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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开箱、装包、捆扎。自已和谌秋月分别打清单。末了,根据纸箱核对,由谌秋月认可签字。最后装上板车。忙了近三个小时,一切方始停当。当客家押车运到码头发运,立言正要走路,谌秋月将他喊住,问:“这么多纸箱怎么办?”立言说,你卖了吧,至少可卖三十元钱哟!谌秋月嘴一嘟,声言:“不稀罕。扒得乱七八糟一地的。你得给我收拾好!”立言弯腰去清理,谌秋月笑起来:“算了,算了,谁敢劳动你这大老板呀!坐下,我问你几句话,得老实交待!”说着,关上仓库门。然后,背抵起门扇仿佛防谁破门而入听见,笑着问:“这笔生意能赚好几万吧?”立言答:“哪那多!至多几千元,还是两家分……”谌秋月不相信:“哄人!三百六十多万本钱只赚几千?你当我算不出来?”
立言嗫嚅着:“真的,哄你是小狗……”
谌秋月笑弯腰:“你就是小狗!”说时,走近前:“我还问你,没代课了,专门做生意?”
“没代。专门做个体户。”
“是的,是的。没意思。连我也想退职做生意!我还问句,谈朋友没有?”
“我们这种人谁瞧得起啊!”立言本是敷衍话儿,说时,鬼使神差瞅她一眼。
谌秋月听这一说,凑得更拢,低声地:“刘立言,莫怪我……是我妈不同意啊!”说时,望着他,温存地:“还在怪?”见他不吭声,用手扒一下:“不说话就是还在怪!你要还在怪,今天……不让走……让你在这里过夜……”这话显然自已也觉得太胆大,说罢,难为情地嘻嘻笑了。立言毕竟接触过几位女性,很快懂得她的*。不由朝她打量一下。这才发觉,谌秋月格外可人:敞开的藏青西服露出半高领桃红羊毛衫,绷出曲线分明的体态;蓬松的云鬓如乌丝,映衬得本来白晳的脸庞更加白晳。教他想起古人形容美女的两句诗:“蝉鬓双挑盖耳轮,秋云啮住月三分!”瞬间怦然心动了。几年的底层生活早使他变得油滑,于是,接着谌秋月的话答道:“过夜就过夜,反正有你陪着!”谌秋月听这双关语,“格格格”开心地笑了,用手作推拒状:“我不,你太坏……”然而,话没说完,被立言拉过一把搂在怀里。她笑着挣扎两下,便倒在纸箱上了……
谌秋月起身时,边穿衣服边说:“我今天就是要把你‘生米做成熟饭’!”
立言笑了:“弄半天,你是把我看成一把生米?”心里却奇怪,如今真是改革开放,从来是男人将女人“生米做成熟饭”,今夜反过来,自家被女人“生米做成熟饭”了!
回家时,想到将谌秋月按在纸箱上,她那么听任摆布,有种特别*。原先,总认为“秋云啮住月三分”的“啮住”二字不雅,太粗鲁。应用“轻笼”有韵致,较贴切。回味方才一扑,谌秋月如猫爪下酥软了的老鼠,真还是“啮住”一词精当!
其后的日子,立言同谌秋月又偷过几次情。但,他没想到负什么责。他从耿长子那里转弯抹角打听到,谌秋月早同人拿了结婚证,元旦举行婚礼。之所以委身于他,不过猜测他发了大财。一个女子如果同一个男子长期相处,日久生情,奉献贞操倒可以理解。伊同自已总共见了三面,就要“生米做成熟饭”,全是冲着钱来!从头到尾都该鄙视!
立言叮嘱江驼子、耿长子、彭经理,只说货款全由江老板出,他只是帮江驼子代销。
当着谌秋月提出来要与他结婚,立言说,你同别人已拿结婚证。要同我结婚,必需打离婚证。我家里不可能允许我同一个离婚的女人结婚啊!
