，希望能把什么黑气抹掉。
“我爷爷很迷玄学八卦，我也耳濡目染一些。”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那，那你看得出来我们学校哪里有问题吗？”
苏柏略一沉吟，惊道：“你到过那间幽灵教室？”
“33号楼404！”我欢呼着叫出这个忌讳的教室，这是出事后第一次从我口中吐出那个教室的号码。许是因为看到了一线希望，我的恐惧减少了很多。
“对，就是那间教室。”苏柏看向窗外，幽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