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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极品无赖-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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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能扭脸愠道:“杀便杀了,哪有什么道理?大爷我杀人只图个痛快而已。”童牛儿暗自咬牙,恨不能抽出腰间的斧子立地便将他劈成两半,以消胸间忿气。后面跟随众人虽多数默默不语,却也有几个拍手叫好附和。
童牛儿又问道:“我们若参与其中,一次可分多少金银?”觉能道:“我们这里最公平不过,你抢掠得多,分的便多;抢掠的少,分的便少。”
第二十四章 佛家无净地
童牛儿道:“你干了这长时间,共分了多少?”觉能哈哈一笑,道:“我时运不济,次次抢得都少,分的自然也少,拢共不过十几两罢了。”众人听他言语憨直,也都笑。
如此直走到第二日下午时分,才远远地望见半壁青峰遮掩下那一带红脊白墙。
童牛儿转头下视,见脚下云雾缭绕,所行小径半临峭壁,如长蛇盘树,曲折而上,知自己已到了绝险之地。
这梁济寺傍峰而建,正在一个甚大的凹洼的山坳内。若从只一个开间大小的寺门来看,好像并不大;可一旦进到里面,才见院有十几重,房有数百间,僧来僧往,好不热闹。
童牛儿留心察看形势,心中愈惊。
原来这寺只能从一面进出,余下三面皆是嶙峋石壁,高有万仞,猿猱愁攀,真当得起“易守难攻”四字。
这梁济寺本是一座小寺,后为盗寇所占,因见其地势险要,便据为巢穴,日益发展壮大。不过几年光景,建到这般地步。寺中众僧为害地方,渐成祸患。
百姓也曾将一札札冤状呈到县丞大堂,县丞初时也曾几次举兵攻打,却皆大败而归。其中虽有山高寺险的原因,但主要还是从上到下的地方官员皆被打点,没一个尽心尽力的,是以人心参差,各怀所想,使寺中凶僧越加有恃无恐。
可怜百姓遭殃,无奈只得牵家携口逃往外地求生,使得原本住民甚众的玉台山一带渐渐荒凉。
直穿过三层院子,众人才在一间大殿前停步。
觉能打着手势,令众人安静等候。自己将腰哈下,迈过尺高门槛,向殿内去了。
童牛儿想着所过几道院门皆守卫森严,道道有人盘查。多亏自己机灵,早将短弩藏在干粮袋内,才没有引起怀疑,可见众匪防范心重。
转着眼珠四下打量,见这大殿高有五丈多,阔有十数丈。红扉朱窗,玉柱丹墙,顶檐的壁板描金错银,显得华丽。一块大匾横在门楣之上,上书三个斗大金字:佛光殿。
童牛儿见了心中暗笑,世人痴愚,便是杀人为恶,也要寻个堂皇的名目来掩护。这佛门原本是清修之地,如今却住着一群为恶最甚之人,是何等荒唐之事。
他正想时,见觉能已经小跑着出来,尖声道:“都向里去,悟明大师得闲点化各位,休忘了礼数。”童牛儿早退在后面,随众人鱼贯走入。
见大殿内不供金身,显得十分宽敞,向门靠墙放着一排紫檀雕花嵌贝的太师椅,足有四十几把。
左边墙下独放一把,上蒙红绒绣垫,显得醒目。椅内坐着一位僧人。童牛儿适才听觉能说见他们的是悟明大师,心中先就一动,想起‘一叶飘舟’这个绰号,以为必是个出奇的人物,拢目光仔细打量这僧人,却甚觉失望。
这僧人约四十几岁年纪,中等身材,脸儿略长,眉目入俗,口鼻一般。除了瘦得只共一把骨头外,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内穿灰布僧衣,这僧衣裁得细瘦,更显他体态伶仃。外罩大红八宝袈裟,脸色腊黄,没有血色,似在病中。
童牛儿心中偷笑,暗想:无怪乎叫‘一叶飘舟’,倒也形象,比一片叶儿却也重不了多少。
悟明和尚双眼微眯,打量面前站的众人,片刻后用手指点。一旁站立的觉能将悟明所指数人拉到一边。悟明又向这几人端详片刻,缓缓张开干涩薄唇,半晌吐出一字:“杀”。
觉能头一遭干这带人入伙的勾当,以前虽也听人讲述过其中的规矩,但没有经历,不甚明了,以为自己听错,惊道:“什么?”
