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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的沧桑50年-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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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进来一会儿了。”

女:“我咋没感觉,真进来了?”

男:“真……真进来了。”

女:“不会吧?你让我摸摸。”

男:“……”

女:“我要摸摸你那个,你把手指头给我干啥?”

男:“不……不是手指头。”

女:“哦,我以为是小拇指呢。”

听到这里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哈”的一声笑出来,结果脚下一滑就从土山上滚了下去,这一下摔得我眼冒金星,也顾不得疼,爬起来就跑,一边跑还一边笑,想到该男此刻一定面如赤金,我几乎要笑晕过去。只听见山上那女的喊:“臭流氓!你有本事出来看。”

打那以后我公园就去的少了,再碰上这对鸳鸯,不摔死也得笑死。

当年的我身轻如燕,翻墙越瓦如履平地,谁也无法想象二十年后我变成这个样子,上二楼都喘。当然了,有很多事当年都无法想象,现在都发生了。

十二、1980,招工顶职

再来说说我们那儿的电影院。电影院离我们家不太远,也兼作礼堂,文革的时候我在这里看过忠字舞、样板戏、批斗等等,所以这里也算多功能厅了。武斗的时候有一队造反派把这里当据点,吃喝拉撒睡全在里面,结果让敌对派别给包围了,差点没全伙饿死在里面。后来不知道谁出的主意,这帮人全身涂满大粪从里面冲出来,一个个恶臭熏天,愣是把包围的人熏跑了,这才算突围成功。我每次来这里总能闻见一股味道,好像还有个全身是屎的家伙埋伏在这里,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但是这里对我又有特殊意义,因为我就是在这儿认识我的第一个女朋友的。

当时有个挺有名的电影叫《庐山恋》,郭凯敏和张瑜演的,相信有点岁数的人都会记得这个电影,据说是中国首部吻戏。在我们这儿放映的时候引起轰动,因为没人见过那么大的屏幕上有亲嘴的,有人还数过,说电影里张瑜一共换了四十三套衣服,每套都不一样。我们家住的那个大杂院,整院人加起来也没有这么多衣服。我很想去看看,衣服倒在其次,主要还是想看看亲嘴。

当时一张电影票三毛钱,三毛钱我倒是有,要是让我花三毛钱亲一下张瑜,倒是有的商量,但是花三毛钱看亲嘴,那就大可不必。我晚上到公园转一圈,有比亲嘴更精彩的节目呢,一分钱都不要,隐蔽好就行。

我是从男厕所的窗户翻进去的,厕所窗户后面是野地,晚上没什么人,就是走路要小心点,否则会踩到“地雷”,那儿的“地雷”有上万颗,我估计全城有一半人在那儿方便过。

那天我去的时候其实已经过了热映期,电影院里没那么多人了。我挑了个靠边的座位坐下来看,看了没五分钟就听见后面有吱吱的声音,回头一看,后面有一对儿已经先于张瑜和郭凯敏亲上了,不但亲上了,还忙活了点别的。这动静弄得我根本无法集中精力看电影,你说我到底是看张瑜亲还是看他们亲?看俩人的意思不忙活到那个阶段不算完,我只好换个地方。

我走到后排靠边的地方坐下来接着看,之所以在靠边的地方,是因为那时候电影院时不时有人晃着手电筒查票,我在边上能看清楚门口有没有人进来,要是有查票的,我跳起来从边门跑出去很方便。我坐下没多久有人进来坐在我旁边,中间隔着两个座,电影院里挺黑,依稀看见是个女孩,头发老长,走路没声音,跟鬼一样。

老实说电影不错,但是离我的生活太远,所以看完郭凯敏亲张瑜我就睡着了。迷迷糊糊就听见旁边有人哭,睁开眼睛一看,是我旁边那个姑娘,大概看到什么感人情节,哭得梨花带雨的。我看她哭得可怜,想起我口袋里有一条毛巾,是我窃完东西擦汗的,我悄悄挪过去,和她并排坐,拿出毛巾问:“姑娘,要毛巾吗?”问完我就后悔了,他妈的又不是在澡堂子,问人家要不要毛巾?我这不是抽风吗?

