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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明白的,什么都明白,只是时机不对而已。可是,即便明白,她也无法控制自己烦乱的心绪。
翻来复去的不知过了多久,她还是睡不着。她无奈地坐了起来,掀开了薄如蝉翼的床幔,移到了床沿边,并忍不住将双脚垂在床下。丝丝清爽的风自纱窗徐徐吹入,吹皱了窗帘,吹得她心底泛起点点涟漪。突然很想见他,想要立刻见到他,想和他说说话,说点什么都行。
犹豫只有几秒钟。她赤脚下地,摸到桌边点亮了油灯。屏风上搭着明早要穿的衣物,她取来放到床上。而后,身上穿的清凉的睡衣换掉,穿上肚兜,穿上里衣,再穿上内外两层的夏衣。临出门时,她才想到还没穿鞋袜,于是又回床边匆匆穿上布袜子,穿上绣花鞋。
当自己立在院中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疯了,无奈地抚额。
院外,火把亮起,穿了一身白的洛护卫洛三立在那里。他原在巡夜,发现这边有油灯亮起,便好奇地寻了过来。发现油灯是主子屋里的,他转身要走,却见到有人出来,于是停下未走。
见到院外的洛三,原要打退堂鼓的青舒愣了一下。
“不知小姐有何吩咐?”洛护卫低声问道。
青舒没有说话,而是迈步向前,推开院门走了出来。她继续走,方向是周伯彥居所的方向。
洛护卫不再发问,举了火把为青舒照亮。
周伯彥居住的小院已在眼前,青舒停了下来。没有亮起的油灯,没有一个人走动的声息,静悄悄的。
青舒暗骂自己果然疯了,转过身,慢慢往回走。
洛护卫默不作声地跟在她的身侧继续负责照亮。
在他们转身的刹那,院中有黑影晃动。
洛护卫回头看了一眼,又迅速收回视线。
火把的光亮引来了烦人的蚊虫。它们在他们周围飞来飞去。青舒加快了脚步走。在她正要迈入院门的时候,身后传来男子熟悉且低沉的轻唤声。
“阿舒。”
青舒霍地转身。
“能陪我走走吗?”追过来的周伯彥笑问。
青舒低了头,并不答。
洛护卫识相地退开了,同时带走了光亮。
周伯彥走了过来,黑暗之中牵起她的手,“我们去那边走走。”
“走什么走?到处是蚊虫。”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有些矫情了。刚才很想见他,现在见到人了,又开始担心被蚊虫咬了。
“我会把蚊虫赶走。”他说着,牵了她的手往前走。
有只蚊子嗡嗡地在青舒的头顶转悠。青舒刚想挥手驱赶,周伯彥却一把将她扯入怀里,并挥了几下宽大的袖子,低语,“赶走了。”
青舒被他突来的动作惊到,轻呼出声。在他低语“赶走了”时,她明白了他的意思,却是轻捶他的胸口一下,小声咕哝,“赶蚊子就是个晃子,想占本姑娘便宜才是真的。”
他低低地笑出声,并问道,“我有这么坏吗?”
她低声提醒,“小声点儿。”而后又道,“拿开你的手。”
“不成,拿开了,要如何护你不被蚊虫叮咬。”他振振有词地说着,揽在她腰上的手坚决不挪地方。
咳咳,有人咳嗽两声,立刻又没了动静。
她一惊,下意识地要推开他。
他却搂她搂的紧,并向昏暗中的某个方向看过去,冷声警告,“听了不该听的,看了不该看的,你那耳朵和眼睛不用要了。”
捂紧嘴巴的顾石头吓的够呛,一下从藏身处跑了出来进行补救工作,“公子,小的以为,屋顶是个不错的地方。可以看星星,可以避蚊虫,可以,可以……”可以什么,他急的团团转。
青舒那个急,往周伯彥的腰上使劲儿拧了一把。
周伯彥对她拧人的动作不为所动,却是认真考虑了一下屋顶,立刻驳回,“不成,谁说屋顶没有蚊虫?”再抬头看天。天上一共也没几颗星星,看什么星星。
“那,那……”顾石头抓耳挠腮地想了想,突然说了一句有了,跑开了。
这时候,青舒往周伯彥的脚面上踩了一脚,气乎乎地说道,“走开,快走开。外头若有难听的闲言碎语出现,我跟你没完。”
看她急了,他不敢再闹,赶紧放人,“好了,好了,别气了。哪个敢乱说话,我拔了他舌头。”
青舒哼了一声,不理他,往回走。
这情况,他自是不敢再去牵她的手,而是跟在她后头走。等她入了院,进了屋去,他也没走开,只是立在院外。直到她屋中的油灯熄了,他才回去。
青舒躺到床上,脸上早没了气乎乎的表情,而是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准备入睡。
第二天,用过早饭的青阳、陈乔江等四人都去了学堂。青舒独自坐在院中的阴凉下正在摘菜,周伯彥不请自入,笑看认真摘菜的她。
她本打算不理他的,可他目不转睛地盯的方式实在让人受不了。她没好气地抬头,“看什么看?”
