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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雁声又惊又喜,双手捧着凤鸣剑道:“原来这是苏老所铸的剑!却为何在鲜卑胡人手里?”
苏皓看他一眼道:“胡人里也有大英雄大豪杰。若是明日那个姓萧的小姑娘还能起床,你带她到这峰上来,我给你们讲一讲七十年前的故事。”
白雁声连忙答应。
苏皓走前,忍不住再看他一眼,笑道:“你祖上是淮南侯白简么?子孙倒没有辜负他生前一世英名。”言下之意是连白雁声的祖宗都识得。
白雁声顿时肃然起敬,目送他白衣飘飘而去。
苏皓走后,孟子莺上前,坟前致祭。三叩首之后,起身酹酒一觞。随后转身向孟子鸾道:“子鸾,你与我说实话,为何待在苍山三年没有音讯?”
子鸾此时目眶通红,走上前来,抚摸卢辙的墓碑,低头道:“卢大哥是为救我而死的。我一生一世都要在这里为他守墓,不离他半步。”
孟子莺一阵头昏脑涨,眼前发黑,被身旁的白雁声伸手扶住。不经意间却闻到他脖颈间沾染的女子体香,更是火冒三丈,劈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杨难当眉毛一挑,尴尬别过脸去。
白雁声硬生生挨这一掌,脸上立现个五指山,嘴闭得死紧,却没有松开手。
孟子鸾却吓了一大跳,以为子莺是要打她,结果错打了白雁声,遂流泪道:“九哥,当日的情形你没有亲眼看到。我经历了这么一遭,已经心如槁木死灰了。你就当我已经死在襄阳了,与沈家的婚约也就算了吧。”
孟子莺心潮澎湃,这才明白她放着伤脸不医不治,是早已有了不嫁之心。对女子来说,容貌犹如生命,一个人连脸都不要了,还顾忌其它吗?他抖声道:“你何必自苦如此!沈家的婚约罢了也就罢了,我另给他们寻个好姻缘,教他们满意就是了。孟子攸他……你我的兄长已逝,你是我唯一的妹妹了,你真的忍心叫我看着你这样吗?咱们先回西川把脸伤治好成不成?”
孟子鸾满脸是泪,摇了摇头,目光在卢辙的墓碑上缓缓流过,柔情无限:“他为了救我,连命都不要了。我伤这张脸算什么。他救我也许只是一时义气,心中未必有我,但我活过来之后心里已经有他,不能不报他救命之恩。九哥,你给我治伤必定要用到沈家,我不愿欠他们的人情。他们家的嫡子金尊玉贵,定然看不上我这张脸的。”
孟子莺给气的直想拖她出来打一顿屁股才是。然而看她一脸心满意足,无欲无求的模样,又满腹辛酸。他抬头瞥了一眼白雁声,心想难道她花一般的年华,真的要像当年在永城埋葬的白雁蓉一般,根本不曾开过,就已经凋零了吗?
杨难当情知此时易缓不易急,推动轮椅上前道:“在离此地几十里远的苍山余脉,有一处叫药王庐的地方,相传是神农尝百草死后的义冢所在。药王庐住着一位姓阮的大夫,医术或许比不上金针沈家,但也是这百里以内有名的神医。十七姑娘要是不嫌弃,家师可请他来替姑娘诊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陛下日理万机,姑娘与陛下血脉相连,怎忍见他为了姑娘的事食不下咽,夜不安寝?”
孟子鸾抬眼望了望她的九哥,方才情急之下只想到逃跑,却不暇细看。如今一望,果然比之三年前更加憔悴神伤,她咬唇不语,心里已经有所动摇。
孟子莺长长叹息道:“十七妹,想你在西川的时候,翠绕珠围,父母兄弟视如明珠,尚且有不趁你心意的时候。如今过这样寒苦的生活也能甘之如饴,看来你是真的长大了。你愿意留在这里就留在这里吧,我会常常叫人来看你的。你有什么事也都可以像从前那样和九哥商量。”
天命如露滴,如幻更似真,相逢若相知,逝亦不足惜。
孟子鸾泪如雨下,走到他面前,牵着他的衣袖道:“从前的日子我一点也不留恋。目下我还不清楚自己想做什么,能做什么,但唯一确定的是,你永远是我的九哥。”她说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孟子莺也是心酸落泪,兄妹俩手拉手哭了一回,子鸾拭去眼泪,轻快道:“天色不早了,我要去张罗晚饭和夜宵了。”
孟子莺闻言心下剧痛,但还是故作笑靥,松开了她的手。
孟子鸾脚步沉稳,不曾回头。
白雁声上前对杨难当道:“杨大哥,当日襄阳发生的一切我都知晓了。是雁声无能……”
杨难当举手阻住他话语,断然道:“不是你的错。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男儿当战与边庭,马革裹尸,死其所也。今天在卢大哥的坟前,我问你们,当年的志向还作数吗?”
