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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摇摇晃晃、跌跌撞撞地一路走出去,每一步都好像耗尽了今生余下的全部力气。
今天,从始至终,花子墨一滴眼泪未曾掉过,他只是笑。曾经,那个人也问过他为何只是笑,开心也好,难过也罢,就只是笑。然后,他记得他回答说,因为哭不出来所以就笑了。剩下的他没说,可也就是笑了,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哭。
斜照的夕阳带着抹艳色照在花子墨身上,而他也如孩童般追逐夕阳,那场景正应了那句“断肠人在天涯”的诗句,失了美感,多了无尽的苍凉,看得人心都发疼。
作者有话要说:
☆、遥想当年(十)
天帝一手端了盏清茶静坐,满室飘香,大抵是雨前龙井的味道,很轻很淡。掀开茶盖,撩了撩飘在上面薄薄的热气,天帝轻茗了一小口,看上去心情似乎还不错。
可能,是因为解决了一块心病的缘故吧……
苍迁也算是个尽职的部下,一进来就顺手布下了结界,两人接下来的谈话外头的人便是一个字也听不见了。
“崇荆仙人的事,你处理的如何了?”天帝口中的“崇荆”自然不是死在花子墨怀里的那个。
“一直关押在极北圣山的山体深处,外头有千年冰川附着,谁也想不到里头会藏着什么人,连唯一的出口属下也在出来的时候用了寒冰咒封死了,现在那里对他来说就是个死地,永远也出不来,外人也没法进入。”
“我倒不担心这个,他逃不了。只不过花子墨一直以为崇荆死的时候是魂飞魄散,所以,地府务必不能出现他的一缕魂魄。”天帝沉思着,放下了手中的杯盏。
“属下按照天帝吩咐,用捆仙索穿了他的琵琶骨,钉死在墙上,四周更是刻下了古书上那个封印,无论如何也不会出现意外情况。” 不光琵琶骨,胸腹、全身只要是能扎的进去,苍迁可没落下一处,而且都是连着骨头钉进去的。
“地府那边我也派人打点好了,若是真有名单之外的魂魄出现,他们会第一时间处理得干干净净,保证不留下一点蛛丝马迹。”这是苍迁一贯办事的风格,小心谨慎、面面俱到。
“有那个封印在,相信再过不了多长时间,崇荆会‘真正’死得其所。”那个封印是天帝亲自给苍迁的,威力如何他自然再清楚不过,以崇荆之力,不但无法逃出,反而会被蚕食掉所有魂魄气息,整具身体恐怕都会和那山脉连成一体。
虽然没有多余的表情,但苍迁还是从天帝脸色察觉到满意二字,心里稍稍松懈,就忍不住多了句嘴:“只是可惜了一个祁同,他原本可以不死。”
祁同就是那个他们安排冒充崇荆的家伙,和魍魉一战,他可起了不小的作用,这人最神奇的地方就是能将人模仿得惟妙惟肖,无论是长相、声音还是习惯,甚至是武功路数都能模仿出九成相像,这种人才纵然是放眼六界也实属难得。
“不,他必须死。”提到祁同,天帝变得异常严肃,苍迁原本看见的一丝笑意也消失得一干二净,那是一极度冰冷的神色,高傲得不可一世,只听见他淡淡地提问,带着独有的磁性沉声道:“你可知道,为什么我是天帝,而你只能是一个下属?”
苍迁一震,几乎立刻臣服于那种君王的威严之下不敢抬头,额上的冷汗一下子沁出,坑坑巴巴地答道:“属……属下不知。”他有种感觉,一旦说错一个字,自己也会像祁同一般死无全尸。
“的确,花子墨要是死了看上去是对我们有很大的利处,但你可知道,花子墨一旦死了所有的帐都因此会算到我头上来,那些老顽固一旦趁此机会发难,绝对会来个不死不休。”天帝冷冷的说。
“死了花子墨一人,会累垮我,你说到底值不值?不过,死的是崇荆就不一样了,这个人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能让我酌情掂量着怎么给这群人量身定做一份厚礼,一来可以降罪于花子墨,与我撇清关系,二来可以毁掉花子墨这个人,也让想借机与我抗衡的人彻底失掉助力。”
借着洒进窗口的光,苍迁看得见天帝那阴狠的表情:“祁同应该庆幸自己没有耍什么小聪明,不然毁了我的计划,回来以后我只会让他比现在更惨。”
察觉到苍迁颤抖的身体,天帝终于放缓了神色,又恢复了以往高高在上的姿态,淡淡道:“苍迁,我之所以选择你,原因很简单。祁同很聪明,可一旦有了那自以为是的智慧,便多了几分私心,我不能让这私心左右了我的计划,哪怕是失之分毫也绝不容许。你,明白吗?”
