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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王朝-第1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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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就被乡民们围了个水泄不通。这些土匪们单打独斗倒都是高手,怎奈他们面对的是一群心齐胆壮的庄稼汉子呢?仓促之间,竟被打得落花流水,四散奔逃。黑无常急得破口大骂,又亲自上前进攻,这才稳住了阵脚。混乱间,王老五抽出扁担便打,一下就正打在那个黑三铁头蚊头上。黑三还算聪明,就地一滚,便逃了出去。
弘历此时已从庙里出来,在看这场奇异的战斗。他立刻就看出,乡民们虽然勇敢,但一来是没有领头的,只是在各自为战;二来,又没有任何对敌作战的经验。他知道,只要土匪头子一明白过来,将队伍稍加整顿,再重新杀回,那后果将不堪设想!想到这里,他大喊一声:“邢家兄弟们,你们全都上去,不要让他们喘气,也不要留下一个活的!”
四兄弟闻风而动,抖擞威风就杀了过去。趁着土匪们心慌意乱之际,一下手就砍翻了五六个。其余强盗见势不妙,便一哄而散地漫着庄稼地四散奔逃。刘统勋又大喊一声:“打呀,不要让他们跑了。主子说了,拿住一个土匪就赏田十亩!”乡民们一听这话,更是来劲儿了。他们一齐行动,在青纱帐里穷追敌寇。邢家兄弟却盯死了黑无常,他跑到哪里,四兄弟就追到哪里。追着,追着,黑无常一个不留神,竟然掉进井里去了。其余的人见头领已经不见,哪还有一点儿斗志;加上地形不熟,跑都不知向哪儿跑,也全都束手就擒了。只有被王老五打倒的那个铁头蚊黑三,却趁着人们不注意,溜得无踪无影。
弘历当即立断,把土地庙暂作监房,挑出十几名精壮乡勇帮着邢氏兄弟看守。他自己又亲自慰问抚恤受伤百姓,每家每口不管出人多少,全都按一人七两发放赏银。这一下,忙坏了刘统勋,也喜坏了乡民们。他们放翻了两口猪,宰杀了五六只羊,就在王老五的院子里摆酒设筵。此时,滑县县令程荣青也已闻讯赶来,帮着收拾残局。众人高高兴兴地吃喝着,打闹着,无不手舞足蹈,兴奋异常。有的人早已喝得红光满面,酩酊大醉了。
等人们散去之后,滑县县令程荣青来到弘历面前请罪说:“奴才早就接到了田制台的宪令,也沿着官道布置了一下。可是,却没想到王爷竟走了小路。我们太草率,也太荒唐了。王爷在奴才治下出了这样的事情,让奴才辩无可辩,请王爷发落。”说着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弘历还没有答话,便瞧见王氏送上了热毛巾,杏儿则端着洗脚水,双双走了进来。他笑着接过毛巾来擦了擦脸,又将脚泡在盆里,一边搓洗着一边说:“这不怪你,他们都是一群外省过来的流寇。这次强人们突然袭击,多亏了槐树屯的乡亲们义勇兼备,奋勇杀敌,才使匪徒们全军覆没的。这也是贵县平日里教导有方,功劳也还是你的。”弘历说话时,那个叫杏儿的小丫头,已经在为他搓脚了。他夸了一句,“好一个伶俐丫头!”转过脸,又对程荣青说,“你就按我刚才说的宗旨来处置这个案子,并且申报给田文镜。至于我也在难中之事,你一句也不准提!听明白了吗?”
程荣青连忙说:“这奴才怎敢贪天之功”
“就这么说!”弘历擦擦脚,舒适地站起来说:“所有人犯,你明天一早就把他们全部押送回县,要严加审讯,不得宽纵。”说完,他便起身走到院子里,挥着扇子,遥望着天上的星河,众人也只得跟着出来,规矩地站地旁边。
刘统勋进前一步说:“四爷,那个黑无常已打捞出来了。这个人,奴才以为,应该由我们带走。”
“嗯?”弘历好像没有听清,但又像是在紧张的思考着。秦凤梧也说:“四爷,这一伙强贼,苦苦地追杀四爷您,必定是受了谁的指示。我们带走他,由四爷您亲自审问,不也可消消气吗?”
弘历却已经想好了,他看着程荣青说:“此仇岂有不报之理,但却不能这样做。贵县就报上一个‘匪首诨号黑无常者,被乡民诛杀’,也就是了。”
程荣青直到这时才明白,四爷并不想张扬自己遇难的事。这样一来,匪首被杀,匪众全歼,不全是县里的功劳吗?这可真是天上掉下来个馅饼,正砸在自己头上,便喏喏连声地退了下去。弘历命令邢建业,“把那个黑无常带到这里来!”
