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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小鸟依人般走在高大的叶独开身边。
外白渡桥气势雄伟的钢架围栏遥遥在望。
“呵呵呵,不要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样子嘛!”叶独开瞟了瞟万馨,一边调整收音机的频率一边笑道,“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只不过在自己的国土上散一回步而已。自然些!说点什么吧。”
万馨长舒了一口气:“对,自己的国土上,没什么可怕的。说就说!看看你的右前方,那就是着名的外滩公园。”她话锋一转笑嘻嘻地说,“想听跟外滩公园有关的故事吗?一个美丽的故事!”
“当然想听!”叶独开望了望公园门口进进出出的人流,兴致盎然地说。
“外滩公园始建于清代的1868年,距今已有近五十年历史,是上海最早的城市花园,占地三十一亩。公园自开放之日起就不准华人入内,并在门口竹篱笆上挂牌宣示园规,其中有一条‘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竟将狗与华人相提并论。这激起了中国人极大的愤慨,义愤的抗议持续了四十年。
一天,基督教卫里公会六个牧师手捧《圣经》来到这里,一边向上帝祈祷,一边要求摘下那个侮辱华人的牌子。恼羞成怒的印度巡捕恶狠狠地举起警棍,朝领头的牧师打来。在这紧要时刻,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毫不畏惧地扑上来,用英语高喊一声‘不许打人’,同时用身体护住牧师,接下了打向牧师的一警棍。
你知道吗?这领头的牧师叫宋耀如,而那个勇敢而美丽的姑娘叫倪桂珍。二人由此相识并相爱,后来结成令人羡慕的伉俪,才有了今天国家栋梁的宋氏儿女。”
“一个非凡的家庭!”叶独开目光透过篱笆,深远地遥望着公园里一幢尖顶的西式建筑,由衷地赞叹了一句。
说话间,两个人跨过马路,若无其事地向外白渡桥走去。
这是一个气势恢弘、横跨苏州河的西式建筑,宽阔的路面和人行道,粗大厚实的钢铁结构。走在上面,犹如走进钢筋铁骨的长廊,给人安全、踏实的感觉。当年英国人花巨资建起这座桥,上海人过苏州河再也不需花钱乘渡船了,加上这个桥是三十里苏州河最下游,靠近黄浦江汇合口,因此称此桥为外白渡桥。
“站住!干什么的?”一声断喝,叶独开看到一支雪亮的枪刺横在胸前,两个身材矮小、身着深黄军装的日本宪兵,恶狠狠地瞪着他和万馨。
叶独开轻轻把万馨往身后拉了拉,轻轻推了推枪杆,用流利的日语说:“我们是记者,奉令到虹口采访日本皇军。”他从容地看了看日本兵滑稽而刺眼的血红领章,慢慢从衣兜里掏出工作牌,“我们是海上之声广播电台的记者。”
日本宪兵仔细查看印有中、日两种文字的工作牌。叶独开适时打开挂在肩膀上的收讯机,“欢迎收听本台节目!”收音机里正在播放日本最新的柔道比赛新闻。两个日本人注意地听了听,会心地笑了,横在叶独开面前的枪刺收了回去。
“沙哟——啦啦!”叶独开优雅地微笑着,侧身用日语朝两个日本兵说再见。两个日本兵挺直身体,向他回敬了一个注目礼。
两人不慌不忙地往前走,直到走下对面的桥头,叶独开才嘻笑着摇了摇左臂:“拜托轻一点,你把我弄痛了!”
