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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荡还上前去哄一哄,变着法子让她开心。时间长了,关动荡也麻木了,见到这种情况也就爱理不理。因为关动荡很清楚丁妮的心结,也清楚她这个心结不是三两句好听的话就能解得开的。
同关动荡家的情况相比,丁妮家的家境算是比较殷实的。因而当初两个人谈朋友时,她父母是极力地反对两个人在一起。然而丁妮也不知是看上了关动荡哪一点,硬是犟着要跟他,为此她跟家里闹得很僵。或许是当初年轻不懂事,只觉得谈朋友时两个人在一起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就觉得其它一切都无所谓了。所以当时丁妮顶着家里巨大的压力,违背父母的意愿嫁给了关动荡。没想到成家后生活的压力日渐地加大,尤其是家里添了小米后,两人更是感到力不从心。总觉得工作也累,生活也累。随着岁月的磨砺,两个人逐渐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因而家里的笑声也日渐地减少。尤其是最近关动荡在厂里变换岗位后,这种情况更加明显。家里的空气一直都凝固着,像是一个塞满了火药的爆竹。哪怕是一点点的火星,都可能让它点着,随之而来的就会是天崩地裂的震动。
第2节
等到关动荡出得门来,西边的太阳已经退出了地平线,只残留下一点点的余晕,在天边泛着晕黄色的光。灼热了一天的空气似乎也开始在慢慢地转凉。宿舍大院里丁胖子小卖部的门口早就摆上了一桌麻将,十几个人围在路边的麻将桌前,看的看、玩的玩、很是热闹。院内三三两两的小孩们正在大呼小叫地玩着游戏。院门口不时可见下班回家的人们提着新鲜蔬菜走进院来。日子似乎是几十年如一日的一尘不变,大家都似乎乐在其中。而关动荡每每看到这些时,总不免有些感慨,总觉得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呢,却又一时说不清楚。
此时的关动荡早已换上了工作服,一件草绿色的短袖衬衣,一条深色的涤纶西裤,这样一套标标准准的经警制服,穿在关动荡的身上,使他看起来要比刚才做饭时精神了许多。但是关动荡对自己的这身着装很不习惯。每次穿上这身衣服后,他都觉得自己在人前要显得矮了一截。尤其是在家人眼里,穿上这身衣服,丁妮看他时从来就没有一个好眼色。关动荡记得有一次因为急事去大姐家时忘了换衣服,大姐夫对着他大发雷霆,“你如果再穿着这套衣服上我家里来,别说当哥的不给你开门,全家人想尽办法让你去读大学,并不是让你去看门的。”每每想到这些,关动荡心里就不是个滋味,可是这又怪得了谁呢?生活要他这样,他也无可奈何。想到自己的专业,想到自己的现状,关动荡长叹了一声,一抬头,发觉自己已经走到厂门前了,他振了振精神,走进门房。
门房里的王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他不停地看着墙上的钟,胸中烦闷无比。心里头在暗暗地骂:“自己这是倒了哪辈子血霉了,碰上和这个书呆子上对班,以前和别人上对班时,大家都是提前十几分钟到,而后坐下来陪着聊聊天,说说开心的事情,排遣一下一天的寂寞,也算是对同事一天劳累的补偿。可是关动荡这小子,每回接班都是踩着点进门,一分钟也不提前,一分钟也不推后,真是急死个人。自己今天还和女朋友约好了去美食街吃饭呢,他要是还不来,自己约会肯定要迟到了,那刁蛮的女朋友不知会怎么损自己呢?”想到这里,王建在心里头暗自决定:改天一定在班头面前说一声,申请给自己调一个班,再这么下去,不累死,也给他气死了。想好之后,他再次抬头看了看钟,发现指针的秒钟还有十来下就滑到六点整了,该是关动荡出现的时候了,王建回头望向门口,果然看到关动荡一脸的笑容,在值班室的门口望着他,似乎想跟他打招呼。王建没好气地说了声,“来了?”便转回身到里间开始换衣服,准备下班。
关动荡没有理会王建的不满,他径直走到值班桌前,看了看当天的值班日志,见没什么特别情况,便坐了下来,双眼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出神,连王建什么时候走的他也没注意到。
