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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子达在众人的叫声中,伸手抱过男孩,又笨拙,又别扭。男孩大哭。众人大笑。
贺子达忙把孩子还回去,大叫一声:“回家!”率先走了。
薇拉畏难地看着鹿儿:“他不喜欢我们。”楚风屏劝道:“孩子,别误会,他不是不喜欢,就是有个怪脾气,很像是你们新疆的毛驴。”薇拉捂嘴笑了:“毛驴子?我懂。”
众人往站外走时,小碾子拖在后面,问一直未发一言、面色忧郁的舒乔:“乔乔,你怎么也在这儿?”
乔乔:“我跟那家伙离婚了,搬了回来。”
小碾子看着远处遐想片刻,似自语:“本来,你该和他的。”
乔乔知道“他”指的是谁,不无恶意地笑笑:“本来,你也该和黑枣的。”小碾子加快步子朝前走去,脚步里充满怒火。舒乔幸灾乐祸地微笑着。
盼盼站在临时家属房的门外。
房内,大碾子在劝枣儿:“枣儿,你是不是先回老家好一些。”
枣儿:“不,挨骂,我也要当面挨他的骂。”
大碾子:“可这是在部队,闹起来,影响不好。”
盼盼在门外插嘴:“解放哥,怕什么,你连老婆都保护不了,还当什么炮艇艇长!”
大碾子不语。过了一会儿,大碾子拉开抽屉,取出一把海军刀来。
枣儿惊惧:“你们千万别动刀子!”
大碾子:“你琢磨哪去了,我是在想,当年我送给过他一把这种刀,现在,恐怕要还我了。”
贺家。
贺子达、鹿儿同坐一室。桌上摆着杨仪的照片。父子二人眼中有泪。
贺子达:“这件事,有一个人要负责任,但我不想跟你们小辈的说了。”
鹿儿话里有话地说:“我知道都谁有责任,现在我也不想说。”
贺子达一怔:“你怎么会知道……噢,周天品……”
鹿儿未置可否,道:“周师长也上学去了。我想叫根儿姑到这儿来住一段。”
贺子达:“来吧来吧,一定请她来。”
鹿儿:“还有个事跟您商量。薇拉一家两次救过我,一次肉体生命,一次政治生命,希望您对她能好一些。”
贺子达看看儿子,问道:“她会做我们的饭吗?”
鹿儿:“连包饺子都会。”
贺子达:“那就行了。其他的,也许慢慢就顺眼了。”
鹿儿笑问:“您不觉得我儿子很漂亮吗?”
“漂亮是漂亮,就是不大像我的孙子。不说这个了,我也有件事得和你商量商量。”
“什么事?”
贺子达:“我们俩总不能都叫贺子达吧?”
鹿儿笑笑,又严肃起来:“我的名是根儿家太奶给起的,太奶和太爷为了救我,在台风中被房子砸死了。”
贺子达点点头,顿了顿,故意地:“那么,老子改名?”
鹿儿:“……那当然也不合适。”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贺子达道:“这样吧,都别大改,这样挺有纪念意义。就把我那个子孙的‘子’,改成紫色的‘紫’;把你那个达到的‘达’换成答应的‘答’,儿子答应老子的意思,怎么样?”
鹿儿笑着说:“我答应!”
陆军学院的报到处,鹿儿与许多男女学员在注册。
旁边有个小小的电话间,小碾子在打电话:“请找贺解放……对,就是现在的田解放。”盼盼提着行李路过,停下偷听。
小碾子:“是我,猜到就好。星期天找个地方谈谈怎么样?……中午出海?那就上午,八点一刻我到码头,就这么定了!”小碾子不由分说,“咔”地挂上电话。
盼盼没来得及躲开,险些被破门而出的小碾子撞上。小碾子看了盼盼一眼走开了。
海浪击岸。
海滨树林,小碾子与大碾子各自脱下军装,在树枝上挂好。他们对立而视。
大碾子:“开始吧。”
小碾子从兜里掏出海军刀,打开,欣赏了一下道:“你教我用过这玩意,这次本来想让你看看我长进了没有,算了。我毕竟干了两年步兵连长,用不着它了。”说完,小碾子将刀飞插在大碾子脚前。
两人攥紧了拳头。小碾子一拳迎面挥去,大碾子拨开;又一拳劈面而来,大碾子又拨开;第三拳重重地打在大碾子腹部,大碾子疼得刚弯下腰,小碾子用臂肘磕其背部,大碾子倒地。小碾子冷笑道:“到底是海军!起来!”
