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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陵往事-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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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圭只是惊讶地看了卫茝一眼,不再说话。这是一个像屈原笔下“香草美人”一样的人物,而且人如其名,对出生的故土爱得深沉。

卫茝在回去的路上心想:“自己的朋友是人中龙凤,又有凌云之志,可以想见他的未来会一路顺畅,最终位高权重,实现尔志。”站住身子,疑惑道:“而自己的路,又在哪里呢?”

往余姚求学是件大事,杨圭回去和父亲商量,杨秀才虽然不清楚现今的天下大事,但是能外出见下世面总比一辈子走不出这大山要好,遂同意了。刘氏得知爱子将要远行,回程不可知,泪眼婆娑,依依不舍,然而也知道外出求学是天大的事,亦不敢出言阻拦,只暗自垂泪。

即将离开,杨圭心中倒没有多少对故土,学院,同舍生的不舍,只是记挂卫茝,十分难受,彻夜无声抽泣。

义陵的冬天,是鲜见风霜冰雪的。偶见一场小雪点缀,也是在大寒之后。冬月里空气湿润,雨水冰雹常见,却因天气暖和,未能凝成雪花。今年从冬月初开始,天越发较往年冷冽,积累时日,终于在二九第三天,下雪了。

只见初时不过是半截指甲盖大小白茫茫小片雪花在寒风的吹拂下呈之字型落下,渐渐变为半截指头大小。不多久,青石板的官道上便似铺了一层细白米粒,显得青白交接。道旁树木也增了一分雾色。

杨圭朝纷纷扬扬的雪花伸出手,接了几粒后缩回手至眼前细细端详,果然是六角形片状的,棱角分明。因口鼻离得近了,呼出热气,手心里的雪花不一会就化成一滩水,有些凉。在雪地里站得久了,鬓发也沾染了些许白色。

杨圭睁大双眼盯着官道的尽头,双耳也不放过任何车马脚步的声音,从清晨悬着的心一直不能放下,焦灼不堪,连带着眉峰深蹙,面色深沉,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得这样慢,又这样快。挨至酉时,离别的时刻到了,眼前仍旧没有出现期盼的熟悉身影,心中只觉苦涩万分,长叹一口气。

是的,他不会来,他不会来了。

遂就车而去,终已不顾。

这样暴雪,在杨圭走后几日内泛滥成灾。一时百姓奔走呼号,官府忙于救济,终于在来年春天稳定灾情。

杨卫二人从相识到别离,半年;从相知到相离,三月矣。






第3章 疑义相析王学为八 穷究义理由心归道
平旦时分,夜色深沉,静谧肃穆,了无人迹,打更人唱更过后,只见街道上一人步履无声轻车熟路地穿巷过道直到城中高台处,一跃而上,至台顶空旷处踱步。这高台是前朝至正年间刘府台因事修建,名唤鹿台,如今荒废已久,杂草丛生,平常也无人看守。却因台高,前庭开阔,正是登高望远的好去处。原来这人是在城内中天阁求学的学子,一时兴起,想要观赏日出盛景,因阁中不甚方便,暗自在城中寻访多时,此处颇为适合,又正对着日出的方向,离中天阁脚程不远,也便宜。是时阁中有城中子弟在,每日课罢就近归家,门子们都习以为常,门禁出入也不是很严格,是以该学子此番动作,并不为阁中夫子所知。该生虽年少冲动,行事却颇为谨慎,事前也将夜间巡卒,打更人巡视时间路线都已打探清楚,城中街道巷陌在近日内已行走熟悉,遇到突发状况也已想好的对策与说辞,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以违反宵禁之名逮捕关押,自己有功名在身,不碍什么事。在阁中时,前几日该生就天未亮时早起晨读,顺便估摸出近段时日余姚日出的时间。同舍生都知道该生在作息上有这样的怪僻,只要不在舍中妨碍他们好眠,也都没说什么。今次,也不以为异。梳洗完毕,估摸着不早也不晚,这才出的门。

这人在台上踱步,想起自己为看回日出作的准备,不禁失笑,但终究被对即将看到的景象的期待之情所取代。时间尚早,伸手不见五指,遂强按捺下兴奋之情,安静等待。

一时在漆黑的夜色中更衬得万籁俱寂,偶尔风吹拂树叶沙沙作响只作不闻,时间竟像静止一般。忽然,不知从何处想起了一连串公鸡打鸣声,撕裂了这份静谧,“咯,咯,咯,咯,咯……”,最后一声拉得好长,好像琴弦弹至高音快绷断了搬戛然而止,又好像人在悲愤处慷慨悲歌后无可抒发的静默。尔后四处鸡鸣一声接着一声,此起彼伏,没有停止的趋势。这人看着如墨色般漆黑的天色,听着如雷鸣般洪亮的鸡鸣声,刹那火光间想着:天,要亮了。原来诗经上“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是这么个意思。没有真正在黎明的黑暗中等待的人怎么会明白,更何况加之狂风暴雨。黎明前越黑暗,鸡鸣不已后的晨光就越势不可挡。

