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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们愿意，可以叫我皮帕诺，因为我没有名字。”老人淡淡道，“我们已经等了你们很久了，他说，你们迟早会找到这里来的，跟我来吧，各位……”
老人说完，转身朝着鲸鱼体内走去。
第三十章（下）一体
五人跟着老人朝着鲸鱼体内走去，走进去之后，才发现这条所谓的鲸鱼体内就像是一个溶洞一样，而且周围还挂了很多工具，没有一件工具是自动化的，都是比较古老的，看起来就像是承载了欧洲中世纪回忆的一个深不见底的溶洞洞穴。
“各位小心脚下，很滑，改造这里花了我一百多年的时间。”老人边走边扶着旁边的洞壁，“因为我得维持这条鲸鱼的性命，他死了，我也活不了，当然，那个人也活不下去，他现在与鲸鱼是一体的。”
老人的话，让唐术刑等人觉得迷茫，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这里面有两个他，一个他当然指的是鲸鱼，另外一个他是谁？看样子会是箓梦升，为什么箓梦升会在这个地方？
穿过下面的那条洞穴通道，又走过一座浮桥，浮桥周围是一座充满臭味的水潭，老人解释说这是鲸鱼的胃部，他吃下的所有东西都会在这里进行消化，消化的过程中会产生出浓烈的气味，普通人都受不了，除了尸化者。
“这么说，您也是尸化者。”唐术刑开口问道。
老人停下来，目光却是看着伊娲：“你觉得呢？”
伊娲没说话，表情很平静，只是站在那，等着老人转身继续走，她才迈动步子。
穿过浮桥，终于走到了里面的那个较为狭小的洞穴之中，洞穴中有一面墙壁，墙壁上面有一面凸起的东西，黏糊糊的，就像是某种恶心的软体生物一样。
老人将马灯放在那东西的下方，然后站在一侧，看着那东西道：“如你所说。他们来了。”
就在唐术刑等人紧盯着那东西的时候，那东西开始从洞壁上脱离下来，随后变成了一个人的模样。但只有轮廓，没有任何清晰的五官。紧接着那东西的头部开始出现一个小洞，就像是嘴唇一样，他的背后依然有一道道像丝一样的东西连接着洞壁，如同是拔丝苹果一般。
“你好，唐术刑，你终于来了，日本一别，已经很多年了。”那人终于发出了声音。唐术刑听得出来，那是箓梦升。
众人很吃惊，不知道为何箓梦升变成了这幅模样。
唐术刑上前道：“蒿里，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这里是我最后的藏身地，如果不是他，我早就死了。”箓梦升淡淡道，扭头看着老人道，“他是残存的远古人类，还记得当年你父亲他们抢夺的那个公式吗？原本就在他们一族手中，他们一直生活在海中。无数年的变迁，最终只活下来了他一个人，其余人都在环境的变化中死去。他也无法离开这个鲸鱼的体内，一旦离开，也是死路一条，也是从他口中，我才知道，尸化者也不是万能的，迟早会死的。”
众人继续惊讶，唐术刑皱眉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来解释下吧。”箓梦升看着老人。
老人立在那一动不动：“尸化者虽然能适应恶劣的环境，但他们也是生物。既然是生物就有一个代谢的过程，这个过程比普通人类更快。但尸化者的源细胞是癌细胞，癌细胞可以在普通人死后继续生存一段时间。这些你们都应该知道，但仅仅只是一段时间，当癌细胞的生命力走到尽头的时候，你们觉得尸化者会怎样？”
“这和古丹当年的理论相对，就算走不到尽头，迟早有一天，尸化者也会吃光其他的生物，随后妖化者开始吃尸化者，最后只剩下妖化者，随后妖化者自我毁灭。”伊娲在后面说，然后走到老人的跟前，“您就是那个发明地龟的科学家吧？”
老人偏头看向一侧：“不，我是个罪人，我假死，我害怕承担责任，我独自跑了，躲在一个角落中，看着这个世界在亿年的岁月之中变化着，看着现在的人类重复着我们过去的过错，但是我无法出来制止，也没有能力制止，我也不想死，我怕死，我怕自己会彻底消失。”
伊娲冷冷道：“你是个懦夫，但你至少坦诚。”
