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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着急,我竟然很顺利的穿过了大土坑。当我呼哧呼哧的从坑里爬上来,刚露出头,便看到了不远处那片老墓田里站着几个人。那几个人并排站着,背对着我,在一座坟头前也不知道烧着什么,火光映得他们身影模糊。所以也看不清他们是谁。我急于见到姥姥姥爷,看到前面真有人,心里高兴,便要跑过去。
我刚刚动身,忽然,背后有人一把抓住了我的脚脖子,我扑通一声趴在了土坑边缘,嘴也磕在了土沿子上,疼得我心里一阵怒气,刚想回头大骂是谁这么缺德,一双手紧紧地捂住了我的嘴,我支吾两声,猛一扭头,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对我挤眉弄眼,舅姥爷什么时候来的?
“嘘……别吵……”舅姥爷紧紧地捂着我的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瞪着眼睛想问他怎么了。
舅姥爷也不说话,悄悄的用手指着前方不远处,示意我看。
我不明所以,转身看了过去,这一看,只感到后背一阵发凉。前方,哪还有半个人影?刚才的那几个人和那一堆火突然消失不见了,能看到的,只有惨白的月光下那一片清冷的坟地。我吓得一下子瘫在了那里,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这诡异的一幕还是让我大脑一片空白。
舅姥爷在我后面也不说话,只见他从兜里麻利的拿出一张黄纸,啪叽一下贴到了我的脑门上,然后用一块布蒙住眼,背起我就往回走。我趴在舅姥爷的背上,感到有什么东西好像在后面跟着我们,我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舅姥爷也脚步飞快,这一路上坑坑洼洼,他蒙着眼,却不会被绊倒,轻车熟路不一会儿就到了大土坑的东岸。刚一上岸,我就感觉那东西不再跟着了。
一直走到姥姥家,进了大门,我看到姥姥和姥爷正在堂屋里坐着,脸上神情很是着急,看到我们回来了,才赶紧上去把我迎了下来。舅姥爷一把把蒙着眼睛的布条子摘下来,坐在板凳上大喘着气。既然到了家,我也就没那么害怕了,从舅姥爷背上下来后,哇的一声哭了,边哭还边问姥姥他们刚才去了哪。
姥姥把我抱在怀里,轻拍着我的背,让我不要害怕,这时姥爷说话了。
“三哥,刚才咋回事啊?”
舅姥爷坐在那里直直的看着我,说道:“被脏东西觅上了,幸亏我到的及时,不然这孩子就跟铁棍一样疯了。”
姥姥听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问道:“那……脏东西是啥……哪来的呀?”
“刚才我跟着成子一直到了西边的老墓地,看样子是那里的,不过具体是什么还不知道,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没带家伙,不敢多留,等明天我再去瞅瞅。”舅姥爷掏出烟袋锅子,借着烛火点上,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缓缓的说道。
堂屋里很静,姥姥姥爷他们都没怎么说话,似乎心事重重。
我在姥姥的怀里听得不明所以,刚才的那一切就跟做梦一样,我问姥姥到底发生了什么,姥姥告诉我,半夜的时候,我在炕上睡得好好的,突然就醒了,跳下炕东瞅西看的,不一会儿还自己跑了出去,跟着了魔一样。当时姥爷看我不对劲,没敢上前拦我,连忙把舅姥爷找了来。由于舅姥爷家和姥姥家离得近,所以舅姥爷没一会儿就到了,远远的看着我朝西边跑去,就跟了上来,后来就发生了诡异的那一幕。
沉默了一会儿,舅姥爷站起身来,说:“今晚不会有事了,明天我去老墓田那里看看,先歇了吧。”说完,转身出了屋。
我躺在炕上,姥姥和姥爷怕我害怕,便把我夹在了中间,我在提心吊胆中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快到中午的时候,舅姥爷来了,一进屋就说:“找到了!”接着他坐下来,点上烟袋锅子,继续说道:“刚才我去老墓田那里看到一个破坟,坟边上有几个青铜钱和成子拿的那些一模一样,看样子就是它了……那坟看着像是马有才的,不过我还不确定。”
姥姥听完舅姥爷的话,脸色一下子很是难看,低声问舅姥爷:“当年……那马有才到底咋回事啊,怪邪乎的……”
舅姥爷叹一口气,说:“唉,这次如果真是他,那他死的确实有冤情……不过现在还不确定,你也别着急。”
沉默了一会儿,舅姥爷转身对我说道:“成子,中午别到处跑,睡足了觉,晚上跟我出去一下。”
我正在一旁玩泥巴玩得起劲儿,搓搓手上的泥,问舅姥爷:“晚上?去哪里呀?”
