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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不由得大为叹服。萧若也是又惊又喜,这个时代的人也许意识不到其巧夺天工手艺的价值,他可再清楚不过。看此人邋邋遢遢不修边幅的德性,原来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当真人不可貌相。
人群中有人问道:“你做的这小玩意儿卖是不卖?”
懒汉瞪了他一眼,咕哝道:“那还用问?不卖老子大清早的坐这干啥,挺尸呀!”
众人听了发出一阵嗡嗡之声,这懒汉脾气如此乖僻,怎么看都不像个做生意的人,倒像个打家劫舍的。有人问道:“那你做的玩意儿怎么个卖法?说说价钱。”
懒汉指着拆开的小木牛,道:“这些个烂木头、废铁片,都是老子四处拣来的,一文不值。哪位客官要是喜欢,那就看着给吧!”
众人一愣,随即哄堂大笑,都说这人敢情是个呆子,哪有这么做生意的!只有萧若不笑,他情知此人压根儿就不是在做生意,只不过想找个识者罢了。他不由泛出一股子惺惺相惜的感觉。
人群中一个四十余岁员外装束的大爷走上前,从随身钱袋里掏出一大把铜钱,然后数出三枚扔在地下,大大咧咧道:“喏,给你三文钱,这小玩意大爷我买下了,正好拿回家给我儿子玩去。”
懒汉冷冷瞟了地上的三枚铜钱一眼,嘴唇开阖翕动,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什么,终于没有说出口。两眼一闭,哼哼道:“老子不卖!”
员外一听来了气,怒道:“是你说任由客人看着随意给的,大爷给你三个大子儿是看得起你!怎么着?你想反悔不成?”
“老子说不卖就不卖!”懒汉蓦地跳了起来,与员外怒目相对,吹胡子瞪眼,大有一言不合,挥拳相向之势。
围观众人纷纷出言指责这懒汉的不是,忒不地道,做生意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正自不可开交之际,“我出千金!”人群中一个清朗的声音高声说道,众人登时安静了下来,齐刷刷望向说话之人,见是个蒙着面的少年人,都以为他在说笑。
说话之人正是萧若,他缓步来到懒汉面前,微微一笑,道:“我出千金,买你所做之物。”
众人见他不像在说笑,顿时一片哗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懒汉望了望萧若,难免惊疑不定,呐呐道:“这位公子敢是说笑?老子不,我做的小玩意说什么也值不得千金。”
“你的小玩意虽不值千金,可你的手艺及才智值!我买的就是你的手艺与才智。”萧若说完,更不打二话,取出夺自黑衣蒙面人的金银小包裹,随手扔给他,笑道:“这些金银虽不足千金之数,就当先行付你定金。”
懒汉愣愣接过包裹,解开一瞧,只见里面金银之光耀眼夺目,围观群众无不瞠目结舌,真金白银摆在所有人面前,不由得他们不信。京城虽富庶,可见过这么多金银的人并不多,遑论用以买个小玩意了,若非他们亲眼所见,那是说什么也不会信的。
“我的手艺与才智?”懒汉双手捧着沉甸甸的金银包裹,喃喃自语道,眼神发直,仿佛痴了,目中蕴泪,有如置身梦中,嘴唇颤颤的,一时激动得哪里说得出话来。
忽闻旁边一个书生打扮的公子哥酸溜溜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些奇技淫巧?我们读书人才不屑于此”
懒汉听得“奇技淫巧”四字,突然间暴怒起来,把金银还给萧若,伸手就去推周围众人,“不卖了!不卖了!都走都走!奇技淫巧没什么好看的!都走都走”推完左边推右边,把所有围观人通通轰走。
众人好生没趣,悻悻的散了。
便在此时,两个手提镣铐的捕快大刺刺走过来,一人喝道:“喛哟,我当是谁呢!原来又是你这姓穆的懒汉,不跟你说了不能在街上随便摆摊的吗?”
穆懒汉兀自在气头上,正没好气,闻言便瞪眼道:“老子摆又怎么样?”这人脾气还真不是一般般的臭。
“好,你小子爽快!罚钱,二两银子。”两捕快皮笑肉不笑道。
穆懒汉当即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瓮声瓮气道:“钱,老子没有!烂命,老子有一条!你们有种就将老子送入大牢,老子正愁没吃饭的地方!”
