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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到楼下去
B：到楼上去
C：见最後
A
库洛洛没吭声，雷欧力愣愣地等著这位大神给予他可以活命的指导──经历过一次濒死，一次炸死的雷欧力，心里蕴藏著比其他人都要强烈的活下去的信念。
“假装没看到她，慢慢地绕过去。” 库洛洛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话语间喷出的气体在雷欧力脖间流窜，令高度紧张的人一时失神。
“诶……”
护士娇小的身形占了楼梯一半的空间，尽管如此，对於雷欧力这种真．汉子而言，就显得要吃力很多。相比之下，库洛洛的行动就流畅许多。
所谓，无所害怕，无所顾虑。
安全地通过了护士，两人此刻正站在宽敞的医院大厅。正如护士所说，医院门口堆满了各种尸体──没有一具能够称得上是完整──新鲜的血液从残肢的断口流出，把一切都染成了触目的红色。
雷欧力头一次见到这麽多尸体。
盗贼头子淡定地走到那些肉块前，肢体与肢体之前的切割利落但是不均衡，应该是大面积的盲目攻击。
“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
雷欧力有意克制逃跑的欲望，一步步走到库洛洛身边，血腥味堆砌在一起，仿佛把空气也染成了死亡的颜色。
“离开？去哪里？”库洛洛半笑著，碎发遮蔽了双眸，“出去只有死路一条。”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雷欧力瞪著近在咫尺的大门，凹凸不平的瓷砖铺设的道路一直通向医院大门。
“我也希望是开玩笑。”库洛洛抬起头，夕阳的余晖落在他的额头上，黑色的瞳孔映透著莫名的轻松与愉悦，其中是无止境的兴奋。
这可是要死的节奏啊。
“那我们回去吧……”
雷欧力提出意见，同时，转身，抬头，站立，止步，呆滞。
“楼梯呢！”
雷欧力忍不住惊呼。
连墙壁都变得遥不可及。
──时间崩溃的前兆。
“我想我们之中可能要死一个人。”库洛洛单手托起下巴，认真地说道。
“……”啥？
这个时候，雷欧力先生应该在内心深深地感慨世界的不公──凭什麽？要养一只品味奇怪的人就算了，遭到乱弹射击就算了，被墙壁压死就算了，看到奇怪的肉团就算了……所以说，这些怎麽可能不了了之啊！与其在这里站著什麽都不做不了，还不如……
“切，本大爷才不是什麽怕死的人。” 又不是没死过，大爷我还怕它不成？
说著，雷欧力不顾库洛洛之前具有一定可信度的话，屏气凝神，朝大门跨去。
“别过去……”
库洛洛刚打算阻止雷欧力送死，手臂上传来的剧痛令他全身的神经都抽搐起来，身体失去支撑，一下子半蹲在了地上，险些摔进跟前的尸体中。
“多好啊，你可以活下来了。”绷带男的声音如影随形。
“你做了什麽？”
“什麽也没做，只是按照你的要求把你的手臂治好。
疼痛是必须的代价。
只不过，如果是普通人，他们早就痛死了。”
“啊，对了，告诉你喜欢的那个人──记得呼吸。”疑似临别箴言的话消失在库洛洛的耳际，预谋已久的意味。
“……你是谁？”
“名字是塞拉利昂，记住它吧。或许有一天你用得上。 ”这句话似乎在告诉库洛洛──我们还会再见面。後者对此感到无奈得头痛。
下次绝对会抓住那个人。
雷欧力害怕了。
还有一步他就可以踏出医院，这似乎意味著可以走向美好的未来，充斥著美女与金钱得城市在他眼前晃动。
用冠冕堂皇的话来讲──如果他死了，另一个人就可以活下来。也算是一种心安理得的自我安慰。
雷欧力回头瞥了一眼不知为何蹲在地上的库洛洛，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的神情显露出几秒的不自然。就像小偷偷东西的意图被警察发现那样。
