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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夜自觉地上楼午睡，管家则一路将她带到宅子后面，那里有一排平房，其中一间就是用来与客人聊天喝茶的茶房。当然，夏迷诺极少到后面的地盘来，她也没那个时间。
外面凉风习习，既没有艳阳高照天气炽热，也没有狂风暴雨，基本上这种天气是让人感觉最舒服的。但是，走进茶房的两人都神色有些紧绷，眼中没有半丝笑意。
相对跪坐在蒲垫上，管家是早就准备好了凉茶，给夏迷诺倒上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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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 风起云涌（一）
夏迷诺连忙接过茶壶，抬头问：“张伯，你有话跟我说？”她看到了他从大门开始就隐忍的激动，心头思忖萧寒的举动竟然如此刺激到管家了。看来真有什么事情在自己不知晓的范围内发生着。
张伯看着她为自己倒上一杯茶，端起喝了一大口，像是要压住体内沸腾的情绪：“我是有话跟你说，也是代表老爷子有话跟你说。唉，你看我这人年纪一大，说话做事就容易激动了。”他说着摇摇头，皱起眉又喝上一大口，神情转为严肃无比，“夏小姐，你觉得少爷为什么这样做？”
夏迷诺一愣，这个问题怎么大家都在问来问去？而自己也亲口问过萧寒……难道张伯真的一点都不知内情吗？她以为他特意将自己请到这后面来，就是有重要话要说的。
她皱眉道：“我不知道。”
张伯注视着她，又问：“那你觉得少爷这个人怎么样？”
夏迷诺惊异地眨眼，有些不明白他此问的目的，不过仍是实在地说道：“以前刚认识时，觉得那人冷酷霸道。再多接触，又觉得他性子专制火爆，一点点小事就要动怒发火，耐心差极了。那模样真让人感觉嘲讽，让我感觉他就是个跟小夜一样的小孩子无理取闹。不过……后来越来越摸不清他的心思，尤其到养育院改建墓地这件事上，我是完全没弄明白。张伯，他是要借此宣告对老爷子的不满吗？”
她小心地用了“不满”这个字，没有直接说恨。
张伯一听，眯了眯眼：“继续说你的看法。”
夏迷诺看着他：“多少有些听闻，老爷子从没告诉过少爷他的母亲是谁，当少爷查到母亲身份后，还没来得及相认，他母亲就因老爷子与黑道的关系而被杀身亡。我了解一个孩子从小渴望妈妈的心情，所以也能理解他对老爷子的恨。一个人逃去美国，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害死母亲的父亲，就接到老爷子也遭遇意外的消息。他心底的矛盾和那股积压多年的恨，一时间无处宣泄。所以，他不在乎挥霍老爷子的产业，解雇老爷子的人手……”
张伯听完，灰色的眼睛有抹异样的神采，“没错，大部分事情，你说得对。但少爷其实不该恨，因为他一直没有机会去知道真相。”
“真相？什么真相？”夏迷诺听到这两个字，浑身顿时一紧，多了股精神。
张伯为自己倒了一壶茶，缓缓喝了下去。跟夏迷诺聊这么会，他的激动显然平息了不少，眼眸中隐含更深的精光，对她道：“夏小姐，我可以告诉你真相。但是听完真相后，我能跟你提一个希望么？”
“张伯要提什么希望？”夏迷诺只觉脊梁一顶，莫名感觉到他眼中的一抹算计。算计？可是张伯平时是真心关心和帮助自己，她有什么地方可以让他算计的呢？不过，事情还是问清楚好，她夏迷诺不轻易答应别人做不到的事。
张伯眼角的皱纹动了动，“算了，我还是先讲一个不该讲的故事给你听，听完了，我也只提一个不该由提的建议。你信得过老管家么？”
夏迷诺记起陆皓曾经说过，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包括你最熟悉和信任的人。但是，张伯就在眼前，他的眼睛里充满诚心，前一秒感觉到的算计之色还哪有踪影？
