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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下满意,便微笑着摇了摇头,“苏妈妈,我没事,我自己能走,你还端着药呢!不要烫了手。”
苏妈妈立刻骂自己,“老奴真是老糊涂了,居然忘了自己在端药,还得由小姐提醒,该打,该打。小姐,今儿个阳光太烈,您身子还没大好,晒的时间长了不妥,进屋先喝药可行?”
青舒应允,“好。”前主对苏妈妈看不上眼,但她对苏妈妈的印象却极好。身为管家的媳妇,穿的连一个普通丫鬟(小锁)都不如;身为管家的媳妇,即便前主从不给好脸子,却依然知本分地不改忠心,言语和动作间都透露了对自家小姐的尊重与关心。对困顿至极的古府而言,苏妈妈的表现真的很好。
古府人丁单薄,男主人战死疆场,女主人缠绵病榻不理事,小姐认不清现实爱幕虚荣,小少爷尚年幼,管家与苏妈妈两口子有心扶持主子,但主子不是当缩头乌龟的料,就是只顾自己穿金戴银的货色。在这样的情况下,管家两口子没有起歹毒之心卷了府上有限的银钱跑路已是万幸,是上天怜悯古府。
主仆两个一前一后地进了屋,古青舒坐到外室的椅子上,接过苏妈妈送上的药碗,一口气将药汁灌进嘴里咽下,然后立刻漱了口。即便如此,浓重的中药味儿依然在嘴里盘旋作怪。
苏妈妈收了药碗,“小姐,小锁姑娘端了小姐的早饭不知去了哪里,老奴这就去看看。”说完,她一下想起小姐平日对小锁的纵容与维护,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心里咯噔一下,想着这会儿少不得要挨小姐一顿骂了,便恭谨地低了头准备听训。
看苏妈妈这作派,承了前主记忆的青舒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由在心中暗叹一声,温言道:“苏妈妈,以前我真是个傻的,什么都只看表面,生生错怪了真正对我好的人。去吧,让小锁动作快点,我这儿正饿的慌。”
苏妈妈心下诧异,但没有表现在脸上,答应了一声立刻退出去。
差不多过了一刻钟,小锁没等来,反倒等来了古叶氏身边的丫鬟小鱼。
古叶氏不是别人,正是古青舒的娘,古府的女主人。这小鱼便是近身伺候古叶氏的丫鬟。
小鱼今年十七岁,长了一张圆圆的脸,长的不丑,却也普通,唯一出彩的,便是镶嵌在脸上的那一双水灵而清明的大眼睛。她老实本分,人勤快,从不偷懒,还有一双绣花的巧手,缝补的事情更不在话下。再有,她身上穿的是古府丫鬟的制服衣裳,藏青色的。头上用的簪子和苏妈妈的差不多,很普通没有花色的银簪,头上也没有绢花。
小鱼将托盘上的一碗燕窝粥、一碟下饭小菜和一个白面包子,连同一双筷子、一个勺子摆到桌子上,退后几步,怯怯地小声道:“小姐请用饭。”
青舒刚才一直在观察小鱼,心道,这才像个丫头的样子。当然,这样的小鱼在前主的眼里就是个没胆子、没眼色的蠢奴才。她实在不敢苟同前主的眼光,所以每见到一个人,都要细细地观察一番,万不敢相信前主对周围众人的印象。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的同时,问道:“小锁人呢?”