这个时候是门房工作最繁忙,也是最复杂的时候。劳累了一天的人们有的在家里忙着弄吃食,有的则趁着下班的间隙忙着整理自己的个人卫生。年轻力壮的大多数都独自或带着家人到不远处的汉江里游泳去了;年老体弱的退休人员和一些妇女小孩则端盆提桶地来到厂里,到自己熟悉的车间澡堂里去洗澡。此时的厂门前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进去洗澡的、洗完澡出来的,上班的、下班的,进进出出。这当中还会夹杂着一些非本厂的职工,甚至是非本厂职工的家属,也想趁此机会混进厂里洗澡。当然这些人进去只是简单地洗洗澡还好说,最怕的是有些人混进厂子里去的目的不单纯。队里的同事就曾发现带着各种其它目的混进厂里的外来人员,他们当中有的混进去是为了趁他人洗澡时翻别人的口袋偷钱包的;有的则是混进去趁别人洗澡时偷拿别人高档衣服的;也有混进厂里搞破坏,进行盗窃活动的;甚至还有躲进澡堂偷窥女人洗澡的。前不久厂里的职工就抓着一个躲在女澡堂偷窥的男孩。为此厂领导将保卫科长好好地训斥了一回。保卫科长在上面受了气没处出,回到科里自然就拿当天值班的人员出气。到最后科里拿出来一个处理结果:扣除当天值班的小范一个月的奖金,还额外罚款五十。这里外一算,小范为这事损失了一百多块。只这一下,弄得队里所有的人员在当班时神经都绷得紧紧地,生怕哪天一个不小心这事就摊到了自己的头上。要知道,像关动荡他们这样的普通经警队员,累死累活工作一个月也拿不到三张一百元的大钞。现在只因为工作上一个小小的失误,一下子就被扣除了近二分之一的工资,任谁碰上这件事都会心疼。关动荡自忖假如自己摊上这类事,丁妮不和他吵翻天才怪。
想到这,关动荡不由得打了个激灵,他从衣袋里摸出一颗烟点上,猛吸了两口,提了提神,而后聚精会神地看着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已经到了掌灯时分。关动荡起身出门拐到了门房背面的配电柜边,打开柜门,将门房的灯全都打开,而后拐了回来。他发现此时门口进出的人特别多,是外来人员蒙混进厂的好时机,为了保证不出什么意外,他干脆就决定不在门房里坐了,径直走到了门楼下站定,双眼紧盯着进出的人流。看了一会儿,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关动荡开始在门楼内来回地游荡。岗亭里,那名从偏远山区招来的小伙子一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保持着军姿。这个房县小伙子关动荡并不是很熟,只是听说他姓肖。看见关动荡走出来,站在门楼内值勤,他似乎感觉有些紧张,暗自提了提劲,将腰板挺得更直了。这一细小的动作,并没有逃过关动荡的眼睛,见此情景,他不易察觉地笑了笑,慢慢踱回门房里坐了下来。
沿江化工厂经警队现在是两种用工形式并存,其中一种是正式工,另一种是临时工。经警队成立之初,队里并没有临时工编制。那时候队员们都是厂里的正式工,上班比较懒散,厂领导也没有要求他们站军姿。后来随着国家改革开放的深入,南方一些私人企业为了提升单位的整体形象,开始对企业实行军事化的管理,而作为企业给人第一印象的单位门房自然成了改革的重点,出于这一层考虑,一些企业就请了转业军人在门口站岗,以彰显本企业的严谨作风和奋斗精神,不知不觉中这种做法就开始在企业间流行开来。沿江化工厂虽然是老国有企业,但是在这种面子工程上,也没能避开这种流俗。在阵阵南风的吹拂下,领导们很快就达成了共识,觉得这种改革势在必行。但是要想迅速在沿江化工厂内实现这一变革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首先,厂里招聘的经警年龄参差不齐,他们中年龄大的有四五十岁,年龄小的也只有十七八岁,假如安排他们在同样的条件下站军姿,肯定是不可能的。其次,就算是他们愿意站,有的队员‘将军肚’凸得老高,站在那里也不成个样子。鉴于这种情况,厂领导们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他们安排人事部门到偏远山区请了几个从部队退伍的小伙子,到厂里培训之后专门负责站军姿。虽然这些小伙子和其它队员们在同等条件下上班,但是门口发生的事情大多数还是关动荡他们这些正式工说了算,这些小伙子只是个摆设。当然碰到要武力解决事情时,他们则被要求冲到前面。有时关动荡也觉得这样对他们是不公平的,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事情往往就是这样,生活中有很多现象,大家都知道它不合理,但是它却实实在在地存在着,日子长了,大家就都觉得合情合理了。不是有一句哲理名言——存在就是合理的吗?