算了！他不会真的非要勉强自己做什么，难道只因为提个希望与建议就放弃了吗？被萧家扭曲了这么多年，难道不想了解背后隐藏的秘密吗？
天知道，习惯冷漠淡定的她，已经完全被这个熟知萧家事的老管家勾起足够的好奇心了。
于是，张伯开始讲述这段鲜为人知的萧家往事——
“三十多年前，渊市有两大黑帮势力，一派姓乔，一派姓袭。那时候，萧家正值老爷继承家业，当家作主，事实上那时候老爷也不过二十多岁，我该称他天雄吧。天雄没忘记萧家上一代的教训，除非找到体质相匹的女子，否则不能留有萧家子嗣，更不能娶妻。但是命运弄人，他在那一年偏偏爱上了一个叫章晓晓的女人……”
“章晓晓？萧寒的母亲么？”夏迷诺听得认真，低声问。
“不是，少爷的母亲姓乔，正是黑帮乔家的千金，性格嚣张泼辣，她自第一次见到天雄后，就无可自拔地追求他。”
“啊？”这倒让夏迷诺意外不已，她一直以为萧寒的母亲该是位历经艰辛、柔弱委屈的女子。
“当然，这个女人很聪明，她从未在天雄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和本性。在得知天雄心里只有章晓晓后，就暗中派人设了个圈套……”张伯的灰眸中涌现愤怒，手指握紧茶杯。
夏迷诺听得紧张，知道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不敢插嘴。
“这个圈套让天雄误会了章晓晓跟其他男人有染，在一时失意下与姓乔的女人发生了关系。而后，章晓晓就与那个所谓的情人一起失踪了，陪在天雄身边的便只有乔殷殷。”
哦，原来萧寒的母亲叫乔殷殷。夏迷诺默默地心想。
“乔殷殷是个特别有心计的女人，天雄不理会她，她就在天雄面前装柔弱，扮可怜。天雄并没有再碰她，但是一多月后的一天，那女人突然高兴地告诉天雄，她有了他们的孩子。天雄真的非常吃惊……”张伯犹记得那时候萧天雄吃惊的样子，他想没有女人敢擅自怀上萧家的孩子，而萧天雄在唯一一次与她发生关系时，也强迫她采取了消除后患的措施。那么这孩子怎么来的呢？
夏迷诺睁大眼：“那孩子就是萧寒？还是……乔殷殷在说谎？”
张伯摇摇头：“乔殷殷没有说谎，因为她坚持自己的说法，天雄自然不信，他根本没打算娶任何女人。所以，乔殷殷在受冷落八九个月之后，生下一名男孩，长期的冷落让她有些疯狂了。DNA鉴定报告一出来，天雄惊诧无比，不仅是孩子确实是自己的，更因为——乔殷殷恰好就属于萧家所寻找的特殊体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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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 风起云涌（二）
如此说来，萧寒的出生完全符合萧家人该有的血脉。
夏迷诺静静听着故事，心想乔殷殷既然是黑帮千金，后面又怎么会又因老爷子的关系而被害了？
张伯的声音有些苍老，布着岁月痕迹的眼角微微垂下，他的话语继续渗入夏迷诺的耳朵。
“萧家人的作风向来被传得很神秘诡异，乔殷殷并不知道萧家的祖训，所以仗着自己为萧家生了个儿子，就一步步进逼天雄娶她。她真的是我见过少有的厉害的女人，不愧是在黑帮中混大的，对于天雄的拒绝，她最后失去了心智一般将得不到的恨发泄在少爷身上。那时候少爷不过一岁，天雄怎能容忍她伤害孩子？”
夏迷诺听到这么只皱眉，眼前想起小夜半岁一岁时的模样，那时候她和妈妈秦可云虽然半隐半躲，生活艰辛，但对孩子却是尽力做到最好的呵护。如此想来，萧寒小时候还真是可怜，他并不知道自己渴望多年的妈妈竟然是那样疯狂的女人吧？如果知道了……
张伯继续说：“天雄夺回了孩子，孩子原本就是属于萧家的，即使对方是黑道势力的乔家也不会妥协。那时候，乔老大真的很赏识天雄，道上谁没听过萧家拥有神秘力量的传闻，所以不光是为了女儿，他也一次次提亲让天雄做乔家女婿。”
