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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唐再续-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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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郎君~~!”赵颖儿撅起小嘴,伸手摇了摇李曜的手臂。
  “好吧好吧,带上就带上,怕了你了。”李曜无奈地苦笑一下,伸出食指在赵颖儿鼻尖上轻轻一点,这等超萌美少女撒娇,谁忍心拒绝谁是玻璃
  赵颖儿却没料到李曜忽然做出这样一个举动,一张小脸瞬间涨得通红,贝齿轻咬朱唇,毫无杀伤力地瞪了李曜一眼,真个是欲语还嗔,好不动人。
  
  雨后初晴,天光乍现。天地间的景色仿佛镀过一层薄金,又仿佛漫洒了无数宝珠,晶晶亮亮,耀眼刺目。
  官道之上,一行两百来人的商队正缓缓南行,打头的两骑,走得甚是轻闲,仿佛信马由缰一般,悠然而行。
  马上二人,一人身穿黑色圆领窄袖衫袍常服,这圆衫的下摆膝盖处缀一横阑,阑下连接裳,类似于深衣,所以也叫做阑衫;腰围精钢九环革带,穿黑色鹿皮靴,戴短翅硬脚幞头。
  此人身材高大匀称,狼腰猿臂,若抵近细看,则可见其朗目如星,眉似墨刃,口如朱色菱角,若能再蓄美髯,当真俊雅之极。然则最可称奇之处,乃是此人鼻梁之高挺大异常人,反倒犹如西域胡人一般。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代州李家五郎李曜李正阳。
  另外一人,身穿灰布常服,由于唐朝男子装束样式不多,此人也是幞头袍衫打扮,只是幞头用了价格便宜的软脚幞头,而袍衫布料也只是寻常粗布。此人虽然魁梧异常,面上却无丝毫英武之气,反倒有些憨痴,不是李曜身边的跟班憨娃儿又能是谁?
  此时二人骑在马上领队前行,憨娃儿虽然憨痴,但作为专业马夫之子,却是很清楚自己的身份,稳稳地驾着自己的马儿。他骑术极佳,不论李曜速度是快是慢,他这匹马总是不快不慢不多不少地只差李曜半个马身。
  李曜此刻脸色不是很好,坐在马上一句话也不说,憨娃儿本就拙于言辞,自然更不会多话。后面商队的脚夫家丁见李五郎面色不佳,自然也没有人触他的霉头。李五郎在家中的地位或许不高,可经过流水线作业一事以来,在这些下人们心中却也逐渐有了些地位。
  整个队伍就这么闷声不吭地走了不知多久,李曜忽然指着前头一条河流朝身后问道:“卢三,前方那河水,可是浊漳水?”
  卢三者,指的是卢家行三,唐时称呼熟悉之人,多以姓加排行称之。
  身后商队中一名领头之人,约莫五十多岁的小老头拱手答话:“好教郎君知晓,前方正是浊漳水。过了这浊漳水,再走六十里便到潞州。”唐时老仆多称呼少主人为郎君,卢三乃是李衎使唤了多年的仆人,所以称呼李曜为郎君,这可不是后来妻子称呼丈夫的那个“郎君”。
  李曜立刻扬眉,道:“甚好,大伙儿加把劲,今日再走二十里,明日午后便可到潞州交差。”
  他此言一出,身后商队顿时一阵轻微地躁动,卢三犹豫一下,婉言劝道:“郎君,今日天色已然将晚,再走二十里只怕不易。再者,前方并无渡口船家,还须费时寻找等过了这浊漳水去,又须得三十多里方有村落,今日无论如何是赶不及的了。既然如此,不如就在这浊漳水边安扎住宿,一则就着水源,诸事方便,二则明日一早出发,午时正可赶到三十里外那村落暂歇左右不过明晚之前可至潞州,何须急于一时?”
