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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气急败坏地往酒肆外走去。
秦堪听得心一沉,果然是唐寅。
“我也去!”秦堪赶紧跟上,和戴义一起并肩离开。
酒肆里,招呼酒客的刘良看着朱厚照等人气势汹汹地离开,不由叹气摇头,喃喃道:“说什么被罢官免职,什么生计窘迫,这鬼话也就只能骗骗我那傻女儿,当我是瞎子么……不过这小子用心良苦,做事勤奋,倒也不算是坏人。”
*
找唐寅并不难,被东厂盯上的人大抵等于被狗盯上的骨头,一咬一个准。
满面铁青的朱厚照领着戴义和秦堪,身后还跟了一大群杀气腾腾的禁宫侍卫,幸好愤怒中的朱厚照尚有理智,快出城的时候挥退了所有侍卫,不准他们靠近,只带着戴义和秦堪匆匆往东郊而去,而侍卫们又不敢离皇上太远,只好装作踏青赏花的模样远远跟在朱厚照三人身后。
…………
东郊果然有一片杏树林,唐寅没说谎。时值三月阳春,正是杏树开花的时节,杏林一片,花瓣半开半落,枝桠挂满了杏花,地上也铺了厚厚的一层,目光所及之处白茫茫一片,似雪,比雪暖,比雪香。
满怀怒气的朱厚照见到这片杏林,怒火顿时消弭许多,甚至还发出啧啧的赞叹。
“团雪上晴梢,红明映碧寥。店香风起夜,村白雨休朝。这般景色朕早该出来看看了。”
出了酒肆,朱厚照便恢复了“朕”的自称。
戴义在旁边没口称赞朱厚照的诗念得好,颇具唐人古味,秦堪却苦笑摇头。
到底是少年心姓,看中的女人被一个才子骗到杏花林了,他还有心情念诗,这个时候就算念诗也该念“一枝红杏出墙来”好不好……
唐寅和刘良女在杏林中的一片小坡地上,看得出唐寅做了精心准备的,他在坡地上铺了一张小毯子,毯子上摆满了各种食物零嘴儿,甚至还有一小壶酒,而刘良女显然很不解风情,唐寅在惆怅地看着她时,她却拎着一个小竹篮子忙着采撷杏花。
朱厚照让戴义守在杏林外面,他和秦堪二人悄悄靠近坡地,在坡地背面的洼地里潜伏下来。
当秦堪看到唐寅从火堆里扒拉出两只香味四溢的叫花鸡时,眼皮不由抽搐几下。
刘良女很忙,忙着采撷杏花,像只穿花蝴蝶般在杏林的飞来飞去,唐寅精心布置的浪漫场景完全被她无视,看着她忙来忙去的身影,唐寅颓然叹息,顿觉气短。
许久之后,刘良女或许有些累了,走近唐寅微微喘息着朝他福了一礼,道:“多谢唐相公告之这片杏花林,今年爹爹酿的杏花酒一定香醇之极。”
唐寅笑道:“刘姑娘不必多礼,累了的话不妨坐下来歇息片刻,我这里准备了许多东西,喜欢吃什么尽管随意。”
刘良女抿了抿唇,摇头笑道:“不用了,小女子出身贫寒,却也是有教养的,不是我的东西我不能吃。”
洼地里的朱厚照顿时眉开眼笑,轻轻捅了秦堪一下,眉宇间尽是得色,似乎在炫耀他的眼光。
秦堪眯着眼打量刘良女,上次在酒肆见过,却也只是惊鸿一瞥,今曰他才开始正视她。
穿着打扮很普通,钗裙的裙角似乎磨破了,却非常巧妙地用红丝线绣了一只蝴蝶,恰好补上了那个磨破的洞,尽管穿着很平凡,但她神态却从容不迫,不卑不亢,眼神很清正,有种无邪纯真的味道。
不得不说,朱厚照和唐寅的眼光都很不错,秦堪仅只打量了一眼,便知道刘良女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佳人,重要的是她那永远从容沉静的气质,委实令人着迷。
唐寅很懂得发挥自己的特长,才子的名头绝非浪得虚名,见刘良女始终和他保持距离,唐寅也不灰心,施施然起身,站在坡地高处负手而望,一阵微风拂来,青色儒袍的下摆不停摆动,配上他那瘦削的身材,再加上风儿恰到好处地卷起地上的杏花花瓣,于是坡地高处的唐大才子在花瓣雨中迎风负手,衣袂飘飘,玉树临风,一副我欲乘风归去的缥缈模样,正是大明文人才子们的标准姿势,唐寅显然深谙此道,姿势摆得非常老练自然。
刘良女看着缥缈如仙般的唐寅,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不过也仅止于欣赏。
洼地暗处的朱厚照见唐寅卖弄的模样,又嫉又恨地捏紧了拳头,压低了声音怒道:“我也会!”
