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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手里已有两千余精锐兵马,横行京师毫无顾忌了,东厂番子们跟勇士营比起来,简直是一群乌合之众。
斩了一名参将,还有一名参将小心翼翼地上前抱拳道:“将士们如何行止,请秦大人下令。”
秦堪扫视将士们一圈,冷冷道:“全营出宫,直击东厂大堂,杀番子,诛王岳!”
参将一呆,然后抱拳大声道:“是!”
……
……
随秦堪潜入皇宫的数十名锦衣校尉出宫后便匆匆分散而去,奔向京师城内的各个锦衣卫千户所。
今晚城中东厂番子围攻内城千户所早已在锦衣卫系统中引发了轩然大波,厂卫矛盾由来已久,无数愤慨的锦衣卫千户不断派人去北镇抚司衙门请示牟斌,奈何牟斌早已离京去天津避祸,京师锦衣卫群龙无首,一众千户不知上面是何意思,于是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在千户所里捶桌子骂娘。
当秦堪身边的校尉一个个敲开了各千户所的门后,刚刚沉寂的京师再次骚动起来。
一支支火把突兀地在城中各处点亮,火把像水珠,一滴滴的聚合,汇集,最后连成一条又一条千人的长蛇,长蛇蜿蜒而行,纷纷直奔东厂大堂而去。
雄发指危冠,猛气冲长缨。饮饯易水上,四座列群英。
*
东厂大堂。
前院的回廊下,两盏昏暗的琉璃宫灯忽明忽暗地摇曳着,照映出堂中高坐的王岳那张苍老的脸。
四名东厂大档头一言不发站在王岳面前,如同见着猫的老鼠似的,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王岳面无表情,干枯如树皮般的手里把玩着一方纳福玉佩,玉佩仿似盘了不少年月,表面光滑若凝脂,端非凡物。
“厂公,番子们正准备再破几个锦衣卫千户所,厂公为何突然将咱们召回来了?可是发生了什么变故?”一名大档头试探着小心地问道。
王岳眉目不动,看也不看他一眼,犹自专注地把玩着手里的玉佩。
另一名大档头抱拳道:“厂公,出击秦府的千名番子败退了,大档头杨全已死。”
王岳把玩玉佩的手忽然顿了一下,然后接着细细地摩挲着玉佩,感受那冰凉而光滑的细腻。
让宁瑾调勇士营入宫后,王岳便离开了司礼监,出宫进了东厂大堂。
私自调兵入宫形同谋反,是诛九族的大罪,王岳当然要制造有人矫诏,而他并不知情的假象,人不在宫里才好辩白摘清自己。
然而坐进东厂大堂的那一刻起,王岳心里便感到很不自在,明明稳操胜券的事情,无端却变得悬了起来。
围攻秦府失败,击杀秦堪失败,秦堪潜入了皇宫,秦堪直奔乾清宫……
一条条消息慢慢击垮了王岳的信心,王岳渐渐发现局势已无法完全掌控了。因为多了秦堪这个变数,秦堪的逃脱和入宫,令他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脑海中无端浮现出秦堪那张温和儒雅,却分外令人憎恶的脸,王岳的手微微一颤,眼中却露出惶恐和凶恶两种截然不同的矛盾目光。
王岳长长叹了口气,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呐!
一直不敢轻视他,终究还是轻视他了……
良久,在四名大档头的注视下,王岳缓缓开口了。
“刀出鞘,箭上弦,叫番子们严密把守东厂大堂四周……”
四大档头悚然大惊。
厂公这话的意思……难道有人敢围攻东厂大堂?本来今晚是东厂大杀四方的态势,为何要严密把守东厂大堂?今晚的情势什么时候开始由攻转守了?
王岳苍凉一笑,道:“去吧,把杂家的话吩咐下去,凡事多防范一些总是没错的……”
大档头们按刀躬身施礼,刚转过身,却听得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紧接着大堂外面如同炸了锅似的喧闹起来。
大堂外,一道暴烈的嘶喊声远远传来。
“东厂王岳,意图不轨,犯上作乱,圣旨下,王岳与东厂上下速速缚手就擒,如敢违旨,当场格杀!”
啪!
把玩多年的玉佩忽然从王岳手心掉落,摔在地上碎成了好几块。
王岳浑身颤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完了!一切皆休!
