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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吉林,率文武百官和皇子在松花江岸边向东南方向的“龙兴之地”长白山进行祭拜;三月二十七日,也就是今日,康熙带着二百余艘船队泛舟松花江上,还有感而发,写了一首《松花江放船歌》,对于这首康熙在松花江上的即兴之作,赵强可不敢恭维,他只知道因为康熙决定拜谒永陵,致使前来修缮的六千七百名吴军青壮在三个月时间内死伤两千一百六十人。但是没有人关心他们这些所谓吴逆旧部的死伤,永陵的总管衙门不过问,八旗旗署不过问,宁古塔和尚阳堡的官员也不过问,高高在上的康熙更是不会过问,总之没有任何人过问他们的死活。好像他们这些人活着的目的就在于如何尽快的将永陵修缮好,然后回到尚阳堡和宁古塔继续为奴,除此以外,并无任何用处。
对此,赵强除了在心底愤慨一下,也只能无奈的接受这一切,每日里老老实实的跟着队伍出来干活,然后直到天黑再回到几十人窝在一起的木屋里蒙头大睡,天不亮再出来,如此日复一日的过着日子。在这段时间内,他从来没有想过其他事情,因为繁重的体力活让他根本没有时间去考虑其他的事情,他唯一知道且必须做的事就是干活、睡觉,睡醒再干。康熙后天就要来永陵祭拜了,所以一大早赵强便和这些青壮们被清军驱赶到距离永陵十几里外的松花江畔,砍伐最后一批树木运至永陵,没想到却碰上了正在松花江上游舟的康熙。压抑住心头对这个满清皇帝的痛恨,赵强决定一如以往继续扮演他的老实赵强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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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犯官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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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轲和张良行剌秦王的事迹虽然威风,也为后人所津津乐道,但赵强可不想逞这个匹夫之勇,因为事实告诉他,他根本没有机会去接触这个满清皇帝。 到目前为止,他所接触的最高官员仅仅是永陵总管衙门的一个不入流的小官,前来指派任务的一个笔贴式而已,而他和这个笔贴式总共就说了一句话——小的知道了。更何况就算他能接触到康熙,也没有办法将他杀了,再者就算杀了康熙又有什么用?如果康熙真的被他杀了,毫无疑问满清很快就会另立一个皇帝出来。天下想当奴隶的人不多,可是想当皇帝的人却是数不胜数。因此赵强才不会做这等送死与没有任何意义的蠢事,他要做的就是等待。因为他相信上天既然让他穿越到这个时代来,就绝对不是让他来当奴隶又或者是清朝一日游的!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赵强一直将这句话作为自己的意志铭,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冲动,所以在对康熙的龙船投去仇恨的一瞥之后,他很快就恢复平静,垂下头后脸上一点也看不出异样。
直至最后一艘船只消失在江面上之后,领队的清军副将塔世克才下令吴军青壮们将砍伐好的大木装车,准备运往永陵。后天康熙正式祭拜永陵,祭拜之后便要返回关内,这也意味着永陵修缮到此结束,赵强和余下的四千人可以返回宁古塔和尚阳堡了。
在江边伐木的这些汉子和在永陵内负责石块搬运的青壮都是从关外各个发配地抽调过来的吴军青壮,虽然同为吴军旧部,可是很多人彼此之间并不相识,因为他们以前也是归属于吴军各个营头。现在吴军的将领大多已经战死或者被清军俘虏送到北京砍了头,余下的多是些低级军官和普通士兵,自然没有一个核心人物可以领导他们,而且清军为了防止这些昔日叛军相互勾结,在他们满人的龙兴之地惹起什么事端,便将各地来的青壮打散重新分队,以百人为一队分营而居,配以一正一副两个监工,正监为旗丁或者阿哈担任,副监则是汉人。赵强所在这个队的正监是一个叫额哈的旗丁,副监却是尚阳堡的犯官子弟陈昭。
赵强对额哈不感冒,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旗人,好喝酒,性格暴戾,对待他们这些汉人无非就是打和骂,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说道。而这个陈昭却让赵强有些兴趣,不过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他的父亲——在清初文坛上有一定影响的陈梦雷。
