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翌日,苍穹一片苍白,看不见云,却也看不到多少明亮的天光。
不是个好天气!
夏湘却弯起嘴角,望着手边开得正盛的茉莉,心情大好。乳娘和采莲小意为她选了件儿白底儿撒朱红小碎花长身褙子。
“这双,”夏湘指着那双落花鞋,眼中闪着光亮:“穿母亲做的鞋,会事事顺意。”
乳娘和采莲双双笑道:“好好好!”
而夏湘的事事顺意,则是在不用装成傻子的情况下,将那门糟心的亲事搅黄。将那个未曾见过面的小男孩儿彻底从自己的人生中赶出去。
胜败在此一举!
乳娘将夏湘胖乎乎的小脚塞到小小的落花鞋中,细细嘱咐着一应礼节和规矩。夏湘点头应着,抱住乳娘的胳膊笑:“您既是跟我一同去,又说这些子做甚?等见了人,您再知会我不就行了?”
“你呀!若我不在你身边呢?”乳娘似笑非笑嗔怪着,为夏湘仔细选珠花儿。
夏湘腆着脸笑,却没有应声。
本来,想毁了这门亲,法子数不胜数。最简单的,莫过于装出一副没有礼教,胡搅蛮缠,专横跋扈的野丫头样儿。大不了当众跳个小苹果,怎么都成。可夏湘宁愿装成傻子,也不愿落得个没有教养的话柄。
因为,自己没有娘!
因为,自己有个要强隐忍又善良的乳娘!
因为,自己的祖父是那样一个知书达礼、温文尔雅的大学士!
总不愿让人说出没娘养的孩子果然不堪这样的话,更不愿有人攻击祖父,攻击夏家,认为夏家缺乏礼教,上不得台面。
毕竟,总有一日自己是要嫁人的。拥有一个好名声对日后择夫是有好处的。夏湘嘿嘿笑着,选夫需谨慎,总要找个温柔体贴、风趣儒雅、英俊不凡、收入不菲、任劳任怨、尊重女性、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暖男。
至于智商方面,笨点儿无所谓。笨点儿才好拿捏!
是不是要求太多,有些苛刻?
她正寻思着很久很久以后的重要问题,乳娘架着她的胳膊微一用力,将她从椅子上抱下来,放到地上,上下打量着。
“采莲,帮着瞧瞧,还有哪处不妥?”乳娘看起来十分小意又紧张。
夏湘觉得很对不起乳娘,若让乳娘知道,自己存了好些天的心思要破坏这门亲事,非气出个好歹不可。
毕竟,在乳娘看来,未来能够嫁入丞相府是夏湘最好的出路。
采莲温温柔柔地笑着:“您这样仔细,哪里还会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乳娘又为夏湘整了整衣裳,瞄了眼窗外。
日头虽已升起,天色却依然黯淡着,隐隐有风透窗而入,携着空气间潮湿的味道。赏花会的日子选得很不好,这天,怕是要下雨啊。
乳娘皱了皱眉头:“不妨事,丞相府的花室十分大,通透明亮。便是下了雨,也不妨碍赏花,顶多扫些兴致罢了。”
夏湘不在意赏花会是否会搞砸,更不在意天气是否晴好,她只盼望着丞相府的夫人小姐们能够独具慧眼,发现夏家的庶女比嫡女要美丽许多,聪慧许多。若能如此,便是成功了!
如此,日后才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让她安安心心做米虫,过几年舒心日子,慢慢攒钱。
临行前,赵姨娘见乳娘手中捧着完好一盆茉莉花,心塞的厉害。只是,回头瞧瞧自家姝姐儿,同样捧着一盆开得正盛的六月雪,这才稍稍安心些。
夏柔穿着一身鹅黄衫儿,站在影壁旁,偷偷朝门口张望。那裙子颜色十分明亮,在暗沉沉的天空下格外显眼。
一辆并不张扬的青蓬马车静静停在门口的石狮旁,乳娘正要将夏湘抱上车,夏湘忽然扭过头,有些着急地对乳娘说:“等等!”
