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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好。”夏安垂下头,模样似乎又苍老了些:“湘儿,这些产业,暂时还不能交到你的手里。”
“为什么?”夏湘眯起眼,像只小豹子。
夏安顶喜欢夏湘这个模样,也顶畏惧这个样子的夏湘。
“因为你还小,操持着山庄已经吃力,那些产业,还是父亲帮你打理得好。”夏安头越垂越低,根本不敢去看夏湘的眼睛。
夏湘心里发冷。
☆、第二百一十八章 误会
“女儿能不能打理是女儿的事,父亲何苦操心?父亲是有什么苦衷么?还是说……父亲缺银子?”夏湘声音冷的很,最后一句更是讽刺意味明显。
夏安猛地抬起头,一双眼通红通红的,眼眶竟有些湿润。
夏湘心里咯噔一下,觉得好不难受。
只一眼,只一个瞬间,夏湘就清楚明白,自己误会了父亲。
“父亲,”夏湘声音软了下来:“是因为柳心颐?若是因为她,还有……旁的什么厉害人物,您便告诉我,她们厉害,湘儿也不是吃素的。我还见不得有人在咱们夏府张牙舞爪!更见不得有人胁迫我的父亲!”
夏安鼻子一酸,真的就落下了眼泪。
夏湘连忙站起来,走到夏安身边,轻轻保住夏安心里难受得紧。忽然想起刚刚穿越来的时候,见到夏安第一面的时候。想起父亲年轻英俊的面孔,还有他蹲下身将她抱进房里的情景,想起夏安送给她的望远镜,想起夏安似乎从来都是皱着眉头,仿佛被许多事情压的喘不过气。
“父亲,湘儿什么都知道了。这些年苦了您,当初也是我误会了您。恐怕将我赶去田庄,与我断绝关系,也都不是您的主意。您书房外头有盆石榴花,我当初就是坐在那里,听到您与柳心颐的交谈。那会儿,我还不知道柳心颐的能耐。如今想想,父亲或许都是为了湘儿好罢。”
夏湘喃喃。
夏安一把抱住夏湘,泣不成声。
这个样子的夏安,夏湘从未见过。可这个样子的夏安,似乎才是真实的夏安。这些年的苦闷、愧疚、隐忍、心痛。在一瞬间爆发出来,让这个寡言少语的男人瞬间崩溃,无法自持。
夏湘轻轻拍着夏安的背,目光越发寒冷:“父亲,这些事您不用再操心。一切交给湘儿处理。日后,没人可以威胁您,也没人可以在咱们夏府兴风作浪。不管是母亲的产业,还是这个家,是我的终归还是我的,谁也拿不走!”
夏安忽然止住哭声。望向夏湘:“湘儿,你不能胡来!柳心颐身后的人,你惹不得!”
夏湘微微一笑,笑容透着森寒:“她身后的人?不就是当今长公主李云珠吗?怎么就惹不得了?即便她身后站着皇帝,站着戴尚。还有她养的那些死士和武者又如何?父亲,湘儿不是个不知轻重的,您放心就是。”
夏安盯着夏湘的脸,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个女儿……像个妖孽。从小到大,似乎每一次带给他的震惊都让他觉得有些不真实。如今,夏湘才十四岁,可看她说话的样子,还有琢磨的事情。安全不像个十四岁的姑娘该有的心思。夏安震惊的同时心里泛起一丝苦涩,俗话说的好,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湘儿小小年纪比大人还要心思沉稳,恐怕过往在庄上的日子过的很苦。
是自己,把湘儿逼成如今这个样子,时刻警惕着,戒备着,像只防备心重的小豹子。张牙舞爪随时准备保护身边的人,准备对抗暗中的敌人。
夏安握住夏湘的手。哽咽难言。
半晌后,他稳了稳情绪。哑着嗓子说道:“湘儿,父亲……无能,对不住你!更对不住你的母亲!”
“您心里还有我,还有母亲,就谈不上对不住。父亲,日后您千万不要什么事情都瞒着我。您要相信女儿,女儿一定会将所有这些事情处理好。不然……一个闪失恐怕就要灭了满门。”夏湘的声音十分平静,可说出的话却阴森森让人不由打冷颤。
夏安面色凝重望着夏湘:“灭满门?”
夏湘微微笑了一下,徐徐说道:“如今皇位之争已经摆在明面儿,李云珠也必然有她的打算。如今我成了杜苍的徒弟,杜苍又是丞相府的人。将来,姝姐儿也是要嫁去丞相府的,丞相府的态度也必然十分重要。这其中关系若弄不好,不就是个败落的下场?”