谌秋月没逼他。也许真以为立言不过帮人代销,也许觉得个体终究不保险。
刘家生意被眼红人告到税务局。立言早料到这点,在查补税款时,自动补交18000元钱。汉正街市场开创以来,没人交纳过这多钱呢!税务局见这爽快,疑心更大,派专人到百批清查单据。耿长子很客气接待两位税务人员,兜出所有单据让他们审核。然而交款单上全不见填有购货方名目。两人查了一星期,五抽屉单据查得头疼也无结果。不了了之。
两个税务人员刚走,耿长子就上汉正街找到刘家表功。立言设家宴热情款待。
耿长子抿口酒,拈块夹干肉呵凉粉似嗖地吞进喉咙里,抹抹嘴,瞄瞄刘氏兄弟,又瞄瞄刘袁氏,眼光神秘而慎重:“他们问我为什么没填购货方名目?我说,一天开成百上千客家的票据。营业员忙不赢,省事嘛!他们向我宣传税法,我装糊涂回答,反正我们按政策上缴利税嘛!他们说,不是指国营。指个体户。你们这样做是让个体户钻空子偷税。我说,你们在汉正街不收过税?税不重征嘛。他们摇头,说我糊涂。那只是估算的平均额度。还要根据实际营业额厘定,同时,十级累进的个人所得税是大头啊!”说毕,得意地哈哈大笑。
“立功,幸亏我嘱咐提货单上不填购货名目吧!”
“哥,你到底是协税委员会副主任呢,熟悉政策才防着这一手!”
“也不完全是当上协税委员会里职务才懂。”说着,立言讲到五岁时税务局来人,李卫东抱他出门在下摆里夹账本的故事。声明是老头和卫东表叔早就教会对付税务局必得两本账,否则,血本无归。
刘袁氏为儿子的高明开心,但看出耿长子怏怏地,仿佛被埋没功劳。于是,笑着骂道:“鬼杂种!不是耿经理打掩护,再精怪又能怎样?!”
“这倒是。归根结蒂还是耿经理照顾嘛!”立言说着,叹口气又挽一句:“如果按他们那套交钱,营业税、十级累进所得税,还有什么城市建设税、车船税等附加税,至少百分之十,而汉正街拢共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八毛利,受得了么?外国是轻征重罚,国内却是重征轻罚,那只好赌一赌了!再说,从我们头上刮去,和国外做生意却几十亿几百亿送把外国人,倒不如藏富于民!”说毕,自已也觉得理由有些牵强,嘻嘻笑了。
事后,立言估摸到哪两家眼红人背后捅刀子,查补税收时,来个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总算给税务局捞回一点收益。不过,他做事留有余地,并没往死里整。对于全段业户的查补税款任务,更是想个绝招完成:他将本地业户查补放松点,大部分负担转嫁到江浙商贩。结果,不但超额完成查补税收款项,也获取大伙好感。
这年,中央不但要求全国开展纳税大检查,还要求上报先进份子。这样,税务局最终竟把刘立言推到表彰席上领奖!
六、迷信啊,再莫信了
未进六月,大麦已经入仓,那是留给牲口催膘发奶的;再则,到年关熬点麦芽糖,做点米泡糕、糖果款待孩子们。地里一天黄甚一天的小麦才涌动着乡下人更多梦想。
阳光虽然耀眼,从田野过来的风倒还宜人;并且,带股混合泥土和花儿的淡淡香气。半月形的后山上,有群凤头八哥在合唱。田间秧鸡、草丛里虫儿一递一声,遥相呼应。杜鹃总是边飞边叫,显得匆忙。飞过好久,半空仍回响它急切的催促:“快收快割!快收快割!”
在张家湾,家家户户屋前屋后栽有枝叶浓密的大树。不管铺张凉席躺起,还是端把竹椅坐着,如同浸泡在“小聂河”里,清爽舒适得让人想大声喊叫一阵或者唱支什么歌儿。
这一切是多么美好,多么惬意,多么醉人啊!
尽管京广线和一条公路在张家湾交汇,聂水依傍小村逶迤东流,曾几何时,这里相当贫穷、落后,甚至很闭塞。僵化的政策把农民像牲口一样牢牢地拴住了啊!
安徽小岗村大包干的行动见诸报端,引发全国大讨论,大辩论。未等尘埃落定,张海子和生产队长带领乡亲找大队书记张花子,要求田地责任到人。保证完成国家粮棉油各项征购指标。张花子盯着张海子一行,思摸半晌才蹦出一句:“你们要求分田到户?”这当是十恶不赦的罪状。四清运动中,邻近有位生产队长,因为连绵阴雨,趁着放晴间隙抢农时,将成熟的稻田就近分配各户收割。被科以“分田到户,复辟倒退”,走资本主义道路。结果,开除党籍,划为四类干部,成为管制对象。其政治待遇与地富毫无二致!
听书记责问,队长没吭声。张海子大约不是党员,毫无顾虑:“不分田到户,怎算责任到人呢?只有责任到人,大家才有积极性。再也不会出工不出力,坐在树下纳鞋底!”
