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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秦桑想说自己已无处可去,但话道嘴边又咽了下去,淡淡道:“我跟你阿爹注定了有缘无分,可就这一个缘字,也该得我为他守灵七天,你放心,等你阿爹头七过了,我便走,不会赖在你们安家的。”
“不是怕你赖,而是赖不得。”安景阳的声音细弱苍蝇。
“啊?”秦桑没听清,只感受到他话里浓浓的无奈。
安景阳闭口不再言语,秦桑也不追问,没一会儿杨管家走上前来,立在安景阳身边回话:“少爷,丧宴的食材和吊唁的一应物什都准备妥了,只等街坊领居和亲朋好友上门哀悼便可,只是……”
“只是什么?”安景阳手中的动作顿了顿。
杨管家脸上微有怒色,像是替自家少爷鸣不平:“大老爷和大夫人对老爷的丧礼不闻不问不说,竟然还明目张胆设宴招待那些与老爷有生意往来的商户,花销也从公中走,他们的心思怕是不单纯。”
安景阳听后,面上不仅没有一丝动容,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无所谓的笑,淡道:“杨管家不用担心,只需照顾好阿爹的丧葬便可,其余的,等阿爹头七过了,咱们再来好好清理。”
“可……”杨管家是看着自家少爷长大的,但这几天却忽然看不懂他了,觉得自家少爷忽然高深了起来,其气度比起老爷还不遑多让。
安景阳缓缓从蒲团上站起,跪得久了,膝盖酸麻一片。
他摆手:“杨管家去忙吧,阿爹的身后事不能出一点差错,有您看着,我能放心些。”
杨管家走后,秦桑犹豫着是不是该把自己听到的风言风语告诉给安景阳知晓,毕竟那些传言对他并不好。可转眼她又看见安景阳轻轻匍匐在他阿爹的灵柩上,手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擦拭着,其余说是抹灰,还不如说是抚摸来的贴切。
安景阳神色不变,秦桑心中却好似有千万只蚂蚁再爬,焦灼难耐。
“有什么事,直说无妨。”半响,安景阳还是问出了口。
在他心里,秦桑是个很特别的存在,如果说这世上他最亲最爱的人是他阿爹,那秦桑就是他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他说过,如若重来,绝不会再亏欠她的。
不仅不欠,他还想把上辈子的愧疚都补回来,他才心安。
只是,这事到现在来说只是他一厢情愿而已,秦桑压根半点不知晓。他留给她自己选择的空间,如果最后她选择回到徐家,那他也会尽他所能守候她一辈子,以全他上辈子最后的遗憾。
“那个……”秦桑斟酌着用词,尽量小心翼翼:“你家丫鬟和婆子们都在传,说你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把自己阿爹给害死了。”
秦桑是顾着巨大的勇气,才勉强说出这番话的,因为在她看来,安景阳没有一点不对的地方,除了性子怪异点,其他都很好。
她知道那些仆人为什么要这样说,除了因为安景阳阻拦冲喜而导致安慕园不幸过世,后面恐怕还有人在煽风点火,想要坐实安景阳不孝的罪名。
安景阳眉目平和,心中有一道声音在答:这一世,就让我替你背负这些罪名吧。
他始终不能忘记,前一世秦桑被众人指责,一个人默默承受的样子。每一次他只要想起来,都会莫名心酸,那个时候他是有多缺心眼儿,才会随着那些人辱骂秦桑,一字一句极尽尖刻之能事,骂得秦桑根本抬不起头。
第二天,被他骂得狗血淋头的秦桑还是会叫他起床,逼他吃饭。有一次他病了,秦桑更是衣不解带照顾了她三天三夜,喂他喝水,替他降温,迷糊中他都以为自己的亲娘回来了,可再睁眼,见是秦桑,就摔杯子砸枕头的把她赶出去,恶意的揭开她血淋淋的伤疤:
“你滚,你赶紧滚,我不想见到你,都是因为你我阿爹才会死的,是你害死了他,你这个扫把星,谁家招了你谁家就倒霉,怪不得徐家不要你,宁愿要几块儿冰冷的石头也不要你,你就是个灾星,你怎么不去死!”
