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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无欢的岁月,他那抑郁寡欢的母亲,那个叫陆晚亭的女子,她生于高干之家,却等来了一个对自己视若无物的男子。
或者,这个叫周慕的男子并不是浪荡的纨绔子弟,只不过是一个自由惯了的军需大院里的男子,试图追逐自己的爱情。所以,他的爱,他的心给了程家那个叫程卿的女子,便再也无法给别的女子。
但最终,年轻的周慕,却在自己的父亲拿枪指着自己脑袋的情况下,被逼无奈,最后娶了她。
于是,经此一生,他只碰过她一次,便是新婚之夜。
那场欢爱,本是一场旖旎,对于她,却更像一场凌辱。
这个心高气傲的周家少爷,用洞房妩媚战场,完成一场报复,报复老父亲的专横,报复她的不请自来并进入自己的生命。
翌日,当她还是新妇羞颜未开,却未曾想,自己已经被他彻底送去了冷宫。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只不过一夜,她便怀上了他的孩子,从此以后,人前人后,父母公婆面前,她竭力粉饰太平,此间委屈,无人可道。
从此,她的一生中只有屈辱和等待。
他以为,他会回心转意,他以为,他只是太过年轻,他以为,有了孩子,一切都会好起来,他为他的薄情和冷漠找尽了理由。
后来,一场矿难,那个叫程卿的女子意外死亡。
他以为,他永远可以不再追逐了,他永远可以倦鸟归林了。
遗憾的是,他等来的却是他变本加厉的放纵。
程卿的死,仿佛带走了她丈夫周慕的魂,他沉迷在各种女色中。
她才明白,他是憎恨她的。
因为她的存在,囚禁了他的幸福,囚禁了他的追逐。
所以,他如同嗜血冷酷的魔鬼,面对一个渴望自己,等待自己的她,无情无爱。
……
她被那个叫周慕的男人囚禁了一生。
直到那日,花开春暖。
她从楼上纵身而下。
不带丝毫迟疑。
他记得,那日,他报复一样睡了父亲的新欢,在父亲的暴怒之下,他欢天喜地,心满意足。
十七年来,心情似乎从未如此好过,他来到母亲的住处,似乎要分享自己喜悦的心情。
推开门,就在他想要喊一声妈的时候,她却安静的从楼上一跃而下。
扑过去,却只看到母亲已遥遥的落在楼下,鲜血染红了他整个记忆……
岚会所内,陆文隽和我相持之下,提及凉生名字的那一刻,事关母亲陆晚亭的往事,如狰狞的鲜血,一幕幕浮现在他脑海中。
最终,他从痛苦的回忆中挣脱,冷笑了一下,恶狠狠的回应着我的嘶吼,他说,是的,我疯了,从我看到凉生的那一天我就疯了!不,从我母亲跳楼的那一刻我就疯了!
是不是每一个接近魔鬼的人,这都曾接受过天使之吻。
只是,命运的手,随便摆弄一下,便注定有些人是敌不是友。
他捉住我的手腕,把我从沙发上拉起,将我的脑袋按在墙壁上,说,姜生,你听听隔壁就是凉生,哈哈,我选的这个时间,地点,多么美妙。哈哈。
他说,姜生,这算不算最好的报复,在他的新婚之际,我做哥哥的,送他如此羞辱。
那一刻,他喊出凉生的名字,我的心痛苦羞辱到麻木,我停止了一切反抗,说,你如果继续下去,我就死给你看!
陆文隽冷笑,说,好啊,你死给我看。
我扬起头,不要命一般,撞在了墙上。
温热的血花,顺着额头留下。
我以为自己会晕死过去,可是没有。
陆文隽呆住了。
他的手从我身上挪开,他看着我不断冒血的额头,说,姜生,你这是为谁?
呵呵。
为谁?
不必为谁。
只为我是一个人。
我的心,我的爱情,我的身体。
在我清醒的时刻,只肯给那个我真心喜欢的人。
无人可令它们屈从。
无人!
【49这个男子,纵使有千般万般美好,遗憾的是,我却一生都得不到】
我用毛巾捂住伤口,用长发遮掩住,忍着痛,弓着身体,走入电梯。
电梯关闭的那一刻,突然,我听到有人带着迟疑喊了我的名字:姜生?
