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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志鲲转而一笑:“几个农民自私自利的自发倾向,何必小题大做,目为‘事件’,还推断有什么‘来头’!主席早教导我们,严重的问题是教育农民……”
这时,莫丹欣猛地将桌子一拍,叫道:“好了,志鲲同志,不必绕弯子了。你知道张海子怎样做出那些事情的吗?!”
“不知道。总不会是我要他们干的吧?”
“问题正在这里!张海子是在汉正街参加一次酒宴后,开始做生意并出租土地剥削他人的!那次酒宴实际是次会议。你的夫人也参加了那次会议——”
“依丹欣同志意思,我通过老婆授意张海子搞剥削,搞资本主义复辟?破坏改革?”
“这可是你自已在说。我没那么说。我只是认为未免太巧合了吧!”
“我不管丹欣同志哪里弄来这样的材料。你只要说出李继瑛对张海子指使的有关话语,我承认一切罪责!就算我要他干的!”
“这……还在进一步调查。”
听莫丹欣口气软下来,地委书记知他又是罗织莫须有,担心志鲲年轻气盛崩了。赶紧转四方转,要求团结一起向前看,云云。宣布散会。
莫丹欣不肯善罢甘休,联络几名常委向上告志鲲的状。然而,省委认为,将田出租这类事,全国各处都有。属前进中的问题。改革不过需要完善罢了。并批示,只能教育,不得惩治犯错误的农民。未几,调志鲲到党校学习,准备在“地改市”时,另行任用。
回大兴隆巷,志鲲问明,继瑛真同海子一道吃过酒宴。但,并没交谈一句。是事后李卫东与冯世红闲谈,无意讲到张家湾变迁。无巧不成书。冯世红有位亲戚在地委办公室,提到张海子。冯世红说认识,前不久,他还来过汉正街与他的战友和女儿一家吃过饭……这事七传八传,为莫丹欣获悉,想以此整垮志鲲。他把张海子拘禁起来,指望从中取得口供大做文章。但,张海子只说自已灵机一动,弃农从商,并非有人指使。
省委批示下达,莫丹欣只得重罚张海子一笔钱,将其放了。张半仙却因又气又怕,一病不起。弥留之际,老头喉咙直打哽,说不出话。张海子自以为懂爹意思,说,再不敢搞自发了。每逢忌日会设祭坛,告慰他。岂知,张半仙听了,陡然来了气,斥责道:“毛主席都走下神坛,还设什么祭坛?迷信啊,再莫信了!”说毕,如和尚圆寂,溘然长逝。
七、还给你,尽是骗人谎话
真像俗话说的,一顺百顺。买卖晴纶薄绒童套装的当年,立言又发财又升官。特别让他开心的是,襄樊市中级人民法院给他予以彻底*。
那天,挨近年底,立言突然接到江汉区法院传票。他琢磨,自已辖区为桥口区,既没同江汉区某人做过生意,更没与谁发生纠纷,为什么找我?百思不得其解间,怀着忐忑心情,他去了江汉区法院。在二楼一间办公室,找到那位传唤他的金法官。此人约摸五十多岁,黑黑地,一脸疙瘩,看了立言递交的传票,翻起眼威严地打量立言半晌,用下巴颏朝桌旁板凳挑挑:“你坐下。”立言从来认为,公检法找到头上,绝无好事。边窥测法官脸色,边慢慢落座。刚坐定,听法官说:“襄樊市中级人民法院对你的申诉来了回复。”他心里石头落了一半,思忖,了不起“驳回”吧,不再高度紧张。这时,黑脸法官从文件夹找出一份判决书,念也懒念,推给他看。立言一眼就看到最后两条:一、撤销1978年、1980年栗阳县法院和1981年襄樊市中法三个判决书。二、宣告刘立言无罪。不由笑了。又仔细看过一遍,确实无误,欣喜若狂,连声说:“感谢*,感谢党中央!”金法官问他:“对这判决上不上诉?还有没有什么要求?”立言说:“不上诉。没要求。我要说一声:感谢*,感谢党中央!”金法官听他这般讲,拿笔写下来,让他看了签字。立言一看,记录上没见“感谢*”,只有“感谢党中央”一句,纠正道:“还有‘感谢*’没写嘛!”金法官极不耐烦地:“一样,一样!”说时挥挥手,表示事情完了,应该走人。立言瞅他这样气急败坏,心里暗暗好笑。改革开放以来,当官的都不怎么高兴。猜测,肯定又是个反对改革,反感*的顽固派!