万馨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双手一直死死抱住叶独开的手臂。此时万馨脸一红,忙抽出手,发现两个手掌都冷汗淋漓。她掩饰地拢了拢有些凌乱的头发,平日的伶牙俐齿荡然无存,含混不清地讷讷道:“我,这是,故意,假装害怕,甘当配角,配合你表演……”
42。日本式客套
虹口,又称“小东京”,属日本租界,当然也是日本人在上海主要的聚居地,日军上海派遣军总司令部所在地。“八·一三”事变前,这里共有八十多万人。战事一起,中外人士纷纷逃难,虹口地区十室九空。时至今日,断垣残壁、烟熏火燎的战争痕迹还历历在目。
叶独开悄悄把电台拨回到“通讯”档,调到那对间谍台的通讯频率上。他精通无线电技术,摩尔斯电码的接收和无线电语音接收,原理完全一样。所以叶独开略作改装,在电台后面不起眼的地方加了个转换开关,他的电台就变成了通讯和收音双功能接收机。日本人做梦也想不到,这台看似普通的收音机,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一台高灵敏度的电台。
日本间谍电台虽然实行二十四小时守候制,但联络热点时间主要在下午五点到六点这一个时间段。在闯虹口之前,叶独开和万馨仔细收听和推测了主台的方位和地址,初步断定在虹口最繁华的北四川路一带。那里是日军军事机构集中地,既有日本上海派遣军总司令部,也有臭名昭着的上海日本海军俱乐部。而叶独开初步锁定的目标,正是这个海军俱乐部。
上海为什么会有“日本海军俱乐部”这样一个机构?这要从日本的“大陆扩张”政策和近代日本军队在上海的驻扎和扩张说起。明治维新后,日本帝国野心萌发,军国主义分子妄图侵略朝鲜、吞并中国,建立一个称霸东亚的大日本帝国。为此,日本政府大力推行武力扩张政策。甲午战争后不久,日本便向上海派出军舰,以各种借口不断增派军队到上海。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日本趁西方列强注意力分散之时,再次增派军队到中国沿海。随着以海军为主的登陆上海的日本军人日渐增加,为了给在上海的日本军人提供消遣娱乐的场所,“上海日本海军俱乐部”应运而生。俱乐部成了日军娱乐、开会、谋划暴行的主要场所。它的成立和发展,伴随了日军侵华阴谋的逐步展开。1932年、1937年两次淞沪战役,正是由这里走出去的日本军人充当急先锋。
万馨带着叶独开很快来到四川路上的海军俱乐部。这是一个颇具规模的院落,高大厚实的铁栅栏门上,挂了一块约一尺五长的矩形铜牌,铜牌上用中文工工整整地刻着“上海日本海军俱乐部”几个字。门口,两个日本军人站着双岗,对进出人员严密检查。
叶独开和万馨不敢过于靠近,他们伪装成一对谈恋爱的情侣,慢慢绕着这个院落转圈,借机侦察。院落的守卫严密,四周全是高墙大院,围墙上方还拉了电网,要想混进去或者越墙而入,几乎是不可能的。
叶独开此行的目的,一是想证实间谍电台主台的具体位置;更重要的是想寻机偷偷进入电台机要室,获取破译线索,最好能直接搞到日本人的密表。第一个目的轻而易举就达到了。架在主楼屋顶上的通讯天线,早已不打自招地说明了一切。通过天线馈线的走向,叶独开甚至轻松地推断出,顶楼那间拉着厚重窗帘的房间,必是电台机要室无疑。五点以后,这对电台准时开始联络。叶独开略略调整了一下电台方位,结果立即证实了自己的判断。他迅速把电台调到语音接收档,一边欣赏海上之声广播电台的音乐节目,一边挽着万馨悠闲地散步。
叶独开绕整个院落观察了一圈,确信没有任何空子可钻。不能确保万无一失,闯日本人的电台机要室就是冒失。黑室工作的性质,决定了它只能在极端保密的情况下进行。不能让对手知道你在惦记他的密码,更不能让对手知道你破译了他的密码。不然他只消更换一套新的密码体系,你之前的所有努力,都随之化作一场空。
叶独开抑制不住内心的失望。看来冒险来虹口,主要目的无法达到了。他们很快又回到了起点,也就是海军俱乐部的大门口。
“要不,我们再等一下?到了晚上,或许有机会!”万馨附耳悄悄说。
“嗯!”叶独开远远地望着俱乐部的大门,嘴里不置可否地应答着。
万馨顺着叶独开的视线看过去,那边,两个日本军官正在告别。送行者毕恭毕敬地站在大门口,不厌其烦地向客人规规矩矩地反复鞠躬,嘴里还说着什么客套的话。客人也同样礼恭毕敬地回应。两个人就这样你来我往地客套了三四个来回,才终于告别分手。
叶独开突然爽朗地笑开了:“你对日本人应该很了解的,我发现日本人特别讲虚礼,是吧?”
“哼,这个野蛮好战的民族,偏偏自称礼仪之邦!”万馨撇撇嘴说,“他们的礼节,十分繁琐。”
“呵呵,这就叫日本式客套!——没必要晚上再冒险了,我们撤!”叶独开甩开大步走在前面,回头看了看万馨,意味深长地笑道:“我想马上学习日本人的礼节用语!”
