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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不去鱼塘干活?”已经从别人那打听到男人的工作范围,难得没有拔腿就走,而是主动开口搭话。哑巴没想到对方会跟自己讲话,受宠若惊般张大嘴,一副蠢相,又手忙脚乱找笔和本子。
“别写了,带我去吃早饭吧,饿了。”公共食堂能省去许多麻烦,所以有两个小组专门负责一日三餐。当然了,想吃点什么特别的还是可以自己开火,不过星骓不想让自己显得太与众不同,那样不合群,也容易引来闲言碎语。即使竹王和外公都说他性格产生了变化,但本质还是原来那个善良温和的大夫,况且只要有人类的地方就会有社会,就需要顾虑种种,就不能脱离社会规则。
“星大夫,来吃早餐啊,多吃点,味道很不错的。”除了锦年挑选的那一千名部下,外公还带了不少家乡的父老乡亲,熟人多,少不了跟大家问候一番。
早餐是自助式的,两排长桌上摆满有各类包饺面点,稀饭小菜,还有牛奶豆浆等饮品,吃多少拿多少,吹完也不用收拾,唯一的要求就是不准浪费。星骓盛了碗黑米粥,又拿了三个咸鸭蛋,最后夹上一碟香辣脆去了角落。哑巴小心翼翼跟在后面,端着卤肉面,也在旁边坐了。
这是顿没有对话的早餐,不过哑巴想说什么他都明白。
比如男人略带责备地看着他,那眼神是在说:一大早就吃香辣脆,这么辣的东西你怎么受得了,待会胃又难受。自己是医生还不知道爱惜身体,鸭蛋胆固醇太高,吃一个就得了,另外两个绝对不许碰。还有稀饭,别再加糖了,甜甜咸咸辣辣的食物吃着不难过吗!
要你管!
星骓瞥了他一眼,面上没多少表情:“酆朴宁,只要进了桃源乡,不管有多严重的伤和病都能好,你的脸都恢复了,怎么还不能说话。要是以为这样能博取同情让我简简单单原谅你,那就错了。”
哑巴听了这话,知道他怀疑自己在假装残疾,先是有些受伤,可把话音听全了又生出希望来。不会简简单单原谅,也就是说还是有原谅的可能嘛!
嘿嘿,真是豁然开朗。
他傻笑,吸溜吸溜吃着面条,哪还有当年那冷若冰霜貌似潘安一朵梨花压海棠的小少爷形象,完全是个能出劳力的肌肉男。当然,是长得很帅的那种。
星骓吃得慢,就这么一边嚼着食物一边看他。没了遮盖半张脸的烧伤,酆朴宁原本英俊的脸显得格外的帅气,那么引人注目。尽管已经成年的他和记忆中的少年有了不少差别,但眉宇之间还是能看出当年的痕迹。这个人,曾经是冷落自己的丈夫,曾经是需要他的哑巴,当两张面孔重叠在一起后,对错在交锋,恨好像就不那么浓烈了。
“其实这里挺好的,至少空气好,没有pm2。5。”豆豆的气喘和过敏性咳嗽在污染严重的都市三天两头发作,就算到了农村有所缓解,但谁也不能保证他一辈子不回大城市。而且没人知道以后的世界会怎么样,是城市包围农村,让污染物扩散到大地的每一个角落,还是能齐心协力守护大自然,让美丽的地球不要凋零得那么快,以后的事说不准啊。对于不是那么勇敢的人来说,也许逃进这桃源乡,过着与世隔绝,长生不死的生活反而比较好。
星骓的想法是在看见瘫痪的父亲重新站起来,以及痴呆的妹妹变得聪明后慢慢软化的!
经过这些天,他觉得自己几乎要接受这里的一切了。
美丽的河流与湖泊,长满植物的大山,让人胸怀也随之开阔的蓝色苍穹,还有为世界注入生命力的阳光雨露,以及清晨叫醒自己的鸟鸣,山间奔跑着的健康充满活力的生物,所有的一切都太壮观,太美了。自然总能带给人类惊心动魄的震撼感,让这些渺小的生物生出敬畏和喜悦,感叹活着真是既幸运又幸福。但他也会害怕,不敢揣测自己的孩子会怎么想。等他们长大了会不会开始埋怨,会不会怨恨,会不会抵触这个美丽的牢笼?