小姑娘哭得正投入,冷不丁旁边有人问她要不要毛巾,吓得“哇”的一声大叫。这一叫不要紧,立即有好多人回头看我们,我当即慌了手脚,差点出溜到座位底下去。就我这模样,不耍流氓人家都以为我是流氓,何况在这黑咕隆咚的地方,旁边还有个姑娘叫唤,这不明摆着要我小命嘛。我跳起来就想跑,突然手被人抓住,转头一看正是那个姑娘,我心想完了,耍流氓被受害人当场抓住,我这可上哪说理去?哪知道小姑娘低声说:“坐下!”我乖乖坐下,小姑娘又说:“毛巾拿来。”我赶紧拿出毛巾递给她,顺便偷看了一眼,虽然光线很暗看不清楚,但是依稀看见此姑娘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还真是个小美人。小姑娘拿着我的毛巾准备擦眼泪,送到脸边,皱了皱眉又放下了。我在黑暗里老脸通红,羞愧难当。这条毛巾从去云南插队起就跟着我,我洗脸洗澡洗脚都用它,那味道复杂得一塌糊涂,你要是找个警犬来嗅一嗅,它能一路追踪到屠宰场去。

我把脑袋夹在裤裆里直到电影结束也没好意思再抬起来,散场的时候灯亮了,那姑娘拍了拍我肩膀说:“走吧。”我抬起头看了看她,果然是美人,长得白白净净,眼睛很好看,深得像湖水,有一丝笑意透出来,把我都看傻了。

姑娘转身往外走,我低着头在后面跟着,心里还为毛巾的事后悔,第一次主动跟个小妹妹搭茬,就整出这么大的糗来,死的心都有了。更让我无地自容的是我们走到门口的时候,一个妈妈指着我对她孩子说:“看,又抓住一个小偷。”那个姑娘就回头冲我笑,我两腿一软差点趴地上,心说我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了,老天爷还没收拾够,这辈子让我接着丢人现眼。

出了电影院我一路走一路琢磨,想怎么找个办法补救一下自己的形象,走了一会儿姑娘猛然回头,瞪着眼问我:“你跟着我干吗?”我脑袋再次短路,咧着嘴跟姑娘说:“那……那什么,毛巾还我呗。”

那天我一直把姑娘送回家,一路上我们聊了好多,她告诉我她叫苗可欣,十八岁,在纺织厂工作。我问她你认识赵成国吗?她说知道,锅炉房那个老娘娘腔,搞过破鞋那个,厂里人都知道。此言一出我又羞又惊,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人记得这事,莫非已经载入厂志?她问我你怎么知道赵成国的?难道他在你们那儿也搞过破鞋?我说不是的,那是我爹,苗可欣“啊”的叫了一声,说那你不是你爸搞破鞋生出来的吧?毫不夸张地说,当时我听到此问,直接摔了个马趴。

这就是苗苗(昵称,该人对我的昵称是铲子),我真正意义上的初恋。此人的言谈举止和她的相貌严重不符,看模样长得像个大家闺秀,其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大概是电影看得太多,满脑袋革命的浪漫主义情怀,经常把自己想象成《青春之歌》里的林道静,投身抗日救亡的洪流当中,或者当自己是《在烈火中永生》里的江姐,面对敌人的严刑拷打面不改色,总之就是个典型的幻想狂。后来我们熟了之后,此人经常让我扮演坏蛋,要我假装对她严刑拷打或者威逼利诱,然后她大义凛然呵斥我一顿,再高喊革命口号英勇就义。我从小过家家就没演过正面角色,心里非常想演一回,就向她提出建议说我可以扮演你的战友,跟你一起面对敌人的酷刑,结果该人坚决不同意,说我贼眉鼠眼铲子脸,好人怎么可能长成这样?气得我要发疯。

苗苗天性乐观豪爽,开心了就没心没肺地傻笑,难过了就肆无忌惮地哭,一点没有姑娘样。我们开始的关系完全是哥们,当时我也不是没起过坏心,但是主要有两个顾虑:第一是该人心无城府,对我又信任有加,我实在下不去手。第二是因为当时我们俩是哥们,上自己的哥们实在有违江湖道义啊。

其实我很喜欢她,从电影院出来起就喜欢,可以说一见钟情。但是我本能地排斥这个词,在我脑袋里这个词很危险,西门大官人和金莲妹妹一见钟情吧?结果都让武松给剁了。海闍黎裴如海和潘巧云一见钟情吧?结果一个让石秀宰了,一个让杨雄剐了。所以说一见钟情不是好事,就是发生了也不能承认,死也不认。再者说,当时城里搞对象结婚讲究“四大件”,所谓“四大件”,乃是“三转一响”,就是自行车、手表、缝纫机和收音机,后来又多出“一咔嚓”,亦即照相机。这是当时中国人心目中的豪富象征。我当时是什么身份?回城知青,工作没有,人嫌狗不爱,连身上穿的衣服都是支边的那件,脏得都看不出本色来。每天在城里晃荡,不是撬窨井盖子就是偷电线,要不就拾荒,捡破烂卖钱,别说“三转一响”了,我一转也没有,我自己还是靠两条腿在城里转呢。说白了我就是个有本市户口的盲流,我凭什么喜欢人家?