老人摇头道：“如果你活了这么久，你也会看淡这一切，这很正常，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一切都在创造中毁灭，又在毁灭之中创造，一直轮回着，没有尽头，这个世界即便毁灭，在下一个新纪元来临之后，一切又会重新开始，就算承载着无数生命的星球瞬间消失，也会诞生新的星球，宇宙的理论，我钻研不透，哪怕是过了这么多年，我也无能为力，有些东西永远只能停留在猜想的阶段。”
唐术刑看着箓梦升问：“蒿里，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就是为了寻求答案才活着，但最终却发现什么也不为了，说到底，我和他都很羡慕现在的莱因哈特希，还有那些什么也不懂的普通人，莱因哈特希是有自己的理想，而我们什么都没有了。”箓梦升的话语中充满了绝望，“我和姚炉修太不一样了，他有希望，他希望制止，他希望重生和创造，但我现在却是充满了绝望，我一心寻死，但又死不了，现在我和他，还有这只白鲸是一体的，只要有一个还活着，其他两个就不会死，他怕死，所以不会去死，他不死，我和鲸鱼便都会活着，可悲吗？”
唐术刑皱眉看了一眼其他人，觉得现在的箓梦升有些神神叨叨的，意识都已经彻底混乱了，他也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白战秋似乎对这一切毫无兴趣，他找了个地方躺下来就睡，那锦承站在唐术刑身边，唐术刑此时看了半天，终于拉着齐佳魅到了箓梦升跟前，问：“她是你安排在我身边的对吗？”
“是的，原本她是我唯一的希望，我帮她洗脑，让她真的背叛我，去尚都，去投奔莱因哈特希，但后来一切都变了，莱因哈特希打破了我的计划，你从姚炉修那里应该得知了关于那种药的事情，没有那种药，我和他都会死掉，只不过，我被远古人类救下来了，而姚炉修，现在肯定死了，我好羡慕他，至少可以死。”箓梦升笑道。
唐术刑觉得箓梦升现在是真的已经混乱了，于是将自己从姚炉修那里得来的情报，还有之前经历的事情快速说了一遍，随后看了看老人和箓梦升问：“你们现在有什么建议吗？下面我应该怎么做？”
“束手就擒，要不勇往直前，或者是躲起来接受老天的安排。”箓梦升说了这样一句话，随后发出怪异的笑声，返回了石壁之上再也不出来了。
等箓梦升返回之后，老人提起马灯，照了照众人的脸，摇头道：“你们真的是充满了希望，我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但我知道的是，你们还是目光短浅，你们认为只要莱因哈特希彻底消失，这个世界就得救了对吗？”
唐术刑点头，老人摇头：“就像是一个绝症病人被人追杀一样，你干掉了追杀者，充其量只是延缓了绝症病人的死亡时间，迟早他还是会死的，这个世界也一样，但是我认为的灭亡是指文明，人类的文明被灭亡，也代表着这个世界的彻底消失，下一个新的文明来临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重新开始，从前的一切都变得不再那么重要。”
白战秋在旁边不耐烦了：“你能不能说点我们能听懂的？”
老人笑了：“就算是莱因哈特希死了，环境还是会恶劣下去，该死的人还是会死，这一代人类的文明会消失，接替的会是什么呢？也许这一代和下一代之间还会出现一个奇怪的节点。”
唐术刑摇头：“算了，这一趟就算是为了探望挚友。”
老人看着唐术刑问：“看，你现在是失望，还没有绝望，你有没有绝望过？如果你绝望过，又看到了希望，那就代表还有重生的希望，要击败莱因哈特希很简单，你们一直都错了。”
“什么？”唐术刑有些惊讶，不知道为什么老人突然间话题一转说起了这个。
老人凝视着唐术刑：“其实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答案吗？你们一直被他操控，但实际上摆脱他的操控很简单，也很粗暴。”
众人都看着老人，想听听老人会说一番什么样的理论。
谁知道老人接下来所说的话却让众人哭笑不得：“你和莱因哈特希在下棋，在你接受他的棋局时，你就输了，因为你永远不可能下得过他，因为在潜意识中棋局的规则都是他制定的，你也搞错了自己的目的，自己的目的是为了战胜莱因哈特希这个人，而不是从棋局上战胜他这个人的下棋技术和他的意识，换言之，你为什么要和他下棋呢？你应该起身来，把棋盘砸翻在地上，然后狠狠的揍他一顿，明白了吗？”