正有所感慨间,只见周围如墨般深沉的夜色不知什么时候被什么稀释了,依稀亮堂了起来,周围的景物,亭台楼阁,街道巷陌,民房店铺都像捉迷藏结束了般慢慢显露出来。眼前东方地平面与天交接处出现一段橙黄色的弧形光晕,只见光晕越来越大,临界点上太阳像终于奋力顶开什么似的冒出了头,初时还是一小块圆片,然后是半圆,大半圆,圆盘,顿时霞光万里,泽披万物。

杨圭看着眼前的盛景,不由得想起昨日早课间发生的事情来。

昨日早课,杨圭如常来到大堂,听钱德洪教授疏通经义,传授苏学。绪山先生年约七十余,须发皆白,然声若洪钟地道:“良知不由学虑而能,天然自有之知也。”因为阁中学员众多,所以由王畿龙溪先生负责另一部分学子。讲授完毕,学子们凑在一处轻声讨论,绪山先生看到这一蔚为大观的景象,不由得满意地点点头。这时有一邹学子提问道:“先生,学生近来读阳明先生的《大学古本》,心有疑惑,还望先生能为弟子解惑。”绪山先生点头示意。邹生继续道:“我观左派王学的观点,‘天地虽大,但有一念向善,心存良知,虽凡夫俗子,皆可为圣贤。’不知此论是否是对阳明先生《大学古本》的正确解读?”说完,诸生中传来阵阵窃窃私语,有人小声附合道:“是呀是呀,我辈也正为此困惑呢!”绪山先生示意大家安静,道:“各位学子中还有谁有疑义,都说出来吧,待为师之后一一为你们解惑。”

学子们面面相觑,不久,其中有胆大的出言道:“学生曾读到江右学派聂豹的观点,‘发明本心,不必多读书外求’,此话可是正解?”

见有人作了这出头鸟,余下的不甘居其后,纷纷踊跃言道:“南中王门学派朱得之以为‘心外无理,心外无物。所谓心者,非今一团血肉之具也,乃指其至灵至明能作能知,此所谓良知也’,夫子以为精当乎?”

这个说:“闽粤王门学派薛侃以为‘学不明,世儒只在可见可闻,有思有为上寻学,舍之,便昏聩无用力处’,不知夫子是否认同。”

那个道:“北方王门学派以王纯甫为代表,承继洛学,发扬王学,先生如何看待?”

有不甘示弱的:“楚中王门学派中在正学书院,文明书院讲学的蒋信曾言道‘命之曰心,本取主宰之意,心之活泼泼处是性’,此言与佛家禅宗的观点不是很相似吗?”
……
一时议论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杨圭第一次听到王门学派还有这么多支脉,这么多观点,不由得惊讶地瞪大了双眼。身旁的唐生看到杨圭不解的神色,轻笑道:“杨兄新来不久,想必对这些关卡不甚清楚,王学支脉众多,本来如此,不必惊讶。”唐生是杨圭在天一阁的同舍,因为年纪相仿,又是极健谈的性子,遂结成了好友。

唐生见杨圭犹然不解的模样,笑了笑,接着道:“其实大家还算谦恭有礼的,有一家观点最为狂悖不堪,诸生顾念夫子脾性,没敢说出来。”

杨圭许久才回过神来,问道:“哦?是什么?”

唐生道:“泰州学派祖师王艮提出‘尧舜与途人一,圣人与凡人一’,‘庶人非下,侯王非高’,这不‘满街都是圣人’了嘛。更为甚者,何心隐还提出‘无父无君非弑父弑君’……”

话说至此处,杨圭猛然“啊”了一声,唐生见诸生议论声渐息,也不再说些什么,遂专心听钱夫子解答。

绪山先生道:“你们说的我都知道了。自阳明先生之后,王学一分为八。江右学派享有‘王学正宗’的称誉,我派承继天一阁优势,王艮是阳明先生最得意的弟子。各家虽然观点不同,但大都致力于对阳明先生提出的‘致良知’进行各种阐述,无有高低优劣之别。汝辈当尽心向学,将王学发扬光大的担子就落在你们的肩上了。”