“莫名其妙!”万馨一路小跑跟上叶独开,嘴里小声嘟囔道。
43。哼哼,活该她倒霉
特务处成立以来,一直忙于应对国内各派势力,对日本的研究分析严重缺失,更不用提军事情报的搜集了。这不能不说是戴笠的一个重大失误。好在亡羊补牢,犹未晚矣。眼看两国大战不可避免,特务处匆忙延揽精通日语、熟悉日本风土人情和历史文化的人才,但效果一时很不尽如人意。上海站处于对日秘密战线的风口浪尖,但勉强算得上“日本通”的,只有万馨和陈荣光两人。这两人甚至都没长住过日本,顶多也就是通晓日语,于公于私,曾经跟少数在华日本人有些接触。
叶独开要求学习日本人的礼节用语,特别是书面礼节用语。上海站站长王树槐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还是尽量满足叶独开的要求,立即指令万馨和陈荣光火速收集日本人的礼节用语。两个人关在屋子里冥思苦想了一个小时,写出了三页纸的中日文对照礼节用语清单。
“很好,谢谢!”叶独开接过清单看了看,大体都能用原文读出来。他丢下两个助手,转身钻进自己的房间,刚进去又突然拉开门缝,伸出脑袋说:“我马上要做重要的研究,谁也不准打扰我!你!”他指着万馨,用强硬的命令式语气道:“负责二十四小时监听敌台,有了新的密报,立即给我送来!还有,你!”他指着陈荣光说:“马上给我督促测向仪的事。怎么这么慢?我随时都要使用那玩意儿!”也不管两人作何反应,“哗”的一声锁死了门。
此时此刻,叶独开的情绪高度亢奋。他知道,破开日谍密码的时刻,也许就在眼前,也许是明天、后天。尽管到目前为止,他对这套加密系统的分析研究所得十分有限;但他感觉到自己咬住了日本人的破绽。他必须抓住现在的思路。灵感往往如白驹过隙一闪而过,灵感往往跟机遇结伴而行,可遇而不可求。从下午看到两个日本军官用日本式客套告别开始,他知道自己的机遇和灵感来了,他知道那个凶狠狡诈的日本女谍输定了。
日本式客套就是他们致命的弱点。
日本人在生活中养成了不厌其烦的客套,必然体现在他们的书信往来中,必然体现在他们的无线电电报往来中。哼,这个表面礼仪有加、骨子里野蛮无耻的所谓“礼仪之邦”,必须为他们的虚伪付出代价。这第一个代价,就是他们引以为骄傲的战士、也是军统在上海地下战线最凶恶的敌人——“帝国之花”。
叶独开首先把过去收集的“帝国之花”与上级主台往来的电报,一一作了详细的对比研究。他很快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井田樱子尽管只有二十多岁,但她有多年的间谍经验,屡屡为日本人建立奇功,又是日本情报界引以为骄傲的绝世高手,更是日本间谍总头目土肥原贤二的得意门生,她的地位必然远远超过她的年龄和资历。也就是说,二十来岁的井田樱子,至少有中佐、大佐之类的军衔。那么她直接汇报工作、听取指示的上级,必然有大佐或少将之类的军衔。同时,她也是日本文化孵化出来的一个凶险顽劣的怪胎,面对上司和同仁,她必然在无意识中表现出那些繁琐的日本式客套。
密码破译工作,实质就是一个复杂的猜谜游戏。叶独开现在手里有了足够多的密报素材,接下来要做的工作,其实就很简单了。他只需按日本式客套的一般规则,在密报开头部分套入“尊敬的××大佐阁下”或“××少将阁下”,在结尾部分,则按日本军人最常用的豪言壮语和拍马屁用语,套入“恭祝将军(大佐)武运长久”,或者“大东亚圣战必胜”、“天皇陛下万岁”等语。他需要把这些客套用语,按不同的组合,一句一句套到密报的开头和结尾部分,最终找到那把打开全部密报的密钥。
此前的台情分析已经断定,由于女谍流动性和地下工作的特点,她不可能随身携带一本绝密的密钥到处乱窜。也就是说,她的密钥体系一定不会很长,便于她记在大脑里。再加上他们骄狂自大的本性,他们根本不会想到有人在惦记和破解他们的密报。所以,他们注定又要在麻痹大意上栽跟斗。
这种破解密码的方法,行话叫“蛮力”破解法。它要求把所有可能的组合,全部导入密报进行试破,最终找到那个唯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