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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人道:“是孟氏党羽作乱吗?”
先前一人道:“急报上没说,瀛洲地处东南入海,孟氏鞭长莫及,这次可能与他们无关。”
另一人道:“如之奈何?”
那人道:“瀛洲离富阳、东平两郡最近,不如先让陈光曜、傅熙带兵先行剿灭。”
另一人道:“瀛洲孤悬海外,得之失之与大局无损,何为此无益之事而损兵折将,靡费钱粮?”
那人道:“瀛洲群岛环抱,在我为入海必由之路,在敌可为屯兵之所,事关后路,不可不慎。”
两人又絮絮叨叨商量了许久,方才离去。
孟子莺早没了继续探险偷听的雅致,一颗心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已往东平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为过渡,二为证明上一章,“孟家实非能轻易攀附的人家”,下一章小萧出场,嘿嘿,惊艳!
☆、第十九章
沈怀秀施了半天的针方才结束,管家要留饭,因她素有洁癖,不惯外食,婉拒了。主家既请她来,脾气秉性都打听得烂熟,也不敢强留,定了明日此时再来施针,沈怀秀携二仆告辞而去。
却不往城里赶,只往十里坡去。孟子莺昨夜已与孙季仁约好,事毕在十里坡相见,同回东平。半路上只听沈怀秀在车里唤他,于是打起帘子,不便与她同坐进车来,见天光尚早,就接了白术的马鞭坐在车架上慢慢赶着马车走。
孟子莺听她道:“你这些年在外面,医术倒是没有丢下。只是方才头一个人,明明已非完璧之身,你为何还说她是处子?”
孟子莺答道:“那房间陈设是未出嫁的女儿闺房,床前脚搭上放着的是姑娘穿的绣鞋式样。大家规矩多,内帷秘事犯不着点出来招人记恨。”
沈怀秀看着他的背影,不觉魂飞天外神游起来。沈家与孟家世代联姻,她做姑娘时便常常到孟府里玩,几乎看着子莺长大,但是真正嫁进孟家却是时日不长,那时子莺母亲刚去世,他已忿而出走。孟家钟鸣鼎食之家,子嗣亦多,光孟烨就有十二房姬妾十八个儿子。孟子攸昔年玩笑曾说,弟弟妹妹们多到记不住名字,大多可爱者不可信,可信者不可爱,唯独待孟子莺不与别个相同。不过六七年间,竟而兄弟反目,弃家远游,内里必有故事。她这日白天看孟子莺之沉密寡言,不以忧喜见色,相比幼年之色嫩夭矫的侯门少年纨绔模样,一个天一个地,果然是玉不琢不成器,一时间又生隐忧。
沈怀秀方欲与他唠唠家常,却听他在前问道:“嫂嫂此番来邕京,当不是与人看病这么简单吧?”
沈怀秀一哂,道:“你听到什么话了,或者,你想打听些什么?”
子莺驾车,背脊挺得笔直,道:“我在段府听见几句闲语,说是鲜卑要拿襄阳换幽云二州,可有此事?”
沈怀秀眸中明灭,呵斥道:“这等家国大事我怎知晓,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不许出去浑说。”
襄阳重地,素有天下腰脊之称,北通中原,西抵巴蜀,南达湖广,东进江南,为孟烨、朝廷和北虏必争之地。崇明九年落于胡人之手,五年来王师年年北望,始终渡不过汉水北岸。
北燕鲜卑攻占了襄阳之后,无意南下,人心思归,且戎狄以捋掠见长不以经营见长,此时恰在北地拿下了幽州城,便想以城易城,割得幽云二州,丢了这个烫手山芋。
襄阳沿汉水而下不远便是荆州城,如果说荆州是守川的咽喉,襄樊二城就是当之无愧的点睛之地。五年前孟子攸望襄阳而不救,累子莺师父雷震战死城内,五年后多亏襄阳尚在戎狄之手,否则孟子攸又如何出兵西川攻入荆、青?
沈怀秀此次入京,就是联络通蜀的官员,暗中破坏北燕与夏朝的交易,不令襄阳重回朝廷的怀抱,但这些却不能为子莺知晓。
孟子莺胸中丘壑不下与她,闻着话头已嗅出味道来,不缓不急道:“若真有其事,襄阳易手,孟氏与朝廷会再起战火吗?”