大碾子艰难地爬起,站好,攥拳。小碾子一拳扑面,大碾子拨开……如刚才一样,打脸的拳都被拨开,却因不防身体,大碾子再次倒地。
小碾子看出对方故意不还手,更加冒火:“你为什么不还手!”大碾子趴在地上气吁吁地说:“别打脸上,一会儿还要出海……”
“你还要脸?今天我非要叫你换一副嘴脸!”说着,小碾子左手拎住大碾子脖领,右拳正要击出,突然他头上挨了重重一棍。小碾子晕眩一阵,转身看来人——盼盼手里攥着一支长把扫帚。
盼盼柳眉倒竖:“你让他鼻青脸肿地去见黑枣还没什么,可让他那样去带兵,你还不如干脆杀了他!”
“你是谁?”小碾子问。
大碾子:“盼盼,你别管这事。”
盼盼捡起地上的刀,递向小碾子:“给,杀了他!”小碾子活活被眼前这个女军官震慑住了,有点儿不知所措。
盼盼:“杀了他!
小碾子泄气地嘟嚷了一句:“扫帚星!”他从树上取下自己的衣服,离开。盼盼在小碾子身后叫道:“别走!”小碾子惊疑地转过身。
盼盼:“我也是陆军,你在陆地上打海军是丢了我们陆军的脸!你得到海上再同他较量较量!”
大碾子:“盼盼,你又要演戏!”
盼盼:“我刚才已经跟姜伯伯说过了,说他儿子从来没见过海。姜伯伯同意,还通知了司令部值班室。”
小碾子仍拔腿就走。
盼盼喝道:“姜支前!你要这样走,我会把你今天殴打海军军人的事在学院传开!想想吧,刚开学,你将是个什么形象!”
小碾子果然站住了,想了想,吼道:“走,海有什么了不起!”
贺家。
贺紫达用筷子拨着盘子里的饺子。饺子全是花边的,很好看。薇拉抱着儿子,很紧张地看着她的公公。贺紫达不信任地夹起一个,咬了半边,品了品……还行,他把另一半丢进了嘴。薇拉松了一口气,边喂儿子边用俄语说道:“吃饱了,睡午觉。睡完午觉,看大海……”
贺紫达看了一眼,皱了皱眉。
风高浪大,白花点点。炮艇破浪而行。
大碾子不断下达着各种指令,颇显大将风度。为校射武器,一炮接着一炮,海上目标一一被准确无误地击毁。小碾子不由渐显钦佩之色,但他很快就不行了,晕得连连呕吐,后来干脆整个人趴伏在甲板上。痛苦中,小碾子抬头看见:大碾子和水兵们也晕船,不过他们只是站在舷边做个伸展动作,很有气势地吐完吐尽,接着训练……
小碾子眼睛一黑,人事不晓。
贺家。
贺紫达仰在藤椅里,在看一本小人书。突然,他感觉到什么,低头一看:鹿儿的儿子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他脚边,正抓他的腿。
贺紫达好奇地看着这个小东西。
院门口站着哨兵。贺紫达在二楼窗口,举着孙子问:“哨兵,看见他妈妈了吗?”
哨兵:“她出去有一会儿了,说是给孩子买小床。”
贺紫达看着孙子:“看来,你是从大床上摔下来的。可你怎么也不哭一声呢?还满地乱爬,真是个野小子!”
醒来时,小碾子已躺在艇长室里,大碾子正扶着他喂水。
小碾子由衷地说道:“我服了。”
大碾子笑笑:“有什么感觉。”
小碾子:“想叫人干脆扔海里淹死算了。”
大碾子:“谁第一次晕船都有这个念头。”
小碾子:“那家伙为什么不上来。”
大碾子:“你是说盼盼?她知道今天有四级浪,才不会来受这个罪呢。”
“扫帚星!”小碾子又吐起来。
陆军学院。
教官在课堂上讲解现代战争的特点。学员们做着笔记。鹿儿显得十分轻松,小碾子则抓耳搔腮的。
另一课堂,教官在女兵队讲解“无线电原理”,盼盼认真听讲。
野外训练。男兵队跑得风快……盼盼在女兵队跑得丢盔卸甲……
浴室。男兵们冲澡……女兵们冲澡……小碾子与盼盼端着脸盆走出澡堂,相遇之后,各将脸一偏,交臂而过。
周末晚上,校园到处欢声笑语。小碾子一人揪着头发在寝室背《孙子兵法》,鹿儿躺在床上看一本外文资料。
小碾子唉声叹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意思是……意思是……”
鹿儿:“休息一会儿吧。”
小碾子:“又快考试了,总不能次次吃鸭子。”
楼上突然传来初学铜管乐的吹奏声,一片鬼哭狼嚎。小碾子与鹿儿实在忍受不下去,从窗口伸出头,朝上喊:“别吹啦,快死人啦!”楼上听不见,吹得更加热闹。小碾子与鹿儿一同冲出门去。
楼上一间大房,盼盼在指导一群女兵学军乐,极严肃认真的样子。金达莱也在其中。鹿儿与小碾子推门而入。小碾子:“小姑奶奶们,玩什么不好,玩这套吹鼓手的把戏。”
盼盼转过身,见是小碾子和鹿儿,三人各自一愣。
小碾子转身欲走。
盼盼道:“别走,你刚才说什么?”