悟明见他愚呆表情,心中甚恼,向他瞪视片刻后,倏然将肩头一动。童牛儿只见红色袈裟在眼前一闪寂灭,悟明转瞬又归座中,若不是见他衣衫飘荡,倒以为眼睛花了,出现幻想。
正惊愣时,见旁边靠墙而立几人先后倒地,口中慢慢吐出血来,一声不出便死掉了。
余下众人见了皆吓得胆破魂飞,有几个双腿颤颤而抖,牙齿咯咯打架。
童牛儿心中亦骇,不想这悟明和尚竟如此阴狠,虽初见便杀人。且身形快如鬼魅,杀人易似灭蚁,看来他这‘一叶飘舟’的绰号倒不是乱叫的。
其实童牛儿不知,匪盗入伙时早有这样的规矩:挑选其中老弱绵软无用的人杀一两个,一来是为匪首立威;二来可以恫吓新来的,叫他们引以为戒,日后便于约束。
悟明和尚杀人则更有特殊。原来他曾学过相面之术,且深信不疑。看人先看五官,专挑拣眉眼低伏,容貌猥琐的人杀之。是以他所信之人皆是浓眉大眼,模样周正的。
童牛儿惊魂未定,听悟明和尚将手向他一指,道:“你——过来。”童牛儿被吓得险些跳起来,脸孔瞬时苍白,连呼吸都见促。心里暗呼糟糕,看来自己小命怕要不保。
有心想逃,转念又觉得可笑。凭着自己这鸭子一般的速度,想来无论如何怕也逃不出这个身手魔鬼一般迅捷的悟明和尚的掌心。无奈只得躬身来在悟明和尚面前,陪笑道:“给大师见礼。”
悟明在鼻中哼了一声,瞧他片刻。
可这片刻对童牛儿来说直比半生还长,额颊已微有汗湿。
悟明和尚自然瞧得出他的紧张,却不以为意,将手指一伸,做个莫名其妙的动作。童牛儿却也不知哪里来的机灵,忽地领悟,原地转了个圈儿,叫悟明和尚看个明白。
悟明和尚显然对童牛儿能领会自己的意思十分的满意。略点一点头,道:“不错,就是你吧。随我来。”起身便向大殿外走。童牛儿用攥在手里的干粮口袋擦去汗水,在后相随。
待出了大殿,拐过一层院子,入得跨院内,见一溜四间青瓦明房。轩窗敞亮,竹门雅致,掩映在十几棵盘虬苍松之间,沐浴在夕阳余晖里。
悟明和尚抬负在身后的手指了第一间,道:“去那里。”然后转身去了。
童牛儿已知他惜语如金,不费二字,心中虽多存疑惑,却不敢问,只怕惹得他烦,向自己痛下杀手。以自己能为万万不敌,连逃都休想。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向那房间走去,也顾不得里面是关着毒龙猛兽还是烧着炸人的油锅。
待推开屋门,才见里面是一间卧房,收拾得十分整洁。窗下置两张单人竹床,床上被褥齐备,纱帐低挽。
向墙有一张紫檀木的八仙桌,桌上茶盏俱全,左右各有一把翘脚扶椅。墙上挂一副泼墨写意山水中堂,走笔酣畅,设色自然,很见功底,应是大家手品。
童牛儿正不知进退时,听身后脚步声响。转头看去,见后面走来一个青年和尚。年纪与自己相仿,身材细瘦,五官端正,衣饰整洁。手中端一个白瓷青花大盆,盆边搭一条帛巾。瞧着童牛儿的犹豫模样甚觉有趣,浅浅一笑,道:“请进吧,悟明大师已吩咐下,且先更衣洗漱,待吃过饭我再和你交代。”
直过了半个时辰,童牛儿才从这个和尚口中将事情弄个明白。
原来自己已被这悟明和尚选中,和这个法号觉慧的和尚羁留在他身边做个贴身伺候的僧人。
觉慧见他面有郁郁之色,以为他不甚愿意。一边给他斟茶一边劝道:“这个勾当看似下贱,但总强于下山抢掠。不仅要杀人,弄不好还要被杀。钱财也不少得,一个月下来总能分到十几两呢。”
童牛儿装傻道:“几时分金银?”觉慧道:“他们若去抢过,必要向悟明大师纳银,大师自然就赏下来了,不需你操心。”
童牛儿面上装出欢喜模样,道:“只要有钱得就好。”又仔细问起这寺中情形。
觉慧有心和他套牢交情,将所知晓的毫不隐瞒,一一向他讲出,童牛儿才知其中真实。
原来这庙初时确由天竺来的僧人通明大师主持,并先后收下八名弟子。通明大师心性仁善,佛法精微,本是得悟的高僧。奈何他过于痴迷武学,一心只求精进。
却不想武功虽达毫巅之境,但因内息走岔,伤到脑子,如今已到人事不识,善恶不辨的地步。,每日只把自己关在房中打坐练气。
“我只在刚来时见过他一面。如今一年有余,再不曾见过,怕是已经死了也未可知。”觉慧盘腿坐在床上,一边品茶一边讲。
