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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舆大叔!”慕容廆又应了一句,没有说话,只是他的眼角也涌出了泪花。
旁边站着的两个年轻人赶紧走近床榻,将慕舆本的上半身扶了起来,靠在枕头上。
慕舆本原本的健硕身躯此刻竟然已经变得孱弱而枯瘦,慕容廆只不过十多天没有与他见面,他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病痛与死亡就是这样,有时来的让人无法预料,甚至让人惊恐失措。
慕舆本的脸色已接近死灰,嘴唇已经干瘪,喉头已经嘶哑,但他还是要开口说话,因为这些话语将是他与这个世界最后的牵绊。
只见他的目光仿若已凝视远方,开口说道:“我与你父亲自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昔年与宇文一族,与晋朝对抗皆是胜少败多……这一切皆是因为我慕容一部力量尚不能与这两者争锋……”
“近年随单于你也……也是如此……汉人有典故道那越王勾践……卧薪尝胆……韬光养晦,我想……我想我鲜卑宇文部,或许也……”
慕舆本的话还没有说完。
不过慕容廆却是点了点头,已将他的双手握紧,凝视着她,郑重道:“我明白!”
慕舆本闻言,嘴角这才露出了微笑,然后这微笑,在他的脸上凝固了下来,而双眼已经闭上了。
房间之中,哭声终于开始变得多了起来,慕容廆双手中的温度已经成为了冰凉,只是他久久都没有放手。
……
大殿之内,气氛肃穆凝重。
群臣分立两旁,王台之上,慕容廆端坐而立。
时间,悄然之中,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年。
公元289年5月。这一年,慕容廆已经二十岁了,原本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却因为岁月和人事的磨砺,已经变得更加深沉,稳重。
“禀报单于,西去洛阳的使臣已经回来了!”
一名探子冲进大殿,对着他禀报道。
慕容廆只微微点头,他的神情依旧显得冷静。
不过大厅之内的众人却已经开始了议论。
“看来这次派人出使很顺利嘛,呵呵!”
“是啊,完全没有想到呢!我们这两年可是一直都在和他们作对啊,嘿嘿!”
“这有什么稀奇?那晋朝皇帝啊,只是不想我们闹出什么大动静而已,他不会真的派兵攻打我们啦!”
“不过啊,要是能够重新归顺也好,这样让我们能够安心的放几天牧了哦,呵呵!”……
慕容廆没有打断他们的谈论,也没有发言,他现在只等那使者的归来。
半刻之后,出使的大臣终于从大殿门口跑了进来。
……
“鲜卑都督么,呵呵!”
手中拿着晋朝皇帝亲手盖下玉玺王印的帛书,慕容廆的嘴角露出了笑意——讥嘲般的冷笑。
“又是这种空头衔啊!”
有人叹气了。
“不过也好啊,至少已经与他们重新恢复了关系!”
有人在庆幸。
“但至少从今以后,我们或许再也不会被那晋朝皇帝牵着鼻子走了!”
有人很清醒。
这句话至少道出了慕容廆心中所想,所以他嘴角的笑意更浓。
“从今以后,看来我还需继续以晋朝为尊,这是我慕容鲜卑用血换来的教训。既然打不过,那么就只有暂时臣服,等到实力强劲之后,我们才能够掌控自己甚至别人的命运!”慕容廆在心中暗暗道。
……
慕容廆现在正准备拜访一个人。
成为了“鲜卑都督”之后,他开始觉得自己突然变得轻松了起来,尽管这一切都只是表面的轻松。
现在他已经穿上了一袭青绿色的宽袍长衫,典型的当代士大夫装束,他要让自己拜访的这个人感觉自己毫无戒心而且极度真诚,所以他要从穿上汉人的衣袍做起。
他要拜访的这个人叫做何龛,是晋朝的东夷校尉。
当然,他也依旧记得这个人有一个手下叫做贾沈,斩杀了自己钟爱的大将孙丁。不过这一切,他都只是记住了而已,表面上,他还得继续保持和蔼亲民的微笑。
然而当他带着不过十几位随从到达这官邸的时候,气氛却变得有些古怪。
不过古怪的气氛都是被人营造出来的,所以慕容廆的脸上依旧保持着自信的微笑。
穿着汉服衣袍的他现在完全就像是一个周游名山大川的诗人那般飘逸自在,不过前面迎接他的却是两边站着的一队队肃然而立,如同面临大战带甲军士。
慕容廆就带着十几位随从穿行在这几千人的“仪仗队”中,显得渺小,有显得格外显眼。
何龛现在很紧张。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紧张,还要安排这么多人来迎接那个“小族长”。
“难道是因为自己本就惧怕他?”这句话他没有问自己,或许他也没有敢问自己。
然而慕容廆在即将进官邸之门的时候却突然停了下来。
“鲜卑都督如何不进去?”