“子莺”,沈怀秀不悦道:“你这话我不爱听,你也是孟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孟字。”
孟子莺笑了一笑,不再说什么。
两人各怀鬼胎,心神不宁,在路不记其言,不多久就赶到了十里坡。遥遥望去,高岗上长亭边一人两马早已等候多时。
孟子莺与孙季仁会合之后,沈怀秀就要回转邕京去了,这时扶着朱砂的手下了车,只见黄花满地,白柳横坡,不觉西风乍紧,初罢莺语,又添蛩声。
两人远望东南,疏林如画,孟子莺道:“嫂嫂,世上无不散之筵席,就此别过,山高水长,后会有期。”沈怀秀见他面上始终淡淡,虽离别亦能自安,想起旧年每每到锦官城小住,小孩子拉着自己衣角不让走的样子,可怜可爱之极,不觉泪下。
沈怀秀道:“我们亭子里坐会,我有话说与你听。”
朱砂早在亭里石桌上摆好了茶壶茶盏,沈怀秀亲自拿一个空茶杯,往里倒茶,杯子满溢时,她不知想什么手上还在继续倒,孟子莺一拍脑袋道:“嫂嫂打禅语,子莺忽然顿悟了。满溢的茶杯盛不下东西,只有让心放空,才能重新接受。”
沈怀秀一愣,收手道:“放屁,我只是想说这苦水怎么倒也倒不完呢。”
两人言罢对视,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亭外朱砂白术,和孙季仁都是不知所谓。
于是离别愁绪渐消,只听沈怀秀道:“你与你哥哥原本要好之极,到底为了什么闹起别扭来?你出外这些年,你哥哥茶饭不思,渐渐消瘦了。原想再韬光养晦几年,主公却禁不起谗言,日夜逼迫,遂不得已杀了裴秀,反出朝廷。你也知道你那些个兄弟,一帮膏粱纨绔,再难挑出个出类拔萃的来。叫你回来,倚为臂膀,兄弟二人同夺天下。如今千钧重担都只得他一人挑,你怎么一点不体谅你哥哥的心呢?”
她一直不清楚,子莺并非主动远游,而是被孟家放逐。子莺亦不关心此番召他回去是孟烨反悔了还是孟子攸擅作主张。
朱砂拿了个檀木盒子过来,沈怀秀接过道:“临走时你哥哥给我,说要是遇上你就转给你,本叫一舟带的,他走得急了。”
孟子莺摇头,束手不接。
朱砂见主母伤心得说不出话,小声道:“九公子好歹打开看一看,不枉姑爷一番心意。”
孟子莺便拆了盒上封签,取出一把洁白无瑕的玉骨扇,是他兄长平日素喜之玩物,打开一看,扇面上镂雕了四个大字“君子不哭”。
原来不独他犹记幼年之事,以指触字,抚今追昔,直令人肠断心摧,恨入骨髓,爱入骨髓。
沈怀秀一见字迹便知是孟子攸亲手所为,联想到堂前匾额,忖度必有深意,就不多言。
孟子莺将扇子啪地一合,放回原位,道:“子莺看过了,劳烦嫂嫂了。”
沈怀秀自知不能勉强他,眼睁睁看着两人两马跃下高岗,沿着清流激荡的溪水一路往东而去。
朱砂小声问道:“九公子还会回来吗?”
沈怀秀淡淡道:“天下再大也有碰头的时候,撞墙了自然会回来,纵然杀荷斩叶,也禁不住藕断丝连。”
子莺惦记在段家别业听到的消息,一路快马加鞭,在快入扬州地界的一个驿站换马时,只见大路上有一骑压地飞来。孙季仁眼尖,一眼看出马上是一个临溪的孙氏子弟,出声唤他,那一人一马本已越过他们,又勒马回头。原来他是孙叔业派来专门接应孟子莺和孙季仁的。
事情与子莺听到的一丝不差,在长江入海口处有一连串一二十个大大小小不等的岛屿,沿着海岸线分布,最大一个过去叫陈家岛,后来朝廷在这里设置了瀛州,遂成为州治所在,受扬州管辖,具体位置在富阳郡和东平郡之间的海上。此次瀛洲暴乱,和富阳、临溪过去发生的暴乱大差不差,总是为增赋所引起。稍有不同的是,富阳、临溪以务农为主,瀛洲地处海上,海运贸易极为发达,中外商贾云集,是朝廷允许的少数几个能够自由贸易的口岸之一。
朝廷命富阳郡和东平郡各自出兵一万收拾瀛洲乱局,傅熙因上次白雁声荡敌有方,给他三千府兵,白雁声自带了临溪三千子弟,并六千人驻在富、东交界处的海滨,等候时机凭海临风,收复瀛洲。
子莺一行三人行到东海之滨的小渔村,黄昏已至,又逢潮汐,寒气四溢,唯独农家点点渔火可慰人心。孙叔业自一户大点的渔民房子中走出来,看见两人寒暄问好。子莺左顾右盼,不见白雁声,一问方知早上已带兵出海了,不由跌足暗叹,竟和上次一样又是走偏了。
孙季仁见他脸上懊悔,温言安慰:“潮落了,我们另寻舟楫追上去就是了。”
孙叔业在一旁目视两人,含笑不语。
三人进了渔家,眼前豁然一亮,原来这里早已改成行军布阵的所在。房中拼了几张桌子,摆着几盏油灯,铺着海舆图,孙叔业先前正在研究勘察。
孟子莺站在桌边,找到陈家岛,指着一连问道:“富阳郡的人马在哪里?今日开战了吗?战况如何?为何至今未归?”