然后没多久,秦桑就死了,泡得发白的尸体从湖底飘起来,吓坏了去浣衣的农妇。
安景阳回忆起这段曾经,眼眶禁不住湿了:“没关系的,她们说她们的,嘴巴长在她们身上,我能怎么办?总不能全都用浆糊糊住吧,呵呵。”
秦桑却根本不觉得安景阳的自嘲有趣,关心的俯下身:“你没事吧?难过的话……哭出来会好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秦桑觉得自己总是会莫名其妙的觉得安景阳熟悉,而且还会控住不住的想去靠近他,看他伤怀,也忍不住想要安慰,这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就因为安景阳在失去阿爹那种悲痛欲绝的时候,还记得派人把她安排在客房里,而不是任由她一个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身穿大红喜服被下人们嘲弄。
“嗯,我没事。”安景阳偷偷抹了一把眼角,转过身看着秦桑若无其事:“半个时辰以后就要举行吊唁仪式了,你先回去吧,这个时候你呆在这里反而不好,我也不知道要如何向别人解释你的身份。”
支开秦桑,主要是待会儿可能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他倒要看看他那本事通天的大伯要蹦跶到什么时候。
秦桑颔首:“那好,我先回去房间了,等晚一点,再出来给安老爷上香。你自己也要保重,不该听的就别听,争不过的也别争,你阿爹泉下有知,也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伤害。”
秦桑个性软糯,但却不是傻子。安家现下情况复杂,安老爷这一去,偌大的家业就该落到安景阳的头上,可安景阳不过是个还未及冠的孩子,比她还要小整整五岁,安家的其他旁支会答应吗?不说别的,秦桑觉得安老爷的大哥安慕丁,就不是个守本分的,要不然也不会在弟弟去世的当天晚上,就大宴几十桌,做主招待前来喝喜酒的乡绅客卿了。
这主人家的主,旁人哪是能轻易做得的,哪怕你是亲大哥,人家亲生的儿子都没有发话,你就当家做主起来,像怎么回事。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安家的掌舵人呢。
秦桑虽然少不经事,但是也是十七岁的大姑娘了,有些事情凭着直觉还是看的很准的,所以她明白就算她回去徐家,也再不会和以前一样了。以前的日子清苦简单,但她这一嫁,再回去她就不是以前的秦桑了,少不了会被贪心的人利用。
这么一想,反正该还的也还了,那个家就不回了罢。唯一舍不得的,还是那个乖巧听话的徐敏之,名义上她是他的媳妇儿,可她一直把对方当小弟弟照顾。徐敏之的阿娘卢氏性格刻薄,但生出来的儿子却是好的,从小就依赖她,没少为她求情和背黑锅。
有时候她都会想,也许等敏之长大了,也会是一个有责任心懂得疼媳妇儿的好男儿,等那时候,她再嫁给他,也不是一件坏事吧?
秦桑一个人若有所思的回了房,除了安景阳派过来的丫鬟露儿,别人都不会搭理她,看她的眼神也充满探究,好像她是一个什么奇怪的生物一样。
灵堂里,吊唁的客人还没入堂,柳氏就带着三姑六婆披麻戴孝的闯了进来,那阵势,不想是哭丧的,倒像是来抢什么东西。
安景阳眼皮轻轻抬起,又缓缓落下,当做看不见柳氏一般继续上香。
柳氏一阵风似的刮进了灵堂,扶着棺材就开始哭爹喊娘:“呜呜呜……小叔啊,你咋地去得那么早啊,大嫂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让大嫂我可怎么办啊,又让你大哥怎么怎么活啊……”柳氏哭起来简直没完没了:“呜呜呜……你不为我们着想,你怎么也不想想你的宝贝儿子景阳啊,他还那么小,你就这么去了,他要怎么办啊……”
跟着柳氏一起来的婆妇们,见柳氏哭得肝肠寸断,忍不住上前劝说,而有几个,也像是被感染了,跟着柳氏一起抹眼泪:“安老爷啊,呜呜,你这么好的人,怎么就这么早去了啊……”
“您还记得我们么,呜呜,我们是庄子上为您照顾果树的那几家啊,多亏您的好心收留,我们才没有被饿死啊……”
