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忍不住勾起嘴角,嘲讽根本没藏,“也是,林氏的二公子当然是更好的选择,不论是家世还是财产。”
“你怎么会想到这头?”母亲眼神一凛,微皱眉头不悦道,“我梁婉汀的女儿,何须仰人鼻息?我的都是你的。”
这回答当真出乎我的意料。随后一想,我有点恍然大悟。母亲的身家多少我不知道,但我想,再如何丰厚对林氏来说都是九牛一毛,她嫁了林伯父后,当然不需要自己再花费什么,而她似乎也没什么更亲近的家人,大抵也只能把钱留给我了,她不知道的是,我并不想要。
母亲沉默半晌,又再次开口,“许真,我劝你,是因为你是阿修的唯一,但不是顾持钧的唯一。我这双眼睛,没有看错过。”
我想,到底我不在国内这一个暑假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佩服林晋修,不知道他在我母亲面前表演了什么精彩的戏码,能让她产生这种“深刻”的感想。我是林晋修的唯一?这简直太可笑了。
这世界上有一种人最可恶,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还要装作很了解的样子,从来没有涉足过我的生活,却在我面前大放撅词?我发觉自己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可却更加面无表情。
看我不做声,母亲又拿起放在咖啡杯旁的手袋,离座而起。“阿修前几天出院,于情于理,你都应该去探望他。”
我想我母亲说得有道理,于是一小时后我再次来到了林家大宅。
车子在大门口停下后,我先钻出来,回头环顾四下,一个夏天不见,院子里的香草依然盛开如故,那淡淡的香气让我产生了一丝迷糊,到底是花香还是母亲身上的淡淡香气,却也分辨不清了。
母亲已经俨然是这大宅的女主人了,包括管家在内的佣人、园丁、司机对她统统毕恭毕敬,称呼都是“夫人”,并不带姓。管家说林晋修刚刚结束了在书房里的视频会议,我在他的带领下去了二楼的书房。
偌大一间屋子,铺着羊毛地毯,厚实绵软,踩上去无声无息。推门而入时,林晋修一件白衬衫站在窗前,右手有一下没一下摆弄着窗台上一个亮晶晶的小东西,左手夹着一支白色烟卷,烟灰无声地积了很长。“学长。”
林晋修侧过半边身子回头看我一眼,积了老长的烟灰终于轻飘飘掉在地毯上。
“我听说了你的事情,”我说,“你身体好点了吗?”
他气色远不如以往,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来只见他意气风发骄傲自豪的样子,苍白虚弱的样子真是平生仅见。只有眼神还明亮得很,可见一两个月前的“车祸”对他影响很大。
“你……现在可以抽烟吗?”我轻声问。
林晋修朝书桌走了几步,伸长手臂,把烟头灭在烟灰缸里。我看到书桌上那沓十厘米的厚厚文件。
“你不盼望我早死?”
“你知道我的……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他抽了抽嘴角笑了一下,只是没有声音,大抵是觉得和我的口头之争也无趣得很。我和他之间从来也没有深仇大恨,虽然有恨他恨得浑身疼的时候,但也不希望他早死。
他手支在桌上,袖口轻轻扫着漆黑的桌面,眸子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我,“许真,这么多年,你最想要的,是不是我的道歉?”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手轻微地一抖。
他垂下眼睫,“如果我道歉……你会不会回到我身边?”
我从来不知道林晋修的词典里还有“道歉”两个字。我也知道,他今天对我这个态度,也是他能想出来的最大的让步了……我伸手盖住眼睛低低苦笑,在过去的这个暑假里,对每个人来说都不容易。
“你现在回来,之前的事情我不跟你计较。”
我不语,根本想不到怎么回答。注意到他手心那亮晶晶的东西,居然是我多年前送给他的那块四叶草的琥珀。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还留着它。
“这块琥珀……”我轻轻说,“我当年……送给你的。”
“我没有失忆。”
“学长,你知不知道这块琥珀的价值?”
“独一无二。”林晋修淡淡开口。他没有从经济角度上分析这块琥珀价值若干,只回答说“独一无二”。
我呆呆看着他,心情一阵凄惶。“是的,全世界都不可能再有第二块里面藏着四叶草的琥珀了,”我垂下眼睫,吸了口气,“不论是商业价值和研究价值都很高。它是我十四岁那年,在涉山上亲手发掘出来的,我送给了你。”
林晋修瞥我一眼,“怎么,想要回去?”