初来咋到,周围的人,她都要亲眼看过、相处过才敢判断出谁可用、谁不可用,谁可交谁要防。她珍惜这虽然诡异却难得再活一次的机会,不想再死一次。
小鱼垂着头,“奴婢不知,苏妈妈找不见小锁,便吩咐了奴婢为小姐端了早饭过来。”
青舒沉了脸,但没有发作,只是温和地问道:“夫人今日身体可好?”她在床上躺了这些日子,古叶氏居然一次都没有过来探望。她毕竟是古叶氏亲生的,即便不喜至少也该前来探望一二才是。万万没有想到,古叶氏竟狠心至此,心性凉薄至此。
听小姐关心似地问起夫人的事,小鱼既吃惊,也很紧张。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衣袖,恭敬地答,“夫人今日气色不错,胃口也好,喝了一碗燕窝粥,吃了一个白面馒头。”
古青舒点头,“去吧!”她明白,自己虽然得了前主的记忆,但她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说话方式、行事作风有很大区别,不想惹麻烦,最明智的方式就是少说话,多观察。常言道多说多错,一切小心为上,这些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见小鱼如释重负地离开,古青舒拿起筷子进食。前主的胃口不大,完全是为了保持苗条的身形而故意少食造成的。而且,前主不管府上银钱拮据的现实,经常对食物挑挑减减的,白米粥和白面馒头从来都入不了眼,就爱燕窝粥之类的吃食。
她不敢苟同,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正是发育、长身体的时候,为了身体健康,她硬逼着自己将送来的本就不算多的食物吃了个干净。而燕窝粥,说实话,她是真不喜欢吃。
小锁还不见人影。青舒漱了口,擦了手,将碗筷留在桌上,进内室,从书箱中随手翻出一本书来,歪靠在床头,漫不经心地看书。这是一本闲书,无外乎才子佳人花前月下的故事,对深闺少女来说,的确有几分吸引力。
前主别看箱笼里放着不少书,却不是吟诗作对的才女,更不是个喜爱看书、学习的人,连闲书中的字都认不全。但换成她就不同了,她根据前主所识的字,再加上在现代时所知道的一些繁体字,手上薄薄的一本书没能难倒她,用了半个多时辰终于看完了。
到底是病着,身子还有些弱,精力有限,她觉得倦的厉害,唤了一声小锁,半天没动静。她微眯了眼,不由笑了。看来,这丫鬟不像丫鬟,小姐不像小姐的日子是该结束了。
身边没人伺候,她对身上的衣服表示无能,于是拔掉头上的簪子,解开头发,合衣躺到床上,很快便睡下了。
醒来,已近正午。青舒懒懒地坐起来,唤了一声小锁,除了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一切都安安静静的。她下床,理了理褶皱的外衣,坐到梳妆台前,绑了个麻花辫子。确定身上没什么不妥,她走出内室,看到外间桌子上依然摆着的早饭用过的碗筷,她不由轻笑出声。
青舒出了屋子,在自己的院中走了几圈儿,晒的额头微汗,这才在院中树荫下的石墩上坐下。
不一会儿,苏妈妈脚步匆匆地入了院来,看到小姐坐在院中乘凉,脸上的急色褪了几分,忙上前行礼,“老奴见过小姐。”
青舒见苏妈妈神色不对,问道:“何事?”
苏妈妈硬着头皮说道:“小姐,夫人身边的小鱼姑娘被人打了。”
青舒不解,这种事为什么要特意来告诉她,难道和她的人有关系不成,于是示意她继续。
苏妈妈见小姐没有在第一时间冲自己发火儿,定了定神,“小锁一早出了府,前一刻才进门。老奴倚老卖老,见她不伺候小姐反而跑出去玩耍,便说道了她几句。她心里不痛快,正遇上小鱼姑娘端了午饭要给小姐送来。她不敢对老奴如何,便挡住小鱼姑娘的去路,打翻小鱼姑娘手里的饭食,还打了人,小鱼姑娘的头上见了血。”
青舒闻言,不由冷笑,小锁姑娘行啊,这么快就给她这做主子的惹了祸事出来,“人在哪里?”
苏妈妈心下一颤,她见过撒泼耍赖的小姐,她见过任性打骂下人的小姐,却从没见过眼前这样,明明脸上带笑,眼底却冰寒一片似能冻伤人的小姐。
苏妈妈再不敢偷觑小姐的面色,头垂的低低的,“小鱼姑娘伤了头,昏了过去,被抬至阴凉处。小锁姑娘老奴没拦住,出府去了。”其实不是没拦住,而是不敢拦。这小锁仗着有小姐的喜爱,有小姐为她撑腰,除了夫人和小少爷,这府里她对谁都敢大小声。
☆、No。3发卖