半路,立言总感觉金法官面熟,好像哪里见过。但怎么也想不起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打过交道。其实,就在7?20以前,百万雄师攻打干鲜果仓库,他同司徒德芬看视父母汽枪摊,回来乘公汽,他第一次亲近司徒,车上有个身穿警服、诧异地盯着他俩动静的人正是这位金法官。由于大闹东湖小百花宾馆,作为“公检法坏头头”,金法官曾下放基层。两清一批时,曾思玉刘丰又让原公检法人员官复原职。金庭长不过从武昌调到汉口罢了,反而由副庭长升为正庭长。他从刘立言三份判决书知其为造反派,故而十分反感。
得知立言彻底*,刘家人自然十分高兴。立孝特别骄傲:“哥,这可是我的功劳啊!”
原来,立言根据志鲲告诉的消息,让小蓉找援朝弄来“中发'1986'6号文件”抄件,便去省信访局和省高法,要求落实政策。岂料,两处接待人员依是只推不揽。甚至说,你现在搞个体比当教师不知好到哪里!我都想去当个体户。还申什么诉哟!立言说,我们国家任何时候政治是灵魂。他们横加罪名整得我好苦,好比一块白布无缘无故被弄脏,当然得给洗清白呀!接待人员又推说,现在没接到有关文件。立言当即出示中发'1986'6号文件,那人才笑道,你都知道了呀!可是,你知道,1983年的“严打”冤杀几多人啊,关山有个公社书记的儿子,就只夜晚拦路调戏一位姑娘,枪毙了!立言驳道,他是1983年,我可是1968年啊,按排队,18年了,也早该排到了!那人只好说,等着吧,我们去信要他们复查……尽管立言像上班一样,每星期到省信访局和省高法去催。仍迟迟不见有着落。恰好立孝调到卫生院当院长,上级派她前往北京进修六个月。立言让妹妹将自已的申诉带去上访。在北京,立孝趁空找到陶然亭,排了半天队,总算由一位三十来岁女工作人员接待了。伊一目十行看罢申诉和附录的三张判决书,对立孝说,你先回吧,我会把材料转给有关部门处理的。立孝觉得是敷衍,说,麻烦您看仔细点。转回去,他们还不是又上推下卸?女工作人员打量一会立孝,问,你是不是怀疑我也在上推下卸?立孝说,哪那会呢!不过……这么厚材料,你怎么十分钟就看完了?伊不耐烦地反问,不就是文化革命的事儿么?好,你把你联系电话留下,我会答复的。行不行?
按立孝脾气,简直想同她吵一架。但忍住了,留下电话,转身出门。而后,索性将中央有关各部委跑个遍。不作她指望。来个普遍撒网!
不想,几天后,武汉卫生院来了电话,说北京打过长途,让赶紧去陶然亭。这次,女工作人员格外耐心,格外客气,当即写张条子装在信封里给立孝,说:回去给你们省高法就行了!再莫到处跑啊!立孝见她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判若两人。喜不自胜。看着女工作人员清秀面庞,无端认为伊还没结婚,竟然起了非份之念,要是嫁给我哥多好!回武汉,立孝将信给立言。他用水发开,抽出条子看看,只是无头无尾用笔写着这样一行字:“这个问题应该解决,这个问题可以解决。”
第二天,立言将信将疑拿信到首义路省高法,接待人员见是他,叫道:“爹,您家又来了。说了要你等着嘛!到处拱,害我们受上面……”话没说完,抓过立言手中的信。抽出无头无尾的条子瞟瞟,往抽屉里一丢,随后望着他问,你到北京找了人的?又用食指连连拈拈大拇指,意即花钱了?立言断然否定那花钱手势,接着,讳莫如深地一笑。接待人员爽快地答复:“十一月份,我们要去襄樊复查。再等等吧!”一个月后,便来了*判决!
立孝自然认定是她的功劳。立言说,真得亏你!不然,又不知拖到什么时候。说不定过了这段时间,管也懒管的!很显然,根据高法接待人员口气,必定是“上面”有人过问了,他是谁呢?立孝没窥见哥哥心里想什么,滔滔不绝地表功:当时我真想对那女工作人员讲,你做我嫂子吧!哥,你没见着,又漂亮又有气质!立言做个怪像笑着说,那才真是小蓉形容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立孝逗乐了,说,反正我这小妹无时无刻不为你作想,是吧?立言说,我心里有数。立孝乘机提出要求:“哥,你也应有所表示,可得把家里百货摊子算上我一份啊!”
