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通事眼前一黑,顿时觉得自己的小命恐怕不保。
现在难道还是汪直汪五峰在日本的时候么?那时候汪直自称宋王,在日本列岛如同大名一般,许多小家族都以接待藩主、甚至天皇的规格来接待他。那时候的华商地位也十分高,根本不会被人欺负。
现在幕府在形式上统一了日本,将军的命令对华商一样有效,否则华商就要担心是否会和荷兰人一样被赶到小岛上去了。
“他说什么?”毛利纲广问道。
华商通事额头一阵冷汗:“他说恭贺明公得此利器,武运长久。”
毛利纲广大喜,也忽略了龙福才等人的礼节问题,只是道:“很好,让他演示。”
通事这才站起身,对龙福才好声道:“军爷,他说请诸位开始演示。”
龙福才端起千里镜看了看,道:“这面墙太长,一炮轰不倒,可以让他们分成三段,依次轰击。”
通事这才松了口气,将龙福才的建议转给毛利。
益田氏是毛利家的永代家老,但并不代表他们就不会受到其他家老在地位上的威胁。所以与明国结盟的事能否成功,决定了他们在毛利家未来地位和话语权。为了促成此事,益田元尧修饰了说辞,对毛利纲广道:“主公,明国兵说可以在墙上标注记号,一一命中。”
毛利纲广费了这么大劲出趟城,当然愿意多看看,当然点头应允。
龙福才并不知道其中曲折,看到日方果然在靶标上涂上了不同的记号,轻车熟路地算取射击诸元,旋即下令放炮。
其他四个炮手也都是经验丰富的老炮手,互相间配合默契,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足可谓赏心悦目。
毛利纲广只看这五个明军的动作,就忍不住惊叹,正想作一首俳句,却不想被惊天动地炮声吓了一跳,几乎跌下马来。若不是近侍小姓紧紧拉着辔头,恐怕这匹以温顺著称的好马也会受惊而逃。
龙福才端起千里镜,看了一眼,道:“正中目标。清理炮膛,准备射击。”
在数学推广之后,炮手们可以用数学公式计算射击角度,对于炮表的依赖性大大下降。对于某些熟练和好悟性的炮手而言,甚至可以用微积分测定诸元,对移动目标进行打击。
很快,明军的第二发、第三发炮弹接连发射,一一命中。
“主公!全都命中了!全都命中了!”益田就宣自告奋勇前去检查靶标,此刻兴奋地跑了回来,高声叫道:“主公,被大筒击中的城墙,一炮就坍塌了一个大洞!这是攻城利器啊!”
毛利纲广一脸震惊,紧紧握着折扇,嘴唇蠕动。
那个华商也是十分意外,没想到多年不曾回国,大明竟然有了如此犀利的重器。有这等兵家利器在手,谁还能指摘明军兵士无礼呢?
“大筒……不,明国炮!”毛利纲广为火炮在日本起了个新的名字。他又道:“竟然有如此威力!日后我毛利家岂不是所向无敌了!”
“恭喜主公!”随行的家臣们纷纷行礼祝贺。
毛利纲广兴奋地仰头看了看天,转向益田就宣问道:“明国炮的价格是多少?”
益田就宣并没有太多机会直接与家主说话,受宠若惊地跪在地上:“臣下还没有与明国方面讨论价格,不过明国的一位将军,要主公亲自前往相岛与他签署密约。”
毛利纲广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折扇一指,道:“此事就交给你去办吧,要我去相岛也好,去大明也好,总之我们必须要有足够多的明国炮和炮手!”
“是!”益田就宣得到了这样的差遣,也是兴奋非常。
……
“长官,军情司密件。”参谋将密件交给魏云,旋即退了出去。
“什么密件,追到这里来了?”一旁陈德忍不住问道。
两人正在见岛港口视察,身后的侍卫还背着钓竿,只等这边工作结束之后去海上垂钓。
魏云撕开军情司的密件,按照密钥翻出正文,笑道:“毛利家走私明国火炮的消息已经送到了江户,只等条件成熟,就可以引起德川氏对毛利氏的征讨。”
“呵呵,”陈德干笑一声,“小小弹丸岛国,竟然还整日征讨来征讨去。想来在日本打仗还真是一桩简单的事。”
“别小看日本,”魏云收起了密报,“据说是徐福所带五百童男童女与当地夷人的后代,恐怕血脉中还带着秦俗,故而民风彪悍。”
陈德不屑道:“他们能动员多少兵相抗天军?”
