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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大喜过望,连连点头应下:“怎么不能?祖父一定不说出去,只要湘儿的病好了,什么事祖父都答应你。”
“祖父我……”夏湘惭愧地垂下头,两个小抓髻有些乱蓬蓬的,被月色蒙了一层淡淡的光:“我是在装傻,我……没疯。”
一阵晚风漫过窗棂,窗边高高花台上,吊兰叶子微微颤抖,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很悦耳,也很短暂。
祖父瞠目结舌地望着自己的孙女儿,不可置信地问道:“为什么?”
“祖父,”眼泪簌簌而落,夏湘哽咽着说道:“湘儿不愿嫁到丞相府,您不知道,那个杜广是个胆小鬼,湘儿不喜欢他。”
这才多大的孩子,怎就藏了这般多心思,怎么就敢做出这样荒唐的事?祖父诧异地望着夏湘,嘴唇翕翕合合,却说不出话来。
“湘儿,你还小,怎么懂得这些?”祖父压下了咳嗽,有些无奈地叹息着。
夏湘仰着小脸儿,眼神格外明亮:“祖父,您要相信湘儿。比起嫁入丞相府,湘儿一定会有更好的归宿。”
这话不是为了安慰祖父,临时做出的许诺,而是一直以来,夏湘心底里深深相信的事情。
虽然夏湘并未奢望祖父能够相信,可祖父竟真的相信了。
只是,他老人家抛出来的问题,却那样犀利。
“那……那你是要嫁到哪家去?”祖父小心翼翼地问着,心想,难不成自己的孙女儿想要嫁到宫里去?
祖父还真是可爱……可爱的无可奈何。
夏湘摇了摇头,抿嘴一笑:“哪家好,便嫁到哪家去。湘儿才八岁,您担心什么呐?”
祖孙二人相视一笑,气氛顿时和缓了下来。只是,门外却传来了脚步声。祖父并未听到,夏湘却听的清清楚楚,近日来,夏湘的五识愈加清明敏锐。所以,二管家刚刚出了耳房,夏湘便捕捉到了他的脚步声。
如何是好?若跳窗,自己个子太小爬不出去。若冲出卧房,估计会跟二管家打个照面儿。脚步声越来越近,夏湘着急了。
“祖父,二管家过来了。您可千万别告诉他我来过,我装傻的事,也千万不要说出去。”临危不乱,还不忘嘱咐祖父保守秘密。
祖父点点头,也有些紧张:“那你怎么回去?”
夏湘四顾而望,却没有找到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至于床下……她实在不愿跟个恭桶躺在一起,共度良宵。
于是,她的目光停留在了一个葫芦瓢上。
第五十四章 飞翔的葫芦瓢
窗边的黑漆红木大方杌上放着个木盆,盆里静静漂着个葫芦瓢,瓢里盛着浅浅一层清水,映着窗外月亮的影子。
这木盆放在这里许多年了。
祖父喜欢养花,平日总要在屋里放上一盆水,闲来无事给花浇浇水,尤其正值此时暑气炎热,这盆清水更是必不可少。
夏湘心里默默念着:二管家,委屈您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夏湘躲着月光站在阴暗处。
房门被推开的一刹那,夏湘将目光瞥向木盆,蓦地抬起胳膊,伸出手掌。水盆里的水化成一条长蛇,猛地从盆里窜出,顶着葫芦瓢朝二管家的面门飞了过去。
“哎呦!”二管家一声痛呼,捂住了脑门儿。
夏湘瞅准时机,迅速从二管家旁边溜了出去,小小的软缎鞋踩在地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方才,二管家进门的时候,老太爷一直处于极度紧张状态,死死盯着房门,并未看到夏湘的小动作,更不知道那盆里的水是如何顶着个葫芦瓢飞到二管家面门上的。
这会儿,老太爷见夏湘趁乱溜了出去,顿时放下心来,对于葫芦瓢的事儿,也懒得去琢磨。
“深更半夜,你来做什么?”老太爷望着茫然的二管家,先发制人地开了口。
“听您房里有动静,老奴就……就过来瞧瞧……”二管家低着头,一边揉着脑门儿上的包,一边儿应着老太爷的话,满脸委屈。
自己十二岁便在夏府做小厮,熬到如今五十有六了,一向深得老太爷欢心。可今儿这是怎么了?只是听到屋里有动静,过来查看一下,老太爷怎就拿葫芦瓢打自己?
老太爷眼珠儿一转,拍着脑门儿说道:“睡糊涂了,还当是小偷呢,抓着葫芦瓢就扔出去了!”
