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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格·弗兰迪的轻蔑行径成功挑衅了蹲守一夜的亡命徒们,丹尼尔无言地稍微退步到马车边上,百米外低矮的土坡后立即跳出来一群沉不住气的家伙。
“都别按捺不动了!攻破那个乌龟壳!让那个小白脸舔大爷的鞋底!”
这伙人约莫八、九个,一身彪悍之气,精良的装甲上带着战火的痕迹,明显是南部兽人前线退下来的佣兵。
领头的人跳出来说话倒是好听,但是并没有冲出去当炮灰的意思。这群佣兵从职业上来看显然更擅长团队阵地战,并没有出色的爆发攻击力。
但别管职业强者还是普通人,从众心理都是差不多的。敢于对本地领主出手的家伙心性上就不可能是善与之辈,有人挑头、其他人顺水推舟也从藏身地站了出来——继续窝着也没意思,这地方就这么大,周边全是休耕中的土地,一点遮掩都没有;藏了这么一晚上,基本都知道对方存在了。
陆陆续续冒出来十几伙人,互相监视着对方举止的同时也与别的小团体保持着距离;说到底他们是竞争者,没有和气聊天的道理。
海得赛的领主不带军队不带护卫,孤身出没荒郊野地,不引来狼群才叫奇怪。加上西格这货还作死地自己推波助澜,这种“盛况”一点儿都不稀奇。
这些小团体要么三、五个,要么十来个,虽说人数不等,实力上倒是相差不大。最先出头的那伙佣兵一看己方拳头上不占优势,不禁懊恼,索性也不出声,看哪个愣头青把这“领头人”的接力棒接过去,方便己方浑水摸鱼。
这十几个小团体百多号人面面相觑,从疏远的落脚点就能看出不和谐,和佣兵头子抱同样想法的人更加不少。实力不占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当一群乌合之众的领头人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诡异地沉静了许久后,几百米外的草垛忽然被拱起来的泥土掀开,两个披着斗篷的人走了出来。这两人沉默地看了好一阵子的好戏,确认了竞争对手不足为惧后才出来;走到近处,认出他们来历的人齐齐变色。
“是‘毒蛇’谢林和‘冰之祝福’昆!”
“他们不是在不朽之塔吗?什么时候来的海得赛?”
“不好……有这两个家伙在,还有咱们什么事?”
披着斗篷的两人径直走到防御法阵十米之外,与法阵内的西格·弗兰迪正面相对。走在前方的人从斗篷下伸出一只苍白如纸的手腕,将兜帽拉下,露出一张形如骷髅的脸来。
“冰之祝福”昆,二阶水系魔法师。元素魔法之中使用温和型祝福魔法的他,实际上却是个恶名远扬的恶棍。瘦成了骨架的昆将手按在胸前对西格行了个法师礼,裂开嘴露出一个不怎么善意的微笑:“尊敬的领主大人,您的处境似乎相当不妙。”
西格面无表情,目光落在昆身后的斗篷人身上。
被无视的昆没什么表示,他那张脸也实在很难看出表情来:“我们无意冒犯弗兰迪家的家纹,伯爵大人。做个交易吧……您将您脚下的玩意儿交出来,我和我的同伴就当没有看见您在合适不过的地方落了单……怎么样?”
主意打得非常好——不必费力气对付难缠的阴影行者、不用担心杀了西格·弗兰迪招来半神的报复,以“承诺不出手”换取实实在在的利益,这位冰之祝福,不负恶棍之名。
西格·弗兰迪伯爵大人听到这可笑的要求,总算舍得把目光施舍给这位大言不惭的施法者;玩味地扫了一遍形如骷髅的昆,西格下垂的嘴角上拉,眼睛里的鄙夷、嫌弃毫不掩饰,露出他招牌式的冷笑。
“‘毒蛇’谢林……我用这颗巨型魔晶石换这只青蛙的脑袋,怎么样?”