我抬头,一看是凉生。他穿着苍蓝色的西装,挺拔而修长,气质好得一塌糊涂,身边还有几位他的生意伙伴。
我有些惊慌失措地低下头,头发垂落,试图挡住这伤口,却又连忙微微抬头,冲他微笑,唯恐他发现我受伤了。
凉生一见是我,又见我脸色苍白,眼睛红肿,连忙上前,就在那一刻,电梯门瞬间在我们两人之间关闭。
我的心,也在电梯关闭的那一刻,迅速沉沦。我对这电梯里的镜面笑了笑,可表情却像是哭一样。是的,我们之间的距离可以像十七年那么久远,也可以像电梯关闭那一瞬那么短。
但无论那时间是多长或者多短,都足以让我们彼此错过。
我快上计程车的时候,凉生给我打来电话,压抑中透出关心,他说,你准备去哪儿?他追到了楼下。
我看着他,笑了笑,说,恩,准备回家呢。
凉生点了点头,说,哦,那你多注意,然后,他似乎不放心,说,你没事儿吧?
我就笑,说,哦,喝得有些多啊,所以拿着凉毛巾捂着脑袋呢,呵呵,你别担心,哥哥。
喊出“哥哥”两个字时,我无比心酸。
凉生说,那就好,我还以为……
我笑笑说,你也早点儿休息,别担心我了,我明天啊,要去参加公司年会,听说大Boss很帅啊!哈哈!哎,哥,你说,你开年会的时候,是不是也有好多女员工都疯掉了啊?
凉生淡淡一笑,声音里多出一份寂寥,他没有回应,只是说,那我送你回家,你好好休息。
夜风冷而长,吹起他额前的头发,他黝黑的眸子在静寂的大街之上,越显萧瑟。
星空之下,他美好得让人心生绝望。
他待在我身边多一秒,我就多一秒时间将自己逼疯掉。此刻,失却了陆文隽的威胁,他就近在我的咫尺,每一次呼吸,每一点儿声息,都在诱惑着我不管不顾地向他走去!走去抓住他的衣襟,去告诉他那个几乎烂在我心地的巨大秘密——我们不是兄妹。
然后,我看他的震惊!听他的宣判!
可是,我知道,自己做不到。
渴望最终成了绝望。
我抬头,冲他笑笑说,不了,我自己回去吧,你……你……好好儿……照顾自己,照顾未央。
他看着我,不再说话,他没有坚持,而是为我找来一辆地的士,轻轻地给我拉开车门,看着我。
我看了看他,默默地上车。
车门关上的哪一刻,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摇下玻璃,世界末日一般,急切地喊了一声“凉生”。
凉生定定地走上前,看着我额角上不知为何而来的伤,怔怔地,眼睛里泛着雾逛,掩不住的心疼,他问,怎么了?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静静地沉默了很久,仰头,微微一笑,说,好好照顾自己,我走了哥。
凉生笑笑,说,走吧
我也笑了,转身,坐回车中,泪已满眼。
他一定不知道啊,不知道刚才那一刻,在意念之中,有个叫姜生的女孩儿,走上前,拥抱过了那个叫凉生的男孩儿,在他单身派对前的的最后一夜,她对他说,凉生,你要幸福啊!这辈子,你都要幸福啊!
我也能感觉到,意念中的那个凉生,也回抱了他的姜生,他没有说话,漂亮的眼眸,温柔的发线,还有永远不能说出来的喜欢——
这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拥抱”,在你的眼底,在我的心间。
转身告别凉生的时候,我低头,咬着嘴唇看着街灯笑,的士驶过城市冰冷的柏油路面,留不下一个脚印,更留不下一丝车痕。
我对自己说,不要回头看,姜生!不要回头看啊!