“看你。”他说的一本正经。
她失声有那么一会儿,而后将手里摘了一半的青菜丢给他,“既然太闲,那就帮我摘菜。”
他护住了她丢过来的青菜,很自然地挨近她,并在她错愕地瞪大杏眸的时候,紧挨着她坐到了她所坐的矮凳的一角上。
“你?”
他不看她,姿势古怪又别扭地硬和她挤在一个矮凳上,作出一副认真在摘菜的模样。
错愕过后,她哭笑不得地要站起来,却发现裙角被他压住了。她推了他胳膊一下,“快起来,你压到我裙子了。”
他本想耍赖到底的,怎奈青舒的丫鬟回来了,说话声和轻巧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一脸遗憾状地站起来,还快速把手中的青菜还给了青舒。
青舒忍着笑,低头摘菜。
小鱼和铃兰入得院来。见到周伯彥在,她们二人立刻收声,对着周伯彥行礼问安完毕,向青舒禀报说中午的食材已经取回来了。
青舒说知道了,吩咐她们进屋搬两把椅子出来。
椅子摆到了阴凉下,青舒净了手,然后陪着他坐下。
小鱼和铃兰迅速把青菜收走,躲到厨房去了。院中只剩青舒和周伯彥。
“随我进京吧?”他还在惦记这事。
“不行,许多事都没提前做安排,我无法安心远行。”
他沉默片刻,说道,“这里里外外的都靠你一个人拿主意,一时之间你确实抽不开身。转过年青阳便十岁了,有些东西你得从现在起就教他。”
“我知道。”
“既然不能同行,九月初的时候你随我的商队入京吧!有自己人照应着,安全上有保障,我也放心。”
“好。”
“吃喜酒的礼,我在京中会备好,你不必千里迢迢地带东西过去。”
“我自己会准备,这事你别管。”她和他虽是互许了终身,可还没有成婚,不是正直意义上的一家人。她喝喜酒的礼,自然得她自己备出来,没道理让他出。
“这事,你别跟我争。”
“打住,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别管。”她略一沉吟,试着问,“你说,进京时,我要是把青阳和灏都带上,会怎么样?”
他诧异,“你想带他们去?”
“嗯。不知道怎么回事,不把他们俩个带在身边,我心里总不踏实。到时候,我可以顺路先把乔江送回家,然后带着青阳、灏和小荣进京。这样一来,小荣还能回家探亲,我还能亲自照料青阳和灏,一举多得。”她实在不放心把青阳和灏留在府中。这两个若是离了她的眼皮子底下,她*不离十会一直寝食难安。
“这主意不错。”他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明,“还有时间,咱们慢慢琢磨这事,不急。”
“你不用顾虑太多。你觉得不行,直接告诉我,我可以再做打算。”她现在为此苦恼着,他的意见对她而言很重要。
“咱们慢慢琢磨,不急。”他还是刚才那话。
“嗯,我不急。对了,明天就要走,东西收拾好了没有?若是没收拾好,我派丫鬟过去帮忙。”
他握住她的手,握紧,“石头会张罗,不用派人过去。”
她没有抽回手,任他这样握着,“对了,关于那位表侄女,古六是如何打算的?明日出发时要带上吗?”
他诧异,“他没跟你提?”他以为古瑞星告诉她了,看来是没有。
她不解,“提什么?”
☆、No。273离情
有些话,不好说的太白,尤其是事关女子的清白与名声。周伯彥隐讳地说出古瑞星的顾虑,也就是沈月华在被虏期间是否清白不保的问题,还有就是沈家人会如何处置如今的沈月华的问题。
青舒是真的惊到了,“无论如何,她是沈家女儿这点不可改变。既是血缘至亲,人寻回来已是万幸,没道理……”没道理不认受伤害的女儿,不是吗?只是,如果人人都这么想,大概天下间的女子就不会觉得悲哀了。“那么,古六是如何打算的?”
