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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麦疼得嗷嗷叫,在有些暧昧情调的酒吧中,小麦的叫声有点儿让人匪夷所思,因为领班特意过来非常委婉的跟我们说:“这是公共场合,还是需要,注意一下。”
阿瑟晃着手里的芝华士,加了冰块的芝华士,怎么看都有一种树叶黄勾兑了可乐的颜色。阿瑟有意无意的转着酒杯:“这几年真的没有在见过他吗?”
我摇头:“没有,应会不会再有机会见到。”
我们常常说错过这个词儿,我一直都觉得象扣扣子,如果你从衬衫的领口开始扣扣子,只要扣错一个,其他的扣子都会跟着扣错,要想改变这个错误,唯一的方法就是从第一个扣子开始重新扣,扣子可以重新扣,但是人生就不会。
阿瑟懒散的靠着桌子:“什么叫生活?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发生不了的,有点儿意思。”
我没有说话,阿瑟喝了一大口酒,舔舔嘴唇,看着我:“十八,你想过如果吗?”
我盯着阿瑟的眼神:“我要是说我没想过,你信吗?”
我就那么和阿瑟对视着,谁都想知道对方真正想的是什么。
小麦突然扒拉我一下:“哎,十八,我给你讲个笑话,这个笑话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哈……”
小麦的笑话还没等讲,他自己就笑得不行了,而且是一边捂着胸口一边笑。
酒吧中的人都在看小麦,小麦捂住嘴巴,开始断断续续的说:“我们家后院的阿莫,看,看上了,NUXI,阿莫,阿莫,为了讨好NUXI,整天,跟着,NUXI不喜欢阿莫,阿莫就来强的,就……哈哈哈,竟然好几个小时的强势……哈哈哈……”
我和小诺互相看看,我们都很奇怪,第一,不知道阿莫是谁,第二,也不知道NUXI是谁。
阿瑟给了小麦一拳,清了清嗓子:“就是他们家后院的阿莫想□NUXI,听懂了没有?”
我摇摇头:“这有什么好笑的?”
“就是啊,国外法律那么完备,给NUXI请个律师,告阿莫□罪好了。”小诺往嘴里塞着鱿鱼丝。
小麦笑得趴到桌子上起不来,阿瑟慢条斯理的说:“阿莫是小麦家后院树上的树袋熊,NUXI是小麦家的鹦鹉……”
我被酒呛到了,小诺兴奋的眼睛都比平时大了一倍:“恩恩,给NUXI请律师,告阿莫,就告阿莫乱伦罪……”
阿瑟一咳嗽,嘴里的冰块掉了出来,皱着眉头看小诺:“我靠,还是你狠。”
那天晚上,阿瑟陪着我在路灯下面走了好久,夏天的感觉,没有快乐,悲伤也不是很多,可是偏偏觉得好像缺少了什么。
阿瑟大大咧咧的点了支烟,把脚下的一个空啤酒罐儿往远处踢,空旷的夜里,啤酒罐儿落地的声音传出好远。
“要是能有如果就好了,不管对谁,说不定都是件好事儿。”阿瑟仰着脸看向天空。
我转脸看阿瑟,笑:“为什么还不结婚?你们家可是三代单传,奶奶说了,你要是不给他生个重孙,她上天入地都不放过你。”
阿瑟的喉结动了一下,依旧仰着脸看天:“女人?孩子?儿子?为什么非得有这些?”
三生石
奶奶的生日过的热热闹闹,阿瑟和小麦定了一个巨大的生日蛋糕,生日蛋糕的模样是一个硕大无比的麻将牌,当打开蛋糕盒子的一瞬间,奶奶兴奋了:“哦?真是我孙子,踅摸我想什么来着,真是,为嘛不搞个幺鸡上面,那小鸡儿花里胡哨的,瞅着好看……”
奶奶就喜欢麻将,阿瑟嘿嘿笑着,觉得淘了奶奶的欢心,还没等阿瑟反应过来,奶奶的拐杖就抡了过来,老太太的脸儿沉着呢。
奶奶绷着脸儿,用手指头戳着阿瑟的脑袋:“你能给我安生点儿不?你啥时候给我生个重孙子?”
阿瑟耷拉着脑袋,一声都不敢吭。
晚上在大排档吃烧烤,小诺用非常怀疑的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阿瑟足足有一分钟,把阿瑟看的心里直发毛。阿瑟皱着眉头把手里的酒杯掼到桌子上:“哎,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好不好?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就是长的帅了点儿吗?”