第二十六章 丞相府
风有些凉,天空越发阴沉了。
夏湘跨过高高的门槛,跑到影壁后头。
见夏湘朝自己跑来,夏柔早已躲了起来。苏姨娘默默望着,脸上浮现一丝淡淡的忧愁和感激。
“喜欢吃什么?”夏湘拉着夏柔肉乎乎的小手,话语里透着说不出的疼爱和怜惜。
夏柔摇摇头,抿着小嘴儿不说话。
“那……就带些糖炒栗子回来,你若不爱吃,我便送给姝姐儿和珊姐儿吃。”夏湘早就知道,自己这个包子妹妹最爱吃栗子,尤其爱吃清茶坊巷口那家铺子里的炒栗子。
所以,她故意这样说,笑的不怀好意。
果然,夏柔立时从失落情绪中跳了出来,两眼放光,欢喜说道:“爱吃,爱吃,谁说我不爱吃的?最好……最好是清茶坊巷口那家的,特别甜。”
夏湘忍不住笑出声来,拍拍夏柔的小手:“放心,定给你带回来一大包!”说着,探头望向门口。乳娘脸上有些焦急,而苏姨娘的脸上,却透着一丝欣慰与解脱。
若不是为了毁掉婚事,必须参加这个赏花会,夏湘是绝对不会妥协,让苏姨娘带着自己和夏姝去丞相府,把夏柔一个人孤零零扔在家里的。
柔姐儿很合夏湘的眼缘,夏湘喜欢夏柔的婴儿肥,还有夏柔笑起来时两个浅浅的小酒窝。怎么都看不够。
走出影壁,上了马车,夏湘瞅了眼洋洋得意的夏姝,心里暗暗欢喜。
小妮子,你可要好好表现,争取把我的光彩压下去,让我从这莫名其妙的亲事里解脱出来罢。
而事实上,作为庶女的夏姝若真能嫁到丞相府,也未尝不是一件喜事。
起初,夏湘还透过帷裳偷偷张望,想看看大晏国百姓的日常生活。却失望地发现,车夫选得这条路极为僻静,道路两侧除了粗壮的老树、寂静的府宅,再无其他。
实在乏味!夏湘将头靠在乳娘身上,打起了瞌睡。
马车颠簸了几下,速度明显放慢了些。夏湘被乳娘轻轻摇醒,睁开眼时,发现马车已停了下来,乳娘掀起帘子,夏湘一眼望过去,倒吸了口凉气。
先不说丞相府门如何古朴大气,那高悬的烫金匾额如何精致华贵,单说门口这俩石狮子,与自家门口儿那俩一比,自家那俩就成了幼狮,而丞相府门前的,却杵着一对儿狮子王。
夏湘打了个冷颤,紧跟着苏姨娘和乳娘踏上门前的台阶,入了丞相府。
门口早有人接应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大丫鬟在前面引路,一行人朝花厅行去。
景致并不如何秀美,建筑陈设也并不显得豪奢。四顾而望,老树盘根,古朴庄重,一应事物都透着浓重而悠远的书香气息,不愧是传说中的诗书世家。
走过两道屏门,绕过垂花门,在廊庑下行了不多时,便到了花厅。
重重衣香鬓影间,丫鬟寻到熟悉的那抹身影,一路碎步走过去。
苏姨娘站在门口,十分端庄,夏湘和夏姝带来的花儿早已被丫鬟贴了标签拿去花室了。此时,夏湘和夏姝并排站在苏姨娘两侧,默然不语。
不得不承认,夏姝是个胆子大的,这样的排场,这样多的夫人小姐,夏姝依然秉持着那几分兴高采烈,同时,又隐隐透着无穷的活力,着实惹人喜爱。
相比之下,夏湘则显得有些过于拘谨畏缩,小意垂着头的样子透着小户人家的怯懦。
片刻之后,一位贵妇人在几个丫鬟簇拥下朝门口走来。
傻子都猜得出,这位正是丞相府的女主人,丞相夫人。
然而,让夏湘惊讶的是,这位夫人身份高贵,在衣着配饰上却取了清雅之意,没有丝毫累赘。
没有张牙舞爪的凤钗,更没有穿金戴银,着大红华裳。只简单梳了个堕马髻,旁里插着个酒盅大小的珠钗,藕荷色葫芦双喜纹刻丝褙子显得既不张扬,又不轻浮,精致清雅,又不失贵气。
丞相夫人是礼部尚书之女,嫁与当朝丞相,封一品诰命夫人。可谓真正的贤身贵体,玉叶金柯。
与苏姨娘简单寒暄了几句,丞相夫人便把目光移到夏湘和夏姝的身上。
御史家的姨娘,怎么入得了丞相夫人的眼。
夏湘将头垂得极低,五官藏得严严实实。夫人微微皱了皱眉,脸上依然优雅宽厚地笑着,心里却想,这是哪个姨娘的闺女,这样上不得台面。
再望向夏姝,便觉着顺眼多了。
小姑娘长得十分美丽,眼睛里透着一股子明朗自信的气质,微微低着头,笑容却恰到好处,丞相夫人心里喜欢,难免多看了几眼。
夏府内宅多事,没个正经夫人,此次来的只是个稍懂些事的姨娘,丞相夫人心知肚明,而面前这两个小姑娘,必定有一个是夏府嫡长女夏湘了。
那门亲事着实让她头痛,原本,她便是不赞成这门婚事的,无奈老太爷坚持着,做儿媳的不敢忤逆。四年前,夏府夫人病逝,夏湘变成哑女,渐渐痴傻。
她想,夏府总不会腆着脸,将个痴傻哑女硬塞到丞相府来罢?