赵强对清史很熟悉,知道陈梦雷是进士出身,回家探亲的时候正好碰上靖南王耿精忠在福州举兵反清。因为耿精忠到处搜寻士人,给予他们官职,逼迫这些士人与自己一同造反,而陈梦雷是进士出身,又是京官,自然就被耿精忠看中。不得已之下,陈梦雷为了避祸只好逃到和尚庙,想躲过耿精忠的搜寻。结果耿精忠找不到他,便抓了他的父亲,这样一来,陈梦雷就不得不随耿精忠一起造反,任耿精忠的“学士”。后来三藩失败,陈梦雷便成了逆党,虽然他百般上为自己鸣冤,说与李光地有过密议,自己在福州实为朝廷内应,属于身在曹营心在汉,可是李光地根本不承认这件事情,此事也就成了公案。尽管朝中的确有人为陈梦雷抱不平,但是直到陈梦雷病死在尚阳堡,他这逆党的帽子始终没能摘下。
因为陈梦雷是进士出身,尚阳堡和宁古塔这两个关内犯人集中发配的地方又极度缺乏识字的文人,所以他来到此地后,便得到了尚阳堡官员的礼遇。当然这种礼遇并不是奉为上宾那种,只是给其减少活计,让其吃饱饭而已。有时一些官员也会请陈梦雷教授自家子弟一些八股文,在赵强看来,他顶多就是一教先生。陈昭倒好,以为自己父亲真的得到了官员礼遇,特别是听说朝中有人在为陈梦雷上后,便处处都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好像这等发配生活根本不是他这种人过的。于是平日里便与那些一同发配此地的犯事官员子弟混在一起,经常欺压那些寻常犯人,尤其是欺压吴军旧部,因为他们只要表现出一丝不满,就会被旗人施以重刑,所以他们根本不必担心吴军旧部会反抗他们的欺压。
对陈昭和那些犯官子弟的所为,那些旗人官员也不当回事,再者也想利用这些犯官子弟去监视吴军旧部,所以根本不去约束他们的行为,如此一来,更加让陈昭有恃无恐。得知永陵总管衙门要抽调关外吴军青壮去修缮永陵,陈昭便请其父陈梦雷到佐领阿思哈那里为其请了一个监工的差事,一来想在旗人面前表现一下自己,二来也是想趁机见见世面,毕竟尚阳堡就那么大点地方,除了兵就是囚犯,实在是不怎么有趣。
到了永陵后,因为阿思哈事先关照过,陈昭果然如愿以常的成为赵强这一队人的副监,平时负责配合正监额哈管理这一百名吴军青壮,并分配伙食和工量,算是小有特权。赵强对陈梦雷有兴趣,那是因为他的学问的确不错,发配关外这等苦寒之地也能创个学派出来,流芳千古。可是对他这个纨绔儿子,却是百般看不上,但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他一无逃跑机会,二无煽动造反的可能,只能和以前的赵强一样老老实实当他的苦力,对于额哈和陈昭的命令从来不敢违背,算起来算是这一队人中最听话的一个。所以额哈和陈昭并不太找他的麻烦,赵强对此也挺满足,因为他可不想成为一个天天被人毒打的可怜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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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跳江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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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好的大木被装上马车后已是正午时分,因急着将木头运回十几里外的永陵,所以清军根本不让吴军青壮们休息吃饭,下令他们赶紧押车回去。赵强对这个命令不觉得奇怪,康熙后天就要来永陵了,这个时候再不抓紧时间,永陵内最后几座殿宇便不能赶在康熙来之前完成修葺,那到时问题可就严重了,搞不好有一大批永陵官员就要丢了官帽,所以他们必须着急,至于他们眼中的吴逆旧部是否要休息吃饭,根本就不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一声不吭的和吴四等人将木头用绳子绑好后,赵强便见陈昭点头哈腰的跟在额哈身后朝这边走来,还没到近前就嚷了起来:“你们还站在这里干嘛,还不快赶马车,告诉你们,手脚都利索点,不然额哈老爷晚上可不给你们开饭!”
额哈对陈昭的话很满意,闻言笑咪咪的扫视了一眼手下的这一百名青壮,挥手示意他们动作快些。
吴四一边漫不经心的将绳子拉紧,一边侧脸瞄了一眼陈昭,然后低声骂了一句:“娘的,什么玩意,狗仗人势!”
赵强与吴四并不熟,记忆中赵强来到永陵后除了跟一个叫齐壮的汉子关系很好外,与其他人都不怎么说话,所以他无法对吴四的话做出共鸣反应,也不好附和他什么,便跑到马车前面准备拽马。不过那个额头上有刀疤的汉子却在吴四后脑勺上拍了一下,低声喝道:“闭嘴,还不快推!”
