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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观罢,呼文骥吩咐解说员拿来文房四宝,铺开宣纸,说:“刘总也是栗阳了不得的人物,留下墨宝,为古寺增辉啊!”立言笑道:“我那春蚓秋蛇,哪能登大雅之堂?”詹经理怂恿道:“依我看,你的字比挂在室内的那些卷轴强得多呢!”立言斥责他拍马屁,孙麻子袖子一捋:“我牵纸!詹经理说得对,那些附庸风雅的官官们写得像什么啊!”
呼文骥更不容推却:“刘叔,我费这大劲请你来,连几个字也不留?”
立言略略思索,提起笔,写下这么两行:
王莽改革 百代腐儒骂作篡位贼 是耶 非耶
刘秀起兵 千年青史颂为中兴主 诚哉 然哉
詹经理看了,惊诧地问:“怎么这样写?”孙麻子说:“真是出语惊人!”呼文骥更不理解:“刘叔,从没见人作过这般翻案文章呢!” 立言笑着回答:“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也,唯有德者居之。谁规定过哪个应算正统,哪个注定就是歪统?王莽废汉改革失败,固然犯有很多错误,而历史上许多人骂的,并非他的错误。刘邦建汉本属流氓走狗屎运,刘秀所谓中兴,当然值不得歌功颂德!”经他解释,大伙又齐声称赞写得好,有新意。
这时,呼文骥手机响了,他接听时,对方声音很大,几个人同时听到了。
“呼所长,刘立言来了没有?你可别只顾自已啊,我们全校师生等着呢!”
“刘总正为我们题辞呢,马上下山。”呼文骥关过手机,笑道:“赵松樵。催得急呢,又转啥花花肠子!走!免得埋怨我。”
汽车穿过橡树林,行在堤坝上,便看见白水中学操场拉起大横幅:“热烈欢迎刘立言总经理回到工作过的白水中学视察!”
“好快,刚才接你们上山还没有的嘛!”
“难怪杨当投降后,升官升这快呢!怎么不加上欢迎我麻司令呀?”
“总,肿,肿!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是啊,我们刘总不是栗阳教委主任,学校也不是我们公司下属单位……”
车从正门进校,门楼也挂起长溜大红横幅。并且敲锣打鼓。门前左右有两排女生列队挥舞鲜花喊着:“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赵松樵带领百十名教职员工站立队前使劲鼓掌,笑容可掬,表示十二分热忱。
立言一行下车后,长时间握手,问好,寒喧。受人们簇拥。赵松樵挽着立言要他去操场的台上讲话。孙麻子拍拍他肩膀:“赵校长,我还是你的司令,为什么不写上横幅呢?”赵松樵抬抬眼镜笑道:“我们住一个市,早不见晚见。刘总是不远千里而来嘛!”
立言见他越变越油滑,感觉败兴,坚持不去操场接受什么欢迎仪式,说:“刚才那样隆重欢迎,已经担当不起。还搞什么仪式?我只是顺路来看看!”
“好,恭敬不如从命。我带路请你参观。你看,学校变化可大!你当年……咳,你住的那半间宿舍,我是不让拆……李树清硬要拆了建高楼!李胖子死了,晓得么?阎赛安也他妈坐牢,监毙了!”那口气,仿佛两人不得善终全系他赵松樵的功劳。
“我门前那棵大枣树还在吗?”
“还在,还在,每年结多甜多好的枣子啊!我带你去看。”赵松樵侧着身子,螃蟹般,边横起走,边瞅立言,双手揖让,巴结地笑着。随时解答他的提问。走到校园中间,果然有棵大枣树耸立楼前。赵松樵抢步站在大枣树旁向众人介绍:“大家看,这就是刘总当年门前的枣树。那时,刘总每天早晨在树下练剑,有时在树上拉起绳子晾晒衣服……很有纪念意义啊!”
立言宛尔一笑,围着枣树审视一番,仰头瞅树梢。树枝已长出新叶,有的枝头还挂着一颗两颗隔年枣儿,如红宝石,晶莹剔透。他不由忆及给司徒打枣的情景,那么亲切,犹如昨天事儿。当全社会合力砌起厚实高墙将他俩隔开后,几度望着窗前树梢追思:在汉正街第一次相逢伊时,是不是正值枣花盛开?蒙受冤屈发配车河那天,他不肯走。但户口档案早强行转到农场,无可奈何离开中学那刻,怆然悲愤间最后回顾一眼的,也正是这棵朝夕相伴、留有许多温馨记忆的大枣树啊!顿时,心里涌起一股甜蜜的伤感和邈远的惆怅,眼皮涩涩地,眼睛湿润了。他低头极力平静一下,而后,怀着深情抱抱树干,复用双手拍拍,感叹道:“按说,枣树生长得最慢的。瞧它也长好粗了啊!”