“不,送出去的礼物就没有拿回来的说法,随便你砸了也好扔了也好……但是,这份礼物是结束,从来不是开始,”我一字一句竭力让自己把话说得更清晰,“学长,我们已经不可能了,或者说……从来也不可能。”
他面无表情坐入椅中,一只手轻点着扶手,一只手支起了头看着我,一副不可侵犯的君主模样,仿佛刚刚的话只是另一个人说出来的。他双眼微眯,表情阴郁,“许真,忤逆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默然,“我很早之前就知道这个事实了。”
“你以为我还会像读书的时候,仅仅是逗你玩?”
“我没有这么想过……”我轻轻摇头。
他磨牙,“你以为你妈会给你撑腰?”
我皱着眉头看他一眼,不理解他为何这么说。
寄希望于一个抛弃我二十几年不知道哪门子的母亲来给我撑腰?别搞笑了,骗三岁小孩都没人信。我不想再跟他闲扯下去,疲惫摇头,“就这样吧,你没事就好。我告辞了。”
我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时侧了侧头,瞥到他逆着光的脸,表情隐在阴影里,林家主宅大,书房对面有楼梯,我才走了没几步就有大力从后袭来,那是一双有力的手扣住了我的左肩。
我蹙眉,来还不及呼痛,就被扔到了楼道间的墙壁上,头撞到墙,头昏眼花,迷茫中看到林晋修愤怒的脸,胸口被他用横着的手臂压在墙上,脑子里有一串串的星星飞过,疼得我眼泪都要出来了。
林晋修双眼冒着明显可见的火,“你还知道疼?”
我不是机器人,自然会感觉疼痛和侮辱。我知道他心情不好,但失态到了这个地步,也是罕见。看得出来,他的控制欲在这场车祸后没有减少,反而大幅度增加。
我克制怒气,“请放开我!”
他暴怒,高高扬起了手,眼看着就要一耳光打下来,“我疼的时候你在哪里?瞒着我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我抬起腿就踢了他一脚,他抓住我手臂的力道一轻,简直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甩开他抓住我的手,跌跌撞撞就往楼道跑下去。
大抵是跑得太急,脚下一个踉跄,觉得天昏地暗,头重脚轻,囫囵滚了下去。我大脑清楚,但根本没办法控制不平衡的身体,前额、后脑勺、脸颊、手臂、胸口、大腿轮流和楼梯重重接触,交替受力,下滚的趋势就像刹车失灵的汽车一样,怎么都控制不住。
其实滚下台阶只是一瞬的事。浑身都疼,幸好意识清醒,我尚有心思想到还好台阶上也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否则这么一坡滚下去可了不得。
林晋修站在楼梯上,看表情似乎有点惊呆住,大抵是被我如此夸张地滚下楼吓了一大跳。眼角余光瞄到管家从二楼厅中经过,忽然定定站住朝我看过来,明显呈石化状。
其实我也觉得很丢脸,这一滚下来,大概足以让人们笑上好些年。我想笑又觉得意识模糊,疑心自己跌成了脑震荡,大脑却在嗡嗡作响,就像有千百个小人拿着锣鼓在我耳边敲击,身上好像被鞭子抽过,钝疼。
林晋修这时才慢慢下了楼梯,在我身边半蹲下来,居高临下看我,慢慢抬起手,原以为他是要对我动手,可他只把手轻轻放在我的额头上,拨开了我额前的碎发,冷冷“哼”了一声。
“蠢不可及。”他又跟走过来的管家说,“叫李医生。”
周管家应了一声就离开了。他不再做声,伸手要扶我起来。说来也怪,前一秒我还觉得身上疼得好像要裂开,连口气都提不起,下一秒不知从哪里偷来了力气,干脆在地毯上又滚了一圈,躲开他的手,迅速手撑着地毯坐起来,还能颇冷静地跟管家的背影说:“不用叫医生来,没什么大事。”
可怜我又不是此间的主人,管家完全不理我,转到了侧厅,也许是打电话去了。
林晋修的手还停在空中,静静地,和他正在起火的眼神绝对不配。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万幸,下一秒母亲出现在大厅门口,脸色铁青朝我走来,“怎么了?”