白雁声与孟子莺对望一眼,双双一笑,激发了英雄肝胆。
“要天下太平,弦歌不辍。”
“要国境之内,行万里不持寸兵。”
杨难当目中含笑,道:“襄阳会战之后,我一直在苍山等你们来。天下动之至易,安之至难。师尊说过,改朝换代的战乱一旦超过三十年,割据就将成为定局。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天下易得而难安。
白雁声与孟子莺仔细体味苏皓的话,都是悚然而惊,他们熟读史书,史海钩沉,可不就是这么一回事么。
白雁声郑重道:“我要先护送御驾回京,然后扫荡江东,除去傅熙、段晖之流,肃清朝野。”
孟子莺嘴角微翘,道:“我还是继续出兵襄阳,攻打三晋,夺回两京,长安洛阳势必收回。”
杨难当鼓掌道:“这才是大丈夫所为!那么武林中的些许小事就交给不才这个半残之人来办好了!定不叫二位有后顾之忧!”
天色已晚,半轮明月挂在绝壁之上。三人齐声大笑,惊起夜枭无数。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打怪,打天下,加快速度~~~~
平生几度有颜开,风雨一世逼人来。迟暮天公仍罚我,不令欢笑有余哀。叶嘉莹的《哭女诗》。
☆、第八十一掌
午后苍山,天低云暗,半阴不晴的样子。
山脚下一个小村子,村里有一座半塌的土地庙。沈君理一脚踢开破烂的门扇,朝里面喊道:“出来!”
从泥塑木胎的土地公后面钻出来一个青年人,脸上罩着一层灰败之气,五官却殊为秀丽。他振一振衣袖,施施然走到院中,虽然受伤颇重,但还是讲究仪表,不愿低头于人。
“真是谁也没有料到,把这些人耍的团团转的便是贵上。贵上好大的手笔!”
商太微昨日受了白、孟两人齐发的万川归海,震伤气府,中气不足,声音绵软无力。
不错,这大发英雄帖广集天下英豪一事确是孟子莺的手笔。商太微自逃脱萧瑀魔掌之后,孤身一人闯荡江湖,还要逃避追杀,根本无力策划此事。一开始被人冤枉,但他心高气傲不屑于辩解,反而令众人笃定是他。
孟子莺乐得轻松推脱,也就干脆嫁祸给他了。
商太微一被白、孟二人打伤逃走,沈君理就追着他的足迹到了这里。此时微微一笑,道:“商少侠替敝上担了这个名声,不也挺好吗?从此武林之中也有商少侠一席之地了。”
商太微笑容顿收,恶狠狠望他道:“你追了我一夜,不会是来说这些废话的吧?!”
沈君理负手向背,悠悠道:“追杀商少侠的人是北燕萧府的,少侠这样东躲西藏什么时候是个尽头?敝上与鲜卑胡子正好也有些许恩怨没有理清。不如我们联起手来,一致向外,如何?”
商太微愣了一愣,万没想到他是来讲和的。他转念一想,忆起山顶上白雁声、孟子莺两人一个眼神就能同时出手制敌的默契,好得如同一个人,倏地仰天大笑,前俯后仰起来:
“萧瑀你真是笑死人了。这小人另有意中人,如何会将你放在眼里?你再是倒贴也是白搭。
“萧瑀你这个混蛋东西,徒负虚名,真正想要的东西就去抢啊,怎么一到关键之处,就出乖露丑,平常狠毒心肠都到哪里去了。……”
他形若疯癫,叫骂不停。沈君理在旁边一言不发,任他口出污言,心中莫名有一丝同情的意思。
萧溶月当日被暗器所伤,所幸暗器没有喂毒,也不过是流多了血伤了皮肉。到了第二天清晨,萧大小姐又是活蹦乱跳的女汉子一条了。她听说苏皓要找她谈话,一用过早膳就催着白雁声带她去见苏皓。
白雁声带她来到昨日的侧峰,苏皓果然已经等在那里了。
老头儿白衣出尘,一派仙风道骨,对面的绝壁上刻着一首七言诗,映着晨辉,每个字都深入石壁,闪闪发光。
白雁声将人带到后就走了。萧溶月此时倒有点怯怯,一步步蹭过去,盯着石壁上的字既惊且奇道:“这真的是用凤鸣剑刻下的?”她已经从白雁声口中得知了苏皓武功深浅,亲眼目睹之后,还是不敢置信,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宝剑。
苏皓摸着胡须,一脸高深莫测,道:“若是你来刻字,需要多少时间?”