舅姥爷眯着眼看看我,语气有点古怪的说:“疯子胡同。”
疯子胡同在马家村的最东南角,离姥姥家比较远。之所以叫它疯子胡同,是因为在这条胡同住的八户人家里,几乎每家都会有个疯子,甚至有的一家三口都疯了。听舅姥爷说,早些年的时候,这条胡同不是这样的,那时候这条胡同里的人家虽算不上富裕,但都还健康,从没有什么大灾大难。并且这条胡同占据东南,从马家村的地脉上看属于风水宝地,本应该地灵人旺才对。但自从十几年前这条胡同集体盖新房之后,这条胡同里便慢慢开始有人疯了,后来就发展到家家户户有疯子的局面。这些年对于这条胡同,村里人说什么的都有,什么惹着神仙啦,什么风水不好啦,什么得了传染病啦(那时的广大村民真是想象力十足,连神经病都能传染……)等等等等,不过,传的最真最多的却与那个马有才有关。这些事姥姥也跟我讲过……
马有才如果还活着,也该有九十多岁了,比舅姥爷还大上一点儿。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农村里还是一大片的土坯房子,后来,慢慢的有了砖瓦房,而马家村最早的砖瓦房就是现在整条疯子胡同里的那几间,马有才是个老窑匠(也就是泥瓦匠),自己家又在这条胡同里,出于责任和好心,马有才便义不容辞的,担当起了整条胡同八户人家建屋盖房的总工程师。在他的带领下,新房子很快就建好了。能住进宽敞的大瓦房里,大家对马有才都是赞不绝口,马有才家在村子里也是声名鹊起。
但是好景不长,就这样平平静静的过了几年之后,胡同里便开始有人发疯。那个年代农村里有个把人疯掉是很平常的事情,起初大家以为巧合,也没多想,但又过了几年,胡同里疯掉的人越来越多,才引起人们的注意。这些疯掉的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甚至有一家连刚出生的婴儿都显得不正常。大家发觉不对劲,昨天还好好的家人,今天怎么就一下子突然疯了?村子里人心惶惶,县里的医疗队也请了,各地的半仙神婆也来了(当时我舅姥爷还属于闭关阶段),但折腾来折腾去也没什么效果。这些年下来,那几户人家就这么无奈的一直将就着,该疯的疯,该过的过,整条胡同一片死气沉沉,大白天都没人愿意打那经过。
直到后来,有一年夏天下大雨,住在疯子胡同里的马德千家的房子,被让雷劈断的大树砸坏,修房子的时候,有人在房子山墙的一角下发现了一把木刻的小剑,事情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些年的疯事儿都是这“镇物“惹的祸。而马有才是当时负责盖房子的主要工匠,嫌疑便落在了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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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镇物
在中国广大的北方农村,一直沿袭着一个传统,这个传统可说好也可说不好,它既是千百年来的民俗习惯,又是一件在太阳底下说不大出口的事情,说白了就是类似“潜规则”一类的,既能得到大家的认同,还不能大大方方的说出,这个不上不下的传统就是“镇物”。
所谓的镇物,最直接的意思就是镇守之物。镇物是一个统称,说详细点儿,就是有谁家盖房子的时候,窑匠会在打好地基进行上层建筑的时候,在墙角、房梁等处放一些小东西以此来有所祈盼。这些小东西可以是纸剪的,也可以是木刻的,反正只要不影响房屋的建造和居住安全就行。镇物放在哪里,放的是什么东西,只有窑匠一个人知道,而且不能外传,就是连主家人也不能过问,除非哪一天房子倒了,当事的窑匠必须把秘密保守一辈子。
这个东西可以说是一种传统,也可以说是古时候建筑行业一项不成文的规定。所以在当时,窑匠是得罪不起的,要给你家下面放什么东西完全是他一个人说了算,除非你不信邪,否则就得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镇物有的祈盼吉利,有的则是招灾引祸。不同的镇物有不同的效果,如果镇物是一个纸元宝,那以后就会发大财;而如果镇物是一个纸人,那这家人就会被“压命”,轻则患病,重则丧生。