“像老爷子那样固执的人，定是不可能答应了。不过张伯，萧家人到底拥有什么力量？为什么这么多年来，连黑道的人都畏惧姓萧的几分？”夏迷诺问道。
张伯垂下眼帘，轻抿了口茶，抬眼看她：“萧家的秘密又怎会让外人知道呢？似乎是一旦外传，影响重大，性命攸关，所以除了他们自己……谁也不会知道。但是黑道对萧家人的忌惮是更早的时候，袭家帮派的传下来的训言，萧家人神秘力量也是黑帮内传了几代的训言。尤其是袭家，每位接任的龙头老大都必须敬重萧家……”
“萧家本来就有钱有势，又有袭家帮派的人支持，老爷子更加不会怕得罪乔家了。”夏迷诺总结。
张伯点头：“天雄本就没惧怕过什么，尤其是乔殷殷伤害孩子之后，他对那个女人没半点好感！那个狠毒的女人……没想到章晓晓不是跟人私奔失踪，而是被她给害死的！”
“啊？”夏迷诺惊呼出声，瞪大眼睛，心口怦怦多跳了几下。没想到萧寒的母亲竟然是这样……老爷子后面定是知道了，怪不得从不跟萧寒提过去。
“天雄无意中得知这点，气愤得没冲去杀了那个女人。但看到还年幼的少爷，想到她毕竟是少爷的母亲，怕将来少爷知道该自己太心狠手辣，所以集合了袭家的势力，精心策划，半年后成功地将姓乔的帮派瓦解，乔老大自杀，乔殷殷被驱逐远离，永远不准踏入渊市境内。”
夏迷诺明白了，她不知道如何评价乔殷殷这个女人，或许在那样背景下成长的人都不能以常理来判断，对爱对恨的执着也要因人的性格而异。只是，她无法体会一个女人即使再爱一个男人，但又怎么能够做到伤害自己的孩子？十月怀胎，在你最初接受孩子到来的那一刻，就该滋生出属于母亲的柔情……
她看着张伯，替张伯说完了后面的话：“老爷子是个要面子的人，表面严厉，对少爷却是真真实实关心着的。他必然也恨着乔殷殷，不只是因为萧家传统要找体质特别的女人代孕，更因为乔殷殷的所作所为，他无法对少爷启口，便干脆再不准少爷念及母亲吧。”
“是的，天雄对乔殷殷彻底死了心，但少爷一天天长大，父子俩性格那些像，平日沟通不多，矛盾也一天天激发。终于少爷凭借自己的力量查到了乔殷殷的线索，那时侯他还小，根本不能离开天雄的控制范围。但乔殷殷又何曾甘心过？乔家势力被灭，她对萧家的恨再深一层，所以她暗中回到了渊市。她狡猾地以少爷为要挟，天雄便与她见了面……一方面，那个女人还想找袭老大报仇，最后只是害死了自己。”
夏迷诺静默，过了会叹了口气：“唉！这就是所谓的老爷子涉黑时，害死了她。萧寒一直是这样认为的吧！”
“恩，错过了好几次解释的机会，少爷到现在还是恨着老爷。”
故事讲完了，被因此多年不为外人所知的真相也明白了，听完，夏迷诺对萧家及萧寒突然滋生一种难以言寓的同情和感叹。
身为萧家人，何其不幸？爱上萧家的男人，又何其不幸？
萧寒，老爷子对他的爱，他如何才能体会到？没有母亲陪伴下的成长，老爷子这样究竟算不算一个伟大的父亲呢？
“张伯，萧寒为什么要将地建成墓地？他恨着老爷子，其实心里又是认为老爷子是对自己母亲有感情的吧？要不然怎么会为老爷子写追思，表达对母亲的纪念？是要做给外人看吗？”夏迷诺猜测道。
做给外人看，他萧寒也是有父有母，父母恩爱……？会是这样近乎幼稚却有让人感慨的理由吗？
如果是这样，萧寒这个男人的内心，该是多么矛盾多么孤独啊！
这样想着，眼前不禁又浮现起上午在办公室见到他的情景，那个五官深邃冷硬的男人不经意流露的那丝忧伤，在这会竟莫名地让夏迷诺心口泛一丝柔情的心疼。
心疼只是一闪而过，她可也没忘记那个男人残酷起来是怎么折腾自己，羞辱自己！
对，不能同情！
张伯哪知道她的心思，一双灰眸闭了闭，沉声答：“老爷从来不准他提自己的母亲，他就非要帮老爷写什么追思词！他这样做，还不是为了泄泄气吗？恨着老爷，想逼老爷……我可不知道，少爷这小子如果知道乔殷殷是个怎样的女人，究竟能写出怎样的话！萧家的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