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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饭摆哪里?”忍冬来禀。
杜雅汐笑着站了起来,“就这里吧。”
“是,少夫人。”忍冬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就领着人把饭菜端了上来,杜雅汐不想古闻清局促,便让她们都去吃饭,花厅里就坐着杜家人和姚宸之、古闻清。
送走了家人,杜雅汐就上床睡了一觉。现在的她吐倒是不吐了,可就是嗜睡,她都自我挪揄,说自己是睡神。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倒也过得飞快。
转眼,就到了第一批药苗进村的日子。这天,杜雅汐和姚宸之早早就来到了杜家,准备亲自迎接药苗进村。
地整理出来了,如今药苗也马上就到了,待天明年开春,药苗裁下,细心打理,周期短的当年就可有收成,周期长了也就二年三年。
杜雅汐见药苗迟迟未到,就派人去村口等着,自己则和姚宸之一起去了山坡上。看着那一层一层,一垄一垄的地,杜雅汐仿佛看到了绿油油的药田。
这些药田对她来说很重要,不仅关系着杜家往后宽裕的生活,也关系着姚家的药源,如今更是关系一村老小的生计。
她不能有任何的闪失,老夫人这么的相信自己,她只能成功。
绝对不能让她老夫人失望,更不能让姚杜两家的钱都打了水漂。
寒风潇潇,站在山坡上,寒意更甚。姚宸之看向陷入了思绪的杜雅汐,轻道:“雅汐,坡上风大,咱们先回去吧。”
杜雅汐点点头,两人就携手下山。
她实习时,曾在中药基地呆了一年,对于草药的裁种,她也是有经验的。可这里并没有温室,也没有土壤检测的设备,她并不能准确的知道哪里适合种什么?
在规划药园时,她主要是查看哪块地长着什么草药,再结合那地的湿度和光线、离水源的远近,做了种植规划。
希望不会偏离太远。
“宸之,世面上可有一些关于种草药的书籍?”
姚宸之摇摇头,“没有!”
这种东西怎么会有专门的书籍?种植类的东西根本就不会有书籍,更何况还是草药,在人们的眼里草药就是长在野外,没有谁会用田地去种大面积的种植。
用田地去种这些,在别人眼里就是浪费。
感觉到了她的失落,姚宸之又道:“听说,顾少爷对种植很有一套,他不是要送药苗回来吗?或许,你可以向他请教一番。”
杜雅汐听着眼睛一亮,松了一口气,道:“也就只能这样了。”
两人刚从后山坡下来,就听到村口有人来报,说是药苗已经到了村口,众人听着,皆是兴奋不已,结伴前往村祠堂的门口坪。
那里地方大,卸药苗,停马车都比较方便。
她们来到村祠堂前时,几十辆拉着药苗的马车已一排排的停在那里,马车上,干稻草高高的堆放着,外面用麻绳绑着。杜雅汐知道,药苗就在干稻草里面。外面用厚厚一层的干稻草围着,既可保护药苗不被勒伤,又可给药苗保暖,一举两得。
这个顾怀远倒是用了心思的。
杜雅汐看了马车一眼,就移目笑望着朝他们走来的顾怀远:“顾少爷,一路辛苦了。”
顾怀远上前,朝众人拱拱手,道:“各位,好久不见!”
大伙寒喧了几句,就开始指挥众人卸药苗,果然,厚厚的干稻草下面就是绿油油的药苗。杜雅汐不禁上前走去,伸手摸摸,凑过去闻了闻,嘴角的笑意就晕染开来。
由古闻清带着几个干事指挥卸药苗,杜雅汐看着不会出什么岔子,便请顾怀远到一旁木青的住处喝茶。
几人寒暄了一会儿,便坐了下来,先是礼貌性的问了一下路上的情况,又听顾怀远说一些西部的人情风俗。听到顾怀远说那西部每年都会举行一次火把节,那里的人都喜欢戴银饰。
众人都听得津津有味,只有杜雅汐嘴角带着微笑,脸色淡淡的。听起来那地方倒是与她认识的苗寨差不多,如果真是一个风俗习情差不多的地方,她倒是想去那里看看,或许,她能自己找到关于姚宸之体内盅的信息,找到消除的法子。
顾怀远悄悄的瞥了她一眼,见她穿着件粉色素面褙子,藕色襦裙,肤光如雪,身材显得高挑,一双大大的眼睛,清亮温和,安祥静谧,看着十分舒服。
突然,他的目光骤冷,疑惑的看了姚宸之一眼。
怎么会?