若主动悔婚,必会背上一个背信弃义、言而无信的恶名,若不退婚,她怎会委屈自己的儿子娶个痴傻哑巴?未来,杜府又怎么能让这样一个傻子当家?
能不声不响,不提不念,将这亲事抹杀在岁月里,那是最好。
却没想到,四年过去,夏湘竟然开口说话,并且赋诗作画无师自通,更是心灵手巧地想出个新鲜玩意儿——吊床。
如今,京都百姓无论穷富,大多家里都要备着个吊床,闲来无事悬于树林间,看书小憩无比自在。
这让丞相夫人隐隐有些心动,若是个聪明能干的,且名声在外,即便家世不如丞相府尊贵,也不失为一门好亲事。
所以,她虽是跟苏姨娘微笑聊着,却时不时打量着夏姝和夏湘,并且从心底里认为,这个漂亮大方,笑容明朗的女孩儿便是夏府嫡长女夏湘。
夏湘偷偷觑着丞相夫人,见她一门心思都在夏姝身上,心里顿时一阵舒爽。将夏姝带来,绝对是个睿智的选择。
她兀自高兴着,却不知道乳娘在后头急成什么样儿了。
终于,乳娘受不住了,弯下腰来,用不大却清晰的声音说道:“大小姐,帕子落车上了,要不要奴婢去取来?”
夏湘眉心一跳,乳娘啊乳娘,你可不要关键时刻坏了我的大事!
她很不自然地斜眄着乳娘有口难言又焦急的样子,淡淡说道:“不用,便放那车里罢,我同姝姐儿用同一条帕子。”
尽量将声音压低,尽量让语气显得平淡,却还是瞥见了丞相夫人的满脸诧异!
第二十七章 丞相夫人
怎么办,被个如此金贵的妇人盯着看,是上辈子也没经历过的事。
夏湘躲闪不及,正撞上丞相夫人大惑不解的目光。这样相看两不厌,无声又无息的尴尬让夏湘心里生出一丝慌张。
总得说点儿什么吧?
她咧嘴一笑,微微点了点头,乖巧地说了声:“夏湘见过夫人。”
苏姨娘蓦地望向夏湘,心想,夫人未曾问话,夏湘便直接问好,似乎显得不大稳重。她连忙笑道:“夫人莫怪,小孩子不懂事。”
丞相夫人倒不以为意,心想,若不是方才自己目光不错地盯着这孩子看,这孩子似乎也没有开口的打算。
她意味深长地望着夏湘,再没有多看夏姝一眼。
“这丫头都这般大了,想当年,老太爷还抱过她哩,”说着,竟蹲下身子,望着夏湘温温柔柔地说道:“听闻,你小小年纪便会写诗作画,无师自通,真真儿是难得的蕙质兰心啊!”
夏湘叫苦,您身份如此高贵,能别离我这么近,跟我套近乎吗?
夏姝也叫苦,夫人,您看不到我更漂亮,更可人吗?等我长大了,别说写诗作画,便是下棋弹琴也不会输给夏湘的。
夫人眼里却闪过一丝明亮,一丝狡黠。这个小姑娘,真是不简单!
尊为丞相夫人,她不说阅人无数,但在识人方面也还是有些信心的。从夏湘方才的眼神和神态,笑容和语气里,丝毫看不出半点儿怯懦。那刚刚畏畏缩缩的样子,难道是故意做给自己看的?
有点儿意思!
你将头垂的这样低,我偏要将你的表情看个明白。你将一张小脸儿藏起来,我偏要蹲下身来将你滴五官看个清清楚楚!
不知为何,那些平日里肃穆直耿之人,遇到夏湘,总会生出些孩子心性。
“夫人过奖了,夏湘随手乱画,信口胡诌,怎也算不上写诗作画。至于那吊床,更是瞎胡闹,心血来潮弄出来的玩意儿,上不得台面!”夏湘向后退了一小步,显得战战兢兢。
却忘了一点,哪个战战兢兢的八岁小姑娘说起话来这样流畅,有条有理,不急不缓!
果然是个机灵鬼!
且是个漂亮的机灵鬼,一双眼水灵灵的,不知藏了多少心思,小小的樱桃嘴儿粉嘟嘟地,说起话来却不打结。高高的鼻梁与她小小的年纪很违和,却透着一股子硬朗的气质。
夏湘却依然微垂着头,心里暗暗腹诽:您好歹算个有身份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