唐术刑愣了，觉得老人的话虽然粗暴简单，但道理不正是如此吗？长期以来自己就认为被莱因哈特希牵着鼻子走，一直被他布局玩，难道不是自己“心甘情愿”要遵守他的游戏规则吗？
“所以，你们要赢，必须抛弃游戏规则，因为生死不是游戏。”老人提着马灯朝着入口走去，“也不是博弈，什么都不是，只是一片虚无，仅此而已，参透了这个，你就无敌了。”
第三十一章（上）棋盘已乱
“看来我们这一趟没有白来。”唐术刑看着那位老人笑道，“听完你那番话，觉得我简直太笨了。”
“因为你太善于分析了，古丹从前就喜欢对付善于分析的高智商的家伙，例如我。我和他有过长期合作，在那段期间，他从不强迫我，但我依然是按照他的步伐前进，没有丝毫偏差，我都不知道为什么，直到后来我才醒悟，他抓住了我好强的心理，让我在潜意识中试图超越他，一旦我有这种念头，就不禁会按照他设定的步骤去走，就如同现在的莱因哈特希所设下的一系列局一样。”老人看着手中的马灯，“聪明反被聪明误，越聪明的人越容易跌入高明的陷阱之中，因为聪明人在某些时候的分析，相反会让他们自乱阵脚，所以目的要单纯一些的好，不要想太多，只要找到自己的目的就去完成它。”
唐术刑听完老头儿的话，看着老头儿脸上依然挂着绝望，他越来越不理解了，为什么能说出这种话的人，竟然会彻底绝望？
老人看出唐术刑的疑虑，摇头苦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凡一个活了我这么长的时间，依然怕死的人，都会具备这种可以从表情看透人内心的本事，但这对我来说，又像是一种疾病般的恐怖，看透人内心是很可怕的事情，你会发现周围所有人似乎都对你抱着各自不同的目的。当然，你会想，我能说出这番话来，却依然绝望，绝望却又怕死，原因很简单。我将自己当做是一个局外人，任何一个被逼到绝境即将失去生命的人都会绝望，但同时他们也怕死。如果他们不怕死，又怎么会绝望呢？”
唐术刑点头。觉得这个老人的话简单且很有道理，有些事情明明很简单，自己却偏偏要将其复杂化，导致了一根绳子变成了一个绳团，其中还有无数的死结，要解开都非常难。
“我明白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了。”唐术刑点头，“谢谢你。”
“你又错了。”老人摇头，“其实我根本就没有教你应该怎么做。我所说的只是自己得到的经验，只是我的，而不是你的，你要怎么做，还需要结合你从前的经历和失败的教训，同时也要记得，没有人可以独自拯救世界，都需要其他人的帮助，即便是你的团队矛盾重重，大家目的不一。”
唐术刑点头。老人提着马灯将他们送到白鲸口部，让他们重新坐上那条小船，紧接着拍了拍白鲸的体壁。只见白鲸张开了嘴，身体微微下沉。
老人奋力将小船推向外面，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齐佳魅看向内部，问：“他会怎么样？”
“你说那个与白鲸一体的家伙？”老人看着齐佳魅。
齐佳魅点头：“对。”
“也许就那样吧，不会怎样，他现在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自己了，或者说，不管他也好。姚炉修也好，压根儿就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老人继续推着船。“你看，现在的世界没有他们。不是一样在前进吗？该发生的一样会发生，即便你们不存在了，依然会有人来取代你们，完成你们没有做完的事情。”
老人说着，已经将船推了出去，随后老人又拍了拍白鲸的体壁，已经身在白鲸之外的众人坐在小船上，看着白鲸闭上嘴，老人也消失在了眼前，白鲸也在闭嘴之后缓缓沉到水下，随后先前带着他们来的那群小鱼又重新出现，带着他们朝着威尼斯城的方向游去。
“奇怪的老头儿。”那锦承摇头道。
齐佳魅坐在船头沉默着，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