怎么会有了身孕?
这事并没有人向他禀报,黑眸轻转,顾怀远将桌面的账册往姚宸之面前一推,笑道:“姚少爷,这里是药苗的清册,里面各项费用已经一一记录好,待会药苗卸完清点数量后,咱们就核对一下账目。”
他本找算把账册交由老夫人,由自己和老夫人核对,现在他倒是想以此试探一下姚宸之究竟是不是像外面所传的那样一无是处?姚宸之并不去拿账册,而是谦虚的笑着道:“顾少爷抬举了,我对账务之事并不熟悉,而且,像我这个样子,又如何拨珠对账?”
顾怀远就用探视的目光朝姚宸之打量了过去,见他黑眸如湖,不起一点涟漪,脸色也还像前期那般清瘦中透着一股病态,心里的疑虑就消去了一大半。他面带歉意的拱拱手,道:“在下的错,请姚少爷见谅!”
姚宸之就淡淡然的回了他一句,“顾少爷不必介怀,这是事实,并不是谁的错。”
突然,桌面的账册被一只纤纤玉手拿了过去,杜雅汐随意的翻看了几页,便看向顾怀远,笑道:“还是我来对吧,如果有什么地方的,还望顾少爷及时指出。”
顾怀远一怔,有些意外她竟会对账。
他刚刚临时起意让姚宸之看看账目,只是想证实一下姚宸之。姚宸之一向深居简出,就是探子回报的情况也不一定就是真的,人都是善于伪装的,他可不想自己的计划出现什么意外。
看到杜雅汐身怀有孕,他对姚宸之不得不怀疑,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已经偏离他的掌握。现在看着他身边的杜雅汐,肯定她并不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妇人,只是没有想到,她竟然要自己对账,而是随意翻了几页,就提出了疑问。
字字是理,条理清晰。
“顾少爷,这账册有点问题吧?既然当初说好每一百株中多给五株,权当药苗运输过程的损伤,为何这五株还要列入账中?”她合上了账册,抬眸看向顾怀远,又道:“你我都知这药苗来得不易,价格也是合理的,虽说区区五株花不了几个钱,可是,一百是五,一千就是五十,一万就是五百当然,我们在意的也不是这几百株药苗,我们只是怀疑双方的合作诚意。”
一时之间,众人都怔在了那里。
杜父看着满脸欣喜。
顾怀远身后的顾局却是一下就白了脸,冷汗涔涔。
这姚家少夫人眼睛也太毒了吧?他本想着数量这么多,没人会注意到这么小的一个细节,却是没有想到她随手一翻就指了出来。
如果姚家的产业交到了她的手里,再加上她的医术,怕是不消几年就要比现在的姚家翻上几倍。
光是她现在建药园,自己种草药的想法,这就不是一般敢想敢为的事情。
他该不该提醒一下夫人,这样的女子怕是留不得。
顾怀远看着却目光一闪,眸光骤冷,拿过账册瞄了一眼,他身后的顾局就立刻绕到他跟前下跪认错,“少爷,这是一本原账册子,因时间紧急,顾局还没有来得及重列账册。”
实际上他手里就有两个账册一套给姚家看的,一套留在自己身上。
这一次,他就是打算混水摸鱼,如果摸不到鱼,他再将准账册交出来。
这些年他跟着顾怀远东奔西跑,自己也学了一些攒钱的手段,因为知道药园的主事是杜雅汐,他不知她的性格如何?却是有些打心里看不起一个乡野长大的姑娘,所以就起了这般心思。
谁知道,初次接触,杜雅汐就给他上了一课,让他不由刮目相看。
一个乡野姑娘嫁入大户人家已属不易,何况复杂姚家,现在看她如此精明,心里就隐隐明白了姚老夫人让姚宸之娶她的原因了。
他不由抬头打量杜雅汐。
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却有如此本事,倒让人意外。
目光轻眸,眼角余光瞍见顾怀远正一脸迷惑的看向杜雅汐,顾局心中的警铃声不禁大作,男人的心思他明白,往往对一个女子起了迷惑之心后,接下就是情根深种了。
尤其是像杜雅汐这种让男人刮目相看的女子。
杜雅汐放下账册,推回顾怀远的面前,笑道:“既是如此,那我们就先喝茶,等待会村长清单药苗后,咱们两家账册一对也就清楚了。”