赵强知道这个刀疤汉子是吴四的结拜大哥,他们兄弟一共七人,皆以吴为己性,并且老大就叫吴大,老二就叫吴二,以此类推,最小的那位便是吴七,这七人当年都是吴军忠勇营的低级军官。另外一个和吴大等人走得较近的老头则叫潘常清,因为曾在马国宝将军帐下当过幕僚,所以外人都称他为潘师爷。现在吴大、吴三和吴四都分在赵强这一队里,另外四人则被分在其他队里。
忠勇营是吴三桂精心建置的营头,精选军中健锐充于其中,训练装备都是吴军最强的,可以说是吴军精锐中的精锐,其统领马国宝、高启隆更是吴三桂的心腹爱将,日后在吴军中都身居高位。原来那个赵强当年也曾向王屏藩提过要入忠勇营,却因吴三桂起兵北上,此事便摞了下来,但由此也可以看出忠勇营在吴军中的影响。虽然现在忠勇营的余部不过数百人,但在关外吴军旧部之中仍有一定影响力,所以赵强一直在猜测潘常清与吴大等人走得这么近,肯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绝不单单是潘常清经常挂在嘴上的“同袍之情”。不过这些只是他的猜测,因为他所见到的无一例外都是潘常清在压制吴氏兄弟几人,尤其是对最不安心的吴四经常责骂,看上去好像已经彻底死了心甘愿在这关外为奴一般,这一点让赵强有些困惑。有时候也以为因为自己是从人情淡薄的后世穿越而来,所以对人际关系的看法不如古人一样坦诚,但是直觉却告诉他,事情绝不会是这么简单,所以他一直在暗中观察潘常清和吴氏兄弟几人,希望能够找到让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潘常清此时正与吴三等人在另一辆马车旁边绑绳,听到陈昭叫喊出发后,便和大家一起在后面推车。谁知车轮刚往前滚了一圈,却听东侧树林里传来“有人逃跑了,有人逃跑了!”的叫声。
有人逃跑?!这一声叫喊把树林里所有人都惊动了,一齐往东边看去,只见正有四个汉子拼了命的朝江边跑,一边跑还一边脱去身上破烂得不成样子的棉袄,看样子他们是想跳进江里游到对面去。
发出叫喊的是一名汉人副监,随着他的叫喊,四周的清军很快发现了那四名逃跑者,一名佐领领着几十名清兵快速朝他们追了过去。树林里的树木早已被砍得空空荡荡,再加上江边的芦苇还没长高,所以那四个逃跑者在众人的视线中被看得一清二楚。
此时虽然已是三月底,但松花江的江水依然寒冷得有些剌骨,并且水流也很急,若非水性精熟之人根本不可能游到对岸去,因此赵强对这四个逃跑者的行为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要知道如果可行的话,他早就跳江跑了!不过他还是衷心希望这四个汉子能有好运,因此见到清兵快要追上他们,心一下就跟着揪了起来。
“快跑,快跑啊!”
平时就不太安心当奴隶的吴四听到叫喊后,再见那四人正在往江边跑,表情一下兴奋起来,把手中的绳子随手往马车上一扔,推开身边两名同伴,探头就朝江边望去。见清兵已经朝江边追赶过去,急得不住在赵强旁边小声叫着,好像正在逃跑的人中有他一个似的。赵强看了他一眼,轻轻捅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叫了,因为陈昭和额哈离得并不是很远,要是被他们听到,吴四少不得又要吃一顿苦头。
“怎么?”
吴四被赵强捅得愣了一下,待见赵强指了指额哈和陈昭时,方明白过来,点了点头,便不再叫出声,只一脸焦急的望着江边。
到江边捉拿四个逃跑者的清兵已有百人之多,余下的清军在几个佐领的带领下四散开来,堵住了树林里用以拉运马车的小路,大声吆喝着那些正朝江边望去的吴军青壮们聚到一块蹲到地上去。虽然有一些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逃跑搞得蠢蠢欲动,但在清兵的刀剑下,也只能无奈的选择服从,不甘心的蹲在那里,直勾勾的盯着江边看。赵强他们这队人也被圈到了一块,在额哈和二十几个清兵的监视下老实的蹲在那不敢乱动。
“潘师爷、大哥,那四个兄弟是哪营的人,胆子不小啊。”
“不认识,看着面生,应该不是老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