小诺左右看看,往桌子上凑了一下,放低声音:“阿瑟,咱们名人不说暗话,都这么熟了,你跟我们说老实话,你是不是有性功能障碍什么的?要不就是没有生育能力……”
我一口酒就喷了出来,没有人想到小诺会这么说,小麦咧着嘴跟着嘿嘿傻笑,我终于明白小麦家后院的树袋熊为什么叫阿莫了。
“呀!!”阿瑟大叫一声,就差没有把桌子掀翻了,周围吃烧烤的人都疑惑的看向站起来的阿瑟,阿瑟扁扁嘴,突然坏笑了一下,拿着一根儿筷子,指点着幸灾乐祸的我们:“好啊,小诺,那你要不要试试看?”
这回轮到小诺“呀”了,站起来横着竖着非要跟阿瑟决斗,阿瑟流氓的笑笑:“都不是我说你们女的,专能挑事儿。”
剪荦荦在迪厅跟人打架,听小由说,剪荦荦用科罗娜的瓶子砸了一个男人的脑袋,那个男人当时就被打的昏死了,还被急救车送到了医院,剪荦荦被带到了派出所,我和小由去到的时候,老远就听到剪荦荦大喊大叫的声音。
剪荦荦大喊大叫的嚷嚷声音中,我只记住了一句话,剪荦荦声嘶力竭的说:“我又不是出来卖的。”
小由没有什么表情坐在走廊中,我找不出恰当的话来说,剪荦荦既不是小由的亲人,也不是小由的好朋友,我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当你感觉孤独的时候,依靠会变得比任何一种人际关系都重要。
剪荦荦拎着衣服气冲冲的推门出来,脸上的妆都花了,冷漠的看向我和小由:“走了!”
走出派出所,除了剪荦荦恨恨的嘟囔声音,谁都没说话,剪荦荦突然站住,叉着腰站在我和小由面前:“说!!你俩是不是瞧我不起?”
小由错过剪荦荦身边,小声说了句:“回家吧。”
剪荦荦眨巴眨巴眼睛,扁着嘴,眼泪流了下来,转身跟在小由的身后,呜呜咽咽的走了一路。
阿瑟走后的那个秋天,似乎比往年更加的萧瑟,澳洲却正在临近着夏天,我发现阿瑟奶奶的手抖得更厉害了,每当秋天的时候,奶奶比以往更加喜欢晒太阳,而且一晒就是一下午。
我去看奶奶的时候,奶奶正坐在楼下的花坛边儿上,拄着拐杖,一边微微颤着身体,一边用手指头有节奏的敲着拐杖的头儿,看向小区宽阔地儿的孩子。那些孩子正在跳街舞,有的孩子还围着花头巾,曲子很激烈,孩子们的身体节奏也很快,很动感。
我慢慢坐到奶奶身边,笑:“奶奶,好看吗?”
“啥好看呐?”奶奶咧着嘴笑了:“这跳的啥抽筋儿舞?浑身乱抖,跟得了老年帕金森症似的,你瞅我,你瞅我这手,这不跳舞不也抖的挺好的吗?”
奶奶松开拐杖的手自觉不自觉的抖了好一会儿,奶奶对着太阳打了可喷嚏,有些象自言自语:“人老喽,我身上都有一股子老太太味儿了,怎么洗澡都洗不掉,我踅摸着晒晒太阳去去这股子味儿。”
我用手挡住眼睛,看向秋后还有些刺眼的太阳,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奶奶顿着拐杖,接着自言自语:“真想看见瑟这孩子成个家,给我生个重孙子,刚出生的孩子味儿好闻,多干净啊?瑟这孩子小时候身上就香香的,像是抹了雪花膏,我老了,将就着活着,wωw奇Qìsuu書còm网自己个儿都能闻到那股子发霉的味儿……”
孩子有孩子的味道,女孩儿有女孩儿的味道,女人有女人的味道,原来人老了,是最后一种发霉的味道。
我感觉心里涩涩的,岔开话题:“奶奶,你为什么不跟阿瑟一起到澳洲啊,那儿空气可好了,听说天很蓝的,花花草草的……”
“他爷爷的时候,就喜欢喝黄酒,他爷爷走的早,是福气啊,这些年来,我可没短了他黄酒,时不时也得给少点儿纸钱去,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边的人要是都走光了,孤孤单单就他一人儿在下面搁着,就说到那边给他烧外国钱啥的,要是这小鬼阎王再不认外国钱,老头子得受多少窝囊气去?”奶奶对着太阳又打了一个喷嚏。
隔天,我和阿瑟在MSN上碰上,我说:“阿瑟,奶奶说你小时候身上香香的,象抹了雪花膏。”
阿瑟打出得意的表情:“那是,我现在身上还是香香的,你要不要跨洋过海过来闻闻?”
我说:“你知道奶奶为什么不跟你们去澳洲吗?”
