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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这么正式啊?不像你啊?”
“该正式的时候就得正式。走!”
“老兵的阵地”酒家是一个84年上过前线的老步兵战士开的,他本来就是中央戏剧学院
的舞台美术系学生投笔从戎的,回来以后接着上学。毕业回省城做了省电视台美工,现在已
经是一把刷子了,钱也有了几个,就开了这个酒家,刚刚开业没几天。
方子君被张雷带到这里就蒙了,与其说这里是一个酒家,倒不如说这真的是一个阵地。
舞美出身的老板果然审美造诣不一般,把这个酒家设在一个防空洞里面。门口是沙袋和铁丝
网,穿着迷彩短裙的女服务员虽然笑容可掬,但是一转到被伪装网挂着的大门里面,方子君
就不行了。
一张当年特别流行的海报,一个戴着钢盔的小战士的脸,美术字是“妈妈,祖国需要我”。
再进去,里面是一个照壁。照壁上都是当年的新闻照片、战地自拍和各种纪念品。幽暗
的光线下逝去的岁月扑面而来,那“当代最可爱的人”的搪瓷白茶缸、子弹壳做成的和平鸽、
残缺的炮弹片一个一个都在召唤着那段战斗的青春,火热的青春。空间里面回荡的音乐也是
当年阵地的流行音乐,《血染的风采》如泣如诉。
转过照壁,就进入阵地了。
一个塑像立在布置成地下指挥部的餐厅中央。塑像粗糙但是却充满力量,是一个戴着钢
盔光着脊梁穿短裤的战士,消瘦的身躯都是腱子肉,脖子的绳子系着光荣弹,虎视眈眈,左
手撑地,右手提着一把56冲锋枪,是一个出击的姿势。
塑像下面的金属牌子上写着——“兵魂”。
方子君站在塑像面前呆了半天。
“老板自己创作的,一个香港老板出20万人民币,他不卖。”张雷说。
方子君点点头。
“张雷!”一个穿没带红领章老军装的长发男人喊。
“王哥!”张雷招手。
长发男人走过来:“今天来了?”
“这是老板,王大哥。”张雷笑着说,“这是我女朋友,方子君。你今天在啊?”
王哥点点头:“我下班没事就过来了,一会来几个外地过来的战友。——坐哪儿,你自
己选。”
“你们认识啊?”方子君问。
“张雷,好小兄弟!”王哥揽住张雷的肩膀,“也是前两个礼拜刚刚认识,没说的,你
哥哥就是我兄弟!你就是我的小兄弟!我听他提起过你,86年上去的小妹妹,都别见外,这
就是咱部队咱家。”
“你跑出来喝酒了?”方子君皱眉。
张雷笑笑:“医院附近开了这么个地方,我怎么可能没情报呢?”
“挑地方吧。”
“两地书吧。”
“OK。 ”王哥点点头,招手过来一个服务员,“招待好了,两地书。”
方子君跟在张雷身后穿过这个地下指挥部,犹如穿越一条时光隧道。伪装网、破旧满是
硝烟的军装、打烂的猫耳洞纹丝钢、扭曲的工兵锹、老电台还有空间回荡的音乐,一切
都在把那场沉默的战争唤醒。
把方子君记忆当中的战争唤醒。
转到里面的防空洞过道,两边是雅间,也就是防空洞的房间。房间都有自己的名字,
“老山兰”、“扣林山”、“法卡山”、“八姐妹救护队”、“无名高地”、“侦察兵之家”
突然方子君停住了,她看见靠里面有个熟悉的标志。
是的,没错。
飞鹰臂章。
放大手绘在油画画板上的飞鹰臂章。
张雷也停住了,低着头没说话。
方子君大步走上去,看见这个房间叫“飞鹰侦察队”。
她回头:“是你给他出的主意?”
张雷点头,肃穆地:“我没想到他布置得这么快——虽然他们的任务现在还涉密,但是
我想让人们记住他们。”
“为什么不带我来这里?”