小碾子:“我没说什么。”
盼盼:“知道吗?这是军乐!你的小姑奶奶们是我军第一支女子军乐队。”女兵们大笑。
盼盼:“同志们,吹!”
女兵起劲狂吹。
小碾子要走,鹿儿拦住他:“别走,我告诉你‘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意思。”鹿儿拉着小碾子搬了两张椅子坐在女兵们的对面。女兵们看着两个男听众,渐渐为自己拙劣的技艺害臊起来,声音渐弱,渐弱,以至完全停下来。
“吹啊,吹啊……”盼盼拼命鼓劲,女兵扭扭捏捏地不肯吹。盼盼冲鹿儿和小碾子生气地喊道:“你们两个,出去!”
鹿儿微笑:“我们没干什么呀?”
小碾子也来劲了:“我们挺爱听的,吹吧吹吧。”
鹿儿:“外军曾在飞机上加装了一种噪音器,据说能吓破敌胆。”
小碾子:“就是,坐在这儿,也是一种训练。”
轮到两个男人放肆地笑起来。盼盼气得脸色通红:“滚!”
鹿儿站起来,走到盼盼面前,平和地说:“明天是星期天,回家吃饭吧。我们俩都得接受一个既成事实。”说完,鹿儿招呼小碾子,走出房门。
女兵们马上纷纷发问:“他什么意思?”“队长,你们认识?”“队长,你们俩什么关系?”
只有金达莱坐着没动,摆弄着怀里一把巨大的铜号。
楼道里,小碾子说:“你最后这一招不好,有点儿耍流氓的味道。”
“你知道什么?”鹿儿正色道,“我们是兄妹。”
“什么?!”
“回房间再告诉你。”鹿儿大步走去。小碾子急跟。
中篇
27
地方“夜大”教室。
舒乔坐在各色人等中,学着外语。
英语教员是个戴眼镜的三十一二岁的男人。舒乔读得有些心不在焉,只是一个劲瞟着教员。教员发现,在自身上找了一阵,没有什么。他走到乔乔面前,用英语问道:“小姐,我的衣服少一颗纽扣吗?”
乔乔站起来,有些局促:“No。”
教员:“那么我的脸上多了一个鼻子吗?”
学员们笑了。乔乔镇定下来,反唇相讥,用英语回答:“不,您只是多了两只眼睛。”
学员们笑得更响了。教员脸红,败下阵来:“很好,很好,请坐。”
校门外,学员们推着自行车往外走。舒乔追上教员,道歉:“梅溪音老师,对不起。”
梅溪音:“没什么,没什么,你很聪明。”
乔乔:“您的英语说得真好,一定是哪个大学的教授吧?”
梅溪音:“不,我是半导体研究所的副研究员,受朋友之托,在这儿义务兼课。”
“副研究员?这么年轻就是副研究员,您才……”
梅溪音:“三十一。”
乔乔:“比我们有的学员还小,那我就不称呼‘您’啦。”
梅溪咅:“可以可以。”
走了几步,乔乔又问:“你爱人也是搞科研的吗?”
梅溪音:“我们这种人恐怕都晚婚,现在还不知道她在哪。”
乔乔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梅溪音:“舒乔同学,我走了,再见。”
梅溪音正要蹬车,乔乔突然看到了什么,一下叫住梅溪音:“等等!”梅溪音停下来,发现乔乔在看着前方,也随之看去。对面,走来散步的大碾子与黑枣。
梅溪音问乔乔:“还有什么事吗?”
“嗯……前面的路有些黑,我看不太清。”舒乔说着将自己的手挽在梅溪音的臂弯处,梅溪音顿感紧张。与大碾子相错时,乔乔故意自豪地仰着脑袋。大碾子、黑枣驻足,看着乔乔与梅溪音走过去的背影。
乔乔笑笑,但笑得像哭。她道:“梅老师,以后我可以到你的单位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