这些夏安必然想过,只是没想到,夏湘也想到了这些。这小妮子脑中整日尽想些什么?她小小年纪到底藏着多大的野心?
夏安有些慌:“湘儿,你不要操心这些事,你一个女儿家,将来嫁个好人家是正经,安安心心过你的日子,往后相夫教子,若闲来无事做点儿买卖也行。这些朝廷纷争,你管他作甚?父亲虽没什么本事,可也不用你一个小丫头为这些事操心。”
“母亲留给我的产业,是我的,不是她李云珠的。别人抢了我的东西,我自然要抢回来。可从她手里抢东西可不那么容易,所以操些心是必然的。您放心,女儿做事还是比较稳妥的。您要相信我。”夏湘微笑,眼睛若性子一般亮晶晶的。
夏安抬头望着夏湘,心里有些酸:“湘儿长大了,样子越发像你过世的母亲了。”
夏湘微笑不语,心里却欢喜得很。
幸好,父亲还是个好父亲。
看来,自己、祖父,还有家里的大大小小,都是李云珠威胁父亲的手段了?她望了眼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心里越发冰冷。
李云珠,还真是不把别人当人看呢。
那我夏湘得势之日,是否也可以不把你李云珠当人看呢?
安抚了夏安的情绪,夏湘离开书房,将方才与夏安的谈话仔细说与戴言听。戴言微笑:“如此最好。”
他不愿看到父女相残的结果。
“过些日子我要去神鹰卫任职,在这之前,我得把你送回田庄,那里有周先生,有血杀,还有你师父。不然,我不放心。等到了神鹰卫,我会安排柳桑来保护你,做你的贴身侍卫。”戴言拍拍夏湘的头:“你不用怕他,我不仅知道他的身份,还知道他的亲弟弟在哪儿,他不会不听我的话轻举妄动。”
夏湘点头:“你安排的事情,自然是妥当的。”
“是吗?”戴言弯起嘴角,眯起眼睛凑到夏湘面前,笑容有些不怀好意。
“是……是啊,我信得过你。你的本事,不比我差多少。”夏湘打了个哈哈,一颗心却忽然跳的厉害。
戴言笑意更浓:“那我再安排一件事好了。你及笄那日,我娶你。”
夏湘眉头一皱,恨恨说道:“想得美,怎么也要过了二十岁!”
“二十岁?”戴言蓦地睁大眼睛:“人家姑娘二十岁孩子都满地跑了!”
夏湘气的小脸儿发红:“那你去找别人家的姑娘!反正不到二十岁我死也不嫁人,哪有十五六岁结婚的?做……做那事儿身子也受不住啊!”
说完,夏湘顿觉失言,一张脸胀的通红。
可说了便说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再者,跟戴言一个床上睡过,流言蜚语也传遍了京都,庄上公认戴言是姑爷,戴言又掐死了自己一个个的桃花运,吻也吻了,感情也有了,那一纸婚约算什么?夏湘一个穿越的,面对一个重生的,两个死过的人,哪还在乎那些繁文缛礼,想到什么便说什么罢了。
戴言却存着心逗她,“扑哧”一下笑出声:“做那事儿?那事儿是什么事儿啊?”
夏湘一把推开戴言:“你明知故问!”
