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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不好弄也得去弄,她都已经答应了人家了,没理由到了这个时候做不到。七公主自那日后,便一直没来上课,听说这次“病”的挺严重,也挺久的,都已经谢绝亲友探看了。先生们便也就没人再提这个茬儿,只是作为先生之一的张友士也一直没有来,不知道去忙什么了,连听松轩的课都不管了。
这些也就罢了,姚珊先前给他的那封信也就算是个石沉大海的意思。再加上也不知道尤二姐的婚事处理的如何了,而她被拘在这宫里,不说没法子出去,不好通信,便是连算是半个同僚的柳湘莲都见不着,真是急都急死了。
然则急了几日下来,她便发现眼下这个情形,她急也是白着急,索性也就静下心来了。左右这些事儿再急,她也没有办法伸手帮忙,还不如利用这个时间,好好做些别的有用的事儿。想通了这个之后,她自己也就开始每日里看书习字,同公主们交好,偶尔还被拎着去太后宫里坐坐,陪着九公主去七公主门外蹲蹲,慢慢地也多少打探了些消息出来。
原来,宫里头真个儿是要风云变幻了。那位老亲王,虽然身在咸宁宫,但是心还是活络着的。可惜搁不住他的几个兄弟在那里蹦跶,大家打来打去的,底下的人就遭殃了不少。
先是他这一派里头,贾家的元春姑娘被封了贵妃,跟着,就被对方反咬一口,选了七公主去蒙古和亲。七公主在这里闹,上面的也不太管,倒似个乐见其成的样子,那边儿就想法子,要整死秦可卿。
两方势力此消彼长,斗得是一塌糊涂,天翻地覆。只是有一点,姚珊就有些看不上了。一群男人们有什么东西不能堂堂正正地较量也就算了,都把阴谋诡计使在女眷们身上算个什么事儿呢。
由此,她愈发坚定了帮助七公主的心思,甚至都开始自己制作“假死药”。其实所谓的“假死药”也是毒药的一种,她手边的材料虽然不是太全,但也勉强够用,只是比例有些不好控制,只能慢慢调试,安全性上不能太有把握,而且假死的效果可能不会太好罢了。
好在,这一回留着她在宫里住了十日之后,她就又被放出来了。出来的时候,又是给了她一日的休沐的。她原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后来听说是德妃娘娘跟太后老佛爷求的恩典,大约是承了七公主的情了。姚珊心下戚戚然,也不敢声张,只是坐着马车自宫门中出来的时候,看着那朱红的大门在自己身后关闭,很有些重见天日的感觉。
到得了尤府之后,照例受到了家人的热烈迎接。姚珊见到尤老娘和尤二姐脸上都有喜色,落座之后便忙着询问。这才知道,原来二姐的婚事果然还是退了,且是尤老爹亲自做的主。不但如此,尤老爹还预备亲自出手,给二姐选一门门当户对的婚事。
尤老爹近年来年纪大了,行事儿却是愈发地雷厉风行了起来。说是人都已经相看过了,不过还没最后说定。一来想来是老爹知道她是个无事儿忙、瞎操心的,就也还没说定,等着她再听听条件,也就是了。二来,却是这边儿才同着张华退婚,那边儿就赶着又定了别的家,对二姐的闺誉影响也不好。于是这么一来,这个事儿,就准备等明年再说了。
姚珊又问了句,听说这家儿也是皇商一派的,心中便就有些明了,多半是又一个想要官商联姻的了。既然是皇商,那么跟薛姨妈去打探打探也就正合适。故此,姚珊在家中盘桓了半日,后晌等着母亲和姐姐睡了之后,少不得又去了荣府一趟。
这一回倒是没有碰到贾琏之流,而薛姨妈也是面带喜色。想来是因着宝钗成功侍寝,算是在亲王府暂时有了一席之地。虽然不过是侍寝,还没有封上个格格,但也算是重大的一步了,听说那位爷还没有几个子嗣,若是宝钗运气好,还是不愁以后站不稳脚跟儿的。
姚珊听得薛姨妈这么说,倒也替宝钗高兴。只是她现在不过才只挣上去了个侍妾的名分,也没有什么接待家人的特权,暂时还见不到面儿,须得再等些时日了。姚珊看出薛姨妈说起这事儿,略微有些悲伤,便也忙用好话儿来安慰。无非也就是那些“宝姐姐定然会出人头地”之类,宽慰她一番。跟着又说了些宫中的趣闻,最后才转到了尤二姐的婚事上。
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二姐这回的婚事,却是薛姨妈找了相熟的人家介绍的。听说这李家家风不错,也是世代的皇商,虽然没有薛家之前的规模大,也是专门管着御酒那一块儿的世家了。这要说的那位李家五爷,虽然不是嫡长子,却也是个嫡三子,算是十分不错的了。
姚珊原本就想着怎么这么巧,居然也是个皇商,谁料到原来中间却是还有这么一截儿,又是承了薛姨妈的情。这么一来她就更是放心了,也愈发想着帮着薛家些。虽然薛大傻子那个样子有些难搞,但也得考虑考虑怎么改造改造好了。不说日后能立得起来,也至少是得能给薛姨妈养个老吧。