“如今他座下八大弟子只剩五个,余下的都已不在人世。这五个弟子中有一个现在峨眉山金光寺中修行,庙中只有四个。一个是大师伯,法号悟尘。他最不喜管事,终日只把自己关在殿中研习佛法,倒像个真正的出家人;第二个是三师伯,法号悟空,他却最多事,且心狠手辣。如今掌管前院,每次下山做买卖皆由他一手谋划,得回的金银也由他一手分派。寺中大小事情他都要插上一手,说上一语才觉甘心,最是难缠;还有个八师叔叫悟真,和三师伯却一个脾气。他俩个常因小事起争执,或为一半个小钱而叫座下弟子大打出手,致伤人命。唉,我俩个没有落在他们名下算是万幸呵。哎,不过他们俩个却最怕师父。因师父在这寺中掌管刑堂,若哪个犯错,皆由师父责罚。我俩个跟在他的后面,自然能占到老大的便宜。不需说,日后你自有体会。”
第二十五章 落发不清净
第二日悟明和尚亲手为童牛儿落发。
童牛儿跪在之上,眼见自己的满头青丝随着剃刀的起落纷飞而下,心中甚觉郁闷。暗想:这一生真是际遇难料,不想今日我竟在这里当起和尚。唉,若叫旁人知晓,岂不笑死?这且放在一边不说,就怕林姑娘没有关在这寺中,我就亏大了。
待发落净,行过跪师之礼,悟明赐他法号觉因,收为门下弟子。
童牛儿听了心里暗骂自己:愈混愈没出息,怎地得了这两个字?我若能将万事都觉出因由来,岂不成了大智大贤之人?这个名字叫得没什么道理。
悟明和尚为他引见一班师伯师叔。
童牛儿才见大师伯悟尘和尚十分胖大,面目青白,淡眉细眼,蒜鼻方口,神色凝定。一副参透生死,万事洞明的模样。
童牛儿向他施礼时相距甚近,礼毕抬头由下看上,惊见他灰布僧衣之下隐约露出一线粉锦。虽只是动静之间便即不见,但童牛儿眼光极毒,却瞧个清楚。心中不禁暗暗奇怪,不明白他为何在僧衣的下面套穿着俗家的衣饰,觉得其中必有蹊跷。
悟空和尚是个不足两尺高的矬矮子,一双短腿悠荡在椅侧,将脚上未及提跟的僧鞋踢得噼啪作响。一张脸不足巴掌大,阴狠表情尽写在上面。尤其一双羊眼之中狼光十足,令人望之生畏。大红八宝袈裟横披背后,在颈下系个大结,成了斗篷。
童牛儿瞧了暗笑,心道:“这幅无赖相倒和我搭调。”
悟真和尚却生得白净,五官也清秀,神情间略带三分脂粉气。只是紧紧抿起的双唇显出好勇斗狠的个性。目色寒冷,在拜倒的童牛儿身前身后兜转,似要看入他骨头里去。
童牛儿心中虽不甚惧,面上却装出畏怯表情,退到师父身侧垂手站立。
悟明和尚只因入门较晚,是以排在悟尘和悟空等人之后。其实他年纪最大,已六十有余。且为人老成持重,甚得人敬。悟空、悟真二僧虽然张狂,却不敢招惹他,对他门下弟子也谦敬三分。
见悟明的这名弟子收得十分认真,不敢大意,各奉千两礼金相贺。
童牛儿见黄澄澄的金子装在托盘里捧到自己的面前,一时倒惊住,不敢接过。
悟明见了淡淡一笑,慢声道:“拿着吧,休与他们客气。”
待回到住处,才见自己的卧房已移到第二间堂屋之中,与悟明所居只隔一壁。
屋内收拾得整洁。对门墙上挂有一幅画像却叫童牛儿吓了一跳,像上那人分明就是自己。可不知是何人所绘,怎会挂到这间房中来了?上前仔细看时,见画像所用绢丝泛黄,颜色也早不新鲜,显然日久。
童牛儿端详片刻,觉得像中人只是眉目脸庞与自己酷似,但神情却比自己庄重,眉宇间甚有书卷气。像上无题无款,寻不到任何依据,判断不出年代。
童牛儿也懒得再想,拂袍袖刚刚转身,见觉慧和尚手端一盆清水在门口悄立,正陪笑道:“觉因师兄,洗漱吧?”
童牛儿先是一怔,转瞬想起自己刚刚得了新的称谓,便是这‘觉因’,不禁哑然失笑,道:“你来的正好,我且问你,画上这人是谁?”
觉慧将瓷盆放在木架上,搭好帛巾,走到童牛儿跟前,压低声音道:“是师父的儿子,但听说早就亡故了。”
童牛儿转瞬释然,才知这悟明和尚收自己为徒的原因原来在这里,心中甚觉好笑。又问觉慧:“当日师父收你做徒弟时,师伯师叔们也给礼金吗?”
觉慧摇头道:“我哪有你这好命?我只是伺候师父的下人。师父从不收徒的,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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