眼下,外来人员能进厂洗澡就是这句名言的最好例证。其实厂门口这股洗澡的人流曾经是阻断过的。就在上次偷窥事件发生后,厂领导就意识到这样下去对厂里来说会是一种安全隐患。他们开会一商量,决定以行文的方式明令禁止外来人员到厂里洗澡。这外来人员当然也包括那些退休的原化工厂老职工和厂职工家属。当时为了这一纸行文,经警队员们没少和厂里那些退休的老顽固们作斗争,有好几次双方都差点动手打起来。但是有小范被罚的前车之鉴,队员们谁都不敢马虎,将厂领导的指示贯彻得很是彻底。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想进来洗澡的人逐渐看到了厂领导的决心,便不再到门口纠缠,经警队员们总算是过了几天清净日子。没想到时隔不久,厂里的一些头头脑脑们便开始自己带着人进厂洗澡,完全无视自己定的游戏规则,把能自由进厂洗澡当成了一种权力的象征。这些人来了,关动荡他们当然不能挡,就算是挡了,也马上会有楼上的人打电话过来,要求放行。这样一来,可以进厂洗澡的消息就不胫而走。那些退休工人可不是好惹的,他们变本加厉地进厂洗澡,有时甚至把家里的衣服都大桶大桶地带进澡堂去洗。以前带个亲戚朋友进去洗澡还给值班的队员打声招呼,现在则是带着人直接往里闯,遇到阻挡,则眼睛一瞪,“么样,你们这些狗眼,当官的能进我们就不能进吗?老子为厂里奉献了一辈子,临了洗个澡都不行啊。”呛得关动荡他们哑口无言。这样的事遇多了,保卫科的领导也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管了。值班的经警也就乐得个自在,上不查下不纠,随他去吧。
这就是沿江化工厂的现状,俗语说窥一斑而可知全豹。一直以来,沿江化工厂都还承袭着原来老国有企业的模式在运作,因而所有老国企有的毛病它一个都不缺。凡事讲人情,论资历排辈份等等,企业没有活力和生机。然而凡事都有它的两面性,这没有生机的现状只是对关动荡这样没有关系没有后台又不懂得变通的人而言的;那些有关系会钻营的人在沿江化工厂这个大环境里就活得很滋润了。虽然在国家政策的引导下,厂里也一直在提改革的事情,但是雷声大雨点小,而且仅有的几次改革举措也都是在做的一些表面文章,并未触及实质性的东西。以关动荡的经验来看,在这样一个厂里,即使改革,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因为就连改革也是能走后门的。想到改革,关动荡就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这个所谓的改革,他关动荡也不至于到这经警队里来上班。
“当当当,当当当、、、、、、”关动荡正坐在门房里胡思乱想,忽然听到有人在敲门房的窗玻璃。他连忙坐直身子向外望去,只见瘦猴从窗外将脑袋伸了进来,“怎么,又在沉思啊。”话语中一番揶揄之意。关动荡坐在凳上没挪窝,他懒得答理这个靠溜须拍马,整天打小报告过日子的小人。
瘦猴见关动荡没有反应,接着说,“打起点精神,我刚看有人拿东西出去了,你也不管,要罚款的哟。”瘦猴掏出一颗烟递给关动荡。关动荡没接,冲瘦猴摇了摇手,“刚丢,不抽了。”瘦猴见他不接,收回手将烟放到嘴里叼住,自己点上。关动荡回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笑了笑,“也到你上班的时间了哦,你看着有人拿东西出去都不管,责任要比我大,你是不是和那人内外勾结、监守自盗啊,这种事你可别想栽脏到我头上。”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在我瘦猴面前什么时候有人能拿东西出去,想当初、、、,”瘦猴的话才开个头,关动荡就拦住了他。“郑科长您好。”关动荡突然站了起来,故意很严肃地望着瘦猴的背后,这一句吓得瘦猴连忙回过身去,手中的烟也丢在了地上——按规定,经警队员上班时间是不让抽烟的。看到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