其中有个老婆子哭得还挺真心实意的,比柳氏那干打雷不下雨的不知道自然了几百倍:“呜呜,安老爷,你人虽然去了,但是您放心,我们会一直尽心尽力照顾那些果树的,等小少爷缓过气来了,香甜可口的果子一个都不会少,今年也一定会有一个好收成的,您放心……”
安景阳默默看了那个兀自哭得伤心的老婆婆一眼,把她的样貌记在了心里,希望以后处理事务的时候,能有个可靠的人用。光靠杨管家一个,安家的这一摊子可收拾不好。
这边,安慕丁领着吊唁的客人才走到入口,就听见灵堂里传来一连串悲恸的哭声,其中那个哭得最为惊天动地的是他的妻子,他自觉面上有光,更加期期艾艾的说道:“各位亲朋好友,谢谢你们来为舍弟吊唁,安某人骤失亲人,十分悲痛,如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还望各位海涵。”
一个周身都是绫罗绸缎的中年男人顿时摆手:“安兄哪里的话,慕园老弟有你如此情深意重的大哥,是他的福气,我们与慕园老弟合作也不是一两天了,他这突然离世,我们既是难过也是担忧,不知道这以后的生意,要跟谁做啊……”
安慕丁急着想说句什么,但吊唁已经开始,他只得先按耐住。
老人们携着小孩,男人们携着妻女鱼贯而入,小辈的给安慕园上香磕头,长辈的便弯腰示意一下便算礼成,安景阳和柳氏等人跪在灵柩两侧恭候前来吊唁的人,别人行一个礼,他们就要磕一个头表示感谢,这是肥沃村的习俗。
安慕丁见刚才说话的中年男人吊唁完退回座位上坐下,便迫不及待的跻身过去,在男人耳边一个劲的说着什么。
杨管家见不惯,直接附身告诉安景阳安慕丁的情况。安景阳垂目不语,想了想,还是对杨管家说:“你去,把阿爹的印戳拿过来,待会在宴席上,我要亲自把它送给大伯。”
杨管家听完自家少爷的话后,惊得眼眶都青了,失声道:“少爷!你知道不知道印戳代表什么啊!你怎么能……”
安景阳漠然一笑:“我自有分寸,你去吧。”
杨管家拧不过自家少爷,只好不甘不愿的去取东西。
秦桑躲在人群中不显眼的位置,看着安景阳无声无息的跪在地上,杨管家不知道上前和他说了什么,他神秘一笑,那笑那么轻那么淡,却让人的心都揪紧了,等杨管家神色黯然的走开后,他又恢复了清浅的样子,仿佛刚才的表情只是她的幻觉。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菌很努力哒,可惜成绩很惨淡,哭瞎。
☆、拱手给你又如何
安慕园年纪轻轻就因病过世,有大半的原因是思妻成疾,自从妻子死后,他几乎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儿子身上,连做生意也没了兴致,往往都是得过且过,这几年尤其变本加厉,不过就算如此,因着安慕园待人和善,性格豪爽,他的丧葬也来人颇多,光是吊唁就用了整整一个时辰。
柳氏作为安慕园的长嫂,正该为他披麻戴孝、跪守灵柩,但饶是如此,这一个时辰跪下来,柳氏也有些承受不住,膝盖早就麻了,寒气从地底直入骨髓,整个膝盖骨钻心的难受。
若不是客人都还在,她怕是早就受不住站起来了,他这小叔子平常看起来亲和有礼,可是一到关键时候,就分得门儿清。安家有果园十几个,苹果葡萄荔枝西瓜草莓应有尽有,县城铺面十几间,各个乡镇上的店面加起来也有好几十的数,可他丈夫呢?
他丈夫与安慕园明明是同根同枝的亲兄弟,可弟弟安慕园富甲一方,亲生哥哥却越来越穷困潦倒,他这个当弟弟的眼睁睁看着却不帮扶一把,委实让人心生嫉恨。
然而柳氏也不想想,是谁造成如今的局面的?
安氏两老四十才得子,生前劳累过度,去得早。但两老生前都是务农的老实人,奋斗了大半辈子才攒得五个果园和几间铺子,两老去世的时候把财产分得清清的,大儿子分得三个果园五间铺面,二儿子拿剩下的两个果园两间店面,外加安家的主宅,若一定要说两老没有一碗水端平,那不过是把宅院分给了小儿子,而不是长子安慕丁。
可是,安慕丁分得的财产加起来可比安慕园多得多了,他完全可以出门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