孙叔业道:“富阳郡有四千人马,在邻近渔村,仓促之下尚未集合齐全。”
孟子莺眉毛立起:“叫白大哥一个人去打瀛洲?好算盘。”
孙叔业摇摇头,道:“白大人非到陈家岛。”
孟子莺一愣,见孙叔业指了海舆图上的一处所在,目中含笑道:“游鱼虽有入釜之意,无钩不能上岸,一上钩来,欲去而不可得。”
中夜寂静,毕竟秋末冬初,孙季仁半夜起来小解,不一会儿就手脚冰凉。他是山里长大,虽也见过大海,却是头一次宿在海边,听不惯潮声喧嚣,闻不惯海水腥咸,正想走回小屋继续睡觉,冷不防看见月光照在海边一处礁石上,石头上坐着一个人。
他淌水过去,见孟子莺面朝大海抱膝而坐,身上衣衫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不觉出声道:“孟兄弟,你这么晚不冷吗?”
孟子莺本来也听见有人过来,只懒得搭理,谁料须臾之间,孙季仁竟然也攀上了礁石。
茫茫大海,漆黑一片,只有月光照射的地方勉强可以瞧见些暗流涌动,孙季仁也不知他在那里坐了多久,又有甚好看的。方欲开口询问,只听他低低吟道:“海客谈瀛洲,烟波微茫信难求。”
孙季仁道:“孟兄弟不必担心,只要白大人诱敌之计成功,陈家岛指日就可拿下。”
孟子莺“唔”了一下,不再出声,也不知两人枯坐了多久,恍惚间见东边海天相接的地方露出一丝红光来,月盘西天渐渐暗淡下去。孟子莺倏地站起来,望向东方,惊得孙季仁几乎跌下礁石去,海面上依稀可以看见几艘小船正向岸边划来。
崇明十四年十一月,白雁声与姗姗来迟的富阳郡守备郭淮左共同攻下瀛洲州治所在的陈家岛。
陈家岛地盘不大,方圆不过十几里,然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在海船上就见岛上郁郁青青,粉墙黛瓦间杂期中,依山之榭,临水之轩,更有一处九层浮图塔高高矗立,层层铁马叮当,海鸟翱翔。
孟子莺与白雁声齐登上岛,早有人来汇报战况,听说郡守府遭祝融,一帮人正忙着救火。两人对视一眼,也不管后面富阳郡郭淮左还未上岸,打马往郡守府去了。那火烧得汹汹,孙季仁并几个大汉正拼了命地往上面浇水,孟子莺在马背上大喊:“先救簿册。”
一帮人手忙脚乱,白雁声见此时烧得也差不多了,便劝人放手,只有子莺不死心,仍在那里寻他的账簿、户籍册。
白雁声看着好笑,忽听有人跑来报告,说是有兵士骚扰良家妇女。他脸色一沉,没顾上跟子莺说话,打马往街市而去。但见瀛洲郡守府后的老街上,两边房屋林立,家家前店后坊,布告招牌踩得遍地都是,可想平日繁华景象。只是此时家家户户门扉紧闭,街中打斗痕迹俨然可见,中街水井处聚了两派人马,正相互叫嚣,青石板上伏着一个头发披散呜呜哭泣的女子,却并非夏朝人的服饰。
白雁声心中一紧,连忙打马上前。他来瀛洲之前,特为在军中立下规矩,说瀛洲地处海上交易要道,中外商旅汇集,外番人极多,尽管暴、乱之初就大多离岛避难,但是仍不乏长居岛上的,一个不小心就有损国威,扰乱邦交,因此严敕军纪,需秋毫无犯。但他管的了手下人,却管不了郭淮左的人。两郡人马因此而对立起来。
正喧嚷之际,忽听街上马蹄答答,青石板上一匹照夜白展眼奔来,马上一人身材魁梧,藕荷色战袍,离得近了见他翻身下马,动作矫健,畅快淋漓,众人都在心里喝了一声好。
临溪兵在他手下练了一年,熟之又熟,见主帅到来,便纷纷后退,让出地来。富阳兵只见一个浓眉大眼的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