  李曜眉头一皱,本想说什么,转头一看身后脚夫家丁们的神情,又改变了主意,笑了笑道:“卢三说的是,是某过于心急了,既然如此,那大家便最后加把劲,到了浊漳河边,找个方便之处安扎。不过某先提醒一句:如今潞帅易位,潞州未必安妥,朝廷又将兴兵讨伐,某闻汴帅朱令公已然派兵北上,此时未知其军以至何处我等既然奉命运送军械与潞帅,当须小心谨慎,不可轻忽。今夜安扎,须得安排人手夜间放哨。我意夜分三班,每班十人,两人一组,五路巡视当然,既是夜班辛苦,巡夜之人均有额外打赏,每人百文,回代州后发放。”
  原本李曜说要夜巡,许多家丁脚夫面色不豫,但再一听,一夜分成三班,每人竟能得一百文钱,这点不悦立即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一个个争先恐后表示自己精神极佳,每天晚上都兴奋得睡不着觉,正好适合巡夜,要是五郎你不肯,那俺晚上可是要梦游的
  李曜深明领导不可下一线的道理,以免出了事没有转圜余地,自然不会亲自选人,于是交代卢三这个长期跑商路的领队去挑选一些谨慎稳重的人出来,按他说的法子安排守夜巡逻。卢三带队十几年,这点小事自然不需李曜多虑,很快就安排妥当。
  当下一行商队赶到浊漳河边,李曜一边安排安扎,一边派熟悉这边地界的家仆寻找渡口,与渡口船家商议明日运渡之事。此时可没有什么跨河大桥,这种商队渡河都只能找渡口以船运之。
  李曜虽然迫于稳定商队人心着想而勉强答应安扎,但是心中却很清楚,此番来潞州实在不见得是什么好事。眼下深得潞州军民爱戴的前潞帅李克修已死,李克用任命的新潞帅正是前代州刺史、兼领决胜军使的李克恭李使君。这位新潞帅在代州任上做他的李使君时,名声就十分糟糕,此时身登一方节帅宝座,暴虐贪婪之心必然更盛,在潞州必然出事——当然,李曜会这么肯定,也是因为历史上早有记载。
  事情是这么回事:今年二月,朝廷加封朱全忠兼中书令的同时,李克用率兵攻打云州防御使赫连铎,攻克云州东城。赫连铎于是向卢龙节度使李匡威请求救援,李匡威很讲义气——其实是深知唇亡齿寒之理——立刻率军三万赶赴云州救援。二十日,河东将领安金俊在激战中被流箭击中身亡,万胜军使申信向赫连铎投降,就在这时候,又恰好有幽州的卢龙军赶来,李克用无奈之下,只好率领人马返回太原。
  此后,李克用顺道南下巡视潞州,因为昭义节度使李克修平日里质朴节俭,加之李克用虽为河东节帅,但对内来说却也是他的堂兄而不是外人,所以在招待李克用的酒食及其他用品方面就有些不够丰厚。没料到李克用误会了,认为李克修对己不恭而恼怒,不仅辱骂了他,还将其笞打(用荆条抽打,是唐时处罚犯人最轻的一种刑罚)。李克修再怎么说也是一方节帅,受到如此羞辱,自然羞愧怨愤,不想竟致身患重病。
  才到了三月,潞帅李克修就这么因为郁闷而死掉了。李克用惊愕之余,潞州也不能丢掉不是?于是上呈表章,任命他的弟弟代州刺史兼决胜军使李克恭为昭义留后。
  所谓留后,乃是唐代节度使、观察使缺位时设置的代理职称。玄宗时,宰相或大臣遥领节度使,节度使出征或入朝,常置留后知节度事,以后成为惯例。安史之乱后,藩镇跋扈,河北三镇和淄青、淮西诸镇的节度使多于临死时遗表请以子弟为留后;也有节度使死后,军中拥立他的子弟或大将为留后的。朝廷有时予以承认,随后即正授节度使;有时不予承认,另授节度使,往往导致战争。地位略次于节度使的观察使,也在缺位时置留后。
  李克用这样的强势大藩镇,潞州眼下又是他的地盘,他任命自己的弟弟做留后再上表,朝廷自然只能予以承认,难道还不同意不成?