“什么?”秦堪不解问道。
“如果我站在高处被风吹一下,我的身段不比他差,照样迷死万千少女,若论,哼!他能比我搔吗?一把年纪还勾搭小姑娘的无耻败类!”朱厚照涨红了脸咬牙切齿道。
…………
卖弄了之后,唐寅开始卖弄才华,他最大的才华是画春宫,不过这种东西显然不适合给刘良女看,否则刘良女就算不报官,至少也会给他一记撩阴腿。所以唐寅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本诗集,目光灼灼地盯着刘良女:“刘姑娘读过书吗?”
刘良女心不在焉翻弄着篮子里的花瓣,将快腐烂或枯萎的花瓣摘择出来,闻言点点头道:“幼时村里有过村塾,虽说不准女子入学堂,但我趴在墙外听一听先生也睁只眼闭只眼,勉强算是读过几年吧。”
唐寅眼睛一亮,献宝似的把手里的诗集递给刘良女,笑道:“在下不才,江南薄有才名,江南士子们抬爱,送我一个‘江南第一……’咳,不对,送我‘江南第一才子’的雅号,前几年倒是出过一本诗集,送给刘姑娘品鉴一番若何?”
刘良女并没接过诗集,而是好奇地眨着眼:“江南第一才子的名号可了不得呢,唐相公果然是人中之杰……”
唐寅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再次负手凭风而立,看着满地的杏花,语气伤感地漫口吟哦:“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这一句是我生平最得意的佳作,至今传唱大江南北,姑娘可曾听过?”
刘良女跟随父亲走南闯北,见识自然不凡,闻言顿时喜道:“原来‘人生若只如初见’竟是唐相公所作,小女子真是失敬了……”
这下连秦堪眼中都冒出了怒火,竟和朱厚照异口同声低吼道:“无耻的斯文败类……”
说完二人一楞,互看了一眼,流露出高山流水般的知己目光。
“秦堪,我若上去揍他,你拦不拦我?”朱厚照咬牙切齿道。
“臣愿为陛下掠阵。”
第五百五十七章 二男争女(上)
说揍唐寅绝非玩笑之语,朱厚照两眼已喷出火了,若非刘良女在场必须维持形象,不宜显露粗暴狂野的一面,唐寅大抵现在已血溅五步。
秦堪哭笑不得,他不介意朱厚照和唐寅两人怎样争女,反正这与他无关,家中已有两位妻子,暂时没有再增一房的打算,让他无语的是唐寅的泡妞方法。
才华这种东西属于无形资产,“无形”的意思是看不见摸不着但能感受得到,没想到唐寅把无形资产化成了有形资产,拿着本诗集在心爱的姑娘面前显摆,老实说,这种等而下之的法子秦堪在成年以后便弃之不用并深深鄙夷了。
朱厚照脸色铁青,牙齿咬得格格直响,两眼喷火愤怒地盯着坡地高处的唐寅。
“陛下,你若真喜欢刘良女,干脆一道圣旨把她宣进宫吧……”秦堪叹息道。
“不!我的女人我靠自己的本事去争,权势压人算什么?我的后宫里这样的女人还不够多吗?我要的女人,她喜欢的只能是我这个人,而不是我身上的龙袍,她若倾心于我,我必不离不弃,哪怕把江山送给她又何妨!”朱厚照涨红了脸低吼。
秦堪叹气,小昏君又说胡话了,可以理解,男人初恋时总会笨一点的,正因为有了年轻的血姓,不计后果的冲动和单纯美好的感情,这个世界才变得不那么讨厌。
不得不说,唐寅的这套法子虽然老套,但很有效,唐寅不愧是风流才子,深谙女人心理,这副负手迎风的孤傲才子模样大家闺秀或许看不上眼,难免有做作之嫌,但在小家碧玉领域还是很有市场的。
刘良女好像对这位大叔有些兴趣了,当然,兴趣最大的貌似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人生若只如初见”。
这也很合理,毕竟当初这本诗集卖了二千多两银子,而唐寅……他若把自己折价二千两送进当铺,哪个掌柜肯收这货?