周围人好一番哄堂大笑。即将散去的众人见有热闹瞧,便又都围了回来。
两捕快有些下不了台了,对视一眼,一齐上前将穆懒汉铐住,拖起就走。
“等等!等老子收拾收拾我的宝贝再走。”穆懒汉大叫道。
一个捕快便走回头,朝地下的小木牛重重一脚踩下,将精巧无比的小玩意踩个粉碎,笑道:“官爷我给你收拾好了,快走快走!”
“你们你们”穆懒汉气得说不出话来,被两捕快推着往衙门走去。
一旁萧若原本想出头阻止,后来一转念,此人狂悖乖张,让他吃点苦头,挫挫锐气,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便干脆在一旁袖手旁观。
三人走后,人群中有人笑道:“那姓穆的懒汉我认识,他来京城没多久”
周围人一听大感兴趣,纷纷要他说说。
这人便笑道:“这姓穆的大概一个来月前来到京城,在一家小客栈投宿,他当时狂得不得了,自称是鲁班再世,墨子复生,口口声声要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后来捧着一具据说是他亲手设计改良的弩机,献去兵部衙门,想要一鸣惊人。谁料,兵部那些官老爷们理都懒理得他,直接命守卫将他拖出去打四十大板”
说到这里,周围有人插嘴问道:“这话怎么说的?官老爷们要是看不上他的东西,将他轰出去也就是了,为什么还要打他,他又没罪?”
这人笑道:“私造军械难道不是罪?官老爷们还是念在他初犯,又主动前来投案的份上,才开恩只打了他四十大板了事,若不然啊,非请他吃几年牢饭不可!穆懒汉求官不成,反被人痛痛快快打了一顿之后,狂妄之气虽大减,可脾气却越发乖僻了”
萧若听完,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还真有这么荒唐的事!那等人才千金难求,打着灯笼都没地方找,兵部那帮尸位素餐的混帐却将人家拒之门外,还狠狠打了一顿,此等作为,岂不寒了天下有志之士的心?
方今天下就是这样,庸庸碌碌之辈窃居高位,真正有才之士却报国无门,此为当今朝政最大的弊端,要打破这种腐烂局面,当从一个多月后的文武恩科大试入手。
萧若略加思索,牵着马,远远跟在两捕快及穆懒汉后面,向开封府衙门行去
第五卷 巍巍帝都,谁主沉浮 第二十五章 皇帝的哥哥与弟弟
【免费电子书】 更新时间:2008…3…7 21:15:19 本章字数:4297
萧若略加思索,牵着马,远远跟在两捕快及穆懒汉后面,向开封府衙门行去。
跟过两条街,见不远处一座石拱桥桥头旁有个小医摊,医桌前围了不少看病的穷苦百姓,在医桌前排成长长一条队伍,等候一个个看病。
医桌后坐的郎中是个年轻人,约莫二十五六岁,生的浓眉大眼,仪表堂堂,他举止从容,虽身着一袭寻常郞中长袍,却透着一股子难掩的高贵风范。
萧若原本也没过多在意,路过医桌旁时,忽闻郎中柔和的声音说道:“大娘,药药拿好,每天煎一碗服服下。”他话语中带有明显的口吃。
萧若身躯一僵,脑海里猛地想起一个人来。遥遥可见穆姓懒汉一行三人正进入开封府衙门,他心想衙门里的事也不急在这一时,便在路旁一个早点小摊坐下,要了一碗稀粥、几样糕点,慢悠悠用着早点,其实他是在远远观察那口吃的年轻郎中。
只见那郎中神情和蔼,脸上始终含着和熙的微笑,举止优雅,从容不迫,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宁静淡泊之气,像是个与世无争的隐士,给人的感觉祥和而淡定。
萧若注意到他每给一人看完病,不但不收一文钱,他身旁一个侍女还从医箱里包一小包药材送给病人,若是碰上没有的药物,他便开下一个方子,请对方自行去药店抓药,同时另有药钱相赠。看过病的病人无不千恩万谢,口称活菩萨。
这就证实了萧若的猜想,此人正是皇帝同父异母的大哥——雍王姬伯燂。萧若还是头回亲眼见到这位“大哥”,他也不上前相见,只默默的在一旁冷眼旁观。
过了一会儿,就见陈王姬煊带着两个王府随从远远走来,陈王姬煊一面走路,一面不住打着哈欠,睡眼矇眬,走起路来都晃晃悠悠的,一看就是整晚上没睡。他一路晃悠过来,猛眼瞧见姬伯燂,轻浮的笑道:“哈,大哥,敢情你在这儿摆摊啊!”