陪着薛姨妈闲聊了半个多时辰,因着今儿还有另外一件事儿要去做,她就起身告辞了,刚出了门口,就见家里有个下人气喘吁吁地跑来报信道:“三姑娘您在这儿呢?可算找着你了。张先生方才有口信儿来,说是请姑娘赶紧去林府一趟,他在那儿等着您呢。”
第90章 九十回看护
骤然听了这话,姚姗先是愣了一愣,见到那个家人是管家福伯的幼子之后;却也瞬间恍然了。这小子平日里是负责跟着福伯调度尤老爹出门儿的事儿的;在老师张友士借住她们尤府期间,也曾经负责伺候过他。这会子由他来传话儿倒也挺是正常。只是他这么样儿巴巴地亲自跑来;传的话儿又是那么个内容,倒是更说明林家出事儿了。
而能跟张友士沾上边儿的;不是朝廷的事儿;那便就是生病儿的事儿了。姚姗想也没想,就派人送了个口信回尤府:说自己要去趟林府,晚点儿再回来。之后;便就让福家老三头前带路;她和小桃上了马车就直接奔着林府去了。
林府虽然说也在城里;但离着荣国府也有段不近的距离;至于离着尤府;便更是远了;一来一去;肯定是要贪晚的了。不过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姚姗当然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心中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算算时间,也是那件事儿要发生的时候了。
果然,到得了林府,还没进门儿,她就先觉得一股子愁云惨雾迎面而来。进去之后,她的那位表姨妈谢姨娘倒是亲自出来接着,不过迎面一看,她的眼圈儿已经是有些红的了。姚姗一见到她这个样儿,心中的那点儿不祥的感觉就更甚了。
果然连见礼都没有见完,她已经被谢姨娘搀着手,让进了内室。倒是很奇怪的,没有见到张友士。见了谢姨娘这个样子,她也不好马上便问。倒是谢姨娘拿帕子沾了沾眼角,勉强出声儿道:“张太医在里头呢,我们家老爷他……”她说到这里,倒是愈发好似说不下去了。林默玉这个时候也被从隔壁屋子抱了过来。他的眼圈儿也是红的,但言谈却还是正常的,居然还认认真真地跟姚珊见了个礼,只不过,在这种气氛之下,不论做什么,都觉得有些有气无力似得。
这时候,里间儿门帘子忽然一动,却是黛玉出来了。姚珊连忙起身迎了上去,果见她的眼圈儿也是红的。她心中便也戚戚然,不过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只有拉着黛玉的手,挨着谢姨娘身边儿坐下,柔声道:“林妹妹、默兄弟,表姨妈,你们且先别急,我师父还在里头呢,待他出来了,咱们再问问罢,或者也并未有那般严重。”
谁料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就更似捅了马蜂窝一般,让两个红着眼圈儿的人,立刻就泪流满面了。偏偏两个人都不哭出声儿来,只是掩着帕子默默流泪,让姚珊难受的差点儿也就跟着一起哭了起来了。
等待的时间总是很难熬的,特别还是陪着两个就要哭成泪人儿的美人和一个半懂不懂的小孩子的时候。姚珊原本还以为,自己很会安慰人的,结果到了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是无能无力。人家的亲人快要不行了的时候,好像所有的语言都太过苍白。到了后来,她只有默默地握紧了她们的手,陪着她们一起盯着内室的那重厚厚的帘子,好似,只有这样,才能帮着里头的人,顺利渡过难关一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虽然早就过了晚膳的时间,但是根本就没有人有心思吃饭。虽然后来考虑到了姚珊是客人,谢姨娘强撑着去安排了些膳食,不过看着黛玉、默鱼和谢姨娘那个样子,姚珊也根本就吃不下去。
张友士的医术确实是有高明之处的,不过,即便是如此,姚珊跟着他那几年的时间里,也从未见到过他医治一个人要这么久的时间。若是现世,治疗时间要这么久,她还可以想象。比如那些大型的手术什么的,要做几个小时,十几个小时也是有的。但是,在这种医疗条件算是十分原始的时代,在里头折腾这么久的时间,可是相当让人费解的了。
最主要的是,这种毫无希望的等待的感觉,让人十分抓狂。到了后来,姚珊自己都有些想要冲进去看看,自己的师父,到底在里面弄什么了。
好在,就在所有的人就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那个帘子又动了。里面终于又出来了一个人,正是她的师父张友士。姚珊见到他一脸的疲惫,连脚步都有些虚浮的模样,便赶忙迎了上去,扶住了他,小声问道:“师父,里头如何了?可需要我做些什么?”