而同一件镇物也有不同的效果,比如,同样是一只纸马,在压在墙下的时候,如果是马头朝外,那这个人家就会钱财外流,守不住财;而如果马头向内,冲着家内的方向,那就会财源滚滚,做什么都挣大钱。虽然广大的农民朋友还是数十年如一日的挣扎在温饱之间,但依旧没人敢怀疑镇物的作用和威力。总不能每个窑匠都坏到只放坏东西不发好东西的地步吧……
当然,不放镇物也可以,除非这个窑匠金盆洗手,以后再也不干这一行,否则就会对自己产生一些不利影响。中国这么多年历史下来,镇物之说由来已久,或是虚妄之谈,只是建筑业内人士的一些赚钱把戏;又或者真有其妙门,能起到趋吉避凶或招灾引祸的作用。大千世界,冥冥之中有多少人所解释不了的事情……
马有才便是因为这镇物身受其累。
看马德千家挖出了东西,胡同里其他几户人家吃了一惊,也匆匆回家查找,结果不约而同的都在墙角啊、床头处地下的砖缝里啊这些隐秘的地方挖出了一把把小木剑,看样子和马德千家里挖出的一模一样。这下整个村子一下子炸了锅,没想到平时老实巴交,乐于助人,看着挺和善的马有才,竟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于是平静的小村子里又有了茶余饭后的谈资,几乎随时随地每时每刻,每个村民口中说的都是马有才存心使坏乱放镇物的事,一时间流言四起,人人谈“镇物”色变,喧喧闹闹,就是古时候皇帝驾崩都没这阵势。
而这时候的马有才家也成了重点“照顾”对象,不仅每天挨胡同里邻居的骂,还要承受村子里其他人的绯言绯语。由于马有才家在胡同的最中间,其他邻居南来北往的,不论老的少的,只要经过他家大门,都会先停下来扯着嗓子骂个痛快。
马有才一家也是可怜,虽说这几年家里人都还健康,没像其他邻居家怎么也得有个疯掉的,但马有才中年丧妻,大半辈子只熬下了一个儿子,自己凭着那点儿盖房建屋的手艺,再加上省吃俭用,好不容易让儿子娶了媳妇生了娃,这眼看着就要安享天伦了,现在突然出这么一档子事,弄的自己晚节不保不说,还牵带着儿子和儿媳抬不起头来,就连小孙女都在学校里被小伙伴们孤立,指着鼻子骂“小妖怪”。
其实刚发生这件事的时候,马有才也辩解过,说这些小木剑确实是自己当年放下去的,但当时完全是出于好意,并没有害人之心。怎奈事情已然发生,又有谁还相信他。几次三番下来,马有才不仅没有得到众人的谅解,还越描越黑,终于抑郁成疾,不堪屈辱之后在自己家里上了吊。众人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现在疯的疯,死的死,再揪着不放也没多大意思,于是镇物事件也就不了了之了。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想不到这件事留有余威,不仅铁棍疯了,连我也不知道沾惹上了什么东西,按舅姥爷的说法,是那马有才死不瞑目,回来伸冤了。看来冤有头,债有主,此话不假。
晚上终于到了,月亮把大地照得一片通明。
舅姥爷挎着个布兜子,我紧紧地跟在后面,两人慢慢悠悠的来到了那条疯子胡同。我不知道舅姥爷带我来干什么,并且非得是晚上来,虽然我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但也没办法。
到了胡同口,舅姥爷停下来,眯着眼向胡同深处望去。我躲在舅姥爷的身后,也看着那条胡同。只见胡同并不长,南北溜直,月光照下来,里面半个人影都没有,一片冷清,隐隐约约的还能看到墙角丛生的杂草,也不知长了多久,看样子没有人打理,真不知道住在这条胡同里的人都是怎么生活的,那些疯掉的人也不知道都在哪里。
我正胡思乱想着,舅姥爷一动,转身对我说道:“成子,待会我叫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千万不要到处乱跑乱动,不然你就没救了。”我听完吓了一跳,看看自己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没救”了呢?
我心里一下子害怕了起来,茫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