赵松樵随声附和:“是呀,枣树最难长的。刘总门前这棵倒长得挺快!”
孙麻子讥讽道:“可得保护好呀!”赵松樵趁机奉承道:“孙司令这话大家记住了……”接下来,正准备戴几顶高帽子,有位女老师上前对他说:“赵校长,笔墨纸砚全准备好,您看,请刘总题写什么?”赵松樵福至心灵地:“刘总,你对这棵大枣树有着深厚感情,写点什么嘛!”立言笑道:“行呐,拿过文房四宝吧!”
只这一声,树下很快摆起一张大办公桌,笔墨纸砚铺排停当。金黄细小的枣花落在纸上,散发绵甜清香,立言欣然命笔挥毫,在纸上写了四句:
别时云沉沉,重游花纷纷。
借问庭中树,后笑是何人?
中学师生早听说眼前这位企业家的传奇般经历——比电视更详尽,比报纸更鲜活,比杂志更生动!此刻,看他即兴题诗,文思敏捷,气宇轩昂,笔力雄健;平白如话然而意味深长,华丽似锦却又铿锵作响!不由报以长时间的热烈掌声。
掌声刚停,孙麻子冲着赵松樵问道:“赵校长,你说,后笑是何人?”
“李树清、阎赛安早遭应有报应。俱往矣,数*人物还看今朝!大枣树作证,后笑者,刘立言总经理也!”赵松樵抬抬眼镜,四面望望,听见有人为他这话鼓掌,双手搂搂皮带,自得地一笑。然后,挨近立言说:“刘总,您再为学校师生题写一幅勉励之词吧!”
于是,立言写了一帧横幅:“知易行难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自然又赢得一片掌声。赵松樵吩咐道:“将这两件墨宝裱好,作为永久纪念!”而后,请立言去校长室休憩。立言明白他心思,说:“我还得赶回公司。就不坐了。这样,今天故地重游,也没什么厚礼。我拿两百万元作为奖学金扶助贫困学生……”立言话没说完,赵松樵带头鼓起掌来。掌声响了好一阵,立言方始接着说:“这笔钱我交给栗阳教委和公证处监督使用。至于基金名目嘛……”赵松樵接腔:“就叫‘刘立言奖学金’!”立言摇头说道:“不好。太俗!”赵松樵一连又起几个名目,立言仍是摇头。詹经理本想提议用新站集团名义,考虑钱由立言个人掏腰包,立言又嘱咐过“紧开口,慢开言”,抿抿嘴巴,望着天上飞过的杜鹃,没吭声。赵松樵以为他看树梢枣子,猛然受启发:“就叫‘大枣树奖学基金’!”这次立言竟同意了。当场让詹经理划支票,并请孙麻子、呼文骥作代理人,帮忙公证,办手续。
随后,立言告辞驱车而去。路上,詹经理接到公司肖董事长电话,告知襄阳轴承厂一千多工人,对拍卖厂房极为不满,当天将襄樊大桥堵了。今天又配合襄樊棉织厂工人行动。襄棉堵大桥,轴承厂卧铁轨。省里已派姚副省长和公安厅李厅长前往调查处理……
立言得知消息并不惊讶。近几年,全国不断发生群体事件。如四川曾爆发十万人围攻省领导,安徽的合肥、安庆,河南郑州、江苏……全发生过过激行为。有为拆迁的,有为征地的,有为改制的,还有为几十年前积冤的,不一而足。
他思忖,反正竞标不存在暗箱操作,没猫腻,协议已订,不怕闹事。听詹经理转述肖董事长话儿,笑了笑。但是,接下来,老肖要他听电话。问,现在有人想将轴承厂接过去。这样,可以少淘神,少麻烦,当即赚上三千万,卖不卖?
立言本来对生态环保格外倾心,感觉加上开发精力难以旁骛,略一思索,笑着用张河生话儿回答:“这世道!什么不能卖?”
二十四、下去反比上来难
志鲲大刀阔斧推行国营企业改制——何思敏看来简直在加速私有化。乱世出英雄啊,真正好抓钱的时机呀!于是,他劝解父亲与志鲲搞好关系,紧密合作。何学庆并没感觉到邹本利所预言的危机,志鲲会成为对头星;于是,消除芥蒂,揣度志鲲心理,主动配合。这天,何学庆听取了来自栗阳的报告,马上找到志鲲通气:“听说栗阳刘家小寨书记刘向东全力学习河南临颖南街村,实际是搞独立王国。舒少华的话在他们村不管用……”
“刘家小寨的事,舒少华汇报过。我去作过几天调研。她的话有些夸大其词。中央三令五申要求给农民减负,她却隔三岔五,巧立名目向下摊派。人家当然要顶。我对舒少华打过招呼,怎么又往你那里捅?”