周管家捡起地上的葫芦瓢儿,弓着身子走到窗边,将葫芦瓢扔到木盆里,心里却在纳闷儿。
老太爷离窗子这么远,怎么够得着葫芦瓢?再说,从木盆到门口,挺长一段距离,洒了一地的水。老太爷要抡瓢打人,难道还要舀上一瓢水?
更何况,老太爷打完人,是如何在短时间内回到床上,且滴水不沾的?二管家犹疑片刻,还是问了出来:“方才,屋子里没有人吗?”
“什么浑话?”老太爷难得眉毛一挑,硬气了一回:“我不是人?”
二管家的腰弓的更厉害了,伸手打了下自己的嘴巴:“您瞧我这嘴……笨的!”
“洒些水也好,凉快些,大半夜的,你也早些去睡罢,省着明儿没了精神头儿。”老太爷挥挥手,转过身去,闭上了眼。
“您好生歇着。”二管家瞧瞧退出卧房,将房门轻轻掩上,心中狐疑,却也不敢多问。
老太爷也在想,那水……那葫芦瓢……到底是怎么飞出去的?夏湘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
可遑论葫芦瓢是如何飞起的,有一件事得到了确认,并且因为此事,老太爷心中大喜:夏湘没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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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傻子是件很辛苦的事。
让人心烦气躁,抑郁难解。所以,夏湘愈加喜欢跑去跟祖父聊天。
“那葫芦瓢?”夏湘眨巴眨巴大眼睛,睫毛忽闪忽闪地,像蝴蝶翅膀,十分美丽:“那葫芦瓢是我随手扔出去的,许是太紧张,用的力气大了些。”
她甩甩萝卜似的小胳膊:“今儿这胳膊还疼着呢。”
祖父一听,顿时忘了方才的疑惑,拉着夏湘的小胳膊,紧张地问:“哪里疼,要不要找个大夫瞧瞧?有没有伤了筋骨?”
夏湘连忙将胳膊抽回来:“只是有些酸罢了,不碍事的。”
祖父叹口气,脸上的皱纹都放松了下来:“湘儿啊,你这装傻是要装到什么时候呢?”老爷子不由开始担心,夏湘在京都也算小有名气,那此番成了傻子,自然也会被许多人知道,日后还如何找婆家?
再说,瞧着夏安愁眉不展的样子,瞧着赵从兰喜气洋洋的德性,老爷子心里堵了一口气,很是难受。
夏湘抿嘴一笑:“等京都里所有人都忘了我的孝名、诗名!忘了吊床是谁想出来的主意,忘了父女饼是谁做出来的,我便不用再装下去了。”
等自己的好名声被所有人遗忘,丞相府自然就不愿多看自己一眼了。
“哪那么容易?听说就连那个嘴刁的宁王,都吃好了你的父女饼,将你好一番夸赞。”祖父说着,脸上透着一丝骄傲来。
夏湘揉揉眉心,很是苦恼:“那便多装些日子,总有一日,人们会忘了那个聪明的夏湘,只知道夏府大小姐是个傻儿。”
总有一日?或许,这一日对府外的某个世子来说却永远不会到来。
宁王府上,李毅站在窗口,听着仆从的回报,脸色愈加阴沉,身子越发僵硬,死死捏着拳头。
“下去。”他挥了挥手,转身坐到椅子上。
仆从迅速退出房间。李毅蓦地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摔到窗外石板路上,乍裂声随之而来,茶杯摔成无数片。
傻了?又傻了?
在父亲面前为她好话说尽,处心积虑想要将她娶进门,如今,她又变回了痴傻模样。自己岂不竹篮打水一场空?
没有人比她更好!所以,他不愿随便找个温顺贤淑、身份尊贵的女人便娶了。他不是个愿意将就的人!
想见到她的念头从未这样强烈过,他想亲自问问她,好好一个人,怎么会说变傻就变傻呢?
忽然,他想到那日赏花会,想起杜广同他说过的话。
想起夏湘曾对杜广说,总有一日,她还会变回原来的痴傻哑巴!又想到夏湘变傻的那日,丞相夫人正在夏府,说要接夏湘去丞相府小住几日。
一瞬间,似乎想通了许多事。
李毅哈哈大笑,忍不住叹道:“好一个胆大妄为的丫头!”
自己生的哪门子气?不正为如何阻止夏湘嫁到丞相府发愁呢么?这不正好?丞相夫人怎会给儿子娶个傻媳妇?
等时候到了,自己将夏湘娶进门,夏湘又变回那个机灵古怪的丫头,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只是……要如何说服父王,给自己找个傻媳妇呢?