萧溶月冥思苦想一阵道:“一柱香的功夫是不够的,不过,我吊在这悬崖上也不能太久,总要顿饭功夫?不对不对!”她终于垂头丧气叹息道:“我大概一辈子都刻不了这样的字,一辈子都练不出这样的武功了。”
苏皓哈哈大笑,笑声不绝,在空谷里回荡。
萧溶月抬头又是孺慕又是嫉妒地望着他。
苏皓止住笑声,抖抖白眉毛,道:“大约有八十年前,我游历到北疆,救了一个十四五岁的鲜卑男孩。他又瘦又小,只身一人在大漠里潜行。我问他要到哪里去,他说有一个部族掠走了他外祖父家的牛羊,他要将被抢去的牛羊全部追回来。我一路跟着他,擒贼先擒王,他半夜潜入对方首领的帐篷,别看他身上没有二两肉,做事却又干净又利索。后来果然如愿以偿,成了部落的首领。”
“是大英雄檀石槐!原来你认识我们萧家的祖先。”萧溶月双目闪闪,脱口而出。
苏皓点点头道:“后来我又去了几次北疆,你们萧家的祖先渐渐兵强马壮,势力越来越大。檀石槐其实并不是你们口耳相传的伟岸男子,他其实身形颇为瘦小,武功走的是巧劲。我曾看见他仗剑在雁门石壁上刻下一首《出塞曲》,用的便是我昨日的手法。你身为妇道人家,体力逊于男子,持强斗狠总要落败。我传你十招快剑剑法,练成之后,在石壁上刻字便是小菜一碟了。”
萧溶月一开始大喜过望,但听到最后才教区区十招,一会儿功夫就学完了,便有些不乐意了。
苏皓知道她心里所想,忍俊不禁,虎着脸道:“这十招里面各有变化,并不是你所想的那么简单。一旦对敌,前九招若是不能取胜,最后一招逃之夭夭足可保命了。”
萧溶月还是有些不太相信,不情不愿问道:“我学了这十招,能打过白大哥吗?”
苏皓忍笑道:“一打一个准,叫他丢盔卸甲,满地找牙。”
萧溶月顿时欢呼雀跃道:“快教我,快教我!”
再说白雁声送过萧溶月之后,料想他们切磋武功一时半刻不会有结果,自可以丢开手去。
想到自从上了山还没有正正经经跟孟子莺说过话,便找人问了子莺的住处,寻了过去。
孟子莺却不是和他们住在一块儿,是单独一个山头,大约是苏庄考虑到他身份贵重,所以不与常人搅合在一起。
白雁声过了铁索桥,山中林泉婉丽,草木冬青,佳木灵芝,丛生其上。他沿着一条小石阶上到了峰顶,但见平地上一个四合院落,俯视丛山峻岭,荒烟草树乱流,幽雅之极。
山谷和暖,虽深秋时节,仍然蝶舞花丛,鸟鸣高树。跨过篱笆围墙,只见一人着中衣,在院里石桌石凳上用木盆盛水洗头发。
孟子莺洗着洗着,忽然一个人影站到了身前,一双手从木盆里捞起他的头发,白雁声道:“你坐着,我来帮你洗。”
他便心安理得在旁边石凳上坐下。
白雁声一双大手一边轻揉他的头发,一边从石桌上的皂匣里拿了几片皂角出来,用手指捏碎,放在洗发水里。他用手抄了一点皂角水在孟子莺头顶上,然后就双手循着头顶的穴位,一个一个按摩下来,舒服得孟子莺都快要叫出声来了。
白雁声忍不住打趣道:“从没有见过有皇帝可怜到自己给自己洗头的。这皇帝不做也罢。你那个亲随呢?”
沈君理昨日下山去追商太微了,此时还没有回来。孟子莺就淡淡一笔带过。
白雁声听他似是不愿多说,便也住了口。
过了一会儿,反而是孟子莺忽然问道:“你给别人洗过头?”
白雁声微怔,答道:“没有。我只见过雁蓉给弟弟洗头。”
孟子莺轻声问:“你以后还会给别的人洗头吗?”
白雁声的手顿了一顿,孟子莺屏息一会,才听他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