苍迁抱拳:“属下明白。”
“嗯。”天帝微微点头,“茶凉了,让下人换一杯吧。”
苍迁依言退下,吩咐下人准备新的茶水去了。
天帝望着窗外的日光,珠帘细卷,而他斜靠案上,舒展开眉头,静美如画卷般。可惜了,他永远也无法如同画一般,简单、纯净。
这时间,花子墨应该已经离开仙宫了吧。
甚好、甚好……
天幕之下的银峰,雪虐风饕,巍峨高耸,在阳光下显得十分耀眼。而巨大的山体之中,却又是另一番景象,里面狭隘、灰暗,很难想象会别有洞天。
崇荆已经昏睡了很多天,但是那排山倒海的疼痛却让他一次又一次清醒。黑暗中,却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个人影。
他亲眼看着那些手腕粗的铁链,是如何穿透自己的骨头,令牙齿发酸的摩擦声,穿越过骨髓血管,在脑子里面叽叽响。那一刻崇荆恨不得自己所有知觉全部失掉,可是他却连张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好疼,真的,好疼,眼角渗出几滴液体,却无法滚落,好像所有的力量都化作血液流光了,流进了地上密密麻麻一大片的精细凹槽里。
他就这么跪着,明明身体失去气力,却被锁链固定住形状,别说动弹,连呼吸都疼得恨不能立刻去死。
张张嘴就知道自己的嘴唇是如何干到撕裂开,崇荆能感觉到,自己的血快要流干了,顺着所有入肉穿骨的孔洞流出,顺着满是泥污的躯体留下,最后一点一点在刻满咒文的地面蔓延。
对自己犯下累累罪行的人早已离开,黑暗中就只剩下崇荆一个人,没有人,更没有声音。
如果这世界上非要罗列出最可怕的两样东西,那么一定是疼痛和安静,一种是肉体上的折磨,一种是精神上的。
崇荆脑中的世界几乎是空白的,像乳液一样静静地流淌,说不清是什么,直到他在日日夜夜的疼痛终于稍稍适应。
他依稀记起,那日天帝传唤他去天宫,他刚一进屋就被打晕了,这么说来,之前往他身上穿进如此可怕的锁链的人似乎的确和苍迁有几分相似,他到底要做什么?或者说天帝要做什么?!
花子墨!崇荆突然想起那个人,心里陡然一骇,不会是他也出什么事了吧!
他这心一急,身子微颤,光是疼痛就几乎要了他的命。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就是脖子了,崇荆极缓地转头,这一室的锁链地上的咒文仿佛是早就给他准备好了的,他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一个局,为他精心准备的,怕是花子墨那边也不会好过。
他一直都在担心花子墨,却忘了,那般无所不能的人,却有一个最大的弱点,就是自己。
他们一定是想用自己牵制子墨!想明白这点,崇荆无声地苦笑,可那又怎么样呢,自己已经被困在这里不知道多久了,既然花子墨没能找来,就说明他一定也中了对方的计谋。
崇荆没想到,自己已经如此小心翼翼了这么久,却还是算漏了。
纵然是这样,被绑成这般的他又能怎么办?!不甘心啊!
崇荆突然挣扎起来,整个身体一动之下竟快要散架一般变形扭曲,骨头都快要裂开了,可锁链还是紧紧地绷在他身上。
崇荆任命地跪回了地上,垂着头无声地哀嚎。
捆仙索,居然是捆仙索,他……是真的逃不掉了!
他没注意到的是,这一挣扎,几乎干涸的血液又开始涌起来,撕裂了皮肉后悄悄滚落在地上。
一滴、两滴……
少得可怜的鲜血终于把印刻着咒文的凹槽全部填满,地面陡然升起一抹红光,呼啸的风声卷起,崇荆猛然抬头,瞪大了惊恐的双眼,仿佛看见什么恐怖至极的东西……
“真的决定要走?”