“我怕你伤心。”张雷坦诚地说。
“我就在这里。”方子君坚决地说。
于是就走入“飞鹰侦察队”。
扑面而来还是一张巨大的油画,粗糙的笔触看出作画者内心的激动。是画的飞鹰侦察队
全体队员合影,虽然是从照片临摹来的,但是显然作画者融入了自己的创作激情,身穿迷彩
服的战士们的手关节被放大,紧紧握着自己的钢枪,脸部庄严肃穆略略变形,夸张了战士的
淳朴和刚毅。
方子君在画上那些熟悉的脸上仔细地找,其实她不用找就知道他在什么位置。
是的,是他。
年轻的脸上傲气十足,黑白分明的眼睛寒光迸射,线条明朗的嘴唇和英气勃发的鼻子,
都是那么的熟悉
方子君的手轻轻在他的脸上抚摸着。
作画者是个艺术造诣非常高的人,不仅准确捕抓了他的形,还敏锐感觉到了他的神。
方子君的眼泪在眼眶打转。
“你知道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方子君的嗓音哽咽着。
张雷摘下军帽,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方子君转过身,脸上泪花盈盈。整个房间都是飞鹰侦察队的合影和个人照片,一张白纸
上写着庄重的黑色宋体字: 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空降军“飞鹰”侦察队,组建于1986年,
在前线轮战一年,执行大小任务50多次,1987年回防军部后解散。其中,涌现出来一等功臣
4 人,二等功臣15人,战斗英雄张云1 人。
席间,方子君一杯接一杯喝酒。烛光下她美丽的面容泪流不止。菜居然也是当年的罐头
和炊事班特色的小炒,酒是当年前线壮行的高度茅台,甚至装酒的都是印着“当代最可爱的
人”的搪瓷缸子,但是她还是一缸子接一缸子的喝,张雷劝都劝不住。张雷也喝了不少,两
人高唱血染的风采,高唱两地书母子情,高唱十五的月亮,高唱一切能想到的这场沉默的战
争的歌曲。
都醉了。
方子君趴在桌子上哇哇大哭,但是还是在喝酒。
一直喝到王哥进来:“不行了,再喝要出事了。张雷,你还清醒不清醒?!”
“到!”张雷歪歪扭扭站起来还要敬礼,“我,没事!”
“喝点猫尿瞧你那个熊样子!隔壁满屋子都是84年上去的老兵,你让老大哥们看笑话是
不是?”
“不,不是!我,我去敬老大哥”
说着拿着搪瓷茶缸就要过去,脚下一软差点倒了。
“行了,行了。”王哥苦笑,“赶紧滚回去睡觉!”
“结,结帐!”张雷就在身上摸。
“回头我去陆院找战友或者你再来再说吧。”王哥拉住他,招呼另外一个女服务员扶起
方子君,“走,出去,我给你们找辆车!”
出来风一吹,张雷的酒稍微清醒点了,赶紧道歉:“对不住对不住今天喝多了”
“赶紧送你对象回去,路上别和人打架。”王哥把他推出租车上,对司机说:“军区总
院,路上稳点。”
方子君喝醉了,酒还没醒,张雷一上车就靠过来抱住他的脖子喃喃地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张雷就抱住她,他们拥抱过,也接过吻,但是却给张雷感觉冷冰冰的,象这样紧抱在一起还
是第一次。
车到总院干部宿舍,张雷扶着方子君下来,她酒还没醒。张雷几乎是把方子君抱回宿舍
的,而方子君真的是紧紧抱着他的脖子不松手:“你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张雷开灯把方子君放在床上,但是方子君死活也不松手:“别,你别离开我”
“子君,你喝多了。”张雷柔声说,解开方子君的胳膊,起身关上灯,转身往门口走。
方子君微微睁开醉眼,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而这个穿着军装上衣的背影在开门要出去。
“啊——”
方子君惨叫一声,这一声太凌厉太悲惨了让张雷一下子汗毛都立起来了。
方子君从床上弹起来,直接就扑过去抱住这个熟悉的背影大哭: “啊——你不要走!
你不要走!”
张雷急忙转身:“我不走,我不走!你先睡觉,睡觉!”