不安而心虚。
“死了别後悔。”
“这句话应该是本大爷对你说才对。”雷欧力撇过头，一鼓作气走了出去，医院的景象像幻影那般晃了晃，连带著里面的人消失在雷欧力身後。
“喂喂，怎麽不见了……”
A'
库洛洛蹲在光亮的地面上，注目著雷欧力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外面的风景像水面那般几次晃动，被深色的帷幕代替。
──记得呼吸……
库洛洛深吸一口气，血腥味即刻充满了鼻腔，不能再熟悉的味道。
围在门口的残肢忽然开始蠕动起来，没了原色的肌肉、白花花的脂肪、沾满了血细胞的经脉，如同蚯蚓般爬行的姿势，拖著由粗渐细的血痕，毫无目的地前行──一滩一滩的血液映照了世界上最可怕的景象。
库洛洛匆匆一瞥，打消了跟那个怪物硬碰硬的想法。
看来要死在这里了。
B
库洛洛没多想，拽过雷欧力的手就往楼上跑去。
“有没有搞错？往上是死路。”
“往下也是死路。”库洛洛反驳，“指不定在楼顶我们还可以跳楼殉情。”
“谁要跟你殉情了！”
“你们真有闲情逸致，死到临头还有空调情。”
“谁跟他调情了！”雷欧力怒骂，只见他身边多出一个全身绑有绷带男子，以同样的步伐跟他们一起狂奔。下一秒，雷欧力发出惨叫──“鬼啊啊啊啊！──”
“大叔，他是人。”库洛洛好意提醒。
“这麽胆小，你是怎麽当医生的？”绷带男为之不屑。
“什麽！”雷欧力语塞木然。
“他不是鬼。”
“不是鬼你打扮成僵尸干什麽！”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绷带男的口气满是不爽与蔑视，“呆在这个医院里的人都会死……和那些已经死掉的人。
打扮成僵尸更容易活哟～”
“哼，死掉了再死一次吗？”
“没错，你就是……”
“往那走。”
库洛洛拉著雷欧力拐进了安全通道，似乎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是楼顶，以及远离那个奇怪的人。
“殉情不是往那走啦！”
绷带男纠缠不休，几步跳上扶手，拦住了两人。
“两位，在下的名字是塞纳利昂。”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麽？”
“别忘记就行。”
说完，绷带男朝楼梯外侧一翻，没了踪影。
“喂，你都不打算说点什麽吗？”雷欧力探出头，看了空旷的楼底，深深的黑夜掩盖了下面的真相。
“说什麽？”
“你……脑袋被门夹了？”库洛洛的沈默在雷欧力眼中较为奇特，平时动不动就反驳他的人，很安静。
“我可能……害怕了。”
“说什麽呢，害怕不害怕的。又不是世界末日～”雷欧力感到莫名其妙。
“是啊，无中生有罢了。” 库洛洛抬起头。
“啊？……”
恶心的触手突然从天而降，卷走了两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写的时候看了一本书，塞利纳的《长夜行》，蛮深刻的一本书，大概是除了周易意外最喜欢的书了。
☆、第二十六章
黑夜笼罩在森林上空，雷欧力半闭眼，勉强能够看出自己的位置──某片森林之中。
这回是野外生存吗？
雷欧力消极地想著，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过上一个月，他就会成为整天“啊～啊～啊～啊～”的野人成员之一了。
这是遭的什麽孽啊？
雷欧力伸了一个懒腰，鼻梁上的眼镜不知何时不见了，大概是被什麽野人拿走了吧。幸亏那野人手下留情，没有扒走他的衣服。
雷欧力茫然环顾四周，世界上的森林基本都一个模样，不管往哪走，都得向幸运女神诚心祈祷──还不一定会怜悯你。
“哎，先找点吃的吧。”
然後，两个小时过去後。雷欧力更加肯定这是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没有野果，没有野味，连可食用野草都没有！更难过的是，这次他没有马上遇到库洛洛。