“当年蒙元攻打日本,日本起兵三十万相抗,不过是虚数。”魏云道:“壬辰倭乱,适其久战之余,在朝鲜还最少投入了十五万人。”
陈德被魏云报出来的数字一噎,道:“当年辽镇也就只有三四万人吧?不照样平了那帮倭寇?”
“可当时是在朝鲜,深得朝鲜百姓之心。”魏云道:“我主彼客,此是占了大便宜。再者,当日不也还有朝鲜二十万兵相随么?”
陈德突然觉得有些头痛,道:“别提朝鲜兵,真不如猪好用!不信你在城里放十万头猪和十万个朝鲜兵,肯定是猪给敌军造成的麻烦更大些!”
起码猪不会给敌人开门,被杀前还要挣扎一番呢!
陈德的官号是提督朝鲜军务总兵官,可从国内分到的新兵少之又少,简直就像是捡来的孩子。问都督府,督府回答也很绝,说:“不是给你就地征兵的权力了么?你看人家坦克师,看人家骑兵师……”
人家坦克师、骑兵师就地征兵征来的都是生女真、鄂伦春、锡伯、蒙古人……这些民族天生就会打仗好不好!
朝鲜人征来有什么用?身体弱、跑不动、胆子小,没法结阵厮杀;脑子笨、语言差、手脚慢,火铳也用不好。
除了让他们种地运货,其他真没什么用处了。
陈德如今受命负责对日作战,是真正的作战!这也是他能否从深坑里爬出来的最后一次机会,让他恨不得自己亲自去日本打探军情。但想到自己手下的朝鲜兵,他真是头痛无语,身心疲惫,深感如此煎熬还不如在辽南修路。
第668章 东邻夜宴歌尚齐(4)
隆景三年三月,京师的冰雪已经消融,大街小巷冒出的盎然春意让这座古都生机勃勃。
尤世威从大都督府偏门出来,登上了早已等候的四轮马车。
马车前方左右各挂了一面红底金龙旗,也是钦定的国旗,证明此车属于公车。车厢后方,有一对如同翼善冠一般折起的“耳朵”,是两块官牌:左边写着“大明大都督府”,右边写着“总参谋部”。
尤世威正要前往武英殿面圣。
虽说现在大都督府与内阁颇有东西并列的味道,但办公场所却还是逊了内阁一筹。
车轮转动的刹那,一个身穿红色军装的身影快跑追了出来,喊道:“且慢一步!”
车夫诧异地回头张望,不确定是否该停下马车。
尤世威正好打开车窗,散去车厢里过重的热气,听到有人追来,用佩剑轻轻敲打车壁,道:“且停下,看是何事。”
车夫勒住了拉车的两匹挽马,刚刚转起来的车轮重又停了下来。
“将军,这是安南方面送来的露布,罗玉昆攻入了交州府东关县,安南郑氏举族,黎氏国王黎维祺被俘,正在押送京师的路上。”追上来的参谋将新近收到的安南军情交给尤世威。
尤世威单手接过报捷文书,示意速度前往皇宫。今天皇帝召见是为了讨论日本战略,至于这份迟来的大捷,只能算是小小的安慰。
朱慈烺在武英殿接见了从乌斯藏远道而来朝贡的喇嘛僧官。他们上一次朝贡是在崇祯三年,这回因为大明在北面、西北面的用兵,提醒他们又到了朝贡的时候。
朱慈烺对他们进贡的天珠、经文之类的土特产并不在关心,如果赐给他们金银,又觉得没有必要,更不能突显大明对乌斯藏的统治。于是朱慈烺决定送一尊能够展现中国尖端工艺水准的瓷佛,并因此在佛像的新家——拉萨立一块碑,明确表示这里是大明帝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尤世威赶来的时候,恰逢乌斯藏的僧官们退出武英殿。他没有等待太长时间,常年走动在皇帝陛下身边的陆素瑶就将他引领进了一处偏殿,关门退了出去。
这间偏殿正中挂着一面天下万国坤舆全图,毫不掩饰地表露出皇帝陛下的野心,以及对未来皇位继承人的期盼。在偏殿四周的屏风上,写满了四方重要国家的名字,一旁还有简单的批语。
尤世威缓步上前,行了朝礼,朗声道:“臣尤世威,拜见陛下。”
“兴。”王承恩高声唱道。
朱慈烺自己也是到了没多久,用茶缸喝了一口茶,却是宫中库房里发现的陈茶。
这种茶本来只能用来煮蛋或是给下等的火者喝,但皇帝陛下硬说这陈茶配上干茉莉花也是化腐朽为神奇的好茶,这才供在御案。
