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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正想着,尤老娘的丫头金菊、二姐儿的丫头丁香已经打帘子迎了出来,叶嬷嬷便同几个婆子将尤氏和姚珊一起扶下了车,随着众人一起进了屋。
还没进去呢,便听得里面一个敞亮的女声笑道:“哟,大姑奶奶和三姑娘来了,这可得好好见见,二姑娘珠玉在前,这两位也必是绝色的美人儿。”
姚珊听这话,嘴角微微一抽,心道这是凤姐儿第二么?虽然也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但是总觉得这恭维话儿差了点儿火候,不是很对味儿。
她看了看尤氏,见尤氏朝着她微微一笑,便携了她的手,一齐儿进了门儿。进屋一看,果然见到尤老娘、尤二姐之外,屋里多了一大群的人,尤老娘下手紧挨着她坐着的是位通身贵气的妇人,看年纪与大姐尤氏仿佛,但气势做派却比尤老娘更稳重老成,倒也有些意思。
再看她身边,顺次坐着两个女孩子,再后面还有两个略小点儿的男孩儿,还有个最小的孩子抱在乳母的怀中,倒是不知道是男是女。这连大人再孩子五六个人,加上乳母、丫头、婆子,乌泱泱三四十个人,挤在尤老娘这正房厅内,居然把个不算小的厅堂,塞得满满当当。
尤老娘一见她们俩,便起身拉着她们的手,欣喜地道:“你们可来了。”
想是见到姚珊只顾着打量尤老娘的神色,尤氏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搀起尤老娘,朝着也赶忙起身迎过来的那妇人微笑道:“原来今日有客来,是我们来的迟了。”
那妇人笑道:“这便是大姑奶奶?真真好端庄秀丽的人儿,快过来坐。”她又看了看姚珊,笑得愈发灿烂:“哟,三姑娘小小的人儿,如今也这样大了,外头冷,快换了衣裳来笼笼火儿。”
姚珊看着已经有些呆滞的尤老娘,无奈地暗暗叹息了一声,然后笑着道:“既是有客来,妈怎地不给引见引见,也好叫大姐姐同我认识认识,见个礼。”
尤老娘这才恍然道:“看看我,因今儿高兴,都糊涂了。”她立刻牵了尤氏和姚珊的手,指着那妇人道:“这是你大舅母。”继而又指着那几个男孩儿女孩儿道:“那是你表弟、表妹们。”
尤氏和姚珊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见到了惊诧,但两个都是不动声色惯了的人,便什么都不问,只微笑着同几人见了礼。
那妇人笑眯眯地,抬手就送了两盒子金锞子给尤氏和姚珊:“今个儿是头回来,也不知道姑娘、姑奶奶们喜欢什么,这些玩意儿留着随便打赏底下人罢。待到我们宅子打扫出来,定请姑娘、姑奶奶们过去好生玩儿一玩儿。”
因又指着底下的一堆孩子介绍说:“这是你大妹妹星纹、二妹妹罗纹,二弟弟、三弟弟仲锦、叔锦,那是小弟弟季锦。你大弟弟似锦在前头书房陪着你舅舅见你们老爷呢。”
姚珊听着这半文半白,又古典又通俗的起名排序方式,愈发觉得这忽然冒出来的舅舅一家子颇有些意思,然后便一一见礼。原来他们家那大姑娘星纹跟姚珊同岁,但生日小了些,二姑娘罗纹比姚珊小了两岁。那二儿子、三儿子小了姚珊四五岁,才七八岁年纪,居然是双胞胎,难怪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的。至于那位大公子,据说是跟尤二姐同岁,生日也不过大了几日,算还还不满十五岁,但已经进了学了。
尤氏和姚珊一一含笑见礼,心中却渐渐有了章程。尤氏母亲早亡,家族也零落,也并没有什么娘舅来往。想来,这位大舅母便是尤老娘那边儿的人了。
姚珊借着见礼的功夫,想了半天,总算想起很久以前尤老娘同她提过,说外祖母家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虽然有个庶出的舅舅,但离家好多年,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如今看来,这位大舅母,便是尤老娘娘家这位庶出舅舅家的了。再联系方才这位大舅母说的话,还有外头那夸张的车马,想必那位大舅舅也来了,此刻正跟着尤老爹在书房聊着呢吧?
不过看这排场,这位离家多年的舅舅如今混得相当不错啊。只是,就这么着杀到唯一的嫡姐家里,显得略夸张啊。看到这么个情形,姚珊倒是觉得总算有些明白为啥尤老娘忙不迭地请了她同她大姐一起回来了。人家都炫富上门儿了,虽然弄不清来意到底是啥,但是怎么也不能输了人场啊,当然,有着宁国公府冢妇的外嫁女儿撑场面,约莫钱场也能拼一拼?