伯爵大人很不擅长聊天,他说好话的时候你都会感觉自己是在被嘲讽;当他恶意满满地嘲讽之时,他的挑衅能力能跟拿了阵眼开了火拍定军的铁牢天策媲美——看不懂的无视上面这句话——总之,眼睛确实挺大、硬要说跟青蛙还是有点相似的冰之祝福瞬间就被点爆了,这位经年混迹于不朽之塔的战斗型施法者一声咆哮,施法材料不要钱似地洒出、还咬牙抛出了一次性的法器;周边冷气迅速集结,西格身前的空间都出现了一瞬间的扭曲,巨大的冰锥硬撼上完美型防御法阵,大地轻微地一晃,冰渣、雪水混合的泥块四处飞溅,躲避不及的谢林被淋了一头脸。
昆丢出的施法材料足足有一整管,连绵不绝的冰锥、冰箭连续轰击了三十多秒。魔法引起的烟尘散去,伯爵大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笑非笑地用鼻孔看着耍猴戏的冰之祝福,其傲慢轻蔑的神色让施法者简直难以冷静下来。
“别都看着,你们指望用目光干掉这个混蛋贵族吗?还是你们眼巴巴地跟过来却没有动手的勇气?!”
昆有些气急败坏,但激将法对刀头舔血的亡命徒们能起到的作用不大。谢林脱掉满是污泥的斗篷拉着昆退后十几米,叫出几个领头人的名字,以自己全场最高的实力为基石,暂时抗起领头人的位置。
“诸位,拖延下去对我们不利。这里毕竟是海得赛,对方调集过来军队的话……”
来的人有点多,以谢林的名气也只能集中过来大半的团伙。对这些“竞争者”来说,什么也不干对着那个防御法阵消磨时间确实不实际——就如谢林所说,三天的时间里足够那个领主从别的地方调动军队过来了。
有谢林挑头,这些人也没道理拒绝暂时性的联合。很快,各家的施法者们同时轰击防御法阵,而谢林则带着几个人绕着法阵行走,与住出来偷袭的阴影行者缠斗。
西格那家伙指使丹尼尔搬了把躺椅出来,放在那块巨型魔晶石上方,自己坐在上面边品着美酒水果边看戏。这副轻视的模样激得亡命徒们呀呀叫,在谢林等人的掩护之下,一些战士、斗士也小心翼翼地靠过来攻击防御法阵。
三位女行者赶到之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危险的情况。奥利维亚二话不说抽出匕首想上去助阵,被简和娜塔莉死死拉住。
“他们人多,咱们来阴的……”简挤眉弄眼低声说了几句,奥利维亚和娜塔莉连连点头。三人悄悄溜到大后方,鬼鬼祟祟地从后面偷人头。此时尼斯民团也悄悄摸了过来,远远看到三个女人在最外围偷袭,互相打了个眼色后,不擅长远程攻击的人被留在树林子里,维迪带着几个人摸到树林边缘,跟着那三个二阶女行者补刀。
意识到有人从后方靠近,三位女行者装作佯攻,虚晃一枪后忽然反扑;眼见三个方向杀来三道幻影,维迪连忙把弓丢到脚边,双手比划暂停手势,龇牙咧嘴地做口型:“自己人!”
“谁跟你自己人!”简一脚踢翻维迪,与同伴呈三角型包围住这伙人;这几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实力不高,但里面有两个施法者,不能掉以轻心。
“我们是尼斯民团的人——”拥有远程攻击能力的狮族萨满站出来解释,作为施法者,他的地位可比维迪高些。
三言两语简述来历,娜塔莉听闻这伙人是那位半神亲自招募的,顿时眉飞色舞起来,一把将被简踢到的维迪扶起,很不见外地跟人勾肩搭背:“这么说来,你们跟那位半神大人很熟?”
娜塔莉一开口,尼斯民团这边的几人都是一愣,除了维迪,其他人都是一副“哎哟,跟你是同类啊”的意会眼神看向这俩。
“得了,别闲扯。简,接下来怎么弄?”急切地想刷丹尼尔好感度的奥利维亚摩拳擦掌,目光炯炯,恨不能赶紧过去大战三百回合。简在没有被利益冲昏头脑的时候都算是他们这个小团体的大脑,眼珠子转了几下就拿出了主意:“这样,咱们先把那些人的施法者弄掉……”
防御法阵内,西格闲适地打了个哈欠,目光从一线之隔外血战的丹尼尔身上移开,看向西面的天空:“那家伙也太慢了吧……”
西边,地平线尽头忽然出现一道隐约的烟尘。
“嗯?”西格站起身,向西面走了几步,与丹尼尔的距离拉得更远,整个人几乎贴上防御法阵的界限。
瞬间不知多少双眼睛扫过来、多少人心里开始祈祷那个目中无人的混蛋领主不小心踏出法阵;组织起来轰击另一侧的施法者们都放缓了攻击,希望那个混蛋领主放松警惕。
远方地平线上冒起的烟尘越来越大,以西格的目力已能看见那团烟尘的前方有个小黑点般的身影;似乎什么也不在意、什么也不在乎的伯爵大人心里一松,下垂的嘴角不自觉地像上微微弯起。
“我可是废了不少时间组织这场盛宴,没人欣赏的话岂不可惜。”没意识到自己脸上挂上了笑容的西格,抬起双手将落到额前的头发往后一推。
本身就是半纯净能量体组成的付友光,大半夜的奔驰后并不会感觉到疲惫。刚从巴蒂城出发那会儿他满胸都是恼火,一方面气自己警惕性不够高、没留意到救灾开始时的人力调动;一方面气西格那个混蛋——让我相信你,就是这么相信的吗?!