不过这茶的确提神醒脑,而且茉莉花香气浓,带着微甜,口感极好。非但皇帝喜欢喝,现在许多公卿大臣都将这种茶视作工作时候的饮品,以至于京师的陈茶茶价竟然在新茶即将上市的时节逆势而涨。
“赐茶。”朱慈烺道。
王承恩给尤世威上了茶,识相地退了出去,留下殿中几个泥塑一般的内廷侍卫,以及只管记录皇帝言行的史官。
“尤督,东海方面布局如何了?”朱慈烺问道。
“回陛下,”尤世威道,“毛利家已经接受了我朝开出的价码,除了白银之外,还以情报换取大筒,同时保护职方司和军情司的技术人员前往日本全国绘制地图。”
毛利氏虽然失去了十国一百二十万石领地,尤其是丢了天下著名的石见银山,但现在长门国指月山本身也是一座盛产白银的银山,只是碍于幕府的监管不能放肆开采。
大明如今将白银视作储备金,白银的存有量直接决定钞票的印制规模,也决定了大明国内货币流通量,对经济有直接影响,所以毛利氏的军购对大明经济大有裨益。
至于情报,则丝毫不逊于白银。
有毛利家作为内应,了解日本当前局势就有了希望。而且在庆长五年九月间爆发的决定日本命运的关原合战中,毛利家主辉元作为西军总大将,虽然最终败给了东军,让德川氏坐了天下,但其在西军大名中仍旧具有影响力。
如今半个世纪过去了,德川氏在日本的统治已经十分稳固,西军诸藩也都因为战败而被除封、减封,再难对幕府形成威胁。德川对外样大名们也都降低了警惕。在这种环境之下,毛利家与大明的联合反倒不为人注意,大明也能在毛利一族的掩护下更轻松地获得各地的情报。
“灭国之战,情报第一。”朱慈烺感叹道:“安南就是个例子。”
尤世威连忙道:“陛下,臣在入宫之前得到露布报捷。上月十六日,罗玉昆部已经攻入了交州府东关县,逆臣郑氏因畏罪而举族。黎氏国王也已经在上京的路上了。”
朱慈烺明显松了口气,道:“当初都以为安南二三月可平,还指望着冬季打到南部去呢。结果还是拖了这么久。”
尤世威垂首承认过错。当初总参对安南作战计划是十分看好的,而且战事发展也的确如总参所预料的一般,罗玉昆与狼将成大用东西夹击,在南方顺化的阮氏和在北方的莫氏趁火打劫,让郑氏陷入四战之地。
然而郑氏却表现出了极强的抵抗精神。而莫朝本来就得位不正,安南百姓更倾向于黎朝,故而襄助郑氏。加上“北属时期”安南百姓对明军留下的糟糕印象,更是全力抵抗大明军队的行动,甚至出现了自发偷袭明军的“义兵”。
罗玉昆所在的西路因为地势高,居民少,所受到的抵抗还算能够承受。成大用所面对的平原地区是安南的产粮区之一,人口稠密,在初期甚至连自己的大营都险些失守,幸亏总参未雨绸缪,从福建调派了一个全火铳方阵营协防。
安南北部的冬季与广西气候相近,大约在十度上下,虽然不足以冻死人,但仍旧需要冬装。这也让总后勤部焦头烂额了一阵,尤其是对罗玉昆部的补给格外困难,让罗玉昆这么一代福将都难免掌心冒汗,最终靠着军心纪律,硬挺了过去。
“有了安南前车之鉴,职部等以为,日本还当以蚕食为主。”尤世威将话题引回了日本。
朱慈烺纠正道:“非但日本,对于文法已定,礼乐有方之国,都要谨慎再谨慎些。”
“是。”尤世威应声道。
报纸上在争论了数月到底什么样的人算人之后,话题拓展到了如何区别国家和部落。这个问题也决定了“人”的定义,最终达成的主流认识是:有礼乐者文法者为国,其民为人;有礼乐而无文法者为蛮夷之邦,其民为蛮夷,虽为人,然有待王化;无礼乐文法者,为部落,其民非人。
安南、日本,可都是礼乐自成一体,文法具足的国家。而西、北方面的蒙古人已经再次胡化,看不到一点汉化过的痕迹,所以被认定为有礼乐而无文法的蛮夷属国。
“陈德那边进展如何?”朱慈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