“我指的不光是财政。关键看方向。全国搞责任承包,刘向东还坚持人民公社那些套套。这不是同现行政策唱对台戏?如何做到‘与中央保持一致’?”
“杀猪杀屁股,各有各的杀法。南街村是种模式,华西村是种模式,责任承包是种模式,不拘一格。只要农民愿意,搞得好都行。发展才是硬道理嘛!”
何学庆本想进一步分析,刘向东系杨当暴动被打死的刘秀安侄孙,他的作法有政治寓意和目的。取名“向东”可窥一斑;揆度志鲲不以为然,不由怅怅地,将话吞了转去。
这时,白朋闯进办公室,兴冲冲地:“陈书记,隆中……哦,何书记也在……隆中那起杀人*案破了!”这点小聪明自然瞒不过何学庆。
“报上早登出了,你才汇报!正月十五贴门神啊!”说毕,哼一声,踱走了。
瞧着何学庆背影,白朋疑问道:“最近他老同你粘粘糊糊,是不是发现在调查……”
“一二把手碰头应该嘛。倒是你方才一咋呼,肯定让他警觉了!说吧!”
“红蝴蝶舞厅和红蜻蜓迪吧表面各有法人,实际全是隆中商贸开设的。因此,两家威逼妇女卖淫、出售摇头丸和K粉,估计后台老板就是何思敏一伙。所以暂时没动‘两红’。”
“对,不能打草惊蛇。要证据确凿。办成铁案,一网打尽。”
“挑选的线人都经筛子筛,箩子箩过的!”
两人正议着,何湖柳来了,报告志鲲:“轴承厂工人听说一人只算得两万元,不干。到机械局上访,接待人员推三阻四。大伙急了,结队上街*,随后把襄樊大桥堵了!”
“陈书记,要不要派警察去疏散?”
“你有多少警察呀,白朋!人家怕你呀?让机械局娄长子做工作!平常拿高薪,坐小车,住高楼,出了事往上一推!局长那么好当?”
“娄局长去栗阳了。听说栗阳机械厂也在闹事……”
“舒少华不知道解决?要他当消防队长?让娄长子马上给我赶回!”
“行,我这就打他手机。”说着,何湖柳走到办公桌前拿话筒。白朋忙不迭伸手合上摊开的记事本告辞而去。但何湖柳早瞟见记事本写有“关于隆中商贸……”几个字。打完电话,问:“思敏又胡搞什么了?”志鲲答道:“没听说呀!”
“刚才我无意瞅见白处长本本上记着‘关于隆中商贸’一行字,下面密密麻麻写了好大一页呢!有什么纰漏早点拦头。一针不补,十针难缝!”
“没事。本本记的可能是上次结论过事儿。这个白朋,就欢喜鸡零狗碎!”
“老头子马上退下。我要不了多久也会调走……”
“我明白,我懂……”志鲲没让她说下去,走上前拍拍她瘦削双肩,显出少有温存。然而,她却感到浑身发冷,打个寒战;扒开志鲲的手,闷闷不乐走出办公室。
第二天,轴承厂事态扩大了,聚集千余人卧轨。而襄棉女工反对“兼併”,呼应轴承厂行动,堵塞了襄樊大桥。何湖柳奉命安抚襄棉女工,冲淡了隔日疑惑和忧郁。
湖柳站在一张方凳上,手拿话筒向情绪激昂的工人耐心讲道理。讲得唇焦口躁,声嘶力竭,大伙亦不为所动。有人说风凉话:你试试,也来我们厂当工人吧!
湖柳接过话茬儿:“这位阿姨说得好。从今天起,我去襄棉当工人,吃住和大家在一起!”
“哪来吃的啊,工资一年多没发呢!”
“那我就自带伙食费嘛。和各位阿姨、各位姐妹同甘苦,共患难。大伙考虑考虑,如果工厂可以坚持,同心合力办下去!如果认为与对方合作有发展,就同对方合资办。有不满意的地方对我讲,我再向市委汇报……行不行?”她这般一说,几位女工代表说:“何秘书长这话还听得进!不知当不当得真?”
湖柳回答:“肯定是真话。从现在起我算襄棉工人了,大家欢不欢迎?”
“欢迎!”一千多女工热烈鼓起掌来。
“谢谢,谢谢各位阿姨、各位姐妹信任。那么,我们现在回去开会商量方案吧!”
女工们笑着,议着,嚷着,由湖柳带回厂里了。
就这样,何湖柳平息襄棉堵桥事件。应该说,湖柳的表态带有很大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