阿瑟打出无奈的表情:“故土难离呗,落叶归根。”
我回过去:“奶奶说,爷爷喜欢喝黄酒,你爷爷在的日子也好,没在的日子也好,奶奶从来没短了爷爷的黄酒,奶奶说要是真的跟了你们走,到了澳洲要是给爷爷烧外国纸钱,怕阎王小鬼不认外国钱,爷爷会在那边受窝囊气。”
阿瑟好久都没有回复我,我只看见MSN下面始终显示着提示“对方正在输入信息”,但是阿瑟的信息,一直都没有发过来。
被剪荦荦用啤酒瓶子打的昏死的男人没有再找剪荦荦麻烦,但剪荦荦还是换了迪厅,剪荦荦换工作后请我和小由吃了一顿饭,她自己喝的酩酊大醉,醉了之后的剪荦荦抱着小由大哭。
剪荦荦一边哭一边说:“小由,你,你那天说‘回家吧’,你知道我心里多开心吗?没有人把我当人看,我自己都觉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呜呜呜……”
小由没有什么反应的把面巾纸塞给剪荦荦,剪荦荦委屈的浑身一抖一抖的。
我看着餐厅外面有些枯黄的树木,这些年过去,朋友远了,兄弟散了,爱情也模糊了,剩下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谁又能说清楚呢?其实很多时候我们要的并不多,我想上帝比较擅长讲价,所以我们实现的东西基本都是打过折扣的。
北京入冬后,我收到阿瑟在MSN上的留言,阿瑟说:“十八,我终于有相信爱情的感觉了。”
不知道是不是澳洲的夏天影响了阿瑟男性荷尔蒙的分泌,不管怎么说,这话在冬天听起来,真的很温暖。
三生石
冬天是枯竭的季节,在这个枯竭的季节我找到了一份儿兼职,薪水少的可怜,连鸡肋都有点儿够不上,我自己都奇怪我为什么要做这样一份兼职,可能是我太害怕没有了赚钱的感觉,也或者可以说我太害怕什么都不做的感觉了。
我的雇主叫沈沧沧,是一个写手工作室的负责人,我的兼职是给一个实力很强的写手在天涯社区做顶贴的工作,每天顶多少贴子,上线多长时间,工作方式有两种。一种是灌水帖子,每天灌满多少就可以了,另外一种是写那种经典的长评,经典评薪酬要稍微高些,不过想到经典的评是用来给人涂脸面的,我绝对算不上一流的写手,但也不至于沦为一无是处的写手,所以想来想去,还是绝对选择灌水帖,不用动脑筋,每天三十几条,也没多少日子过年了,凑合个零花钱就好了。
我跟阿瑟说起这个事儿,阿瑟几乎是冲我吼起来,阿瑟拒绝用MSN跟我交流,直接电话过来,阿瑟说:“你疯了,你又不是不能写?搞这种无聊的,你要是真的闲得无聊,好啊,去我哥们儿的酒吧唱歌去!!”
阿瑟太不了解我了,我不混娱乐圈确实是我的损失,可是我要是混了娱乐圈,那就是娱乐圈的损失了,穿穿马甲给别的写手顶顶帖子,也不算什么了,人生在世,耻辱和荣耀,落差和春风得意,都得经历,不然怎么可能知道生活到底是什么?
那天是冬至,杜甫诗里说:“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
杜甫的诗里又说:“心折此时无一寸,路迷何处望三秦?”
杜君一声坎坷多折,他的诗有时候比算卦的还要准,第一句诗说明一切都会是一个好的开始,这是好事儿,不过第二句诗,眼里看着,始终觉得怪怪的,有迷惘的感觉。
中午吃完饺子,我坐在客厅拿着牙签剔牙,小诺就一直在我身边皱着眉头,小诺一把打落我手里的牙签:“一口破牙,你剔个什么劲儿啊?”
我恼火的瞪了小诺一眼,又重新拿了一支细细的牙签,无聊的捅着嘴里的牙齿:“破牙怎么了?你长个给我看看?”
小诺的口气软了下来:“十八,好不好?就这一次,真的就这一次了。”
我很大爷的蜷缩着身体:“不去,小刀找我喝酒呢。”
“你跟胖子喝酒能有什么意思啊?十八,好么?好么?就好么?”小诺在我旁边哼唧的有点儿象讨饭,连节奏都像。
我不乐意的瞪着小诺:“胖子怎么了?大冬天的,胖子至少看着很温暖吧?你找夭夭去。”
小诺摇头:“不行,夭夭长的跟狐狸精似的,她要是去了,哪儿还有我说话的份儿?就你看着安全,你就成全我一次吧?”
我匪夷所思的看小诺:“就因为我看着安全?你还不如直接说我长的够实在算了。”
小诺开始陪笑:“不是那个意思啊,说你够安全是因为你长得彪悍啊,要是对方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