我身上疼,但还要强撑站起来,摆出没事人的样子无比淡定地开口:“没,没事,从楼梯上滚下来了而已。”
“你以为自己还是小孩子?这一坡滚下来怎么会没事?”母亲训斥我几句,口气和林晋修如出一辙。她又和林晋修交换了一个我完全看不懂的眼神。
我有些意外,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们这对继母继子的关系变得如此之好,衬托得我反而成了外人,不,其实我一直都是外人,这个自觉性我从来都有。
林晋修负手而立,“我叫医生了。”
我心里发谎,伸手抚上额头,踉踉跄跄走了几步,“我去医院检查吧。”其实我平生最讨厌去医院,但现在也顾不得了,实在不想单独和林晋修在一个屋瞻下,宁可选择医院。
“也好,”林晋修淡声道了句,“一起去。”
结果我们三个人,再加上司机和保镖一起去了艾瑟医院。
车子里的气氛非常诡异,我身上疼于是不想开口,母亲则接了个电话,林晋修靠在后座,头微仰着,一只搁在膝上的手紧揍成拳,一只手搭在太阳穴一侧,轻轻揉捏,撩开了额前的碎发,我这才看到林晋修额头上的那道五六厘米长的浅色疤痕,我记得他以前是没有这道伤疤的,那必然是那场爆炸事故导致的。疤痕从他的额头蔓延到鬓角,只差一点就会割到眼角,可想而知当时的情况多么凶险。林晋修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这也表现在他对自己的外貌修饰上。这道疤留在他的脸上,简直就是他的耻辱。
“看够了?”林晋修冷冷问我一声,眼神像把磨得极为锋利的刀。“同情我?”
我轻轻摇头。不论从哪个角度说,林晋修绝不是个让人同情的人。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林晋修做事的手段也足够绝,虽然我不清楚他的手段。但他必然把对方逼到了绝路,宁可鱼死网破也要用暴力手段灭掉他。只是他运气够好或者命不该绝,侥幸逃过一劫。
明明知道自己没有立场,但我犹豫许久,还是轻声开口,“学长,你以后做事,给人留点余地吧。”
他不做声,微微眯起双眼,看着我,但就是不开口。
我一时哑然,微微别开了视线,却看到他喉结微微颤抖着,颈上居然起了一层薄汗,洁白笔挺的衬衣领口被濡湿了一点,变成了更深的颜色。车内的空调开得足,温度适宜,不论如何都不会让人流汗,不论是冷汗还是热汗。这实在不像我以前接触的那个林晋修。
我没忍住,终于叫了他一声,手试探性地搭上他的手背,不但冰冷,居然还在轻微颤抖着。他瞥一眼我,没有把手抽回去,任我握着他的手一直到了医院。
我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大致有数,以前和爸爸在野外考察,摸爬滚打是常有的事情,再说林家的羊毛地毯那么厚,我不会有大事。但母亲实在不放心,怕我摔出毛病,非要我做一系列烦琐的身体检查,这一系列检查做完都到了落日时分。
照完CT出来,我看到林晋修站在走廊尽头,双手插在衣兜里,保镖站在不远处。或许因为日暮,走廊十分安静。左看右看瞧不到母亲,我在林晋修身边站住,微微抬起头看着他。
“学长,谢谢你陪我来医院,”我轻声说,“你现在很怕坐车吗?”
那么严重的事故,有心理阴影也是常理。本以为林晋修被我戳到痛处会反唇相讥或者不痛决,但他只言简意赅地道了一句,“我会克服。”
这话符合他的个性,骄傲,一点点的自恋和绝对的自信。对他来说,世界上什么困难都不是困难。看到山就翻过去,看到了河流就塔桥,哪怕是他自己遇到了过不去的坎,咬牙撑过去,心中的恐惧,用毅力来克服。现在不习惯,就逼得自己习惯,仅此而已。
我看着自己的手,说:“学长,你知道的,我从来不以为有人能给我撑腰。以前还有我爸爸,但他走了。至于我妈妈……我想都没想过这种可能性。你有什么不满就请冲着我来,别迁怒……我身边的人。”
以前也不是没跟他针锋相对过,但那时还是学生,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要折腾我,扛着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