弘历回到房子里,见王老五一家都垂手在侍立着,便笑了笑说:“快不要这样。现在我们彼此都知道了身份,也就多了些形迹;可你们是主人,我是客,这不又摆平了吗?”
王氏上前福了两福说:“王爷,话可不能这样说。您不但救了我们全家,就连这槐树屯里的乡亲,有一多半也是您救出来的人哪!所以,您不但是贵人,也还是我们的恩人。”
杏儿不言不语地走上来,端来了一盘削好皮几的甜瓜。她小声地对弘历说:“这是我刚在井里冰过的,凉着呢!爷,您就趁这凉劲儿吃了吧。”
弘历拿起来咬了一口,果然是沁凉香甜。他高兴地抚着杏儿的发辫说:“好丫头,你娘太疼你了,不然的话,跟我上北京去,要不了几年就出息了。”
王氏连忙接口说:“爷,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全家都在想着这一天呢!痴妮子,爷要收你去北京享福,还不快点儿磕头?”
杏儿连忙趴在地上,磕了无数个头,起身就把弘历换下的衣服全都抱走了。
邢建业把黑无常带了进来,王家的人见此情景,也忙退了出去。刘统勋见弘历给他递了个眼色,便坐了下来问道:“黑无常,你知道今天犯了什么罪吗?”
那黑无常却不屑地一笑说,“我知道,不就是杀头的罪嘛。说实话,从走黑道的那一天起,我就时时准备着这一天。呸!他奶奶的,二十年后”
“又是一条好汉,是吗?”刘统勋抢过话头说:“可惜呀,你的罪不是一般的杀人越货,也不是一刀就能逃过去的。你是谋害,而且谋害的是当今万岁驾前的皇子四阿哥、宝亲王爷!你自己掂量掂量,能逃过一剐吗?”
黑无常惊呆了。他向上边看了一眼,只见弘历穿戴得整整齐齐,手摇折扇,正对着自己微微地点头,他那清华的神韵中带着威严,也带着龙子凤孙的高贵。黑无常愣怔了一刻才说:“事情既然已经做出来,再说什么也全都晚了,我认命就是。”
弘历却突然在一旁插了一句:“黑无常,听说你是出了名的采花大盗,是吗?”
黑无常急了:“谁说的?你叫那兔崽子站出来,我和他对证!我黑无常杀过官,也劫过盐船,但是我从来就不糟蹋女人!凡是黑道上的人,谁都知道我的性子。要不然,我也不敢去赴端木家的筵席!从小的时候起,爹爹就教我说,做强盗是天作孽,而玩女人则是自作孽。别看我在黑道上混,可我们也有自己的规矩。不信,你只管去查,查到一宗,就剁碎了我喂狗!”
弘历听他说得真切,便有意地渲染说:“其实,人犯了罪,是杀头,是凌迟碎剐,都算不了什么酷刑。明朝时奸宦魏忠贤当国,动不动就把人剥了皮去。刘统勋,你知道是怎么剥的吗?”
刘统勋一边琢磨着弘历话里的意思一边说:“奴才知道,明朝是有剥皮酷刑的。先把人杀死,再从容地剥皮,然后揎草,风干。”
秦凤梧却说:“那是平常人干的。魏忠贤可不是这样,他是活着剥皮的。行刑时,先用热沥青浇灌全身,再用凉水一激,就能一块块地剥下来。皮虽然剥掉了,可还能再活十二个时辰呢!”
听他们说得这样可怕,连躲在里屋的嫣红姐妹,都听得心惊肉跳。黑无常的脸色马上就变得雪白,他低着头看着地下,可两条腿却不由得籁籁发抖,只是强自镇定着一声不响。
弘历说:“佛说:世上有不可救之心,却无不可救之人。你不肯自作孽,就还有一点儿人性。”他看着已经被打掉锐气的黑无常又说,“我很赏识你不肯采花这一条,打算给你一条生路,你以为怎样?”