城市的寒风,寂寞地吹过车窗玻璃,我想着这个我再也等不到、爱不到的男人,突然笑了,然后又哭了。就这样,哭了又笑,笑了又哭,毫不顾忌自己的形象。
司机不断地从后视镜上看我,他一定不会知道,有些分别,看似是一个转身,其实将会是永久。
我的眼泪滚滚而下,而出租车的电台里,居然应景地播放着一首很老很老的歌,陈升用他那拖泥带水的声音唱着——
能不能让我陪着你走,
既然你说,
留不住你,
回去的路,
有些黑暗,
担心让你一个人走。
……
我想我可以忍住悲伤,假装生命中没有你。
……
从此以后,
我再没有快乐起来的理由。
……
眼泪流干的那一刻,我知道,这个男子,纵使有千般万般美好,遗憾的是,我却一生都得不到。
一生。
都得不到。
晚上回家,在小区诊所里消毒,简单地包扎了下,医务室的医生和护士还以为我遭遇了家暴,满脸同情,又不好多问。
但是,他们闪烁不停的眸子里,藏不住那颗八卦而关切的心。
我离开的时候,她们很小心地问,需要其他帮助吗?
那意思就是,要不要帮你报警什么的?
我就冲他们很皮实地笑了笑,说,呵呵,没事儿,不小心撞的。
唉!
这句话说了不如不说,一般遭遇家暴的女人都这么掩饰。
【50、我也不想这样】
当天夜里,不知道是伤口着了风还是怎么着,我开始发烧,浑身滚烫,整个人像被遗忘在沙漠之中炙烤着,很想喝水,却没有去拿纸杯的力气。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有人坐在我身边叹息。
突然,额边,是一方折叠得精致的湿毛巾;唇边,是凉凉的湿润感,顺着精致的调羹,点点滴滴润进我的喉咙中,那是阿司匹林泡腾片特有的味道。
我一直都吃这种药退烧,医生都不建议常用。
我以为我在做梦,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到。
我想,大概是太渴望,所以,梦都梦到有人到来,赐我一杯水吧。
然后我在迷糊中,似乎听到有人低低叹息,他似乎是端详了我的面容很久,叹了口气,说,我也不想这样。
早晨醒来,我整个人虚脱的要命。桌子边上是诡异的水杯和散落在枕边的湿毛巾,让我想起最夜里那个诡异的人影。
天,我的家中半夜来人了!
我突然觉得地球不安全了。
想起昨夜,岚会所的一幕幕。
我身心俱疲,心力交瘁。
回忆起迷糊之中那个人的影子,他的气息,他突来的善良,竟觉得是噩梦一样的存在。
我挣扎着给西门总监打断花,嗫嚅着,想请假,不去参加年会了,因为我实在觉得自己快死掉了。
西门总监思忖了半天,说,不是我苛刻,你最好还是来吧。人不齐,你让老板在大BOSS面前掉价啊。况且你还是新人,还在试用期,这是梯己话啊。
没等西门总监说完,旁边的人事经理抢过电话去,这个姓林的女人素来是我们办公室新人的克星,他接过电话,阴阳怪气地说道,你死了没?没死就得来!
电话里的回音,是职场人情的凉薄。
就得来!
好吧。
我抬头,看看贴在床头的房贷表,咬咬牙,对自己说,姜生,咱豁出去了!
我洗漱完毕,就急匆匆地出门,在楼下却碰见手握早餐的八宝。她一看到我,先是一愣,说,哇塞,姜生,你头顶一大坨护舒宝这是去哪里啊?
八宝的话,让我直接把早餐给省掉了。
我本来已经竭力用头发来掩饰自己额头上的纱布了,但是因为行走匆匆,头发难免被风吹开,如初了包扎的白纱布来。
我冲八宝尴尬地笑笑,拦下一辆的士,上车前,回头问八宝,咦,你怎么会在这里?
八宝晃荡着她少女的脑袋,眨巴眨巴眼睛说,唉,快别说了!“欲擒故纵”这招,对北小武不管用啊!我这不送早餐来吗?我得从贤妻良母开始,才能让他忘记小九那个非主流。唉,出来混的不容易啊!
我一听“非主流”,连忙看了八宝那可以扎死人的假睫毛和足以累死人的黑丝袜一眼,不说话,钻进车里。
不知道何处来的伤感,我突然很想小九。
我总觉得,她会在街道的某个路口突然向我扑来。
她会穿得像个红辣椒般,雀跃着、嬉笑着,无拘无束的模样,亮着嗓子,眉眼如花,对我尖叫着,姜生,我可想死你啦!
我总是这么觉得。
遗憾的是,出租车上,我透过车窗,望了望满满都是行人的街道,始终觉得,这是一座空空的城。
一座因为我少年时代的朋友小九而空的城。
【51、在凉生看来,我是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