方子君不管不顾抱住这个熟悉的身躯,捧着他熟悉的下巴,泪花盈盈看着他那双熟悉的
傲气十足的眼睛。良久,她疯狂地吻住他的嘴唇,狠命地咬,狠命地亲,舌头在他的牙齿间
探索着。几乎是在一瞬间,方子君的女性温柔被一下子唤醒,她的吻不再那么冷冰冰而是热
辣辣。
“你不要走,你不要走”
她疯狂地吻着,喃喃地说。
被唤起激情的张雷紧紧抱住方子君吻她:“我不走!我哪儿也不去!”
方子君柔弱的身躯瘫在张雷的怀里,张雷用他有力的双手一下子撕开她的上衣。方子君
软软倒在床上,张雷扑到方子君怀里,吻着那高耸的饱满的乳房。方子君忘情地抱住他的近
似光头的平头,抚摸着他健壮的脖子,抚摸着他发达的胸肌。
张雷撑起身子,方子君的外衣和内衣在他的大手下面如同褪壳的蝴蝶一样全部褪去。
月光下,她和女神一样冰清玉洁。
张雷俯下身去,和自己的爱人拥抱在一起。
方子君拥抱的,也是自己的爱人。
她哭着笑着叫着喊着,幸福的红晕少见地出现在她的脸上。
在洪水崩破大堤的瞬间,方子君高喊着,抽搐一样高喊着: “你知道不知道,我,
多么想你”
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来,张雷微微睁开眼睛,闻到一股清新的芬芳。他一下警醒过来,发
现自己盖着粉色的被子,脑子腾一下子大了。急忙坐起身,发现自己全身赤裸,再看是在方
子君的房间,马上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屋子里面没有人,他的军装和内衣叠得整齐放
在枕头边上。
他立即穿衣服,刚刚套上那件印着“中国空降兵”字样的T 恤就发现桌子上放着一封信。
他急忙冲过去拿起那封信,信没封,上面写着“张雷亲启”。
打开信封,叠的很仔细的一只纸鹤无声滑落在他的手上。
张雷的脑袋嗡嗡响,手哆嗦着打开信,是方子君娟秀的字体。
“张雷:
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只好给你写信了。
你是一个优秀的男人,一个优秀的军人,一个值得很多好女孩去爱的热血儿郎。我以为
我可以爱你,我以为我可以战胜很多也许不该在我们之间的障碍去爱你,但是我错了。
你没错,错的是我方子君。
我不该尝试着去爱你,因为我们之间的障碍其实是不可能战胜的。
因为,我已经没有爱情了。
我的爱情,都给了一个叫做张云的男人,你的哥哥。
我是一个革命军人,我并不是在乎那些封建的束缚,因为那在我看来是很可笑的事情。
我的爱都给了他,给了那只不会再飞回来的飞鹰。我不可能再去尝试爱一个什么男人,
无论他多么优秀,多么出色,都不可能再占领我的心。所以说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
我的错,就在于没有认识到这一点。我答应做你的女朋友,是出于一种冲动,或者说是
一种女性天生的献身精神。当你在危险当中,天生柔弱的我会答应你的一切要求,合理的或
者无理的。在前线的时候,这样的例子很多,我的很多姐妹都把自己的感动当作爱情,将自
己献身给即将走上战场和死神搏斗的战士。
是的,我不否认他们是真正的勇士,但是那不是爱情,那只是一种感动。
一种女性天生的献身精神,牺牲精神。
一种因为感动,而自愿去献出一切的精神。
所以,我并不爱你,我只是被你感动。
被你在和死神搏斗感动。
还有另外一点是我一直不敢提及的,就是你太象你哥哥了。在某种程度上,因为对他的
思念让我将这种感情移植给你,于是这种感动就掺杂了复杂的因素。
但是,你就是你张雷,你不是任何人。
你是个优秀的男人,不应该成为一个替代品。
去吧,去寻找你真正的爱情,属于你的爱情。我不属于你,我也不属于那只飞鹰了,因
为我背叛了他。
我因为自己的柔弱,把自己摆上了灵魂的祭坛。也许我的后半生要在一种忏悔当中度过,
终老一生。
但是,这是我应该得到的惩罚。
我们不要再见面了,见面只是会让我们尴尬,也会让我的灵魂再次受到鞭挞。
由于我的柔弱,我失去了守护那只飞鹰的资格。
也失去了成为你的姐姐的资格,张雷。
方子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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