跑了两小时后,付友光开始恨自己太过天真;雷恩、莉莉丝确实是可靠的同伴,但,却绝不会是革命同志。他们的出发点很容易理解,海得赛只需要一个声音,这是城堡上下共同的意志。从安德鲁研究所渠道分配给炼金房的分红让那些炼金术师闭嘴、史蒂文·西蒙去圣地当“内奸”搞风搞雨,让教廷自己内乱、没余力关注“离经叛道”的海得赛;以巴蒂城贵族家庭的性命将两大协会与自身捆绑……
付友光不能说他们做的事儿是错的,抄袭自天朝刑法的“海得赛基本法”现在仍旧在讨论中,就是因为必须要考虑到本世界的民俗民情和大众接受力。比如那多妻多妾多子女的恶俗付友光就没法子下手,只能从提高女性地位、承认女性工作能力、保护妇女人身自由和财产私有的方面下手。这个力量为尊、强者为尊的世界,即使是受他影响最深的追随者们,也不能接受把平民看得比海得赛政策重要的观点。
付友光不在意自己的暴君名声,他在意的是巴蒂城可预见必然流失的人口;但他却不能以这样的原因去斥责雷恩和莉莉丝,如果他那样做了,听从他的“蛊惑”跟随他的追随者们都会对他产生怀疑——在半神大人看来,难道自己的肱骨大臣都没有那些无知愚蠢不服教化不相信城堡的平民重要吗?!
跑了四小时后,付友光对西格的怒火没剩多少,充斥脑海的全是对自己的否定。
——我是不是……并不适合做这个领路人?
太阳从前方渐渐升起,闷头跑了一晚上的付友光眼中黑沉沉的世界渐渐明亮。大道两侧,不属于城堡的土地大片大片地被抛荒、被闲置、被——休耕。田埂模糊得看不见,田间地头肉眼都能看到石块、灌木、低矮的小树;说这是农田,天朝农民伯伯能冲你翻白眼。
与之相对的,是各个农场救助的大片灾民、为了一点粮食顶着严寒被组织起来工作的城镇居民、因粮价上涨、一次只能购买仅够家人食用两、三天食物的大量平民……
闷头冲刺的付友光,在长久的自责后,发出一声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叹息。
“我确实不怎么聪明,也不可能把事情做得尽善尽美。但,如果不去做的话,永远……永远也不可能让这些我不想看到的景象改变。”
西格看到大道尽头的付友光时,付友光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离大道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抛荒(休耕)的田地间,与那群狼群般围攻的各色职业强者相比,那辆豪华得过头的马车实在是太显眼……
付友光冲势不减,微微偏转方向并稍微给了点时间让戴维斯追上来:“出事儿了,戴维斯!”
“……我看着呢。”戴维斯双目无神,像极了丹尼尔,“不过我得说,前面那些不算什么……你注意到咱们后方吗?阁下,我觉得……”
“得了,先去看看西格那家伙又干了什么好事吧。”付友光嘀咕一声,加快速度,又把戴维斯甩到了屁股后面。
“……呵呵,我是该吐槽你这家伙顾头不顾尾呢……还是该嫌弃你都没了解情况就把罪名往伯爵身上套呢……”戴维斯蛋疼地咧咧嘴,想到那头大蜥蜴也确实不能怎么得了冒冒失失的半神阁下,索性无视了那越来越近的压迫感。
全身流泻着七彩斗气的付友光,离那群贪婪的亡命徒还有两千多米远时并不怎么受关注——擅长单对单的斗士,在多人混战时能发挥的用处不大。但在光哥突破百米距离后,背朝西面的一伙人犹如被冲锋的山猪从后方撞了一下,整齐无比地扑倒在地。
就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