迎接他的晋朝士兵问道。
“唉!”慕容廆突然摇头叹了口气。
迎接他的那士兵发急了,要是不赶快让慕容廆进去,说不定自己脑袋都保不住了,所以他的脸色瞬间煞白。
慕容廆的神色变得“哀伤”了,他拍了拍那军士的肩膀,“黯然”道:“如今我与你家主人同朝为官,也算是同僚了吧!可你家主人如今这般戎装相见,明显还是不愿意把我这戎狄之人看做一名士大夫啊!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得不放弃与他作为士大夫相见的立场了啊!”
慕容廆摇了摇头,旋即转身,接着又叹道:“我还是先去换换衣服吧,也好适应你家主人的心思啊!”说话这句话之后,慕容廆就带着人折返而回了。
瞧得那折返的慕容廆一行人,厅堂内端坐着的何龛已经怔住。
“怎么回事?”他问那军士。
军士当然把慕容廆说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何龛。
何龛听了之后很震惊、也很愧疚。
或许晋朝的人就是这样吧,别人做的事情越古怪,他就会觉得越高深,也越让自己钦佩,慕容廆自然很了解这一点。
所以他出发时就已经准备好了军装,他现在只需走到自己的营帐,将它换上,然后再去拜见何龛即可……
第五十一章 迁徙青山
对于这次自己亲自前往拜访东夷校尉何龛,慕容廆感到很满意,因为他的这种态度在别人的眼里看来至少还是显得颇为诚心甚至是忠诚,而这就是他想要得到的结果。
只要这东夷校尉觉得他慕容廆已经“安分守己”了,那么晋朝皇帝也必会觉得他的确是诚心的重新归顺而且别无他图,这样他就可以暂时减少一个敌人。
慕容廆知道自己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安稳和时间,他要让自己变强,更要让整个鲜卑慕容部落变强!
……
时间很快便又过去了一个月,这时已是公元289年,初夏。
虽说是时令只至初夏,然而大地却像是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块被烤焦了的烙饼一般,干瘪的毫无生气。闷热的空气就像是一个大蒸炉,挥汗如雨的人们就像是一个个被压在蒸笼里面的白面馒头——他们已经脱掉了身上尽可能被脱掉的衣物,然而身上却还像是被压了千钧重担,一个个皆是脸孔发红,喉咙发干,难以出气!
热!
怎么会这么热?!
气温上升的太快太急,以至于人们就像是都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就像是猛然间从冰窖跃入了汤锅那般,相对于两种温度的极致反差,身体上的反应却总是要迟钝一些的。
但他们终究已经反应了过来,不过这时候他们却已像是落入汤锅的蚂蚁那般,很想要挣扎着挣脱,却又因极度惶恐而不知该如何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个让自己濒临死亡的地方。
大棘城的四周,草木已开始枯萎,白浪河也已开始断流。农耕插秧、牧马放羊的族人们手捏着衣襟擦汗,纷纷抬头望着头顶那刺眼的蓝天,皆是满脸焦虑。
慕容廆现在正站在帐外的干草地上,也正仰望着天空,然而他的额头已经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大棘城,这座由他祖父莫护跋一手创建的城市,难道将要在这场罕见的旱灾之中化为废墟么?