花子墨回头,竟然是他。
“真没想到,最后是你来送我。”
箜篌一反平日见谁都犯抽的风骚劲儿,意外像个正常人。他呵呵笑了,声音似从嗓子里发出来的,很醇厚:“算起来,你救过我一命,送送你也不为过。”
花子墨眨眨眼,他不记得自己救过谁,对他也只是有个印象。毕竟,除了崇荆,他还并未与谁相熟过。
一想到崇荆,他又是那一抹盖不住的冷清忧愁。
箜篌猜到他想到什么,故意轻咳了一声,打量了他的包袱一眼,转移话题:“就这么点包袱,够吗?”
“只有一件衣服和几件随身带着的小玩意儿。仙人以清修为主,旁的,多了也不过饶人心神罢了。” 那件衣服是他那日穿的,上面的血迹都舍不得洗掉,若说非要带走写什么,花子墨也只剩下它了。
对方毕竟是上仙,虽说是去人间,但也应该不会出什么太大问题。
“我原本是想有一天能够入你麾下,谁曾想……”箜篌声音很低,似乎是陷入某种回忆。
“我要走了。”很显然,花子墨并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
箜篌先是一愣,随即施以一个淡笑:“一路顺风。”
那白色的身影如同风一样散去,飘渺得一如箜篌曾经见过的。他默默地握紧了拳,因为还太过弱小而愤恨,因为还无能为力而颤抖,妖娆得如同绚日里绽开的蔷薇一般的面容从未这般正经过:“您的恩情,我终有一日会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有木有想念我们的镜华和花解元,下一章让他们重新初遇吧^w^~
遥想当年终于告一段落~呼~~~原本打算最多五章的剧情被我不小心拖了又拖,在这里谢罪!!QAQ~
满地打滚求爱爱!我最喜欢乃们的老虎油了~快到碗里来!!!
☆、欠你的回忆(一)
花子墨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什么人有过来往了。自从来了人间,他避开了一切令他心烦的嘈杂环境,而独独选择在这僻静悬崖顶上,这里和天宫其实有几分相像,他时常能隔着万丈悬崖去眺望下方的广袤森林、远方的山川河流,强烈的隔阂感常常觉得像在看另一个世界。
不记得时间有多久,每一天都只剩下修炼、静坐,明明空闲的要命,却迫使自己不停的做事,即使脑子保持着一片空白也不要去回想以前的事情,就这样日复一日。
所以在听见第一遍敲门声的时候,花子墨甚至没有动。
这时候,谁会找他?仙界的人不会,人间的话,那万丈悬崖可绝不是摆设,寻常人没事费这么大力气到这里做什么。
不知道那锲而不舍的声音响起了多少遍,花子墨终于起身开了门。
“你们是谁?”门外几个人侍卫打扮,但都灰头土脸的样子,一见他开门激动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花子墨堵在门口,显然没有让他们进来的打算,这些人莫名其妙的到来,但他也只是冷漠的看着,还不至于让他到防备的地步。
“请、请问是花子墨仙人吗?”纵然只是这般站着,花子墨强大的威压还是让他差点说不出话来。
“是我。”花子墨神色一敛,找他的?除了悬崖这个天然屏障,他还在下面的树林布下了迷雾阵,按理说这群人应该无法进入,更别提上到这里。
在他半是猜忌半是严厉的目光之下,侍卫终于颤颤巍巍地娓娓道来事情的原有经过:“是这样。你可还记得皇甫家族……”
事情大概要推算到千年时间前,当时花子墨对付的那个魔将极为难缠,当时大伙实在束手无策,花子墨却想起一物或可降服该魔将,只是这东西是人间的皇室一族的传家之物,自然是宝贵的不得了。虽然所有人都极力劝阻,但当时的皇帝,也就是皇甫家的祖先皇甫昊天却异常慷慨,愿意借给他渡过难关。
结果自然是好的,重创了魔族,击退了败兵。为了表示感谢,花子墨将自己随身佩戴的宫铃赠与皇甫浩天,并表示若有朝一日他或者他的后代有需要的时候,只要不涉及违反道义或是伤人性命之事,可以通过此物找到他帮忙。
所以,当看着侍卫手中闪烁着紫色光芒的宫铃时,上面还残存着他输进去的微弱仙力,花子墨大概明白他们为什么能出现在这里了。
在众人欣喜的目光中,花子墨接过宫铃,只是左手微微用力,刚才还闪着亮光的宫铃瞬间在他手中化为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