说毕,诸生齐声道:“弟子谨记。”遂散了。

杨圭看着眼前的盛景,思及今日书院发生的闹剧,想着,“茝茝,苏子瞻有言,武王以妲己赐周公,以三国事知之。庄子言,孔子之后,儒家一分为八。以今中天阁事知之。以古观今,以今亦可观古,古人诚不我欺。而且,王艮的学说虽被斥为异端,却道出了小市民的心声。再由何心隐这么一闹,泰州之后,复非名教之所能羁络矣。”

想罢依旧回阁中读书去了。

有一日,阁中盛传某一八卦。

“听说了没有,新投入门下的河东柳子兴,原是河东刘氏的庶支,因上月中了举,又闻得夫子夸他文章锦绣而成,有封疆之才,近日出了孝期,城中富庶员外郎家有女儿待字闺中的,都愿与他结成亲家,一时门庭若市。这柳子兴素日也是个有眼里,知进退的。这不,听说,他弃那家财万贯的不顾,求了咱余姚布政使家的小姐。布政使郑大人看他年轻后进,也是个有仕宦前景的,便允了。前日便前往下定,弄得十分热闹,真是羡煞了我们这些穷书生的眼。”这是众生中爱散播消息的。

“你也别说,柳子兴这亲事结的真是有决断,虽说娶妻娶德,但家财万贯对要走经济仕途的可不比岳家为布政使助益大,且这两家也算是相互看对了眼……”这是众生中爱发表意见的。

“是这样。”,“是这样”众人附和道。

也不见谁发表了什么不一样的见解,说来说去就是几句老生常谈的话,热闹过后,一时也就作鸟兽般散了。

“杨兄,你怎么看这事?”众生中高谈阔论的唐麟看一旁的杨圭听了众人的议论面上似有不以为然的神色,遂凑到跟前去,问道。

“自初唐起,寒门子弟皆以娶五姓女为极大荣耀,中唐肃宗朝尤甚,唐传奇《莺莺传》便是讲的元稹为娶高姓女而抛弃崔莺莺的故事,其品行历来为后人诟病,仅此一例可以窥见当时寒女遭弃,郎就高门之世风。及至本朝,无世族存续之根基,婚姻之事,以容貌,家世为圭,亦人情使然。依我之见……”说至此处,低头沉吟不语。

唐麟催促道,“你以为如何?”

杨圭抬头看了唐麟一眼,面色沉静,尔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说道:“我的想法,恐怕不为世俗之所容了,在我看来,不论其容貌,家世,性情,年龄,性别,种族……但求相知而已!”这么长一句,竟不换气,咬词清晰,说到“相知”处,音色极重,瞧其神情极为严肃认真,说完竟有些虚脱,像是宣告了什么大事。而对面的唐麟听到杨圭说到“年龄,性别”神色愕然,既而了然,摇头笑笑竟回身去了,犹听得身后传来“种族”,“相知”等词。杨圭看到唐麟没听完掉头就走,笑笑,也是常理之中的事,但自己终将所想宣诸于口,也是极为痛快之事,至于他人是否理解,就不可强求了。

唐麟这边想,杨圭的书生病又犯了,尽说些荒诞不经之言,偏自己还巴巴地凑上去生怕错过些什么独具匠心之论,倒是有些可笑了。不过杨生一贯如此,与他计较什么。今日夫子还有交待的事没办,赶紧走了。

杨圭将自己说出口的话再细细思量,恍然想到,原来自己平日是这般想的,因未说出来,便如云里雾里,抓不住点。容貌,家世,性情还在其次,年龄一项,世既有忘年之交,也有忘年之恋,譬如唐明皇与杨贵妃,年龄相差颇大,仍成就一番风月佳话。性别亦不足虑,古亦有分桃之好,断袖之癖,只因不容于世,不得善终就是了。至于种族,书生狐女之情多有感人肺腑处,只是不能证实。人为万物灵长,若不为世俗规矩所缚,其可能性几乎是无穷的。但人终将于人群中讨生活,必然要遵循世俗之规范,想要避免此种困处,只能从心所欲,不逾矩,但孔圣人也是年七十才做到的呀。更何况庸常如我辈?难怪世间多悲欢苦乐之事。

又想到:我和茝茝……,刹那间忽然明白:原来他早已从这泥淖中脱身,独我在此,苦苦挣扎……

茝茝:

见字如晤,近况何如?

想起来这还是我来到余姚后第一次写信给你,却是要告诉你,我将要离开余姚,返回湖湘。

自离别至今已有数年,我孤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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