张海子说的这些,张花子哪里不懂?1960年提倡“三自一包,四大自由”,早兑过现,很灵验的。但是,他不能答应,不能批准。有政策的!好多人为这事栽跟斗,倒大霉。犯不着!再说,真是分田到户,自已就没有了分工权,物质分配权,啥好处没有了。谁还听话?想到最后,张花子冷笑道:“嘿嘿,我的官太小。没这个权,也没这个胆……”本想话锋一转,语气硬点,再训斥一顿。看看眼前好多人的老婆被自已玩过,把柄捏在人家手里,没敢发作,敷衍道:“这样吧,我将大伙要求向上面反映反映,嗯?”
张海子本想反驳,安徽小岗可以,为什么我们不行?队长却表态:行,等书记问罢再干也可以。群众都有这要求嘛,法不责众。能错到哪里?这一来,海子不好再说了。
回到家里,海子一个劲骂张花子滑头。张半仙插话道:“分不分,他总不是‘睡起三百两,坐起三百两’!吃社员的,喝社员的。真分了,削了他的权,当然没积极性啰!”
原来,张家湾与其他村子隔山隔水,划归任何一个大队管理都不方便,单另成立大队又嫌户数少了。于是,成了“独立大队”。实际是个大生产队。生产队相当生产小组。于是,“三级所有,队为基础”,在张家湾却是“大队为基础”。张花子的权力自然非同寻常。
“所以他推推搡搡不表态,王八日的!哼!他那个权!”海子说着,瞟媳妇一眼。
海子媳妇脸一红,嗔怪道:“都不是你!要他安排我进大队麻袋厂。那天,王八日的杂种趁爹在后山耪地,假说安排我织麻袋。进门就把黄狗撵出屋,把门一关……”
提起往事,张海子恨恨连声:“这回张花子敢拖拖拉拉,欺上压下,老子非发动大伙轰他下台不可!”
实则,张花子这天下午就去公社汇报了:张海子带头闹“分田到户”,搞“复辟倒退”。
年轻的公社书记听张花子上纲上限,说得这么严重,笑了:“不要言过其实。虽然现在争论没有定论,看来是股潮流。全国各地都在搞嘛!回去告诉社员,我马上向县委汇报。县委一批准,就让大伙搞起来……”
县委也不敢拍板,写报告向地委请示。分管农业的地委副书记陈志鲲得到报告,当即批示:改革开放,要解放思想,要解放农村劳动生产力。只要能调动广大农民积极性,不拘形式,都可以试一试。
就这样,张家湾成为全省第一个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生产大队。待中央肯定安徽小岗经验的文件下达,张家湾早分了田,热火朝天地搞开了。
第一年,张海子见达到自已愿望,到大兴隆巷找表嫂杜师娘借了一百二十元钱买种子、化肥、农药。陈志鹏送给他几本农业科普常识的书籍。于是,物质条件有了,科学种田的知识也具备了。除儿子读中学,一家三个劳动力整日在责任田、自留地、自留山连轴转,莳弄得锦绣团簇,硕果累累。屋前屋后,鸡鸭成群,猪肥牛壮。真叫人见人爱。
有位记者采访张氏父子,问:是什么激发你们的积极性?指望听到一番豪言壮语。岂知,张半仙的回答很直率:“解放前是为地主干活,改革前是为当官的干活。吃的穿的都混不上,叫我哪来积极性?如今自已为自已干,我当然有劲!”张海子瞧记者有些讪讪地,补充道:“当然,国家的征购任务,我们是要积极完成的。”随后又采访几家农户,生活变化都很大,其感受与张氏父子大致一样。于是,又是照相又是录音,回城写出长篇报导:《三中全会照耀下的新农村》。一时,张家湾成了改革开放的样板,全省明星村,引人瞩目。
张家湾翻天覆地的巨变成了志鲲调任以来第一桩政绩。这让地委副书记莫丹欣格外忌妒。莫丹欣与邹本利是大同乡,又是一个土改工作队战友,私交不错。志鲲调孝感地区不久,邹本利专门写信向莫丹欣介绍陈志鲲其人,说:年纪虽轻,城府极深。野心勃勃,阴险毒辣。慎防,慎防!
莫丹欣自小有“封候拜相”大志。初中毕业那年,正逢日本人投降,共产党十万干部进东北,于是,投奔*当上小小文书。南下时,他分配搞土改,结识邹本利。听说也是辽阳人,格外亲热。莫丹欣身材瘦小,尖下巴,小眼睛,稀疏胡须,脑子活络。要不是他爹伪满时当过辽阳商会会长,鼓吹“大东亚共荣”,这位商人儿子还要爬得高。眼看有望升任第一把手,姓陈的一来似乎将他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