*
东厂大堂外,勇士营两千余将士已将东厂大堂前门围住,无数被秦堪召集来的锦衣校尉们执着火把,像一条条飞舞的火蛇般,缓缓朝秦堪汇拢,集结。
秦堪已换上了斗牛锦袍,眼神冰冷地注视着东厂大堂内番子们在前院内狼奔豕突,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冷笑。
旁边站在一名勇士营的参将,名叫孙英,刚才接管勇士营时,秦堪打定了主意先立威再宣旨,一名参将被丁顺斩了,孙英的运气比较好,没有第一个站出来质疑,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此刻孙英朝秦堪憨厚地一笑,拍了拍旁边的一门铁铸的小炮,邀功似的笑道:“秦大人,这门炮是咱们勇士营从京师一位佛郎机人手里买来的,一共只有两门,这种火炮比咱们大明的火炮威力强上许多,刚才轰东厂大门那一炮您可瞧见了?一颗实心铁弹能洞穿百丈之外的城门,不过造价有些贵了,御马监曾经打算请造作局仿制量产,后来被兵部刘尚书上了奏本,说此炮工艺复杂,造价昂贵,不宜多制,内阁几位大学士商议之后,此事遂作罢。”
秦堪神色一动,这才正眼开始打量着身旁的这门火炮,却见火炮体积并不大,膛口直径也比较小,看起来非常厚重,那种黝黑里隐隐透出的幽蓝光芒,令人感到一阵扑面而来的杀气。
“孙参将,再放一炮瞧瞧。”
孙英见秦堪对火炮有兴趣,不由愈发得意,急忙道:“是。”
装药,杵捣,填弹,安引线……
孙英将火把恭敬递给秦堪,脸上露出几分讨好的笑容:“末将恭请秦大人试炮。”
秦堪也不客气,执着火把朝引线上一凑。
嘶——轰!
炮口红光一闪,一枚实心铁弹激射而出,穿过大门直射东厂前院,无数戒备的番子们被这一炮打得肠穿肚烂,弹道轨迹下,十余名番子串葫芦似的当场倒地而亡。
“好东西,再改进一下或可为国之利器,攻城掠地无坚不摧,如此武器正该大肆量产,以增边备城防,怎可弃而不用?兵部刘尚书真是……”秦堪住了嘴,摇头冷笑。
抬眼看着东厂内混乱不堪的景象,秦堪叹了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抛头颅洒热血,争来忙去却是为了哪般?孙参将……”
“末将在!”
“进攻吧,凡遇抵抗,杀无赦。”
“是!”
孙英拔刀在手,朝东厂大门遥遥一指,大喝道:“勇士营,攻!”
哗!
勇士营将士长枪平举,以作战队列朝前一步一步压过去,甲胄铁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像一堵无法攻破的移动城墙,缓缓地压迫着番子们的生存空间。
番子们慌了,那沉重的浓郁的杀气逼得人喘不过气来,他们没想到自己作为皇帝鹰犬,竟然有被人剿灭的一天,而且出动的还是训练有素的精锐军队。
这一仗怎么打?根本是单方面的被屠杀啊!
不少番子完全失去了战意,扔下手里的刀便朝东厂后门跑去。
刷!
勇士营将士一排长枪刺出。
数十名番子惨叫着倒地。
混乱里,大堂前院内传来一道老迈颤抖的声音。
“秦堪,留这些崽子们一命吧,我王岳降了,降了!”
攻击中的勇士营将士动作一滞,大堂外,参将孙英为难地看着秦堪:“大人,您看……”
秦堪面无表情,冷冷道:“我什么都没听到,继续进攻!”
孙英点头,面容浮上几分狠厉,大喝道:“勇士营,攻!”
第二百四十九章 转守为攻(下)
既然招惹了我,就必须付出代价,不是一两句求饶便能揭过去的。
这是秦堪做人的原则,至于这个代价需要付出多少,什么时候停止,由秦堪说了算,很显然,现在才刚开始。
无数的番子抱头鼠窜,在前院哭爹喊娘奔跑逃命,皇城里最精锐的勇士营不是他们这群乌合之众能抵抗的,更何况人家手里还有圣旨,剿灭他们名正言顺。
说到底,这是东厂厂公给他们造的杀孽啊。
勇士营由正门攻入,从四面八方集结的数千名锦衣校尉们则把守在东厂大堂的另外三面,正门发起攻击时,番子们一触即溃,纷纷朝另外三面逃命,他们踩着梯子,爬上围墙,刚露出头便被早早守侯的校尉们一刀劈下,几颗头颅溅着鲜血冲天而起,首级跌落墙外,尸体还在墙内抽搐不已。
触目惊心的惨状令番子们彻底胆寒了,发了狂似的大声嘶叫着,哭喊着,不死心的番子继续跑回前院,妄图找到一线生机,却被迎面而来的勇士营将士一枪捅了个透心凉,挣扎着不甘地死去。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投降无济于事,逃跑入地无门。
数千名番子的命运此刻只掌握在一个人的手里,只能让他觉得尽兴了,这场屠杀才能停止。
无数绝望的惨叫声里,王岳颤抖的声音无比苍凉悲怆。
“秦堪!杀人不过头点地,得饶人处且饶人,一切皆我所为,何苦多杀无辜?”