周伯彥猜测,“*不离十,他会把人托付给你,让你帮忙照顾一段时日。”
他们回京,古瑞星自会亲自与沈家人说起沈月华的事。沈家人商量过后,定要拿出一个解决之道来。依古瑞星话里话外的意思,若这个解决之道会伤害沈月华,古瑞星的娘第一个不答应。至于事情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古瑞星也不清楚。所以,古瑞星跟他透过话,关于沈月华现在的落脚处,只告诉亲娘一人,沈家人那边暂时不松口。说白了,就是暂时把人藏起来,以防沈家人背地里派人过来把人接走。
和周伯彥的猜测一样。下午的时候,古瑞星见了青舒,并把沈月华托付给了青舒,要青舒再照顾一段时日。他还特意嘱咐了青舒一句,没有他的许可,不管谁来接人,青舒都不可以给。
青舒诧异,但没有追问为什么,应下了。反正人是古瑞星带来的,最后由古瑞星带走是应当的。其中的是是非非,她不想知道,也不需要知道。不过,有件事青舒是要问清楚的。“我看她一个人整日闷在屋子里,这样不好。我想带她每日在府中四处走走,陪她说说话。这样一来,府里人会看到她。我就说她是远房表亲家的姑娘,家乡出了点事,前来投亲的。你觉得这样成不?”古瑞星连夜把人送来时说过,此事不可张扬,不让沈月华在人前露面。她的问题,就是针对这事的。
她的话不无道理。一个人整日闷在屋子里,可不是好事。古瑞星便说道,“那就麻烦青舒妹妹了。”
青舒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等着瞧!等我进京,你敢再喊我妹妹,我一定告诉语嫣说你没大没小的,一声姐都没喊过我。”
古瑞星厚脸皮地笑言,“青舒妹妹,兄弟姐妹排下来看的是岁数。六哥这声妹妹喊的应当应份的。”
“怎么,不服?语嫣可是喊我姐的。”
“哎,哎,不能这么论,岁数在那儿。我年长于你,你年长于语嫣。按岁数,我最大,这称呼就得以六哥为准,你必须喊我哥。”
“少在那里强词夺理。论关系,语嫣和你,我跟谁的关系最好?那自然是语嫣。回去自己好好练练‘姐姐’二字。待我进京,你敢不喊我姐,哼哼……”青舒递给他威胁意味十足的一眼。
古瑞星这下不敢争辩了,而是看向坐在一旁一直不曾插话的周伯彥。他眼里明明白白地写着:你怎么不管管她?
周伯彥对此视而不见,一脸悠闲地喝着自己的茶水。这可是青舒亲手为他冲泡的,他可舍不得浪费,自然要趁热饮用。
古瑞星很想骂他们二人一句狼狈为奸。可是,想到青舒是什么都敢干的(尤其会动手打人,一点形象都不考虑),想到周伯彥的拳头总是阴险地往他脸上招呼,他忍了。不过,他也有报复周伯彥的办法。那就是,事情说完了,他照样可以不走,他就坐在这里不走,他就不给周伯彥和青舒独处的机会。于是,他得意地笑了。
青舒不知道古瑞星在笑什么。反正事情说完了,她也懒得理。她整理了一下书案上散乱地摆放的书籍,然后取了一个装订好的空白册子摆到面前,再往砚台里倒了少许的水进去,开始慢慢磨墨。她用的就是普通的墨,好墨她一般都给青阳和青灏用。当然了,给周伯彥写信,或是给陈府写信、京城的洛府、步府写信时,她会改用好墨。
墨磨好,她取了笔架上的最小的毛笔,沾了两下墨汁,提笔在册子的封面上勾勒着什么。沾了几次墨汁,她终于勾勒好想要的图案,停笔,吹了吹,希望墨迹能快些干。
周伯彥和古瑞星是并排坐在青舒的书案对面的。青舒在弄什么,他们一打眼便能瞧见。
古瑞星瞅了又瞅,没看出来是什么,不由问道,“这画的什么?”
青舒不答,觉得墨迹干的差不多了,翻开封面,露出里面的空白页来。其实,她正在心中暗骂古瑞星的没眼光。她画了一根苞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