以前不是有过报道吗？在野外探险的男女迷路，到最後实在饿得不行了，男的或者女的吃掉了另一个人的肉，并得到生存机会。
仔细想想，雷欧力VS库洛洛，谁的胜率更高，不想也知。
“初次见面～”
雷欧力侧头，看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少年（？）。
“我们之前在医院见过了。”少年说话了，森林的阴暗给人以不详的预感。只是一句话，雷欧力便感受到了来自一个世纪的恶意。
“你是……”
“塞纳利昂。”
具有穿透力的声音在毫无阻碍的空气中滑过，雷欧力不寒而栗。
“诶，你就是那个……绷带装变态？”
雷欧力没看出这个少年跟之前那个绷带男有什麽相同之处，光从身高观察，眼前的少年明显要矮一个头。如此低劣的谎言，雷欧力都懒得去揭穿。况且两个人给他的感觉也不一样。
“你在怀疑我？”
少年笑著问道。
“当然啦。”雷欧力直言不讳，“身高上就不一样。”
“啊，身高啊～你想知道我怎麽做到的吗？”
“没兴趣。”
“把腿砍掉就行了～你也可以做到，想试试吗？”
“没兴趣、没兴趣～你是听不懂别人说话吗？”
“是，我的性格就这样～”少年逐步靠近雷欧力，阴影下的面庞也展露真容。
不能再普通。
乍一看，就是一个还未成年的臭屁小子，不一样的是，他带给人的恐怖，近在眼前，无处可寻。
“有个人说过，‘离太阳过近，会被烧得一点渣也不剩。’，我想啊，如果太靠近黑暗，是不是就会迷失自己。”
“想这麽无聊的东西，你还真空诶。”
雷欧力不是什麽哲学家，他唯一的目标就是成为医生，少年的话题令他感到无趣，顶著巨大的压力，他故作镇定，朝反方向走去。
趁对方还没有杀掉自己前先逃走。
未免……太天真了。
少年什麽也没做。
雷欧力刚转身，他的身体就腾空飞起，零散的血液洒了一路，曾在空中做短暂的停留。还夹杂著一些别的东西。
雷欧力以糟糕的姿势砸在树上，又摔在草坪上，正脸朝下。
绿叶飘飞了一地。
“唔……咳咳咳咳……”
背上，单薄的衬衫被抓得残破不堪，鲜血把它染成奇怪的颜色。每一个撕裂处都能看到七八条正在出血伤口，深度不浅，血流不止。
“别著急赶路，听我把话说完吧。”
塞纳利昂忽视雷欧力痛苦怨恨的表情，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个世界一切都是对立存在，屈辱荣耀，黑夜白天。因此也不存在什麽永夜乡。
以上。”
“……？”
没听明白？
雷欧力感到有什麽温热的液体从他的脖间滑过，顺著凸显的骨骼，最後滴落草地。
身体主人轻轻的一个动作，都会刺激到全身的神经，促进血液循环，加速失血与死亡。
雷欧力龟速挪动著那只离头近的手，深吸气、抬手，往脸上一抹，一手血。
“我靠……”
不等雷欧力骂完整句脏话，大量失血缓慢吞噬了他的知觉，眼前陷入黑夜。
“没有能力就跟裸｜著一样。”
塞纳利昂走到“尸体”旁边，一脚踹过去，对方被翻了一个身，没有醒过来。
“可别死啊，我还没把话说话。”
说著，他猛地往雷欧力的胸膛上一踩、施压。
“呜──”
躺在地上的人呻｜吟出声，以一种痛苦、扭曲的表情重新恢复神智。勉强睁开眼，仰视少年，少年几近发红的眼睛驱散了雷欧力心中除了恐惧之外的一切情感。其脸上的阴影为之渲染。
“如果你无法迎来白天，就得永远呆在这里。
当然，你成功了的话，我会满足你一个愿望。”
“啊，还有，除了上面提到的，你还得生存下来。死了就什麽都没了～”
雷欧力迷茫地听著塞纳利昂所说的话，耳边回响著扰人的耳鸣，不知何时，他胸膛上的压力已经消失，不知何时，他再度昏睡过去。
黑夜的影子包裹了整个世界，诡异的眼睛窥视著诱人的食物。
“还活著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