黑无常听这话音,自己还有一线生机。他突然翻身拜倒,失声痛哭起来了。
一百一十四回 收响马为的图大计 作假戏谁见也心惊
弘历只用了几句话便说服了黑无常,使得他跪地叩首,泪流满面地说:“王爷这么说,黑无常就是再没良心,还能听不出来爷的好意,品不出来爷的心田吗?说句老实话,人但凡有一线生机、也不肯走了黑道,我也是让人逼的呀!康熙四十五年山东丰收,可东家却要收佃。一言不合,就打死了我兄弟,又卖掉了我侄女!我当时还年轻,火气也旺,一怒之下,就烧了他的全家,投奔了龟顶山寨。先当了二年的小喽罗,又熬上了个二等头目。可前头的大寨主,却是个采花淫贼。他常常强抢良家妇女,在寨里聚众宣淫,完了事又把这些本来就没脸见人的女子,送到她们家乡去示众要挟。我多次规劝他,他还总是耻笑我说:”咱们干的就是这一行,想熬出个正果,你怎么不去出家当和尚呢?“有一次我们为此大吵了起来,我就与他火并了。多亏弟兄们瞧得起,我杀掉他后,自己就坐上了龟顶寨的第一把交椅。表面上看,我们干的是杀富济贫的勾当,可那却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也同样是在作孽呀”他说着,说着,触动了良心,也勾起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竟不顾一切地趴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刘统勋看见时机到了,便温言地问道:“那龟顶山离这里往返七百多里,你怎么敢来到这里劫票?你也干得忒大胆了些吧?”
黑无常擦了擦眼泪说:“我自从当了龟顶山的首领之后,就对弟兄们订下了规矩,只取不义之财,而不能伤害无辜。跑了的那个铁头蚊,他爹在世时是我的拜把子兄弟。五六天前,他跑去找我,说有一路镖油水大得很。那人身上带着十多万银子不说,镖主的仇人情愿出五十万银子买他的人头。他已经联络好了几路人马,大家都愿意吃了这块肥肉。说好了,谁能最先得手,可得三十万,其余的有福同享,共分剩下的那二十万。唉,也是我钱迷心窍,就跟着下山了”
“那愿出五十万银子的人是谁?他的仇人又是什么人呢?”
“回老爷,小的全都不知道。”
“嗯?!”
黑无常急急地分辩说:“老爷,我说的全是真话呀!我曾问过铁头蚊,他说也没有见过那个人,只说那人的来头和仇家都大得让人不敢说。这边的各路人马都由一个道士主持,还有一个满口京腔、说话像鸭子叫似的老公,叫哦,对对对,叫潘世贵,好像是京里头哪个王府里被革掉的太监。我们这一股要把守的,是从开封到延津这一路,限期今晚之前一定要赶到。别的我可真说不上来了。”
黑无常这一番话,把弘历说得直打寒战,在他心里索绕了很久的猜想也完全证实了!那个“被革掉的太监”是谁?他会不会来自八叔身边?“不明身份的道士”又是谁?他们这样苦苦的追杀我,甚至不借动用江洋大盗,沿途设卡,必欲将我置之死地才肯罢休,又是为的什么?除掉了我之后,谁又能得到最大好处呢?想来想去的,他终于明白了。八叔的死对头是父皇,而最忌妒自己的却是弘时!除他之外,还能有谁呢?我的三哥呀,你你你,你这样做心也太狠了一些吧?而你也不想想,我是那种无所作为的人吗?我难道就只能束手待毙吗?想到这里,他忽然有了主意,对黑无常说:“你没有骗我,我当然也不能骗你。我现在就赦了你,你愿走愿留都听你自便!”
一听王爷说出这话来,黑无常瞪着双眼,不知所措了。
弘历还是十分平静地在说着:“要是设身处地的为你想想,我觉得你还是留在我这里的好。现在,你的罪案未消,官府里还在追查、捉拿你。就算你能逃回山寨,也干不成什么勾当了。你手下的匪众已经全部被擒,他们能不把你给招出来吗?到那时,恐怕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黑无常哪能不明白这些道理?说实话,从一入匪伙他就没打算善终。现在这位王爷不但指给他明路,而且还要收留他,天下之大,上哪儿去找这样的好事啊?他跪在地上叩头哭泣着说:“爷,您不要再说了。先前如果不是被逼无奈,谁愿意往这条死路上钻呢?从今以后,我黑无常若能在爷的鞍前马后,执鞭坠镫,情愿生生死死,都当爷身边的奴才!”
弘历点头微笑着指着秦凤梧说:“你看看这位书生,他也是犯了罪,被我赦免,才留在我身边的。看来,我和你们既有些缘分,也还想作些功德。但你和他不同,你先头上是土匪,是杀人越货的,这个罪名可不得了。所以,你想要跟我,得分两步走。头一步,你先到我密云的庄子里当个副管家;两年之后,事情平息了,我再给你换个名字,把你派到大营里去。就凭你这一身本事,几仗下来,混个副将,甚至当个将军,也都是不在话下的。”弘历说得似乎是轻描淡写,可就这么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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