  但是接下来,赫连铎、李匡威上表请求讨伐李克用的表章却到了长安。与此同时,朱温这个李克用的宿敌也向朝廷进言说:“李克用最终会成为国家的祸患,现在趁着他势力衰败,臣请求率领汴州、滑州、孟州三军,与河北三镇共同出兵,除掉李克用。恳求朝廷任命大臣充任统帅。”
  眼下唐廷的宰相张浚,当初是由杨复恭向朝廷引荐,并凭借杨复恭的势力得以晋升的,杨复恭后来失宠,张浚便又去依附田令孜而疏远了杨复恭。此后因为一连串的事件,田令孜逃到成都被贬,杨复恭再次得势,他对张浚自然深怀忌恨。而皇帝因为深忌杨复恭与李克用、王重荣之间的关系,知道张浚与杨复恭有怨仇,便格外地亲近倚重张浚。
  当初李克用讨代黄巢驻扎在河中时,张浚正充任都统判官,按照一般官场惯例,这二人应该有些交情才是。然而李克用性子高傲,偏偏很是蔑视张浚的为人,听说他做了宰相,居然私下对传达诏令的使臣说:“张公好虚谈而无实用,倾覆之士也。主上采其名而用之,他日交乱天下,必此人也。”
  张浚这人,本就不是什么雅量高致之人,听到这些,自然对李克用怀恨在心。而杨复恭本来就看好和亲近李克用,这下两人的关系就更紧密了。皇帝与张浚谈论古今的乱世治理之时,张浚就趁机说:“陛下如此英明睿智,却在内受制于宦官、在外受制于藩镇,臣对此日夜痛心疾首。”
  痛心疾首不能光说不练,于是皇帝向张浚询问当今最为紧迫的事情是什么,张浚立即回答说:“以当今天下之形势,做任何事情都不如强兵以威服天下。”皇帝恍然大悟,深以为然,于是大规模招募军队,聚集在京师长安,人数达到十万。
  等到朱温等人请求讨伐李克用,皇帝便命令尚书省、门下省、中书省和御史台四品以上的官员共同商议此事。结果很让皇帝意外:认为不能兴兵讨伐的人占十之六七,同为宰相的杜让能和门下侍郎刘崇望等,也认为不能这样做。但张浚对李克用怀恨在心,于是义正言辞地说道:“先帝(唐僖宗)第二次巡幸山南,实为李克用兴兵所致。臣常虑河东与河中联合在一起,以致朝廷不能节制。今两河藩镇共请讨伐他,正是消灭他的最好机会,千载难逢。但请陛下给臣兵权,旬月可平。失今不取,后悔无及。”
  杨复恭见势不妙,立即表示反对:“先帝流离迁徒,虽然由于藩镇骄横跋扈造成,但也是因为朝中大臣举止不当措施不力。现在朝廷刚刚安定下来,怎能再兴兵大战?”
  皇帝假意对张浚的话不悦,说道:“李克用有打败黄巢收复京城的大功,现在趁着他处于困境而去攻打,天下的人们会怎样说我?”
  另一名宰相孔纬则附和张浚道:“陛下所言是一时之体,张浚所言乃万世之利。臣昨日计算了一下用兵、馈运、犒赏所需费用,一二年间不致匮乏。以陛下之志,理应出兵讨伐。”
  皇帝见张、孔二宰相都主张用兵,自然心花怒放,当场就同意了,并对二人说:“此事就交与两位爱卿了,不要给朕丢脸!”
  到了五月,皇帝颁发诏令削去李克用的官职、爵位及赐他李姓后所编的属籍,任命张浚为河东行营都招讨制置宣慰使,京兆尹孙揆为副使,任命镇国节度使韩建为都虞候兼任供军粮料使,任命朱全忠为南面招讨使,李匡威为北面招讨使,赫连铎为副使,部署对李克用进行围剿。
  原本李克用此时的情况就有些不妙了,哪知道屋漏偏逢连夜雨,他新委任的昭义留后李克恭骄横而不懂军事,潞州人一向对前潞帅李克修的简朴节俭有好感,并且为他的英年早逝而惋惜,因此军中将士越发离心离德。
  想当初,潞州人背叛昭义节度使孟方立,潞州牙将安居受等人召来河东军队攻取潞州,等到孟迁将邢州献给李克用,李克用偏偏对孟迁宠信,委以重任,任命孟迁为军城都虞候,跟随他的人都补授重要的职位,安居受等人因此而生怨恨并且惧怕孟迁。
  此时昭义有一只精兵,号称“后院将”。李克用获得邢州、洺州、磁州以后,自然便要进一步图谋黄河以北的地盘,他命令李克恭挑选“后院将”中特别勇猛的将士五百人送往晋阳,潞州人对李克用要挑走这些将士都很惋惜。
  而李克恭虽然骄横,但对兄长李克用的命令倒是十分重视,一收到命令,立刻派遣牙将李元审以及小校冯霸率部护送这五百名将士赴晋阳。不料队伍行到潞州的铜县时,冯霸居然劫持了这批人马叛逃,接下来就沿着高山向南开进,到达沁水时,人马已达到三千。
  李元审追击冯霸,被冯霸打伤,便回到潞州。李克恭到李元审的馆舍去看望,安居受却又趁机率领手下人马发动叛乱,攻打并将李元审的馆舍焚烧,李克恭、李元审二人都死于变乱之中。接着潞州军将推举安居受为留后,并归附了朱温。安居受手头兵力不足,尤其是精锐不足,便派人召请冯霸,结果冯霸不来。安居受自问不是冯霸对手,有些畏惧,居然吓得逃离潞州,结果被乡下人杀死。冯霸于是带领军队进入潞州,自称昭义留后。
  当时朝廷正要发兵讨伐李克用,听说潞州发生兵乱,张浚、孔纬等朝臣大喜,纷纷向皇帝表示祝贺。朱温派遣河阳留后朱崇节率军进入潞州,由朱崇节暂任昭义留后。
  这以上,乃是历史文献中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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