张友士看了她一眼,似乎连眼皮都睁不开了。只摇了摇头道:“你倒是来了。不过,也用不着你了。里头我已经尽了全力了,能不能熬得过来,就看今天晚上了。”他顿了顿,又道:“你既然来了,就替我守着点儿罢。今儿这府里有事儿,叫人去给你到宫里报个病,明儿先别去当差了。这里还是要守一个晚上。”
姚珊慌忙点了点头,那边儿黛玉和谢姨娘早安排了人抬着他去旁边院子休息。姚珊按着师父的意思,先领着他们几位进去里间儿,远远地看了一眼林如海。见到他虽然脸色仍是很难看,但呼吸倒是还平稳,她不敢让他们在里头久留,跟着又把人都带了出来。就恐怕人多了,惊了里面那位,就不好了。
作为病患家属来说,黛玉姐弟和谢姨娘都是省事的,真是让怎么样就怎么样。乖乖地看了林如海一眼,然后就都跟着她出来了。只是,还没等姚珊松口气,那三位接着就都围了上来,眼巴巴地看着她,好似要从她的口中确认一下里面的消息。姚珊只有把方才张友士说的那番话再转述一遍。其实方才张友士主要是对着她们这些家眷说的那番话,只有后一句是单独同姚珊说的,然则她们关心则乱,生怕自己听岔了似得,非得姚珊再确认一遍,方才能够安心。
姚珊对此十分能够理解,也并无什么不耐,反而十分地怜惜他们,仔细地将张友士的话捡要紧的说了。只是看着年纪最小的林默玉反而是一群人里头最淡定的那个,她仍是不由得暗自称奇。然则她今日有事儿,也不好多管其他的。本想嘱咐了谢姨娘服侍她们家的姑娘和公子早点去睡,再到这里陪着她一起守着。才要开口,便觉得有些不妥。这到底是她们家的家事儿,这样贸然开口,好似有些不太好。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不说,好像也不合适。
幸而还没等她开口,黛玉已经先开口吩咐道:“既然父亲暂时无事了,姨娘便先带了默哥儿去睡罢。这里就请尤家姐姐陪着我守着父亲便是。”
谢姨娘对黛玉是十分言听计从的。听了这话,虽然有些依依不舍,但也没有反驳,只默默地福了福身,便就带着林默玉下去了。林默玉走的时候,先规规矩矩地跟他姐姐辞别,然后是姚珊。看着挺规矩有礼貌的一个孩子,只是到底临走的时候却又回头看了姚珊一眼。那眼神倒是让姚珊压力山大。合着这是无声的祈祷啊,林老爷您老可千万要撑住,不然不要说您闺女了和我表姨妈了,我都没法儿跟你家小少爷交代啊。
两个人都退出去了之后,屋子里就只剩下了黛玉和姚珊。等到人都走完了之后,黛玉就仿若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一般,靠在了姚珊的身上,那眼泪立刻就下来了。
姚珊知道她忧心林如海的病,却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安慰她。只柔声同她说,一道儿进去守着,想来林大人福大命大,吉人天相,定然不会有事儿的。
黛玉抽泣着点了点头,到底还是把眼泪擦干了,同着她一路进去。这边儿,姚珊早就遣人去了尤府,教人通知了尤老娘和二姐,自己今晚住在林府。因着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