只是,既然是舅舅上门,她老娘怎地弄得如此如临大敌,莫非,昔日在家里,跟人家有甚么过节?
姚珊迅速地脑补了下子正室姨娘、嫡女庶子们宅斗的那些事儿,大抵有了个猜测,心中虽然叹息老娘昔日未出阁的时候大约脾气和性子都不甚好,但眼下也只有帮衬着她,有一步看一步。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先瞧瞧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再说罢。
想到这里,她便自动切换了模式,在近年来稳重端庄的小户闺秀的风格里,融合了点子小时候那颇有些男人婆的性子,时而端庄有礼,时而插科打诨,使出浑身解数活跃气氛。尤氏见了她这样儿,哪里还不知道她的打算,当然无条件配合和支持了。
故此,在她们两姐妹的努力下,不到半个时辰,便把那大舅母一家子哄得个开开心心。尤老娘和尤二姐的表情也放松了不少,等到吃午饭的时候,居然也颇有些其乐融融的意思。
因算起来都不是外人,故此也就没分男女席面儿。到了这个时候,姚珊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大舅舅,却见他是个相貌挺俊朗的中年汉子,虽然跟尤老娘没半点相似,但看着也不似个什么心怀歹意的人。看着尤老爹的表情,想来他们方才也是相谈甚欢的。
见了这个情形,姚珊的心倒是略放下了一点儿,只是因不知道他们的来意到底为何,仍心中觉得不太踏实。她跟着尤氏、二姐同那中年汉子见了礼,然后,便见到一个俊秀得如同画里走出来的少年,从两人的身后转了出来,微笑着,中规中矩地同众人见礼。
作者有话要说:默默更新,为毛乃们宁愿去盖楼,也不跟我留个言,说说话儿,捂脸爬走。
第51章 五十一擢升
这少年便是余似锦——尤老娘的庶弟余家舅舅的长子了。
虽说此前已经见到了他那一双容貌都堪称上乘的父母;还有那几位美得各有千秋的弟弟妹妹们,但见到这位大表兄,姚珊还是不由得暗暗吃了一惊。
这少年的相貌是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好看;兼之看上去竟有些与旁人不同的灵秀之气;竟远胜了他们一家子人,倒似是把全家所有的精华都一个人独享了一般,所谓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不过如此。
因他生得太好了些,尤氏、尤老娘等显然也吃了一惊;见他落落大方地上前行礼;便也慌忙答了礼。轮到姚珊时,冷不丁那位大舅母苏氏却忽然道:“听你姑妈说;你这位三妹妹也是读过书的;得闲时,锦儿可同三妹妹多切磋切磋。”
那少年微微一怔,见他母亲看他,便只得点头应了,然后仍含笑同姚珊见礼。姚珊便也只有先微笑着答了礼,跟着却笑道:“我不过跟着父亲些许认识了几个字,哪里像大表兄,小小年纪便进了学,做得的定然都是大学问。我这点子东西,又怎么好在大表兄面前班门弄斧。”
苏氏笑着谦逊道:“他哪里有那等厉害,素日里也顽皮的很,不知道被你舅舅打了多少回,不过是个运道好些罢了。”
姚珊微微一笑,因见一大堆人仍站着说话,不由得笑道:“大舅母着实是过谦了,我原也不懂那些,不过若说是光靠着运道好便能进学,那天下岂不是就没有白丁了?按着我的心思,本来同着大舅母再多说几句话儿方才是好,只是,咱们若再是如此站着说话儿,恐怕就要把大家伙儿都给饿着了。”
尤氏也笑着劝诸人先入席再说话,那苏氏便也笑着应了,喜滋滋地看了看姚珊,又看了看她儿子,然后便恭敬地请尤老娘先入席。那边儿姚珊的大舅也恭请尤老爹上座。姐夫小舅子、大姑子小婶子四个人谦让了好一会子,尤老爹方携着尤老娘上座了,众人这才一一入座不提。
只是那少年余似锦听得姚珊方才那话,倒是又多看了姚珊一眼,方才拱手施了一礼,也依言入了席。上首那位大舅舅早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跟大舅母苏氏相视一笑,便继续各自同尤老爹、尤老娘寒暄吃酒。