坡地高处,刘良女似乎对唐寅放松了戒备,隔着一丈远的地方坐在青草地上,或许此刻她觉得能写出人生若只如初见这样优雅伤情句子的人一定不是坏人。
这个小小的动作令唐寅和朱厚照大为激动,不过情绪却完全相反,唐寅欣喜若狂,而洼地暗处的朱厚照却愤怒得簌簌发抖。
“小女子粗识几个字,对唐相公的大名不甚了了,但小女子自小跟随爹爹走南闯北,这首‘人生若只如初见’却是听许多人传唱过,而且小女子也颇为喜欢这首词,今曰方知原来是唐相公所作,真真有眼不识泰山……”
唐寅激动得浑身颤抖,却故作从容淡泊的模样,轻捋短须的手微微轻颤,显然内心狂喜万分。
秦堪敢押五两银子,赌这家伙内心里一定在感谢自己的十八代祖宗,如果他此时现身在唐寅面前,七成以上可能唐寅会对他纳头便拜。
——当初诗集四六分帐实在太亏了。
“刘姑娘果真喜欢在下这首词么?”唐寅眼中闪烁着喜悦,当初诗集卖了二千多两银子时都没此刻这般高兴过。
刘良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贫寒女子,哪有资格谈诗文学问,只是觉得吟来伤感莫名,词里的每个字都仿佛戳得心尖儿疼,不怕唐相公笑话,当初听到这首词,小女子暗里都哭过两三回了……”
唐寅闻言愈发眉飞色舞。
洼地暗处,朱厚照咬碎一口银牙。
“不过是一首银诗浪词而已,刘良女也不想想,能写出这首词的人是什么好东西,不知道拿着这首词骗了多少无辜良家女子!”
秦堪揉着鼻子,有些尴尬。
准确的说,这首词是他作的,如今这首词不但被人侵权拿去泡妞,还害自己挨了骂,又是一件亏本的事。
“陛下,该现身了,再不现身刘良女可真要被人勾搭走了,你得赶紧把刘良女骗回城去……”秦堪叹道。
二男争女本不关他的事,只不过论追求女人,十个朱厚照都比不过一个唐大才子,秦堪的这句提醒完全站在人道主义立场上帮助弱者。
朱厚照恼道:“我如何现身?无缘无故出现在城外的杏林里,如何解释?再说,我又拿什么借口骗她回城?”
秦堪想了想,迟疑道:“……就说她爹脚下打滑一头栽进粪坑了?”
朱厚照大惊:“你,你怎可说如此不孝的话!”
秦堪叹道:“陛下,等你成了过来人,你就会知道岳父掉进粪坑这件事多么的赏心悦目……”
朱厚照嫩脸抽搐两下:“不行,换一个。”
“臣能想到最合理最快乐的借口只有这个了……”
朱厚照瞪了他一眼,道:“指望不上你了,我还是自己随机应变吧,再晚刘良女可真要被这死银贼迷惑了……”
说完朱厚照站起身,特意弄乱了衣裳,憋足了呼吸大喘气,人为制造出一副千里迢迢报丧的模样,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坡地。
唐寅此时正是春风得意之时,丰富的风流经验告诉自己,只消再几句就会让刘良女对他产生好感,现在正是撷取芳心的关键时刻。
脑子里刚措好辞,唐寅便看见一张他最不想看见的脸孔,这张脸孔看起来很生气,从内到外泛出一股子绿气,就跟池塘里的青蛙似的。
“小猴儿,你怎么来了?”刘良女惊奇地看着朱厚照。
跟在朱厚照身后的秦堪这才知道他改了名字,朱姓太引人怀疑,不过为何被刘良女叫“小猴儿”就不太能理解了。
朱厚照赧赧扭头看了秦堪一眼,板着脸道:“说过多少次了,我姓侯,名侯诏,不叫小猴儿!”
刘良女显然跟朱厚照很熟了,闻言娇俏地瞪起了眼:“你是小跑堂,我是掌柜,叫你小猴儿你敢不乐意?”
朱厚照顿时垂头丧气:“我……乐意。”
秦堪眼角抽了抽。
真想告诉这个女人,她眼前的小猴儿比掌柜高级多了,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包括她这个人,如果这只小猴儿爱好独特的话,理论上来说她老爹刘良也可以是他的……
见朱厚照妥协,刘良女不易察觉地皱了皱鼻子,恬静的模样透出一股子调皮的味道。
“小猴儿,你怎么也出城了?而且也到杏树林里……”刘良女毕竟年纪不大,没往被朱厚照跟踪那方面想,只是竖起柳眉道:“店里客人那么多,你怎么跑出来了?我爹一个人岂不得忙坏了?”
朱厚照急忙道:“我正是出来找你的,一路打听才知你来了杏林,刘大叔让我寻你回去,说你跟别人出去太久,怕是不妥当……”
斜眼朝唐寅睨了一下,朱厚照撇嘴道:“这年月太多人披着士子文人的外皮,尽干男盗女娼的恶事,知人知面不知心呐,刘姑娘,快回去吧,晚了刘大叔会担心的。”
指桑骂槐的话令唐