青舒目光一闪,敛了怒气,淡淡地问:“夫人怎么说?”她想,这事可大可小,不好接手,更不好处理。自古将军死后,古叶氏并不亲近女儿,整日躲在文澜院中,一年之中母女见面的次数绝对不超过五次。因此,前主也不了解古叶氏的为人,前主曾经的慕儒之情在母亲这样冷淡的处理下,最后转化为一种怨恨。现在,这样的一对母女身边的两丫鬟打架了,古叶氏的反应,她很好奇。
苏妈妈小心回话,“夫人吩咐老奴,将小姐院中的粗使丫头小娟与负责正厅洒扫的丁家妹调到夫人院中伺候。至于小鱼姑娘与小锁姑娘要如何处置,夫人叫小姐定夺。”
青舒知道古叶氏一向不理府中事物,整日躲在主院中发霉。可是,古叶氏居然连自己贴身丫鬟的生死都不顾,这可真是个能寒人心的主儿。
要知道,这要是换作原来的古青舒,一定会让小鱼自生自灭,要是心情一个不好,说不准还要让小鱼伤上加伤,且不会责罚小锁一分一毫。古叶氏明知道这点,却将受伤昏迷的小鱼交到了她手上,一点也不顾念小鱼近身伺候五年的情分,真够无情的。
青舒一下打消了慢慢亲近古叶氏的想法,稍一思索,便有了章法,“请个郎中为小鱼看伤。再有,吩咐下去,派人出去抓小锁回来。”
苏妈妈一脸吃惊地抬头,“小,小姐……”
青舒沉了脸,“还不快去?郎中请的迟了,真要闹出人命该如何善了!”府中奴仆近两年遣散不少,伺候主子的婢女只剩那么几个,还闹出这种事来,她只想叹气。
苏妈妈一惊,转身就走。突然想起一事,又转回来,“小姐,为小鱼姑娘诊治的银钱……”
“到账房领,从我这个月的月钱里出。”她的人犯错,当然得她这个做主子的担着。
苏妈妈强压下震惊的神色,口称是,低着头匆匆离去。
一个时辰后,除了古叶氏与临时调过去伺候古叶氏的小娟外,古府所有人都被招集到了正厅前的空地上。
正厅门口台子上并排摆了两张椅子,左边的椅子上坐的是青舒,右边的椅子上坐的是个五六岁模样的一脸不安的男孩子。
而台下最靠前的位置,一左一右地分立着两个人,分别是管家古强和他的媳妇苏妈妈。
古强个子中等,四十左右岁的样子,黑发中掺杂了几根白头发,留着胡子,红脸,鹰钩鼻,大嘴巴,目光如炬地稳稳站在左侧,并没有见到主子的谦卑恭谨之色。
而苏妈妈,却与古强相反,一脸恭谨地立在右侧。
在他们夫妻身后不远的平地上跪着两个人。一个是头上缠着白布、面色苍白的小鱼;一个是被反绑了双手、并堵住嘴巴的小锁。
在她们身后两米左右的距离,府中的男女奴仆左右站成两列。
右边一列是女人孩子。
寡妇许三娘,带着五岁半的女儿,是负责厨房工作的厨娘;寡妇许五娘,抱着未满两周岁的稚儿,是负责浆洗、缝补的妇人;丁家妹,漂亮的十三岁小姑娘,负责府上正厅等处的洒扫工作及杂活儿,中午已被调到了夫人房里。
左边一列是男人。
缺了条胳膊的蔡铁牛,二十来岁的年纪,是守门的家丁;跛脚的李大郎,三十来岁年纪,是负责喂马、赶车的车夫;左手不灵便的韦铁锤,十六岁,是前院打杂的家丁;左脸上的刀疤从眉角延伸到下巴的丁家宝,二十岁,主要负责府内的采买事物;古元宝,瘦弱的十一岁的小少年,古管家与苏妈妈的次子,是专门伺候古府小少爷的小厮。
青舒放下手中的名册,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真想抚额叹息,这个古府,在皇族、名门世族聚集的天子脚下,真可谓是怪胎中的怪胎,异类得让人无语。这府上奴仆不是缺胳膊、跛脚或毁了容的男人;就是带着孩子的寡妇。唯一算得正常的几个,便是小鱼、小锁、小娟及丁家妹这四个丫鬟和古元宝这个小厮了。
暗中感叹完毕,青舒示意苏妈妈将堵住小锁嘴巴的巾帕拿掉,然后淡然地问跪在下边的人,“说吧,是谁先动的手?因为什么原因起了冲突。”虽然从苏妈妈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经过,还有许三娘作证,但她还想问一遍,想给小锁最后一次机会。
不等小鱼说话,一直垂着脑袋的小锁立刻来了精神,先声夺人,“小姐,小姐,都是小鱼这个贱丫头,她在背后说小姐坏话,被奴婢听到了,奴婢才出手教训了她。小姐,这个贱丫头留不得。”
小鱼面色苍白地掉下泪来,“不,不,小姐,奴婢没有说小姐坏话,奴婢是得了苏妈妈的吩咐要给小姐送饭的。小锁她,她打翻了奴婢手里的饭食,唔唔……还,还打了奴婢,把奴婢推倒,唔唔……小姐,不要赶奴婢走,求你了小姐,不要赶奴婢。”说着,居然不顾头上的伤,对着青舒连连磕头,头上缠的白布很快染上红晕。
小锁见此,一脸得色地哼了一声。
看到小鱼缠头的白布上渗出血色来,青舒一怒,厉声道:“苏妈妈,把小鱼拖下去关进柴房。”
苏妈妈脸上闪过失望之色,一招手,便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