秦堪冷笑,朝着东厂大堂扬声道:“王岳,你派人烧我府宅,袭我妻小,取我性命,那个时候可曾想过‘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句话?”
王岳语滞,仰天长叹口气,浑浊的老泪滑过眼角。
成王败寇,夫复何言?
那个他曾经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捏死的年轻人,今晚却亲手给他掘开了坟墓,如今的秦堪,已不是那个处处低人一头的百户或千户了,不知不觉如润物无声,他已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如果早知今日,王岳一定会有很多选择,要么在他没强大以前出手置他于死地,要么放下架子努力与他结好,绝不得罪。
如果只是如果,一切都已晚了。
想到那位远避到天津的牟斌,王岳突然很想笑。
厂卫斗了十余年,谁曾想今晚之后谁也没成为赢家,反倒被一个斜刺里杀出来的年轻人摘了果子。
成是天意,败亦是天意。
仰天哈哈笑了两声,王岳尖着嗓子大声道:“我乃四朝宿老,先帝倚为重臣,是忠是奸,千百年后自有后人评说,哪容得你黄口小儿羞辱我?不就是要我的命么?大好头颅在此,拿去!”
说罢王岳忽然从身旁侍卫他的番子手中夺过钢刀,当空挽了个凄美的刀花,雪白的光芒一闪,一条细细的血线出现在脖颈处,血线越裂越大,鲜血如喷泉般喷涌而出。
王岳仰头惨笑,喉头努力地吞咽着什么,又仿佛想说点什么,眼睛死死盯着堂侧高悬着的岳飞画像,那是永乐十八年成祖皇帝赐给东厂的,寓意忠义千秋,辅朝佐政。
苍老的身躯摇晃几下,王岳终于重重扑倒在地,眼睛一直不曾合上,嘴角仿佛带着几分讥讽般的笑容,不知在讥讽什么。
四朝宿老,红极朝堂的司礼监副相王岳自刎而死。
周围的档头和番子们根本来不及阻拦,见王岳倒地,原本低落的士气顿时陷入了绝望。
不知谁在厮杀中高喊了一句“王岳已死!王岳已死!”
接着四面八方的勇士营将士和锦衣卫校尉纷纷兴奋地附和着大叫起来,如山崩海啸般的欢呼声回荡在京师的夜空,久久不息。
天空忽然下起了小雨,雨丝细细绵绵,仿佛清洗着今晚一切的是是非非,为世人昭示着一位忠奸黑白难以评述的老人离世而去。
秦堪轻轻呼出一口气,面颊不易察觉地抽动几下,终于叹息道:“人死如灯灭,恩怨情仇就此一笔勾销,王公公,若有来世,少一点野心吧。”
扭头看着孙英,秦堪淡淡道:“攻击停止,让番子们放下兵器抱头出来,负隅顽抗者,诛杀之。”
“是!”
*被杜嫣救下的金柳神情仍旧怔忪,美丽的俏容布满了深深的悲伤,哀莫大于心死,想到秦堪从此与她天人永隔,金柳便觉得心中有一根刺在狠狠地扎着她的心房。
调戏二女的番子毫无悬念地被杜嫣揍得满地找牙,原本番子们集结成队准备扑杀她们时,不知得了什么命令匆匆收队离去。
此刻杜嫣半搂着心神恍惚的金柳,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想安慰却不知从何安慰起,从小到大她动拳脚的时候多,动嘴皮子的时候却少得可怜。
“你的相公是内城千户所的……校尉?”杜嫣试探着开口问道。
金柳抽噎两声,点头,又摇头,低声道:“他是锦衣卫的官儿。”
杜嫣叹道:“我家相公也是锦衣卫的官儿,而且是大官儿,今晚东厂的人甚至杀到我家去了,幸好我家相公早有准备,布置了人手防卫,否则我们……”
说着俏脸露出忿忿之色,杜嫣咬牙道:“东厂那帮混蛋,今晚且由他们张狂,明日我家相公必一个个狠狠收拾他们!”
金柳抬眼瞧着她,轻轻道:“你家相公……能收拾他们么?”
杜嫣俏脸露出自豪之色,像只洋洋自得的小孔雀:“当然,我家相公最厉害了,什么事情到了他手里,只消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