慕容廆此刻正紧捏着双拳,他的眼中已经放出了光,就像已经做出了一种决定。
“单于?”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温柔的呼唤声却从他的耳边传了过来。
听得这声轻柔的声音,慕容廆脸上的凝重之色这才稍有缓解,他随即偏过头,便见到了那个俏丽朴素的倩影。
还是那双大大的、晶晶亮亮的如同黑宝石一般的大眼睛,还是那淡淡的、红红的,如同淡红色的玫瑰花瓣一般的精致嘴唇,还是那张纯真清秀的表情,不过因为天热的缘故,她的脸色,却是显得更红了些,又仿佛是一种红晕,可爱的红晕。
她的怀中正紧抱着一盆清水,手上拿着一条洁白的白布手帕,走到慕容廆的面前,纤腰微微弯下,然后把这盆清水放下,将手帕放进了水中,手帕很快便被清水浸湿了。
“是你啊!”慕容廆低头看着她,微微一笑,说道。
她现在还是弯着腰,只又轻柔地道:“天气闷热,您还是来拿这手帕擦擦汗吧,不然,要是染上了暑气可不好。”她的语调很低,而且仿佛很紧张。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已经将那双白嫩的小手泡进了清凉的水中,弄湿了手帕,然后开始将手帕拧干。
慕容廆的心头又是略略触动——她的确是个很细心的女孩子。然后他就蹲了下来,这时候就变成了他抬头,她依旧低头。
这时候她已经将手帕拧干,用一双小手捧着,递了过来,但却像是不敢直看慕容廆。
慕容廆连忙伸出双手,接过手帕,然后开始擦拭额头上的汗珠,这随即而来冰凉之感也使得他的头脑得到了清醒。
“白云儿,你的家……在哪儿?”
他把手帕递给少女的时候,忽地开口问道。
听得他的问话,少女先是一怔,然后才接过手帕,一边把它放到盆里重新用双手洗净,一边才又低头黯然道:“草原之上,本就没有一处安定的所在,所以奴婢或许从来都没有家。”
“那么……你的家人呢?”慕容廆又试探着问她。
少女的在盆中搅动的双手已经停下,眼眶之中,竟已经泛出了泪花。然后慕容廆便只见到,水盆里,已荡起了两圈小小的波纹——是她的泪珠,从她的脸上滑落了下来。
少女用小手擦了擦脸上的泪,只听她接着讲道:“奴婢是从西边来的,因为那里是靠近汉人的地方,所以,所以……在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过世了。”
听到这里,慕容廆已忍不住叹了口气,心道她或许也很命苦,流落无依,以至于现在才会被迫被自己的手下叫来服侍自己。
“你……你小时候,家住哪里?”
慕容廆柔声问她。
少女的眼中已经放出了光,就像她已沉浸在一种喜悦的、幸福的回忆之中。
“我只记得那是一个很美的地方,那里有几座大山,不过也有很小的山丘,春天有许多漂亮的野花开满山坡,夏天时一片碧绿清凉,秋天有红的、黄的各种颜色的树叶,冬天有时候还能看见活泼乱跳的小鹿……”
“你说哪里夏天怎么样?”
慕容廆的眼中竟然也已经发出了向往般的亮光,于是他的言语已变得很是激动。
少女一怔,接着开口道:“夏天么……很凉爽啊,而且哪里到处都是碧绿的草地和青色的山林。”
慕容廆的嘴角已经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然后他就站了起来,望着远方,微笑着开口问她:“我要你明天就带着我和我的族人们去找到你说的这个地方,可以么?”
少女又是一惊,然后她的嘴角也已经露出了更甜蜜的微笑,使劲地点点头,答道:“嗯,当然可以!”
现在,慕容廆一直紧握的双手终于已经松开了,因为他已经松了一口气,而那个决定,也即将变为现实……
翌日,慕容廆便带着大棘城的族人们出发了,这里的草地已逐渐开始枯萎,他不知道接下来是否会面临旱灾,但他必须要未雨绸缪。
当然,或许他内心也存在着某一个隐秘的考量——因为远处的那片青山,或许曾经是那一朵流浪白云的故土……
第五十二章 第一个女人和第一个儿子
【开篇小注:1,第一个女人并非指慕容廆将和那纵欲过度的司马炎一样拥有N个女人,但也不指他就只有这一个女人;同理,第一个儿子自然不指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但这个,却是他最优秀的儿子,只是最后会死的很惨。而事实上,本书之前提到的这两个女人主要是为了为她们各自的儿子做铺垫2,真正要写到感情戏的,还是慕容霸和后来的大小段氏两姐妹(也是段氏鲜卑的哟),毕竟,任何真正的英雄,其实都有满腔柔情滴,尤其是慕容霸此人,对爱情的那个忠诚、那个痴心啊,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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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90年,夏。
五十五岁的司马炎在女人的床榻上死去了,只留下了十几个儿子。
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