也许十年以后儿子会问他: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
他现在想不出答案,也许今后也回答不出来,只要一想到这些,原本愿意再次接纳哑巴的情绪就会瞬间跌落谷底,又开始抗拒。
可能是看出他表情的变化,哑巴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没有了。但他鼓起勇气抓住爱人的手,连指尖都抓住,全部握在自己宽大的手掌里。男人的手很热,很厚实,也很有安全感。星骓没有挣扎,任凭他握着,感受那仿佛武林高手传输内功一样给予自己的炙热温度。
没有对话,而此时此刻也不需要语言,他们知道彼此内心最深处藏着的不安和渴望,也知道不需要太多安慰。只是这样静静地坐着,在能看见对方的地方感受彼此的存在,汹涌的情感就能平和下来。这种感觉仿佛回到那个芦苇丛中的夜晚,回到大夫和哑巴的简单身份,没有旁的,只有两个人的心跳声和气息,只有天上的星星在看着他们……
“你该去工作了。”可这里毕竟不是牂牁古镇,周围还有那么多人,星骓收回手,心里很失落。
“我说你们两只明明爱得死去活来难分难舍,为什么就是不和好呢。”泽德一边大喊着发现傻笔十六,一边飞奔过来扑上哑巴的背,猴在上面不肯下来,不过话是对桌子对面那位说的:“你原谅他一次会死啊,你年纪这么大了,到时候肯定比傻十六先死,等你死了他心里想着你守活寡的日子多难过,你忍心吗。而且你也舍不得两个宝贝儿子吧,这下一家四口团聚了,可以共享天伦之乐好多好多年,还有什么想不通的。”
“我才三十,离死还早!”虽然他比哑巴年长七岁,可是哑巴从来没在乎过年龄的差距,反而是泽德这熊孩子三天两头说他老草还非要啃几口嫩牛,非常的不爽!
“好嘛好嘛,我说错了,您老还是如花似玉的大好年华。别那么恶狠狠地瞪着我,说正经的,我都原谅小林了,而且打算养养身子,给他生个宝贝。你们也快点解决问题,再拼个小公主,有儿有女才能凑个好字。”发誓只攻不受的花花公子最后不但发誓白首不相离还妥妥的接受了下面那个位置,还嚷嚷着要怀孕生子,星骓倒是想讨教下他是怎么扭转心态的。
“对了,咱们四哥好像跟卖西瓜那货好上了。看,有说有笑的来吃饭了,就是不知道他俩谁是躺在下面的娘们。”说起来泽德是外公的亲生儿子,应该自然比他们这群大一辈,可是因为叫习惯了,谁也没改口,还跟以前一样。
“什么那货,那是耿大哥。”姓耿的瓜农和星骓有点交情,加上他已经去世的男媳是外公的关门弟子,这人又直接参与了封印事件,还帮忙照顾疯癫的四哥好一段事件,所以连他的小女儿幺妹一起带到桃源乡来,也算是报答。总之进入桃源乡的人除了星骓和五十来个孩子,其他人都是自愿前往,不存在逼迫的现象。
“好好,不是那货。不过耿大哥这肌肉练得真好,不愧是干体力活的,二头肌都要把衣服撑破了。我打赌他肯定是下面那个,因为就本少爷的经验来看,一般肌肉男都很闷骚。”泽德挑眉,就算小林坐在旁边已经满面不悦了还是毫不修饰地看充满力量的雄性,还狡辩这是不带一点猥亵的纯艺术性欣赏。就跟男人喜欢看美女,男人喜欢看帅哥一样,他就喜欢看皮肤黝黑的肌肉男,怎么了!
泽德在闹,小林虽然不高兴可不敢得罪他,只能闷不啃声吃饭,可退让没有一点用处,还是被奚落得无地自容。哑巴则是看好戏的脸,恨不得那两人打得鸡飞狗跳才过瘾。他不喜欢小林,因为不喜欢泽德选择下面那个位置,对沙文主义思想挺严重的哑巴来说,这是种极大的屈辱!