立言不假思索答应:“好!”他万没想到,随口回答的这句话,酿成日后家庭内讧!
然而,当时的立言沉浸于久抑初释的兴奋之中,比起连中三元还要高兴。
他将襄樊中法*判决书复印好多份备用。首先,给派出所递去一份,让他们不得再视其为“劳改释放犯”。派出所郭副所长正是当年同屋人,看了判决书,为他高兴:“本来不是什么了不起事情,弄到现在才……唉……”鼓励他以后多为社区做些工作。立言又到工商所递交*判决,龚所长更高兴,要立言将买卖布鞋的发言写成文章投稿,显示汉正街个体户经营头脑。立言回来,不但写了买卖鞋子的感受,连同晴纶薄绒生意《小船秤大象》的的策划也写了。结果为一家颇有权威的经济学刊物登载,并加编者按,誉之改革以来“资本营运的开山之作”。这下轰动了,各媒体纷纷前来采访。立言乘兴将素日所作七言四句竹枝词念了一首。记者也登在报导里了。又引起主编兴趣,来信问还有无此类大作。于是,立言将几年里所作两百余首竹枝词悉数寄去,报纸以《汉正街风情录》为题,予以连载。反响强烈。随后,一家电视台,与立言洽商,将《汉正街风情录》制作成十八集同名电视诗歌音乐片。该片在黄金时段播放,收视率颇高,并在年终荣膺金奖……
这下,立言出了大名,被吸收入作家协会、改革经济研究会,成为媒体关注焦点。人民日报、新华社、中央电视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及各省市电台电视台、大小报纸,甚至一些杂志亦争相报导。新华社还向世界推介,目作中国改革开放、发展个体经济、建设两个文明的丰硕成果。
鉴于其成绩和重大影响,市里直接点名,让立言任“个协”汉正街分会常务理事,并兼任第三段主任。税务局任命他为桥口区协税委员会副主任。接着,选为区人大代表。
从此,立言出席各种大小会议,参加各种规格接待活动,接受各种媒体采访。
尽管他自诩在底层社会锻炼得顽强生存能力,心理素质好,此前,常常梦见落难时情景:有次,华国锋指着他鼻子命人将他拖去枪毙。他扑上前要同山西佬拼命,华老西却瞬间逝去;有两次他同邵为群被白学中学一伙人追赶。两人牵着手跑呀,跑呀,怎么也跑不快。眼看要被抓住,他俩加快速度,脚猛一蹬,腾空飞起。但飞不高,伸手可及。他模仿鸟儿扑楞翅膀,使劲划动双手,想飞高些。却反倒落到地上。于是,再用力蹬,果然冲向天空。然而,最终又落地了。这时,李树清快赶上来了……搏斗中,他醒过来了,发觉自已不过是在被卧里翻腾,浑身惊出一身冷汗,睡衣已然湿透……所有梦魇是那么深刻,以至怀疑现实社会里获取的一切成功和殊荣也是梦幻。有天,对照穿衣镜审视良久,灵魂出窍,站在躯壳后面问:镜子里就是那个历尽大难而未死的人么?
一日,新华社记者小裴来采访。这个新闻专业的研究生不想吃别人嚼过的馍。另辟蹊径,问起立言*遭遇。听他受那么多非人摧残和折磨,又问:“你当时想到过自杀么?”立言正要作答,刘袁氏回家拿货上街,听了插话道:“除死无大病,讨饭再不穷。凭什么要自杀?还让那些人笑歪嘴哟!”立言莞尔一笑,接着老娘话茬说:“的确是这样。生死虽是一念之差,我从没起过轻生念头。但忧郁是深重的。每当我皱着眉头闷闷不乐,老娘便用刚才那俗谚宽慰我。是呀,回汉正街卖大碗茶也过得去嘛!一条命来得可不容易呀,自已为什么轻率地结束掉?”说着,立言讲起老师南宫教授的故事。有朋友打电话究问教授在狂暴肆虐,备受羞辱之际如何挺过来的?南宫回答三个字“不要脸”。似为自嘲,实是坚韧精神。而真正不要脸的是那些靠所谓政治吃饭,杀人养命的“政棍”!接着立言讲起老舍先生,据说,老舍要不自沉昆明湖,当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便是他了。结果授予川端康成。以至中国大陆现今还没人获得那项大奖,多可惜啊!再以杨丽坤、严凤英为例,要是想开点,清队中,一个不郁疯,一个不自杀,该在艺术上有多大成就,培养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