顾局有几分犹豫,坐在杜雅汐对面的顾怀远就颔首赞同道:“这个法子好,合作合作,自然不能一方说了算,咱们两家初次合作,彼此建立一个信誉也是极好的。这一次是顾某人的过失,以后,账册我一定事先核对后,再跟少夫人对账……”
“好!”杜雅汐点点头,并不说什么圆场面的话,她就是要让顾怀远知道,姚家可不是能被人随意唬弄的。且不论账目差异的大小,就是一株药苗,她也不会忽略。第一次就打哈哈过场面,难免会长了他人之意,以为姚家不过如此。
见顾局脸色难看,杜雅汐淡淡的笑了,以男子行礼方式朝顾怀远拱拱手,道:“顾少爷,内子眼睛不方便,以后药园的事情由我负责,我一个妇道人家是真的不懂生意上的事情。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周全的地方,你也多多谅解。”
给一巴掌,再给一个甜枣。
“少夫人,谦虚了。既是合作关系,那当然是希望两家都好,这样才有长久的合作。在下对种植方面也有些经验,如果少夫人遇上了什么难题,尽量派人来知会我一声。”顾怀远拱拱手,笑道。
杜雅汐笑着点头称好。
正说着,古闻清拿着册子进来了,他将手中的账册交到了杜雅汐的手中,拱拱手,道:“少夫人,药苗已经全部卸完,这是我刚刚点算的清册,请少夫人过目。”
杜雅汐接过账册,木青就将自己的算盘拿了出来,当然,顾怀远并不用他们考虑,他从来都不会让算盘离身,十足就是一个商人,或是不然,他也不会用金算盘玉珠子作为腰饰品。
杜雅汐和顾怀远当着大家的面对帐。
紫苏给他们重沏的热茶,可茶冷了也不见他们谁有空喝上一口。
顾怀远看着杜雅汐一手算盘打得飞快,又听她一算拨子一边报数目,只觉这银铃般的声音真正的好听,让人听着就心旷神怡。而杜雅汐也有留意顾怀远,听说他年纪年年就白手起家,从一个穷小子变成了一个园林大贾,现在看着他的架势,不由暗暗点头。
不说别的,仅看他一个人东奔西跑,创下这份家业就足以让人佩服了。
两个人忙了一个下午,终于有了把账目核对清楚了。
杜雅汐松一口气,让紫苏重新给顾怀远沏了茶,笑道:“五万株三七,十万铁石斛,一万株散瘀草,一万株老鹳草多亏了顾少爷不辞辛苦,账目总算是清楚了。”
顾怀远忙道:“少夫人客气了,这是应该的。”
正说着,姚老夫人就来了。
大家纷纷起身见礼,老夫人看着桌面上的账册和算盘,就淡淡的笑道““账目都理清了?”
“理清了!”杜雅汐笑着应道,上前挽着老夫人的手,扶着她坐了下来,道:“祖母,天寒地冻的,山路难走,你以后别再来回颠簸了。有什么事儿要交待雅汐的,你让人捎个信就好,实在不行,雅汐和宸之就回苏城去听。”
姚老夫人听了,就欣慰的笑了起来,拍拍她的手,瞄了一眼她的肚子道:“我可舍不得我的小重孙受苦,如今你才是最珍贵的,最不该操劳,最不该来加的颠簸的人就是你了。”说着,深深地看了杜雅汐一眼。
“祖母说的是,可我就是劝不住她,前面害喜下不了床,现在好了一些,她就闲不下来。”姚宸之起身笑得有些无奈,又有些宠弱,“如今祖母来了,可要好好的说说她,再不能这么任性。”
姚老夫听着,笑看着杜雅汐,道:“雅汐,你瞧见没有?若是我不好好的说说你,祖母非得被人念叨到耳朵起茧不可。”
姚宸之就呵呵的笑了,杜雅汐一脸羞赧,眉宇之间却是溢出藏也藏不住的幸福。
顾怀远看着,如芒刺在背,心里抽痛不已。
祖孙一堂亲,这本该也属于他的,可他却是一个被人遗忘的人。
他真想问问姚老夫人,可还记得这世上还有一个孙儿?一个比姚宸之健全,比姚宸之有用的孙儿?
难道就因为他的娘亲只是一个小丫环,还是当年她就不顾骨肉之情,连给他降世的机会都不给吗?如果不是娘亲从姚府逃了出来,或许,这个世上就根本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