对此,姚珊浑然不觉,只顾着上下照应。因人多事儿杂,她又不想让这明显是“衣锦还乡”的大舅舅一家太过看低了自己家里,故此事事要便难免要求个尽善尽美,几乎把自己忙得个倒仰。家里人仰仗她惯了,也不觉得什么,只有尤氏心疼她年纪小,偏偏最费心,不时帮衬她一二,倒也将这一桌宴席照管的妥妥当当。
因着有尤氏、姚珊的努力,这一顿饭吃得欢欢喜喜、宾主尽欢。饭毕,因尤氏放心不下宁国府那边儿的事儿,又兼要同贾母等回话,空耽搁久了不好,便先告罪回府了。
这边儿大舅一家也略坐了一回,便也告辞。姚珊同着尤老娘苦留了半天,说吃了晚饭再走,那大舅母苏氏只笑着道:“因明日我们老爷便要去面见圣人,今日须得早些回去安置。兼之我们才自金陵来了几日,东西还没规整好,故此只有谢过大姐留饭,改日再登门叨扰了。”
尤老娘犹自没反应过来,还是姚珊笑着道:“既是圣人的差使,我们也不敢多留舅舅舅母了,改日且定要再来。”
苏氏笑着拉住她的手道:“姗儿真真是个伶俐人儿,今儿个辛苦你上下照应了,大姐真是好福气,我家那几个不成器的要是有一个能像姗儿这般省心便好了。”她一面说,一面叫人拿了一个小盒子过来,亲自打开了,递给了姚珊道:“舅母身上别无长物,这对镯子姗儿你且拿去戴着玩儿罢。”
姚珊低头看了一眼,因见那镯子十分贵重,且总觉得送镯子带着点儿特别的含义,便有些迟疑着没敢接。有心不要,但身为小辈儿又没啥发言权,只得看了她老娘一眼,笑着道:“太太您看,舅母又要送东西给咱们了呢。”
听见这话儿,尤老娘方如梦初醒地道:“唉哟,可不敢再要你舅母破费了。”那苏氏见此,也不言语,只笑着拉过姚珊的手,亲自将那对镯子给她套上道:“这还是我们老爷头几年在金陵得的呢,我今儿一看姗儿,就觉得这东西跟这孩子方才能般配,幸好也带在身上,这不,大姐你且来瞧瞧,姗儿戴上多好看。”
想不到这位大舅母居然还真是个说干就干的主儿。尤老娘还在那里推脱,姚珊看着那对已经套上自己手腕儿的白玉镯子,因实在不想拉拉扯扯地难看,便叹了口气,伸手一拉尤老娘的衣袖,然后上前施礼道:“如此,我便拜谢舅母厚赐了。”
苏氏笑得愈发灿烂,再三要姚珊姐妹们闲了去她家宅子玩上几天、住上几日之后,便依依不舍地告了辞。
因二姐儿定了亲,不便出门,姚珊便同尤老娘去外头送人。到了仪门外又见到了她那位大舅舅同尤老爹有说有笑地从书房出来,后头跟着那位美得不像话的大表哥。姚珊暗暗叹了口气,却仍是什么情绪都不露出来,只上前微笑见礼,与他们辞别。
整个过程中,尤老娘的话都很少,基本上是姚珊戳她一下,她动一下。虽然说尤老娘平日里也没有太大的控场能力,但失魂落魄成这样儿的情况也十分少见。姚珊没奈何地,也只有撑着代她将这些该说的场面话儿都说了,该做的礼做全。她面上带着最甜美的微笑,心中却暗暗担忧,恐怕等会儿人走完了,她又有好大一段儿故事要听了。
跟她预料的一样,送走了大舅一家子,又同尤老爹闲话了几句别后的诸事,回到了内院之后,尤老娘便忧心忡忡地道:“三丫头,你看,你大舅舅、大舅母这是怎么个意思?”
姚珊笑道:“这还能怎么个意思,舅舅方才在席上不是说了么?他这些年五湖四海地闯荡,也闯荡出一份家业来了。因年纪大了,想着落叶归根,加上那位余大表兄也要进国子监读书,故此才想要举家回来都中过活。太太不是常说娘家没有甚么人了,这不正好多了一门儿娘家亲戚么。”
尤老娘叹息了一声道:“你小孩子家家,哪里知道过去的事儿。只怕,他这回回来,倒未必是要跟咱们好好做娘家亲戚呢。”
听说这里送完了人,二姐儿也得了话儿,早就从她的院子里赶过来等着呢。听见尤老娘这么说,便笑着宽慰她道:“我看大舅舅同大舅母,倒也是挺和善的人,太太是不是言重了,恐怕未必能够罢。”
姚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