“不知道才问的。”戴言装作一脸无辜样子。
“上辈子妻妾成群,倒装作一副未经人事的模样,没脸没皮!”夏湘吐了下舌头,匆匆朝后院跑去。
……
三日后,戴言便张罗送夏湘会庄子了。
柔姐儿老大不乐意:“长姐真是的,才回来几天,便急匆匆的张罗着要走了,也不多住些日子。长姐手底下那么些人,就没几个得力的?何必事事躬亲,累的脚打后脑勺。我想跟姐姐亲近亲近都不得空儿,真真是无奈。”
夏湘抿着嘴笑:“那你便跟我回山庄住些日子。”
夏柔心思单纯,想不到夏湘如今的威名赫赫会给夏湘带来的危险。她只想着跟长姐多亲近,多呆上几日,对坐着绣花也好,聊天也罢,总之能在一块儿就是好的。
夏湘自然不会跟夏柔说那些阴暗事,她也知道戴言去神鹰卫任职耽误不得,帝王心术向来多疑,若戴言露出半点儿桀骜性子,恐怕皇帝立马就会想法子将戴言扼杀。
夏柔听了夏湘的话,眼睛亮晶晶地瞟向苏姨娘,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苏姨娘横了夏柔一眼,嗔怪道:“莫要给你姐姐捣乱,你姐姐平日里忙的很,你去了帮不上忙不说,还尽添乱。”
“谁说的?姐姐做了什么好吃的,我可以帮着品品,看味道好不好。”夏柔吐了下小舌头。
苏姨娘愁得皱起了眉头:“你这丫头老大不小怎还这样不省事?正事儿从来不去想,就长了个吃心眼儿。”
夏柔嘟着嘴,不情不愿地低下头。
夏湘拉过夏柔,与苏姨娘说:“夏柔年纪还小,哪会想什么正事?再说,我也想让她跟我去庄上住些日子,我一个人闷得慌,柔姐儿去了我还能跟她聊聊天儿,有点子营生。”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两个姑娘
柔姐儿听到夏湘为她说话,眼睛又亮了起来。
“姨娘,就让柔姐儿跟我住些日子罢,算湘儿求您了。”夏湘笑着看了眼柔姐儿,朝柔姐儿使了个眼色。
柔姐儿连忙给苏姨娘捶腿捏肩膀:“娘,柔儿保证,去了绝不给长姐捣乱,只住几天就回来,您放心,柔儿如今不是小孩子,懂得分寸。”
苏姨娘被她那样子逗得忍不住笑起来:“你呀,什么时候有你长姐一半的心思,为娘就谢天谢地了。”
说完,苏姨娘看了眼夏湘。
夏湘笑道:“柔姐儿要什么本事?柔姐儿生来就是让人疼让人爱让人护着的。我是个劳碌命,为着不就是你们都不用操心嘛。柔姐儿这样的性子我瞧着挺好,将来也是个有福气的。”
听了夏湘的话,苏姨娘心里感激的同时也放下了心。她一直担心柔姐儿的性子将来吃亏,本就是庶女,嫁不到多好的人家,将来没个心眼儿也没人帮衬,恐怕日子难过。可若夏湘能帮衬着柔姐儿,就大不同。
苏姨娘早就看出来了,夏湘不是个普通的孩子。这样的心智,这样的运气,将来必然会是个富贵命。柔姐儿是个心思简单的孩子,将来若能得了夏湘的照拂,苏姨娘也就放心了。
夏湘明白苏姨娘的心思,刻意说了方才那番话,安苏姨娘的心。
苏姨娘虽不是夏湘的生母,可这些年下来,苏姨娘对夏湘却比亲生母亲也不差。吃的穿的用的,只要柔姐儿有的。苏姨娘都会多做一份给夏湘。不管夏湘在庄子上的日子示好是坏,苏姨娘向来一如既往对夏湘若亲生女儿一般。
夏湘知道这其中有苏姨娘一点私心,就是将来夏湘对柔姐儿的照拂。可夏湘也知道,即便自己一直困苦下去,苏姨娘也会照顾自己。把自己当女儿一样看待。
苏姨娘是个既善良聪明,性子又比较恬淡的一个女人。
夏湘曾听乳娘说过,苏姨娘是母亲房里的丫鬟,母亲患病的时候,苏姨娘嫁给了父亲做妾。后来,苏姨娘跪在母亲面前痛哭流涕。母亲什么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头让她出去了。所以,在这个家里,许多人不大待见苏姨娘,例如祖父。还有一些当年对母亲忠心的下人。
如今,这些下人已经散的散,死的死,再也找不到了。
夏湘自觉识人的本事还是不错的,苏姨娘不像那种趁母亲病了,勾。搭父亲那种女人。而父亲似乎也不像在母亲生病的时候,勾。搭母亲房里丫鬟那样的人。父亲好歹是个御史大夫,想要女人哪里没有?为何偏偏盯上母亲房里的?
苏姨娘又不是倾国倾城之貌。
所以。也许都是别人安排的,有人想要母亲的命,想要母亲病情加重。迫不及待看着母亲流泪伤心。郁郁而亡。
这些事没法佐证,她也不愿去问父亲或者苏姨娘。
她觉得,人活在世需得小心谨慎,可同样,更需要去相信身边值得相信的人。
懂得相信才会幸福。
……
翌日,夏湘跟夏柔坐在车厢里。喜滋滋朝郊外田庄行去。
戴言一路赶车,寻思着接手神鹰卫后要如何做。还有大皇子成了血杀的主子。血杀众人又要如何做。
夏湘跟柔姐儿在车厢里聊天。
“长姐,你明年及笄了会嫁给戴言么?”夏柔促狭笑着望了眼赶车的戴言。
“别胡说。十五六岁嫁什么人?”虽然来到晏国有一段时日了,可夏湘还是不大习惯这里的一些风俗,例如及笄后便可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