关于这个问题,星骓没和他正面谈过,毕竟这和生长环境有关,性格一旦形成就很难改变,而且男人也没严重到影响正常生活的地步。最主要的是他只有在攻受的位置上不肯让步,其他方面都做的挺好,也就没必要为这件事起争执了。
“星大夫,好久不见了,你的修炼怎么样,顺利吗?”也许是他们这桌太吵,很快被耿大哥看见了,走过来打了个招呼。
耿大哥本来就不喜欢女子,又光明正大讨了个男媳妇,性取向在镇上早已不是秘密。不过他应该喜欢白净娇小的伴儿,对四哥那种霸气侧漏,天生一股帝王气息的男人没兴趣。尽管星骓知道背后议论别人不礼貌,不过看那两人亲密的眼神确实有点不寻常,难免在人走后也跟着腹诽几句:“四哥那种身份地位,按说多少美人都见过了,怎么能看上一个庄稼汉。”
“这你就不懂了,对我们这种出身显赫,就算不去招蜂引蝶也有大堆美人自荐枕席,最终导致花名在外的情场浪子。这叫珍馐吃多了也腻味,大鱼大肉多刀恶心了,最终才发现酸菜豆米最下饭。”泽德拍桌,一脸你看我和小林就明白了的表情。
泽德在炫耀,哑巴却笑不出来,赶紧用双手比了个叉,意思是那是他,我可不这样!
我这辈子,只有你一个!
耳边是吵吵闹闹的人声,但星骓什么都听不见,世界瞬间变得寂静,只有哑巴这句话无声地回荡。
我只爱你!
第79章 山岚
无视哑巴炙热的爱情宣言,星骓单手撑头,目光转了个方向。没想到走到哪都有人秀恩爱,锦年带着一群孩子来吃饭,阿幼在后面帮着顾那些小的,颇有点夫唱妇随的意思。那两人只要对上眼,一定会绽放出幸福的笑容,好像他们周围的气氛要甜蜜一些似的。
他俩到底是怎么好上的?
锦年倒是一早就看上这姑娘了,不知是使了什么手段,前段时间还因为被抛弃而选择跳河的少女,居然这么快就走出情伤,无怨无悔跟到桃源乡来。她聪明伶俐,学东西又快,倒是帮着处理了不少麻烦事,不过由于尚未成年,两人既没有举办仪式也没住在一起。
“死都死过一回了,还拘泥现代社会的法制干嘛,这小二十三也真是够矫情够做作的。”泽德大口咬着鲜嫩多汁的三鲜破酥包,在桌子底下踢小林。
作为标准气管炎,油茶店老板立刻接话:“是啊,农村早婚的多,我几个妹妹都是十六七岁就订下人家了。有本事考得上学校的就去读书,没那本事考不上的就嫁人了。这岁数在我们那还算晚的,有的十几岁连孩子都生了。其实早婚也没什么稀奇,只要双方家长当事人同意就行。我听说外国人结婚年龄都很早,国内提倡晚婚晚育大概是因为人口增长太快,不控制不行。”
没多久,话题又歪到多大才算试婚年龄上!
“虽然我个人是不太喜欢小二十三那些手段,不过也得承认,这个男人确实是百里挑一的好。我看阿幼的家人也不愿意放弃这么优秀的基因,前几天她妈还在嘀咕这件事,说要早点给女儿定下来。女方家长都同意了,这事好办得很。再说桃源乡好是好,可是没有娱乐活动晚上很无聊,不如我们给他们办场婚礼热闹热闹。”某只坐不住的冒出这个馊主意,招来哑巴一顿白眼。
星骓虽然不熟悉锦年这个人,可是也相处了一段时间,知道他是个强硬的控制狂,无论什么事都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就算遇到障碍也会排除万难,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种人,要是帮他的婚姻大事做主,触了他的逆鳞,不知道会被整成什么样。所以只有不怕死的泽德很兴奋,其他人兴趣索然,都没接话。
儿子在那边,做爹的也没心思继续哈拉,吃完自己那份,就去找豆豆了。
小家伙精神得很,也没问这问那,看见爸爸来了,一会就赖到膝盖上不肯下来。两条小腿晃来晃去,要喂才肯吃饭,撒娇的可爱模样几乎要让心都融化了。
“都要上学了还要爸爸抱,你看其他小朋友,谁要爸爸妈妈抱了。”星骓故意数落他,儿子却满不在乎地崛起小嘴,义正辞严地说:“豆豆现在是生长期,很快就会长大了,等豆豆长得跟哑巴妈妈一样高,到时候你想抱都抱不动,所以还不趁现在多抱会!”
“噗……哑巴妈妈……”锦年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因为这个词笑得很夸张。
虽然教过孩子要改口唤哑巴做父亲,可是小孩子的想法是为什么我没有妈妈而是有爸爸和父亲呢,所以叫了几天父亲这个充满威严又不口语化的称呼后,又改回原来的。
妈就妈吧,只要孩子不怨我,还喜欢我就行——哑巴不知什么时候跟来,脸上无可奈何的表情很清楚地表明他也不在乎称呼。
他接过豆豆,让小家伙坐在自己大腿上,一边颠着逗他玩,一边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