医桌前排队看病的京城贫民们、很清楚眼前郎中的身份,当今天下能叫他大哥的只有两人,一个是当今皇帝,一个就是陈王姬煊,周围病人立时猜到是陈王殿下到了,一齐下跪拜见。
“免礼免礼!”陈王姬煊甩甩衣袖,笑道:“今儿个我大哥不看病了,你们找别家郎中看去,疹金小王出!来人哪,给他们每人二两银子”他身后的王府随从连忙应是,解下钱袋子来给银子。
病人们得堂堂王爷免费看病,本身就感激不尽,怎敢又要陈王的银子,纷纷推辞不受,转眼间散去了。
姬伯燂含笑望着吊儿郎当的弟弟,微带埋怨道:“三弟,你一来把我的病人人都轰跑了。”平常的话语中,深深手足之情溢于言表。
姬煊笑道:“我说大哥,你知不知道你把京城郎中们生意都给抢了,晓得他们背后怎么说你的吗?他们说要不是你是个王爷,早纠集人手打上门去了”说到这里,两手帮大哥收拾医桌上的东西,“大哥快收拾收拾,我们去你府上喝一杯去,好久没品尝大嫂的手艺了,可把弟弟我给馋坏了!”
姬伯燂苦笑着直摇头,道:“三弟你还还要喝酒?大哥看你一整晚没睡吧?”
姬煊闻言,嘿嘿一阵怪笑,伸手在大哥肩上一拍,狎笑道:“大哥你猜怎么着?弟弟我昨晚上可给我们姓姬的长脸了,我一人在百花楼大战三大红牌姐儿,折腾了整整一个晚上,把她们通通摆平了,哈哈大哥为我骄傲吧?你闻闻,我身上都还带着她们的味儿”说着,便把袖口伸到大哥鼻子前。
姬伯燂向旁边闪开一步避过,愠道:“三弟,你你也老大不小了,别整天花天酒地,游手好闲,也该也该找点正经事做做。你要是闲闲得发慌,还不如去帮帮皇上。”
姬煊面上一阵讪讪的,道:“大哥教训的是。不过,二皇兄不喜欢我,看见我就心烦,我何必去找他自讨没趣,自自在在当我的富贵闲人也就罢了!”
姬伯燂道:“大哥跟你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就算不帮皇上处理国事,也该找找点有意义的事儿做做。你瞧大哥我,只要一看见那些穷苦无依的病人被我给治好,可不知道有多开心!”
姬煊暴笑道:“小弟比不得大哥,小弟是淫虫转世,只有在女人床上才会开心!哈哈哈”
一旁两个王府随从也乐了。姬伯燂无奈的望着弟弟直摇头,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样子。他的侍女也在一旁红着脸笑。
收拾好医摊杂物,两个随从要帮忙抬医桌,姬煊一挥袖让他们闪开,自己一把将医桌举起,扛在肩上便走,笑道:“古人云:长兄如父,小弟难得有机会孝顺大哥,大哥的医桌小弟不扛谁扛?”
“三弟莫莫逞强,快放下来,你一晚上没睡的人,当心给医桌倒下来砸到。”姬伯燂担心道,伸手要把他肩上的医桌抢下来。
姬煊侧身闪开,飞快向前走,笑道:“大哥你是不知道,要是我干别的事一晚上没睡,估计困得站都站不稳,可在青楼待了一晚上就不一样了。大哥不妨去场中打听打听,小弟我是出了名的越战越勇,区区一个小医桌算啥,你就是给我个大铜鼎,我照样也能给举起来喏!哈哈哈”
兄弟俩并肩缓缓而行,一路谈谈笑笑,亲密无间,兄弟间感情甚好。
一行人越行越远,萧若在一旁冷眼旁观,他现下目力耳力极佳,把这一幕完全看在眼里。低头沉吟了好一会儿,方才付帐起身。
萧若一面思忖,一面牵马缓步前行,不多时,来到开封府衙门口朱红大门之前。
他放下马匹缰绳,施然然走到门前大鼓旁,操起两根木鼓槌,便是“咚咚咚”一阵猛敲,鼓声响彻四方。
转眼间,里面出来个打着哈欠的衙役,满脸的不耐烦,人都没看清,嘴里便咕咕哝哝骂道:“敲敲敲,敲魂啊?大清早的敲个什么敲?我们知府大人哪有这么早坐堂审案”他说到这里,忽然接触到萧若不怒自威的目光,心头一凛,下面的话便吓得咽了回去。
萧若冷然道:“叫你们知府大人章白群出来见我!”
衙役听他口气忒大,不明他的来头,当下也不敢怠慢,立时告个罪,请他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