但是有句俗话说得好,不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不是好癞蛤蟆。况且我基本上算个流氓无产者,烂命一条,没啥大本事,就是有些泼皮的胆识。也许我不具备跟苗苗谈婚论嫁的条件,但是如果连喜欢都不敢,那还算爷们吗?

苗苗倒是从来没想过这些,每天下了班就跑出来跟我在城里乱转,我偷电线她帮我把风,窜过去一条狗她也乱叫,害我从电线杆子上摔下来,眼珠子差点摔出来。我撬窨井盖子她帮我扛,扛不动就骨碌,你想想夜深人静的时候在大街上骨碌窨井盖子,那得有多大动静,方圆几百米恨不得家家都亮灯了,这哪是做贼啊?做炮弹也没这么大动静啊。她帮倒忙帮得如此兴高采烈,我也不忍心批评她。这人觉得我干的这些事是那么的新鲜好玩,简直跟电影里一样刺激。我几次告诉她咱干的不是好事,是盗窃国家财产,跟林道静和江姐性质完全不一样,抓住要坐牢的。她说没事,抓起来正好体验一把重庆白公馆渣滓洞的感觉,最好能为了革命理想慷慨就义。偷东西还想慷慨就义,这不缺心眼吗?老实讲那段时间要不是她老跟着我添乱,我没准儿也能置上个一转两转的呢。

当然我也不敢让她冒太大风险,所以撬窨井盖子的事干得少多了,主要还是带着她看电影。自从知道我看电影不走寻常路以后,她也跟着我爬男厕所的窗户,有一次我们爬进去,正好有个哥们在里面大号,那哥们正在运气,看见从窗户爬进来一个大姑娘,惊得都对眼了。苗苗从窗户上爬下来以后,杏眼倒竖,冲着那哥们喊:“看什么看?拉你的屎!”那哥们吓一跳,站起来也不是,接着拉也不是,万分尴尬地扎着马步,脸上的表情跟便秘一样。我们俩大摇大摆从厕所门走进放映厅,找个地方坐下来看电影。看电影的时候苗苗偷偷跟我说:“刚才上厕所那人裤裆下面好像藏着根棍子,他是警察吗?”闻听此言我再次跌倒。

我和苗苗的伟大友谊保持了好一阵子,说起“伟大友谊”这四个字我就想起王小波的《黄金时代》,里面讲到王二和陈清扬的伟大友谊,是靠“敦”来巩固的,我和苗苗的伟大友谊则是靠撬窨井盖子和看电影巩固的。当然《黄金时代》这本书是我很久以后才看到的,看过后我非常羡慕王二这个家伙,瞧瞧人家那巩固伟大友谊的方式,多么令人心驰神往,要是有机会能跟王二换换,由他来和苗苗撬窨井盖子,我和陈清扬敦伟大友谊,该有多么的好。或者整体调个位置也行,我和苗苗采用“敦”的方式巩固伟大友谊,让王二和陈清扬去撬窨井盖子吧。这是我现在的想法,当时我并不知道“敦”也是巩固伟大友谊的一种方式,当时的我只想拿下某人,苗苗也好,小黛农也好,有一阵子走火入魔甚至想到了刘副连长。

这个想法放到现在颇为正常,因为现在是性解放时代,通过网络都能上床。但是在当时却是个挺流氓的想法。这里我有句题外话想说:我终于等到了我喜欢的时代,可当我跃跃欲试的时候却发现这个时代已经不属于我了,我已经老了,这是一个多么令人懊恼的事实啊。话题回来,我之所以在当时有了这个流氓的想法,一是因为人到了那个年龄就会有那个需要,二是因为我看过一本当时,或者说再早几年,在文革中就很流行的一本手抄本,名字叫《少女的心》,又名《曼娜回忆录》。这是本黄色小说,作者不详,经过多次添枝加叶,书中性描写很多,文笔放到现在来看,基本属于儿童读物的水平,但是在当时却是我们的性启蒙教育读物,其传阅次数大概仅次于红宝书,这个比喻有些不恭,但却是事实,我知道有人看这本书的时候外面就包个毛选的皮,比我更不恭。

我是用二斤铜丝从废品收购站老板那换来的,一个红色塑料封皮的笔记本,被那个老流氓翻得几乎脱了页,里面的字写得歪歪扭扭,错别字极多。我文化水平又不高,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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