这事儿……似乎相当棘手。
第五十五章 遇人不淑
京都有名的大夫几乎找了个遍,连宫里的御医都被求了来,可夏湘的傻病依然不见好转。对夏湘的病症,所有大夫都不得要领,只好开几个清心静气的方子,便摇着头离开了。
毕竟,对心理疾病这一块,这个世界的大夫还没有什么头绪。
更何况,夏湘还是装的!
一位老大夫垂头丧气迈出门,他前脚走,周玉年后脚便到了。
真是蚂蚁的腿,蜜蜂的嘴,一刻不得闲!夏湘叹了口气,揉揉笑的僵硬的脸庞,继续望着承尘做出一副痴呆状。
周玉年端着一盘父女饼,瞥了眼夏湘的痴傻模样,竟二话不说,坐下来就吃。
于是,对上了周玉年绿豆一样的小眼睛。
看绿豆的自然是王八,夏湘当起了缩头乌龟,硬生生将脖子扭过来,继续盯着承尘……笑。
周玉年忍俊不禁,却还是强行装出一副担忧的模样,走到夏湘跟前,叹了口气:“好好儿的,怎么就傻了?如何就哑了?”说完,将父女饼甩了两下,力求让肉馅儿的香味儿散发的更加淋漓尽致一些。
夏湘的眼神儿微微有些慌乱,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两声。
“听说,你死也不肯开口吃药。先生很是担心啊,病了不吃药,病如何能好?”他幽幽叹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即便里头有些个虫子树皮、蛇胆蚂蚁,也不能不吃啊!”
夏湘的笑容越来越僵硬了,很难看。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周玉年苦巴巴地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稍纵即逝。
“你在这里受苦,先生怎能袖手旁观?”他眯眼一笑,从后腰上取下个古古怪怪的东西,像喇叭一样,只有拳头大小。
夏湘好奇,忍不住瞟了一眼。
只一眼,她就傻了!
周玉年手里拿着的不是漏斗吗?他拿个漏斗说这番话是要做什么?难道要用漏斗给自己灌药?
这是要用填鸭的方式来灌药啊!
她很想跳将起来将他一顿臭骂,这哪是先生,这就是冤家仇人嘛!夏湘很生气,很暴躁,想杀人。
可她依然还是傻笑盯着承尘,一语不发!
不想嫁给杜广,就要忍着!大不了灌药的时候手蹬脚刨,闹他个天翻地覆!反正自己是傻儿,就算把先生的鼻子踢肿了,脸挠花了,嘴巴打歪了,也没什么奇怪的!
想通此节,夏湘嘴角上扬的弧度又大了些。
然而,周玉年以有心算无心,如何都不会落了下风。他躬下身来,细细瞧了瞧夏湘的小圆脸儿,蓦地伸出手,在夏湘的某几个穴位上点了几下。
“大小姐可莫要怪我,如今,你傻了。若你拼死了反抗,那药拿着漏斗也灌不进去,于你于大家都是没有好处的。先生我……也是无可奈何,为了你好啊!”周玉年望着动弹不得,眼睛却忽闪忽闪的夏湘,心中一阵惬意。
让你跟我装!周玉年依然微微笑着,声音无比温柔:“先生喊丫鬟来伺候大小姐吃药,如何?”
夏湘欲哭无泪,心道,小年年啊小年年,你这是天平上称屎,过粪啊!太过分了!
没辙了,夏湘已经做好了被苦死的准备。又或者,没有被苦死,却被这些乱七八糟的虫子蛇皮老树根祸害成实实在在的痴傻哑巴。
毕竟,谁没病总吃药啊?吃多了谁知道会不会吃出点儿病来。
她瞥了眼周玉年不怀好意的笑容,心中无声呐喊:遇人不淑,遇人不淑啊!
就在夏湘濒临绝望的时候,周玉年蓦地站直了身子,解了夏湘的穴,收好了那个拳头大小的可怕漏斗,没有抻着脖子喊上药,而是促狭地望着夏湘说道:“装傻子就不用蹲马步了?想滴美!”
他见夏湘没反应,便又笑道:“那……还是点了大小姐的穴,让丫鬟来灌药好了。”
“你……别折腾了!”夏湘扶额,心里一阵郁闷。
“原来……你没哑巴?”周玉年笑的更欢快了,递给夏湘一个父女饼:“何苦跟我装呢?我又不会告诉别人。”
夏湘怨毒地瞪了周玉年一眼,到底还是接过父女饼大口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鬼鬼祟祟注意着门外的动静。
“放心,都被我点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